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宋棠音去問了導醫臺護士,才找到外科樓入口。
這邊比門診安靜許多,只有偶爾路過的人和器材車,宋棠音找了個角落,把雨傘立在旁邊,撫裙坐下。
她今天穿的素色旗袍沒有過多裝飾,幾乎和周圍雪白的牆面融為一體,但溫逐青從住院部走過來時,還是一眼看見了她。
那個渾身白到發光的女孩。
如果不是外婆昨晚拉着他講了一籮筐話,全是關于她,他依舊不敢相信這是六年前他認識過的小姑娘。出落得如此……溫逐青想了想,找不到一個準确的詞語來形容。
似乎太久的等待讓她眼神有些失焦,看見他時,杏仁般圓潤的眸子變得格外明亮。
她伸手要拿雨傘還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溫逐青坐到她右側,隔着一個座位的距離,打開手裏拎着的盒飯。
蓋子掀開時沒一絲熱氣,米飯好像也結了塊,宋棠音不太确定地問:“這是……午飯嗎?”
“嗯。”男人毫不在意地吃了口,像是想起來什麽,把勺子放到盒飯蓋子上,手伸進白大褂領內,從襯衫胸口的兜裏掏出一個用絲絹包裹的小東西,遞給她,“抱歉,事有點多,耽誤你時間了。”
發簪用絲絹包得一絲不茍,宋棠音垂下眸,指尖微微發熱。
雖然等得心焦,但沒法對一個五點才吃午飯的人有任何怨言了。
那晚在壽宴上見他,西裝革履,每根頭發絲都精致,此刻卻渾身散發着匆忙和淩亂的氣息。
但他的忙亂和她見過的其他人不一樣,他依舊可以坐在這裏不疾不徐地吃飯,心平氣和地跟她講話,哪怕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是更加生死攸關的場面。
他還是和七年前一樣,清醒睿智,客觀冷靜,不會讓自己的狀态影響到別人。
他的個性沒怎麽變,是她曾經想象中三十來歲的溫逐青該有的樣子。
Advertisement
但二十五歲的宋棠音,已經和十八歲毫不相幹。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正要起身離開,旁邊的人忽然又開口:“這些年過得好嗎?”
語氣很随意,眼神卻認真地落在她臉上。
宋棠音怔了怔,把小腿重新放回椅子下:“我以為你沒認出來。”
“一開始沒認出來。”溫逐青把青椒夾到盒蓋上,“也不是。”
頓了頓,他唇角淺淺上勾,“是沒想到你會回國。”
“哦。”宋棠音眼睛望着前方,盡量不和他對視,“過得挺好的,我爸要回國,就跟他回來了。”
“習慣嗎?”他問。
宋棠音遲疑了下,才說:“現在習慣了。”
“溫老師呢?”她轉頭看他,“你過得好不好?”
“如你所見。”男人收回目光,唇畔笑意未減,卻沒再問什麽,只是低頭吃飯。
宋棠音說工作室還要忙,跟他道了別。
她以為自從七年前他的不辭而別後,兩個人本就淺薄的緣分徹底就斷了。
十八歲的她尚且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可現在即便這個人站在面前,她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
無論是喜歡,還是怨恨。
做設計的人都習慣加班,就算不在工作室,回家也有畫不完的圖。
宋棠音工作室這幫人性格都挺好,因為熱愛,忙一點也沒什麽怨言。
畢竟宋棠音是個好老板,寧願自己吃糠咽菜,也不克扣員工薪水。
“讓你聯系的體檢預約搞定了嗎?”宋棠音問助理小林。
“定下來了,下周二在附院體檢中心,早上八點半開始,我會通知大家準時去的。”小林翻閱着iPad上的list說,“不過老板,供應商又來催尾款了,說最多能給半個月時間,但卓耀那邊我探了探口風,好像沒有短期內結款的意思……”
宋棠音皺皺眉:“合同上寫的多久結款?”
小林一臉為難:“老板你忘了,當初咱們為了簽這個大單,答應他們交貨一年內結款就成。現在賬上就剩四萬多,只能等投資到賬了。”
宋棠音整個人軟軟地陷在椅子裏,擡手扶額:“藍天控股那邊怎麽說?”
“說是三個工作日內給結果,我還沒問。”
宋棠音拿手機看了看日期,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略煩躁地眯起眼:“快去問。”
小林往門口走了走,又回頭。
宋棠音揚眉:“還有什麽事?”
“萬一,我是說萬一。”小林小心翼翼地說,“藍天那邊成不了的話,我覺得全員體檢能緩緩,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宋棠音沉默了幾秒,擺擺手:“出去吧,問問藍天控股,再聯系別的甲方有沒有能結款的,能收多少是多少。”
小林低眉順眼:“哎。”
出去之前,聽到宋棠音果決的命令:“通知他們下周二體檢。”
淩晨一點,有人酣眠,也有人徹夜難眠。舞池晃動的光影和身體,交織出夜晚獨有的曲調。
宋棠音只套了件香槟色無袖長裙,坐在吧臺前喝酒。
試圖搭讪的幾個男人都被她的漠視而勸退,只有阮舒蹦完一支曲,披頭散發地坐到她旁邊,勾住她肩膀要了杯酒。
“今天有點兒喪啊,怎麽了?”
宋棠音嘆着氣,沒說話,端着小酒杯一飲而盡。
阮舒啧啧舌:“工作室沒錢了?”
宋棠音軟軟地瞪她一眼。
阮舒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往她杯子裏倒酒:“多大點事兒啊,要我說,你就是自讨苦吃。回家跟你爸撒個嬌,他還不樂呵呵給你送錢?”
宋棠音抿着度數極高的烈酒,眯了眯眼:“不能找他。”
“你啊你,就是活得太別扭了。”阮舒仰頭長嘆一聲,“養父也是爹,多少人親爹還不如你養父呢,你跟他分那麽清幹嘛?我看人家也沒指望你還。”
宋棠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把酒杯拿開,撥弄着手機殼上的挂鏈,開口已經帶了絲醉意:“哎,我跟你講個笑話。”
阮舒湊過來:“什麽?”
“那個藍天控股的陸董,他腦子有泡。”宋棠音似乎真醉了,邊說邊咯咯笑起來,“他說,他只投資男老板的項目,如果是女老板,那必須得……嗝……”
宋棠音打了個酒隔,阮舒沒聽清:“得什麽?”
宋棠音笑眯了眼:“得已婚。”
“……”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有大病。”阮舒一臉嫌棄,晃着酒杯裏的酒冷笑,“不過那幫人都那樣,只要是男性主導的市場,資源永遠偏向男性,他們會對女性施加各種奇奇怪怪的條件,根本目的,就是把資源牢牢地圈在他們自己手裏。你要是夠聽話,就施舍點兒殘羹冷炙,讓你不至于餓死,還得對他們感恩戴德。”
宋棠音扯了扯唇,眼裏氤氲的酒意散了。
阮舒看過來:“那你打算怎麽辦?”
宋棠音搖搖頭。
“我不是制定規則的人,如果想入局,只能遵循他們的規則。”酒杯轉了個個,倒扣在桌面上,被燈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但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個狗屁規則消失。”
手機屏幕亮了,目光劃過一行行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最後停留在通訊錄中間,頭像是穿着白大褂的工作照的某人名字上。
宋棠音如夢初醒,甩了甩腦袋,把手機倒扣過去。
……瘋了嗎?
“溫老師,下午有消防演練,門診推遲半小時,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規培生小劉乖巧地拿着筆記本,“我看您好像有點累。”
溫逐青吃完午飯就在辦公室看病歷,雖然他一直都這樣,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還是讓人忍不住心疼。
小劉倒了杯熱水給他,溫逐青接過杯子,神色依舊從容淡定:“謝謝,你去休息吧。”
“好吧。”小劉點點頭,退出他的辦公室。
醫院房間緊張,即便是他這種手下帶三個規培生的年輕專家,辦公室也只有小小一間。
幾乎只能容納一套桌椅和文件櫃,窗邊勉強擺下個雙人沙發,一把小邊幾,但有限的空間被他收拾得格外整齊,幹淨敞亮,視覺上并不讓人感覺到逼仄。
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驟然停下,溫逐青拿起桌面上震動的手機,放到耳邊接聽,嗓音從容溫和:“外婆。”
江婆婆在電話那頭笑:“阿青,簪子還給人家了嗎?”
溫逐青淡淡地“嗯”了聲。
江婆婆:“沒請人家吃個飯啊?”
“……”男人擡手揉眉心,“哪有那時間。”
“沒時間也得擠時間呀。”江婆婆激動不已,聲調揚得很高,“工作是忙不完的,今天做了明天還有,媳婦跑了可就是別人的了。我跟你說,小宋這姑娘我特別喜歡,你要是錯過了,我……”
溫逐青轉頭望向窗外,把手機換了個邊,輕聲打斷:“外婆。”
江婆婆:“啊?”
“她是我學生。”溫逐青嗓音鎮定地說,“我以前在國外做家教,教過她。”
江婆婆:“所以呢?”
老太太似乎沒領會到,溫逐青苦惱地揉着太陽穴:“您覺得這合适嗎?”
“合适啊。”江婆婆更高興了,“知根知底,還有感情基礎。”
“……我有點忙,先挂了。”溫逐青仰頭望天花板,眼底失去了掙紮的欲望,“回頭再說。”
“哎你別回頭再說——”
老太太還想乘勝追擊,他趕緊挂了電話。
手機發熱,灼得掌心微痛。他點開微信,指尖下滑,目光掠過每一個頭像,女孩穿着旗袍的曼妙側影突然蠻不講理地闖進他眼簾。
她似乎換了新頭像。
那一刻,腦海裏蹦出兩個鮮紅醒目的大字——
禽獸。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