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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與餘明睿說這話的南意感覺到包裏的手機震動,打開包拿出手機看了一下,一個陌生號碼,她疑惑蹙了一下眉,而後朝餘明睿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嗯。”餘明睿微笑點頭。

南意走到一邊才按了接聽,對方在她那一聲‘喂’之後就迫不及待表明身份和意圖。

“南小姐你好,我是上一次給您送鑰匙的丁俊,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您,好消息是您等的人回來了,壞消息是他腿腳不方便,一個人住在公寓那邊,又不許任何人去照顧,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是一個人待在公寓裏,我怕……”

“抱歉啊南小姐,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偷偷将這件事和您說的,少爺一向只聽您的話,您能不能過來一趟?您還記不記得開門密碼,要是記不得,我發給您?”

南意聽完有些呆愣,捏着手機沒有說話,原本站在一邊的餘明睿察覺她神色不對,上前關切詢問,“南意,怎麽了?”

這一聲詢問将南意的心神拉了回來,她沒說什麽就将電話挂斷。

對上餘明睿關切的目光,南意心生歉疚,但心神已被方才那通電話擾亂,她只能向餘明睿道歉。

“對不起,我突然有事,我們下次再約吧。”

餘明睿沒有多問,微笑看着她,“沒關系,你有急事先去忙,晚一點我再給你打電話。”

南意心裏想着事,點頭應了一聲,說了句‘再見’後就快步朝校門口走去。

餘明睿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這時候,剛才停在女生宿舍樓前的那輛轎車從他身旁駛過,半開的後車窗緩緩合上,餘明睿冷不防瞥見後座上男人的側臉,覺得眼熟,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轎車從他身邊駛過,又從南意身邊駛過,餘明睿看着南意走遠,直至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從衣服口袋裏摸出手機,給室友打電話。

“五分鐘出現在女生宿舍樓旁邊的球場,我請你們吃飯,過時不候。”

還在躺屍的室友聽到這話,猛地翻起身,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把另外兩人吓醒了。

“老四成了,帶女朋友請我們吃飯,只給五分鐘!”

然而,當三人以賽跑沖刺的速度趕到餘明睿說的球場邊時,只有餘明睿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裏。

弱小、可憐、無助……

剛才接電話的人是餘明睿的下鋪,叫張玺,和餘明睿關系最要好,無論是性格還是成績,都和餘明睿正好相反。

餘明睿內斂寡言,是學霸,張玺外向開朗,是學渣,但張玺卻是餘明睿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意。

張玺原本還興致勃勃的,從宿舍跑來的這一路還和另外兩室友顯擺,木讷內向的呆子老四在他的教導之下終于有了覺悟,要貢獻初戀了,但眼前的情形明顯與預想中的不一樣。

張玺給兩人遞了個眼色後笑嘻嘻湊到餘明睿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被拒絕了也沒關系,改天哥哥我給你介紹更好的,咱們學院女生稀有,可美院那邊美女如雲吶,不會比你暗戀了四五年的那個初戀差的。”

另外兩人也附和張玺的話勸了幾句,餘明睿一臉莫名看着他們。

“誰說我被拒絕了?”

“……”

三人默了默,不約而同作勢要踹他兩腳,餘明睿笑呵呵說,“你們要是不想吃這頓飯的話,盡管動手。”

張玺一把勾住餘明睿的脖子,另外兩人也湊上去嬉鬧,勾肩搭背式的強迫姿态架着餘明睿往校門外走。

“這三年不少女孩子向你獻殷勤,沒見你心動過,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你只點頭又不說是誰,保密工作做得好,口風也嚴,現在你終于要得償所願了,哥哥們還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天仙美女……”

“今天這頓飯,非得把你吃窮了才解氣!”

餘明睿向來好脾氣,不反駁也不解釋,帶着三人往之前和南意說的那家餐廳而去。

餐廳的位子他昨天就訂好了,還有兩張晚上八點的電影票,可南意有事,電影票是浪費了。

……

丁俊把車開到公寓樓下,沒有立即下車,有一個問題他憋了一路了,不問出來,他覺得今晚會失眠。

“剛剛在學校門口您為什麽不直接将南小姐帶過來呢?”

程一澤看了丁俊一眼,薄唇微掀,吐出兩個字。

“白癡!”

丁俊:“……”

被嫌棄了的丁俊恍然明白過來什麽是傲嬌的套路。

難怪自己一表人才卻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原來是套路不夠深。

南意打車來到來到之前來過一次的公寓小區門外,忽然有些懊惱,憑什麽是她眼巴巴跑過來,那個人回國了也不告訴她,而她卻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他過得不好。

一瞬的懊惱之後,南意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矯情了。

她就是想見他,所以就來了,就這麽簡單而已,這麽斤斤計較不像她。

很久以前,董曉曉說過一句話,是評價她的,說她對什麽事都不計較,那是因為她不在意。

高中時,不管別人怎麽議論她,怎麽诋毀她的名聲,她渾然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不受絲毫影響,大學的這三年,高中同學的聚會不止一次,但她一次也沒去。

她只是她自己,只為自己活。

門禁卡和房門感應卡她一直放在包裏,進門後乘電梯來到十三樓,走出電梯時,她還是猶豫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才走到那扇門外。

南意沒有選擇用感應卡開門,也沒有用密碼,而是選擇按門鈴。

許久沒有動靜,她蹙眉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絲動靜,忽然想起丁俊在電話裏說程一澤從昨晚就一個人待在裏面。

南意有些着急了。

着急的時候腦子會變得不清楚,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密碼是多少,她記得好像是程一澤的生日,但顯示是錯誤,來不及多想,她急忙從包裏翻出感應卡開門。

她是半年前來過一次,這時候再來,家裏依然整齊幹淨,像是剛打掃過。

客廳沒人,她放下包,直接往卧室走去,主卧的門虛掩,她輕輕推開,眼前的一幕讓她怔愣。

輪椅上的男人背對着她,正在穿衣服,因為坐在輪椅上,并不是很好施展,因而給她露了個美背。

白皙卻不消瘦,從她的角度看去,隐約能看到腹肌。

忽然美色當前,南意醒神後不免覺得尴尬,只好擡手敲門。

似乎是被她敲門的響動吓到,程一澤穿衣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如無其事穿好,扭頭看過來。

原本面無表情的俊臉在看到她那一瞬有了變化,微微一怔後露出微笑。

“你怎麽會來?”程一澤将輪椅轉過來,微笑看着她,也不管襯衣扣子沒扣,露出白皙的胸膛。

兩人面對面,南意更加清楚看出了他的好身材,坐着也沒看到有贅肉。

南意走近,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替他将襯衣扣子扣上,動作自然而然,沒有一絲生疏。

淡淡的清香來自她身上,程一澤聞到了,定定看着她,忽然問,“噴香水了?”

南意茫然擡眼,撞入一雙幽深的眸中,怔了怔,揚眉一笑,“沒有啊,怎麽了?”

程一澤微微勾唇,擡手撫上她的發頂,傾身往前,輕嗅了一下。

“嗯,是發香。”

“……”

南意頗感無語,白了他一眼,繼續手上動作,為他扣好最後一個扣子。

“要不是你耍大少爺脾氣,我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伺候你可真不容易,程家是不是要給丁俊加工資?”

程一澤應聲,“丁俊是外公請的,外公給的工資不低,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是該叫程家出這份錢才是。”

從他平靜無波的語氣裏,南意仍能聽出厭惡之意。

他厭惡程家,從五年前開始的。

壓抑的恨,銘記在心的仇,他終究不再是當年那個渾身散發着陽光氣息的溫潤少年了。

可在她眼裏,不管他變成什麽樣,他只是他,只是程一澤。

南意蹲着,仰頭看他,欲言又止。

“阿澤……”

她很少這樣叫他,程一澤的記憶裏也只有一次,那時候他在病床上,人生陷入灰暗,被恨意淹沒,是她喚醒了他。

那時候,她從身後抱着他,哽咽着叫他,和他說話。

“阿澤別這樣,我害怕……”

五年過去,似乎什麽也沒改變,又好像全都變了。

她還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只是現在的她比以前更美、更好,而這些美好也被更多人看到。

今天和她走在一起的男生……

他很介意。

“我這樣,不知道該不該見你……”他伸手蓋住她的眼睛,語氣幽幽,“我站不起來了。”

撥開他的手,第一次見到他頹然的一面,南意只覺眼睛酸澀,喉嚨堵得慌。

“沒關系的,你怎麽樣都好。”

活着就好。

程一澤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麽,輕輕握住她的手,牽她起身。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目光交彙,彼此心意心意相通。

南意問他,“餓不餓?”

丁俊告訴她,他從昨晚就獨自關在屋裏,應該是什麽也沒吃。

程一澤輕聲說,“你來之前我沒覺得餓,現在好像有點餓了。”

聽他說餓了,南意笑得很滿意。

“那好,你在房間裏等一下,我拿手機叫外賣。”

說完,她要轉身出去,程一澤趕忙拉住她。

南意疑惑,“怎麽了?”

程一澤笑,“廚房的冰箱裏有菜,丁俊昨天就準備好了,請了一個做飯的阿姨……但今天我想嘗一嘗你的手藝。”

南意內心是拒絕的,其實她只會煮飯不會做菜,以前奶奶還在時是奶奶煮飯做菜,而且她多數實在學校食堂吃,奶奶走後只剩她一個人了,她再也沒有進過廚房。

而且現在這樣,怎麽看都是他有預謀的,昨天才回來,家裏什麽都是準備好的,很不正常。

她沒有點頭,程一澤一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僵持了一會兒,南意認命走進廚房。

程一澤名下這套公寓是他媽媽送給他的成年禮物,他十八歲生日那天把鑰匙交到他手上。

半年前南意随口和程一澤提了一句想去租房的事,第二天程一澤就讓丁俊把備用的鑰匙送到她手上。

其實南意心裏清楚,程一澤擔心她,以為她沒有錢。

從奶奶去世後到現在,她每個長假都在外做兼職,上大學以後她再也沒回過以前和奶奶住的那個房子,因為她大一入學一個月後,她爸出獄住進了奶奶留下的那套老房子裏,沒幾天,又有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住了進去。

孩子四歲多一點,是個男孩。

那時候南意才知道當年出軌的不只是她媽媽,也許她爸更早一些。

鍋碗瓢盆,廚房裏真的是應有盡有了,在程一澤的指引下,南意找到櫃子裏的袋裝米,開袋取米,淘米下鍋,做得還算得心應手。

但到準備食材做菜時,南意就傻眼了,打開冰箱,食材很多,可她什麽菜都不會做……

程一澤看她苦大仇深盯着冰箱,不禁失笑,“就算把冰箱盯出一個窟窿來,那些菜還得你親自做。”

“你确定要嘗我的手藝?”南意扭頭問了一句,神色古怪。

程一澤這才明白了什麽。

“你該不會是不會做菜吧?”他試探地問。

南意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得意挑眉,打了一個響指,“你答對了,我決定獎勵你,所以咱們還是叫外賣吧。”

程一澤扶額,“我不管,反正午飯一定是要你親手做的我才吃,而且以後你要照顧我,不會做飯是不行的。”

南意:“……”

不知為何,她有種被賴上了的錯覺。

畫風不對,程一澤不是這樣的,他不可能這麽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

最終,南意在程一澤的口頭教授下做了一桌子菜,反正沒有一個菜是能入口的,甜到膩,鹹到齁,程一澤嘗了一下,違心誇了句‘不錯’後就沒怎麽動筷了,吃了一碗白米飯。

還好,飯是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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