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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下來,一開始是拘束多于輕松,幾番推杯換盞之後,老晏跟周翊然都卸下拘謹。
“來,小周啊,嘗嘗這個花生米啊,自己種的,自己炒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好下酒。”
“嗯,确實,好香。”周翊然撚了三四顆花生米放入嘴裏,不知道是回憶起當年的味道,還是當年的味道從記憶深處被撬了起來,他眯着眼,神情滿足。
當年,物資缺乏,晏家種的花生絕大部分都要拿去賣,但會留幾斤。老晏就給晏晚兒媽媽做她最愛吃的花生糖吃,而晏晚兒媽媽就會偷偷留一點起來炒了給老晏下酒。
而不管是花生糖還是炒花生,晏晚兒都會拿來給他吃。
晏晚兒無奈又好笑地看着兩人尬吹廉價的花生米,但她什麽也不說。
她希望讓周翊然看到晏家最真實的一面。
這個家,包括每一件家具,包括這盤花生米,包括老晏,也包括了她,一切都是平凡到塵埃裏。
他得權衡清楚了。
周翊然和老晏碰杯,聊起時事,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在糖醋魚上剃下一筷子魚肉。晏晚兒以為他自己要吃,誰知那魚肉卻被他放在她的餐盤裏。
而他做這個動作時,甚至都沒停下和老晏的交談,嘴裏依舊發表着對時事的看法。
晏晚兒不摻和這些話題,只是低着頭,吃掉他特意給她夾的魚肉。這肉在魚背的正中,一整條魚的精華所在。
一頓午飯吃到下午兩點,晏晚兒也喝了幾杯酒,熬不住,先去房間裏睡午覺,留下兩個初識的人磕杯喝酒。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窗外有了一層蒙蒙的灰暗。晏晚兒一下驚醒,跳下床,餐廳裏不見老晏和周翊然,也不見一桌的酒菜。
“爸,周老師。”她大聲呼道,但沒人應她,過了一會兒,老晏才提着東西開門進來,“醒了?”
“周翊然呢?”
老晏返身先關了門,免得冷氣進屋,“說是酒喝多了,想出去轉一圈。我見你還睡着,就讓他出去走走。”
晏晚兒穿上羽絨服,又從衣櫃裏找出條紋針織帽戴上,“爸,我出去找周翊然,怕他不認得路。”
“行,慢點,天快黑了,早點回來。”老晏翻出一口大砂鍋,坐上火,打算煲一鍋粥,中午吃得油膩,晚上給周翊然做蔬菜瘦肉粥喝。
晏晚兒下了樓,給周翊然打去電話,“喂,在哪兒呢?人生地不熟的也敢一個人亂跑,周老師,你是真的勇啊。”
周翊然低聲笑了一下,“有導航,不怕丢。”
其實不用導航,他也丢不了。
那些年,晏晚兒帶着他在鄉間,漫山遍野地跑,他全都記得。
“你現在在哪兒啊,我去找你。”
開口說話,一陣冷空氣侵入呼吸道,晏晚兒忍不住咳了兩聲。
周翊然忙說道,“你別出來,我現在就回去。”
“沒事,睡了一下午,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周翊然笑道,“那你來你以前上學的地方?”
“我以前上學的地方?小學?”有了明确的方向,晏晚兒疾步往前走去。
“是啊。”
晏晚兒随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裏上的小學?”
“你們梅花鎮就一個小學,你還能在哪裏上?”
這話說得沒毛病,就是怎麽感覺有點瞧不上他們梅花鎮的意思?
晏晚兒回道,“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大概十分鐘到。”
“不急,你慢點。”
等晏晚兒跑到目的地,周翊然正立在破舊的鐵門外,視線朝內。
“怎麽跑這裏來了?”跑得急,乳白色的氣體随着她急喘的呼吸飄在冷氣中。
周翊然垂眸,答非所問,“怎麽跑得這樣急?不說了嗎,慢點走過來就好。”
晏晚兒笑意吟吟,“怕你等急了嘛。”
她的小臉藏在針線帽底下,兩側烏黑濃密的長發裹着她的臉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仿若星辰,粉嫩的嘴唇俏皮地向上翹起。
舊地重返,變的是時光,不變的是她,一颦一笑,都能撞動他的心。
周翊然眼神沉沉,驀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懷裏,“喂……”她剛出了一個音,就被他用吻封住。
一個纏綿的吻停住,晏晚兒紅着臉倒在男人的胸膛裏。
“走吧,回去。”
晏晚兒嗯一聲站直了,臨走前回頭看被夜色掩去一大半模樣的教學樓,不知道想起什麽,突然說道,“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小胖子童桦嗎?”
“記得。”她在往後看,而周翊然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她。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每天送我上學,放學時就來學校門口等我。就站在你現在站的位置。”
周翊然握住她的手,放入大衣口袋裏,兩人緩步走回去,“晚晚,你對一個小孩這麽念念不忘,小心我會吃醋。”
“哈哈哈……”晏晚兒仰頭大笑,“周老師,六七歲孩子的醋,你也吃啊。”
“當時他是六七歲,但現在,他應該二十六歲了吧。”
晏晚兒沒想到周老師的醋吃得這麽清新脫俗,“你是害怕我喜歡二十六歲的童桦?”
“嗯。”周翊然直言不諱。
“……”晏晚兒一整個大無語,“周老師,你會不會想多了?”
周翊然斬釘截鐵,“不好。”
“好吧。”晏晚兒縮緊了身體,靠近他,“那我實話實說了吧,我不喜歡二十六歲的童桦。”
周翊然:“……”
這個話怎麽這麽不好聽?
深冬時節,沒有月亮,更沒有星星,兩人踩着薄薄的夜色回去。
“你說我爸奇不奇怪,他說他覺得你好面熟。”路過一段低矮圍牆,牆內的綠植枝丫伸出來,晏晚兒輕跳一下,摘了一片葉子下來。
暗色中,她沒看到周翊然蹙了蹙眉頭,“為什麽這麽說?”
“就是啊,”晏晚兒拿葉子刮他的臉,“所以才說老晏很奇怪。”
“也有可能,我們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過了。”
晏晚兒斷然否定道,“不可能,我爸這輩子都沒去過上海,怎麽可能認識你?也許是,老晏很滿意你,故意跟你套近乎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再拿綠葉捉弄周翊然。
兩人無言地走過那段圍牆後,晏晚兒壯起膽子問,“周老師,你對我們家有沒有失望?”
“沒有。”周翊然回得沒有一點的猶豫,“怎麽會這麽認為?”
從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家家境一般,但她從來沒有為此自卑過,周翊然是例外。
“就是,我們家比你想象中的落魄。”
周翊然笑了笑,“我找的是女朋友,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只知道她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這些就足夠了,別的全都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周老師啊,希望以後你還能這麽豪橫。”晏晚兒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不用希望,我還能比這更豪橫。”周翊然抿着嘴笑。
晏晚兒心頭一熱,拉住他的衣領,踮起腳親在他的下巴處,“周老師,謝謝你。”
兩人又在寒風中信步了半個小時才到家,老晏早已把一鍋香軟的米粥熬得透亮,“趕緊去洗個手,喝點粥去去寒。我還做了一點鍋貼,等着。”
“我跟你說,我爸做的鍋貼,比外面賣的都好吃。我小時候就經常吵着要吃,可惜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
周翊然的雙手正打着泡沫,晏晚兒擠了進來,非要跟他一塊兒洗手,他只好往側面挪出半個身位給她,“我知道。”
那時,晏晚兒還不太明白周翊然說的“我知道”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只當他是在客套。
用過晚餐,這一趟見家長之行算是到了尾聲。
臨走之前,老晏拉着周翊然進了自己的房間,具體說了什麽,晏晚兒是不得而知。上車後,她想從周翊然嘴裏撬出話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奈何周老師的嘴猶如上了鎖,一星半點都沒透露,只說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她不便相知。
晏晚兒:“……”
兩人處于半同居狀态,更多的時候晏晚兒留在2603室。而周翊然為了挽留人,也是使出渾身解數。就在幾天前,他把唯一的一間小書房改了,改成一間簡陋的舞房。這房間給誰用的,不言而喻。
回到頤景園,晏晚兒打着消食的旗號,換了運動服,去小房間裏練舞。
周翊然洗了澡,剛想坐下來回複工作上的郵件,遠在上海的顏女士按捺不住,打來電話。
“第一次上門,你沒有給我們老周家丢人吧。”
周翊然面前擺着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手邊還擱着一杯剛充好的咖啡,“應該沒有。”
“你有沒有充分表現出,只要親家您把女兒交給我,完全可以放一百個心?”
周翊然想了想,保守回答,“表現應該是有表現出來,但充不充分就不知道了。”
“你這孩子,辦事也太不利索了。”顏女士捉急,一旁的老周趕緊現身安慰,“不要擔心,翊然會處理好的,我們要相信他。來,喝點牛奶。”
“不想喝,天天喝,喝膩了。”顏女士的聲音含夾率極高。
老周耐心地哄,“這個喝了能美容養顏的,那喝一半,剩下我來喝,好不好?”
“好吧。”顏女士勉為其難。
“喂,翊然啊,你媽媽要去休息了,先挂了啊。”
周翊然早已習慣父母撒的狗糧,畢竟從小吃到大,“好的,爸爸,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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