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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鈴鈴鈴……”

響亮且刺耳的鈴聲乍然響起，晏晚兒瞬間清醒過來，卻不想一直都沉浸在講課中的男人突然向她這邊看來。

目光短暫地接觸了一下，晏晚兒馬上低頭，往回走。

教學樓逐漸喧嚣起來，陸陸續續有人從教室裏走出來。

晏晚兒夾在人群中沿着樓梯往下走。

“等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還不知道有人在叫她。

可是等她看清來人後，晏晚兒愣住了，吶吶出聲，“周先生……”

“你能等我一下嗎？”

樓梯下來的學生越來越多，男人高大的身形艱難地擁擠其中，卻在堅持等她的回答。

“好、好的。”

“這裏人多，你到一樓。”

“好。”晏晚兒揚着頭彎眼笑了一下。

周翊然突然間便失了神。

再見到他時，手裏多了幾本書，從樓梯上踏步下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周翊然身上總是萦繞着一股讀書人的俊雅氣質，這是很難得的，至少在舞房裏是看不到的。舞房裏只有流不盡的汗水。

晏晚兒搖頭，随後她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周翊然沿着路旁的景觀樹走，“剛剛你站外面，我看到了。”

“你不是在上課？”

周翊然的視線轉過來，嘴角揚起一點弧度，“你以後要是想聽我的課，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裏面聽，我給你保留一個最佳位置。”

“不是的，”晏晚兒着急解釋，“我不是特意來聽你的課。”

這麽說，好像不對勁。

“嗯，我朋友有事，我跟着來的，我不知道你是這裏的老師。”

周翊然說話一直都是不急不躁，“不知道才正常，我也沒跟你說過我在這裏上班。”

“之前在燒烤攤上，我聽你朋友叫你周教授。”

周翊然輕聲笑道，“副教授，還不是教授。”

那也很棒了。

晏晚兒在心裏暗暗補了一句。

“快到飯點了，要是沒有安排，我帶你去食堂吃飯？”

周翊然邀請她吃飯，這在晏晚兒意料之外，“啊，不用了，周先生，我朋友還在等我。”

周翊然的表情很平靜，但還是可以看得出有一絲失望轉瞬即逝。

“這樣，好，那我打擾了。”

晏晚兒改口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想到，“可是我從來沒吃過明溪大學的食堂，要不今天我請客，算是前段時間那頓燒烤的回請。”

周翊然打量着她，像是在驗證她是否真心誠意地跟他吃這頓飯。

“走吧，再不走我就回去了啊。”

周翊然：“錯了。”

晏晚兒：“？？”

周翊然彎彎唇角，“這邊。”

“哦。”

路上偶有幾個學生跟他打招呼，“周老師。”

周翊然很紳士，一一微笑點頭。

她依舊看不大懂周翊然，說他高冷吧，他卻是溫和又很容易親近。可是說他平凡嘛，他又像是一朵開在高嶺的花，只能令人遠觀，令人贊嘆。

他是一個矛盾的男人。

最後，晏晚兒總結出了這麽一個結論。

到了食堂，不得不說，這211大學甩出她那個大專不只兩條街。

環境幹淨敞亮不說，品種也是多種多樣。

“這邊是自助餐，那邊是面點，裏面還有西餐。”

自助餐占的地盤最多，晏晚兒走過去，櫥窗裏一長溜兒的菜品，看得她食指大動。

被毛小安直接從被窩裏拖到這裏來，早飯她都沒來得及好好吃。現在她看到什麽都想打上來一勺。

“小周，來吃飯啊。”

晏晚兒在糖醋排骨和紅燒排骨之間徘徊，聽到有人跟周翊然打招呼，她不由自主地也轉過頭去看。

是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但精神十分矍铄，一看就是大學裏BOSS級別的人物。

周翊然拿着托盤往後撤了半步，“黎教授，您先請。”

老人果斷拒絕，“不用，先來後到，不差這點時間。”

周翊然回身的時候，彎腰靠近她低聲說道，“紅燒排骨好吃一點，他們做糖醋不好吃，太酸了。”

晏晚兒心下一驚，要不是剛剛聽過他的課，知道他研究的方向是生物醫學，要不然就誤以為他是搞心理學的。

“啊？哦。”

周翊然又給她推薦了兩三道招牌菜，身後一直跟着那個老教授。

等到結賬的時候，老人也排在他們的後面，聲音洪亮，“小周啊，這你女朋友啊。”

晏晚兒瞬間就漲紅了臉，無措地望着周翊然，後者倒是雲淡風輕，還提醒她把餐盤推上前結賬，回頭問老人，“黎教授，一起吧。”

老人揮手，“不用，我自己有卡。”

她以為烏龍就到此結束，誰知這教授還來了一句，“眼光不錯啊，小周，女朋友哪兒人吶？”

周翊然不澄清，反倒順水推舟地回了一句，“本地人。”

“可以，不錯。”老教授端着托盤滿意地走了。

她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晏晚兒忘了，學校裏都是用的一卡通，而她沒有，最後還是周翊然算的錢。

選了一張空桌坐下，晏晚兒道歉，“不好意思，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周翊然将托盤放置桌上，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無所謂，倒是你，給你造成困擾了吧。”

“我有什麽困擾，單身狗一個。”

晏晚兒脫口而出，眼睛直往托盤裏瞟，她是真餓了，忽略了周翊然呆滞的表情。

“你……還單身？”

“周老師，”晏晚兒似委屈又似不滿地看着他，“有些事實它雖然是事實，但你可以假裝不知道。”

周翊然不解，“為什麽？”

晏晚兒苦笑道，“給我留點面子。”

“單身就沒面子？”

晏晚兒理所當然嗯一聲，“說明沒行情嘛。”

“你錯了，不是你沒行情，應該是你還沒遇到讓你動心的人吧。”

晏晚兒想，是不是當老師的，都這麽一板一眼，非要把一件事掰扯得清清楚楚才行。

他不知道她只是說個自嘲的笑話？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不讨厭周翊然這種耿直，反而覺得可愛。

“其實……”晏晚兒踟蹰片刻後看着周翊然的眼睛說道，“我遇到過很動心的人，只不過……”

周翊然差點無力握住手中的湯勺，“只不過什麽？”

晏晚兒撤回目光，虛弱一笑，“只不過我跟他差得太多，我們……不大可能。”

“你其實挺好的，不用妄自菲薄。如果告訴他，有可能他會拒絕你，也有可能他會接受你。但你如果只是暗戀，那你們永遠都不會有結果。”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的力氣才講完這些話，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口在一陣一陣地抽疼。

晏晚兒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笑。

她在想着，如果讓他知道她心動的人就是他本人，那他會不會後悔給她出的這個馊主意。

“以後吧，等我攢夠了勇氣就告訴他。”

**

吃飽了晏晚兒才想起還有毛小安這個大冤種，趕緊給他打電話。

“要給你帶盒飯嗎？”

“我可謝謝你哦，終于想起這裏還有一個大喘氣兒的。”毛小安抽空嚼着手裏三明治，“勾搭上男人了沒？”

晏晚兒用餘光掃了一下身邊的男人，目光又閃爍開來，“回去再跟你講，先這樣。”

大冤種：“喂？喂！”

“上次在燒烤攤的那個朋友？”周翊然問道。

“嗯。”晏晚兒收了手機，思忖片刻後說道，“他其實是我的表哥，我大姨家的，算是一塊兒長大，不知道為什麽，處着處着就處成了……”

她揣摩着用哪種關系來形容她和毛小安更貼切，最後得出結論，“就更像是閨蜜吧。”

“閨蜜？？”

周翊然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定位毛小安，立即眉開眼笑。

他的笑容很大，一口整齊的大白牙。陽光下，他的笑恣意且飛揚，看起來多了一份少年感。

就在這個時候，晏晚兒一下明白了她一直看不懂的周翊然的矛盾點。

明明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他總是流露出似有似無的少年氣質，幹淨明朗。

而這種矛盾的氣質，總是該死地吸引住了她。

晏晚兒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地亂跳。

“周先生，你算不算最年輕的副教授？”

周翊然的眉梢依舊漾着笑意，略微思索，“應該是吧。”

晏晚兒忍不住想知道他的年紀，“那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想知道我的年齡？”周翊然反問道。

“要是不方便……”

“虛26。”周翊然直截了當告訴她想知道的，還多說了一句，“我的生日也很好記，12月25號，聖誕節那天。”

晏晚兒還震驚于他的26歲就當上明溪大學副教授，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副教授的文憑要博士吧。”

托福，有次刷短視頻，無意間知道了這個冷知識。

副教授，還是211大學的副教授，這要是沒走十八個後門，說得過去？

誰知，周翊然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是的，我就是博士研究生畢業。”

晏晚兒：“……”

這是要把她忽悠瘸了是吧。

“別告訴我你一出生就開始上小學。”

看到晏晚兒板住表情，周翊然又開心地笑了起來，“那怎麽可能？我六歲上學。只不過，我14歲就去中科大上少年班。”

14歲上中科大的少年班。

晏晚兒回憶，14歲她在做什麽。

14歲她還是一名初二的學生，而他已經坐在中科大裏了。

對比來得太突然，又太強烈，晏晚兒真心覺得自己真的是社會的邊角料。

“別說了，周教授，再說下去我就要emo了。”

“怎麽了，你不高興？”周翊然罕見地露出幾分緊張，“其實在我們家學歷和地位是成反比的。”

晏晚兒不能理解他的話。

“學歷越高，地位越低。”

如果周翊然不是用一本正經又很無奈的語氣跟她講這句話，她真的會以為他是在玩她。

“因為我媽的文憑是大專，是一名聲樂老師，所以在我家，談學歷是很忌諱的事。”

聽到大專，晏晚兒感到異常親切，“那你爸……”

周翊然苦笑道，“在斯坦福大學念的博士研究生。”

晏晚兒的眸光一亮，看似閑聊，實則試探，“那你爸爸沒、沒覺得你媽媽的學歷有點、不匹配嗎？”

“我爸沒覺得，倒是我媽這麽覺得。”

晏晚兒點點頭，換誰都會覺得不相配，這不是差了一星半點，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周翊然低笑一聲，“我媽覺得我爸學歷太高，配不上她。”

晏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