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文叔能幹

第十五章：你文叔能幹

院外，吳桂香圍着老虎轉了兩圈，伸手兩次始終沒摸老虎一下。她回頭看了眼說會戳老虎的文果兒，文果兒正不知世事的在旁邊用小木棒從院子裏挖土出來和上水缸裏的水，攪拌，搓泥丸子，弄得一手都是土黃色。

吳桂香嘆氣，姬綠珠低嫁文家不說。文果兒本來就不是文德忠親生的。現在安家來人，母子都要。人家又是縣太老爺。聽聞那管事的還收買了隔壁文家人。

就這樣，這檔口姬綠珠又懷上了文德忠的孩子，亂上加亂。親爹找個管事的上門來要人，養父又要添兒添女了。

這文果兒不知世事也好。

吳桂香正想着。文果兒擡頭對上她的眼睛，吳桂香眼神躲閃避開了。文果兒大概猜到三伯娘在想什麽。他疑惑的問了一句，“伯娘不是有事要忙？怎麽還沒走？”

吳桂香應了聲，“哎，我這就走。”

說着吳桂香出了院子才反應過來，自己怎麽說走就走了。她還沒給文德忠兩口子道別，還沒把文果兒交到姬綠珠的手裏。

吳桂香站在院門外。又進去？她又不好意思。想着文果兒在自己院子裏，想來不會有事的。她漫步回家，心裏糾結的很，她還沒明白，她被文果兒帶了節奏。

不過，她出門不遠就見到還在附近徘徊的張氏。吳桂香笑臉相迎，“呦，張氏呀。”

聽見聲音，張氏擡頭看了吳桂香一眼，冷着一張臉，轉身就走。吳桂香也沒貼上去。她往回家的方向要爬山，張氏回家繞過一畝多地，一條兩尺寬的小路就到了。十字路口兩人分開，吳桂香臨別道：“張氏你回家別忘了告訴你那些兒媳婦們準備紅封啊？”

張氏在院外聽了些只言片語，心裏有了猜測。她攆兩個兒媳婦和幺女先回去了。她不信邪，她要确定一下。她可不信五六年沒都有音信的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就有了。

張氏裝傻充愣，“準備紅封幹嘛？”

吳桂香高興道：“當然是我弟妹有了，你又要抱孫子了呗！”

“你大喜，大喜了！”

吳桂香那句“我弟妹有了”對于張氏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後來吳桂香還說了什麽，張氏根本沒聽楚。她耳朵邊上嗡嗡作響，跌跌撞撞的跑回家裏。一甩門把自己關在了屋裏，顫抖着手翻開枕頭下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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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張氏和安管事說好了，裏外配合幫他姬綠珠母子接回安家去。她把安家管事給她定金放在這裏了，只要文果兒母子離開了文家，後續還有一半好處。

另外，安管事還答應了給好吃懶做的七兒子找份錢多活少的活計。就算攀上衙門也行。

可她明明把金元寶放在這裏了，怎麽沒有？張氏把枕頭底下的稻草翻了個底朝天，甚至全部扯沒了。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張氏看着空空如也的床筐子，心底涼了半截。不信邪的又把自己枕頭底下的稻草翻了個底朝天，甚至整張床她都翻遍了。

屋裏稻草灑了一地，張氏關着窗戶，在大白天點着油燈在地上仔細尋找。她人老了，身子不利索，床底下都爬進去找了四五遍。最後張氏還是沒找着那明明藏在枕頭下面稻草裏那錠金元寶兒。

文德忠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他把七八斤份量的豆餅全部吃下肚子。又和着涼水，把泡菜鹹菜都吃光了。這才心滿意足的踏出竈房，一眼就瞧到了在院子裏陪着果兒玩耍的他家媳婦。

林蔭地下，大老虎已經被戳趴下了。姬綠珠摟着文果兒指着老虎不知道在跟果果講什麽。不過，看兩人看起來都很開心。

這一刻文德忠覺得自己再怎麽辛苦，背多少罵名，為了他們母子。

不，用不了多久也許就是他們母子三人了。

這一切都值了。

想想就覺得幸福，心裏像抹了蜜一樣甜。

文德忠想着，嘿嘿的傻笑聲又蕩漾在院子裏。姬綠珠擡頭看了他一眼。文德忠嘿嘿笑道：“媳婦～我覺得我幾輩子的好運都攢在今天了。”

他怕，他怕一覺醒來。這是一個夢。

姬綠珠打算要接他的話，文果兒搶在前面道：“想我娘寵着你直接開口啊！”

“我就知道你要和我搶我娘。”

說完了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旁人還道他傻，我看他心機全都用來哄我娘了。”

姬綠珠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文果兒的額頭，寵溺道：“果果？”

娘不是這樣搶的。

對于文果兒的争寵行為，姬綠珠又是無奈了，又覺得甜蜜。

也許是血緣天性，文果兒和姬綠珠親，姬綠珠和文果兒相處下來，也打心眼裏喜歡他，親他。她甚至有一種荒缪的感覺，這就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血肉。

想起男人要請大夫的事情，姬綠珠開口道：“現在……”

姬綠珠還沒說完，文德忠就猜到她要說什麽，他打斷她的話，“大夫一定要請的。媳婦～你這事你要聽我的。”

說着文德忠進屋拿了銀子，他說要去村頭借林阿全家的馬匹，會快去快回。最多兩個時辰就回來了。

臨走前，文德忠千叮囑萬囑咐，定要把院門關好。姬綠珠應了一聲，他知道文德忠大概防備些什麽。文德忠走後，姬綠珠瞅日頭差不多午時左右，他按文德忠的交待把院門下了闩，問了問文果兒的意見帶着文果兒一起睡午覺。

才七歲大的男孩子跟娘睡也沒什麽？

姬綠珠牽着文果兒進屋。文果兒進屋就變卦了。他死活不願意不上床躺着。咚咚跑回自己屋裏拿了一串冰糖葫蘆坐在屋裏文德忠給姬綠珠買的涼榻上面。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他看着床上躺着明明很困了，眼皮都在打架的女人還堅持和自己說話。

文果兒心裏既有些心疼，又美滋滋的。這樣的日子可真好。

一定要這樣繼續過下去。

如果以後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他勉強，将就可以分一半幸福給他們。

文果兒想着，偷偷的笑着。

“果果冰糖葫蘆甜嗎？”姬綠珠軟綿綿的的問。

其實有點酸，不過文果兒還是笑着回道：“甜。”

這已經是文果兒第七八次回答姬綠珠同樣的問題。

姬綠珠眼前突然晃過文德忠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低頭下來親了她一下，他舔了舔唇角嘿嘿笑道：“甜。”

姬綠珠的瞌睡蟲被吓醒了一半。人清醒了不少。她嘀咕了一句，“那男人就不剃胡子的嗎？”

文果兒聽了，想了想安家那個是沒胡子的。有胡子的是文叔。在他的記憶文叔都是那樣一副絡腮胡子。橫眉怒目的雷公臉。他沒接姬綠珠的話。

姬綠珠躺床上扯了下被子，墊着枕頭斜靠着。她看了眼文果兒，“果果無聊嗎？”

文果兒搖了搖頭。

又吃完了一串冰糖葫蘆，換了另外一串拿在手裏。

姬綠珠看他一眼，皺了皺眉，“果果吃多了糖，牙會壞掉的。”

“能吃是福。”文果兒應道。

“能吃是福嗎？”姬綠珠想了想，提起文果兒上私塾的事情來。“果果你知道嗎？雖然你文叔說你小，你不懂。可娘覺得你有知道的權利。你文叔為了上私塾的事找了夫子了，不過有人從中作梗黃了。”

“不過，明年開春以前，你要是願意，娘和你文叔一定把你送到學堂去。不，也許這個秋天都可以去，只是夫子教學有十來天了，你去學業會落下一些。”

“前因後果，娘都告訴，你自己也想一想。私塾你要想去，娘跟你保證你可以去的。假如你不願意上學……”

姬綠珠嘆了口氣，“假如你不願上學，娘也會逼你去的。”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娘希望你去上學。”

上輩子文果兒上學是有天賦的，十幾歲就考取撫州解元。只是後來他幫扶安家的弟弟選擇了從商，再多姬綠珠也不知道了。

自從文果兒叫了那個女人為娘親之後，他們就沒怎麽見過面了。連臨死了，想見一面，下人都告訴原身，文果兒還冒着大風雪，人在關外呢。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文果兒重複了一遍，他道：“娘，我想去私塾上學。”

“恩。”姬綠珠應了一聲，“那好吧，等你文叔回來，我們就着手辦你入學堂的事情。”

“你文叔不止有錢，關系也是有的。你不要小瞧了他？”說到這裏，姬綠珠覺得跟孩子聊這個話題不好，她道：“吶，現在我們聊其他……”

“娘，你困了就睡吧？”

“娘不困。”

“果果困了，果果要睡覺。”對堅持自己不困的女人，文果兒也沒辦法了。他放下手裏的冰糖葫蘆去竈房洗了手回來，脫了鞋，爬上床。

他并沒有讓姬綠珠讓位置，他翻身上床，躺在床裏面，他蓋好被子。文果兒道：“娘，我挨着你睡了，你睡吧。”

“果果不要到處跑哦，娘不放心。”村裏的孩子因為姬綠珠有樣教樣，把文果兒培養成了傲嬌，根本不合群。姬綠珠一點都不放心他和那些熊孩子一起玩。

她家果兒看起來每次占了便宜，實際上都吃了暗虧。那些熊孩子孤立他，姬綠珠才不放心。

“好。娘我睡下了。”

“恩。”姬綠珠應了一聲，眼睛都閉上了，姬綠珠又交待道：“果果不要到處跑哦，娘不放心。”

後面的話在嘴裏呢喃，幾乎聽不見了。

文果兒聽着身邊均勻的呼吸聲躺了很久。他是不是想和娘還睡在一張床上的。可不知不覺，他睡着了。

下午酉時初，太陽快要落山了。

文果兒迷迷糊糊的聽見文叔的聲音在叫門。他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打開房門，又把門帶上。

他走到院子裏确認了一聲，“是文叔回來了嗎？”

“是我。”文德忠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

文果兒墊着腳打開了院門上文叔加固的三道門闩。拉開門就看見文叔扛着個大袋子，有人多長。從裏面傳來嗡嗡的聲音，文果兒肯定那就是一個人。

聽聲音還挺老的。

文果兒往文德忠身後看了看。只見遠處樹上拴着一匹馬，沒有旁的人了。文德忠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因為手裏提着一個巨大的包裹，比文果兒的身高還高。文德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肩膀上。

文果兒看了一眼，為那個被綁架的七老八十的孫老丈默哀三秒鐘，等文德忠進院門。他反手就把院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