8 ：嘿嘿……

第八章：嘿嘿……

文德忠對吳桂香的怨念一無所知。他就算知道了，在他心裏姬娘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桌子旁邊，姬綠珠示意文德忠坐。文德忠那雙虎目鎖定在姬綠珠身上溢滿了柔情，乖的不得了。姬綠珠讓他站就站，讓他坐，他就坐。

文德忠屁股剛要挨着凳子，他突然想起凳子上那繡了半邊的娟子來。立刻站直了身子差點撞上姬綠珠。

他伸手就把姬綠珠摟住抱穩，帶離了地。等姬綠珠反應過來心神穩定了，文德忠又把她放在地上，站好。

“姬娘，對不住。”

“是我魯莽了。”

文德忠看着望着自己傻愣愣的姬綠珠，他懊惱不已，他小心問，“姬娘你沒事吧？”

姬綠珠瞧見那個小心翼翼的傻大個，又想起這男人動不動就把她懸在半空中了。姬綠珠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院門口偷看的侄兒侄女們可是盯着她的細柳腰張大了嘴巴，好久沒合上。複又雙手捂住了。他們瞪大眼睛，漂亮三嬸被文德忠那個大傻個兒抱了腰，他們三嬸的腰還在嗎？

姬綠珠道：“沒事。”

她把籃子放桌上，挑出小壇女紅兒和剪刀，把傷藥瓶子和白色的麻紗布放旁邊。姬綠珠打量了眼不知所措的男人一眼，她道：“你不用小心翼翼的讨好我。”

“我們是結發夫妻。”

文德忠張嘴要說什麽，姬綠珠搶先道：“你坐好不要動，我給你上藥。”

文德忠頓了頓，“聽姬娘的。”

他轉身，彎腰把凳子上繡了半邊的娟子拾起來，寶貝似的揣進懷裏。文德忠在凳子上坐好了才道：“這娟子姬娘可能記不得了。這是姬娘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給姬娘你墊凳子坐，我舍得。可要我坐，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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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糟蹋了。”

“我大老粗一個，哪裏需要講究那麽多。”

說着文德忠還沒心沒肺的望着姬綠珠背影嘿嘿偷樂。姬綠珠聽見那笑聲，拿着剪刀的動作頓了下。

看着文德忠把別人繡了半邊嫌棄才送給他的娟子，當寶貝似的珍惜。姬綠珠也不知自己心裏是什麽味。她只是不想與他說話。

回頭努力擠出笑容，姬綠珠道：“我頸子還沒好，不想說話。”

“一說話就疼。”

不想說話是真的。

頸子疼，也是真的。

文德忠粗心大意，看姬綠珠能說能走還沒想到說話會頸子疼。他知道姬娘上吊，頸子上傷着了，有印子。還昏睡了一天一夜。可當時救下來，姬娘清醒後還拉着他流淚哭訴，說她對不起他。

說讓他把果兒交給安落生帶走。

他養了七年的兒子和媳婦，哪能說讓人帶走就帶走。

縣令大人也不行。

不過姬娘一心系在那縣令老爺身上，他害怕姬娘帶着果兒跟管事兒的走了。他待姬娘小心翼翼。自七年多前一見傾心，心生愛慕起，他從頭到尾的疼愛，沒有變過。

雖聽老人們說過上吊救下來就沒事兒。可為了姬娘好，他還是到處給姬娘請大夫。

現在聽姬娘親口說頸子痛，文德忠急上眼了。他手足無措的站起來道：“姬娘，姬娘我馬上背你去看大夫。”

說着就彎腰過去，要姬綠珠爬他背上去。人高馬大的身子屈膝蹲下去。他等一會兒，文德忠見姬綠珠沒動，他往姬綠珠面前退了一點，還道：“要不我抱你跑？”

“姬娘你一點都不重，我抱起來保證跑的飛快。”

他那模樣認真，只要姬綠珠一點頭，他就敢上手。

姬綠珠看着眼前男人。她對別人他說胖，他就喘上了的男人心裏有數。她要真不明白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就枉費她做鬼那麽多年了。

男人一舉一動挑不出錯來，你說他做作吧。他實心眼，玩真的。你要敢答應他抱着你跑。姬綠珠發誓，這男人真會抱着她跑到鎮上還不帶喘氣的。

姬綠珠看着男人彎腰朝着她結實寬厚的肩膀。

他對那個女人就那麽好。

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姬綠珠想拎着他耳朵告訴他，他不用這樣的。可手伸到半路上，她盯着那後腦勺送了他一個腦瓜崩兒。

文德忠回頭看着，姬綠珠盯着他眼裏有了水氣。

“要你背？要你抱！你咱不上天呢？”姬綠珠道，她指了下凳子，“你自己回來坐好，我給你胳膊先上藥。”

見之不動，她惱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倔，我不說話，我頸子就不痛。”

“我頸子痛是因為你。”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文德忠立馬站起身，可想到姬娘頸子上的傷，他還想讓姬娘先看頸子。他身強力壯真沒什麽事兒，傷口血都止了。“姬娘，以後我都聽你的。我們現在去看大夫可好？”

“好不好？”

“姬娘，好不好？”

文德忠說着軟話兒，她知道姬娘心軟，多說兩遍她會聽他的。

比如爬床。

眼見姬娘有松動的跡象，文德忠往前湊。姬綠珠退後了些，警惕他湊上來抱着就跑，她聲音沙啞，哽咽道：“不好。”

姬綠珠承認了，她心裏有些酸。更多的是疼惜眼前的男人，他那麽好，原身以前怎麽就忍心抛棄了他。

她微微仰頭。沒有掉下淚來，眼淚花兒就在眼睛打轉。

竈房門口偷看的吳桂香都替文德忠急上火了。

你從了弟妹的意又咋樣。

難怪是個又癡又傻的男人，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文德忠見不得姬娘不好過，更見不得她哭了。他道：“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動。”

“我坐下了，我乖了。”

姬娘你別哭。“姬娘你給我上藥罷？”

說完他看着姬綠珠，又認真道：“姬娘你頸子疼，你不要說話。你說話，你疼，你戳我心窩窩呢。”

“等我傷口包紮好了，我就去看看果兒怎麽樣了。然後馬上去給你請大夫。”

姬綠珠點了點頭。

見文德忠說着，表現好了。真坐着不動了。她用剪刀把傷口處的衫子剪開，清理了髒污露出幾條爪印來。抓進肉裏不知道多深，都結了血痂了。

她倒出小壇子裏的女兒紅為他清洗，酒混着血水流下。漸漸的露出猙獰傷口，那是一個完整的爪子印。然而男人坐着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他轉頭專注的注視着她，溫熱的呼吸噴在姬綠珠臉頰上。

姬綠珠臉頰燒的發燙，可那男人專注的目光沒有收斂的意思。赤，裸，裸，的滾燙，一直看下去，怕是能灼出洞來。

她不自在的退了下，剛要說話。文德忠道：“姬娘你頸子疼，你不要說話。”

“不要說話啊？”

“我聽話就好了。”

姬綠珠幹脆放下手裏的小酒壇子，她直起身道：“我不說。”

她換了剪刀把半只袖子剪下來，這樣洗傷口更方便，不用顧及衫子，速度快些。她道：“你給我說你怎麽打死那只大老虎的罷？”

她聲音放低了許多，聽起來很溫柔。文德忠覺得就連她瞥了眼老虎都含情脈脈，他注視着她半響。開口道：“姬娘嗓子疼不疼？”

疼當然是疼的，姬綠珠對他搖搖頭。

文德忠嘿嘿兩聲笑開了，“那就好。”

“我給姬娘講講，我怎麽弄死那只大貓兒的。”

“話說那只大貓兒啊！各位客官聽小生慢慢道來……”

姬綠珠聽了，放回剪刀撲哧一聲笑了。眉眼彎彎，很是溫柔的繼續給文德忠洗傷口上藥。當然很是溫柔是文德忠眼裏的。姬綠珠被文德忠那樣子逗樂了，手頭有些不穩，下手粗魯了些。

文德忠傻樂的很，一只手學那說書先生比劃着。他看着姬綠珠問，“姬娘可喜歡聽？”

姬綠珠笑着點了點頭，根本不擡眼看他。

就是這樣文德忠也歡喜異常，嗓門敞亮了道“呔，英雄如我，我一到那荒林地頭，我就聞見那大貓兒那味，估摸着差不多一裏路左右……一直追到長寧地界，那貓兒滑頭，可英雄如我，我不服啊！幾十裏路，我把它追上了，它之前還給我躲貓貓，耽誤了我一個多時辰。”

“它見之逃不掉了，回頭躍起就面向我飛撲而來。它一爪子抓住了我胳膊，英雄如我，我一拳揍得它倒飛出去。”

“只那一拳，那大貓兒口吐鮮血栽在我手裏了。要不是我趕着回家……”

“趕着回家？”，姬綠珠重複了一句。

文德忠聽了，他覺得好像說錯話，他看向姬綠珠。此時姬綠珠早給他包好了傷口，坐在另一根凳子上支着頭瞧他，聽他說打虎的事跡。

這時文德忠從姬綠珠滿眼的崇拜中暈乎乎醒過來了，“姬娘？”

姬綠珠打量着他沒說話。

文德忠示意了下包紮好胳膊，他叉開話題，“姬娘，是不是該去看果兒了，待會兒我們還要去鎮上看大夫？”

“趕牛車去？”

“還是請大夫回來？”他問。

姬綠珠指了指門外，她示意文果兒在院門外。

她的提示她不知文德忠看沒看懂。姬綠珠在文德忠口沫橫飛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院門外人群中有文果兒的聲音，要不怎麽說知子莫若母呢。

文果兒回來了，就在院門外，她心裏放心了。

自家院子，他會進來的。

對于眼前的男人，姬綠珠看着眼前的男人，并不搭他的話。她頸子上的傷有上好的傷藥，養着會好的。她不擔心。

姬綠珠見他不說了，站起身把用過的小酒壇放籃子裏，文德忠立馬過來搶着做。姬綠珠也任由他，只是收拾好，姬綠珠把籃子從文德忠手裏接了過來。

她望着他，那男人背着太陽的光線，沒有宛如天神下凡般俊美非凡。那高大威猛的個兒，倒像巨靈神。穩如山岳，能遮風擋雨。

“我男人他不傻。”姬綠珠笑，“就算傻，傻的我也喜歡。”

“他是一個英雄。”

姬綠珠笑得眉眼彎彎，她問，“從今起我叫你德忠或者相公，你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