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意好麽

生意好麽

第6章

不論當初栾斯寧許下了怎樣的雄心壯志，也不論他後來發沒發達，現在的他，都要從這小攤子做起。幾天後，他們這小攤子開張了。

說攤子真是個攤子，不過就是用幾根木頭支起來，搭了個頂棚，周圍拿稻草圍起來，就是個簡單的小棚子了。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麽，栾斯寧這殼子的原主，畢竟沒啥本事認識什麽頂級的大廚子，看陳家住處那樣子，也只是一般人家，溫飽有餘小康不足，不然也不至于他一死，他家裏母子三個就活不下去了。這倆臭皮匠，能弄出來個棚子就不錯了。

其實栾斯寧作為既得利益者，也覺得他沒什麽可嫌棄的了。君不見外頭比他們慘的小販可是多了，有個拉個板車，上頭放些吃食，沿街叫賣，還有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的。能有個棚子已然算是不錯。

且他們這棚子選定的位置實在是挺好，聽說還是已故的陳老廚子拿錢去求了人求來的。這地界在泉城的東門外，離栾斯寧所在的村子還近些，那邊有個碼頭，要是論人流量，能稱得上是整個泉城前三的地方。

碼頭上多得是些賣力氣的人，幫着往來送貨的商人卸貨運貨，聽說肯賣力氣的，每日也能掙不少錢。但這些人，都有個特性，向來是不願在自己身上花錢的，故而吃得都簡單，能填飽肚子就是上上之選，至于味道，那是每日往來的掌櫃老板考慮的事，可要是忙起來，這老板們也顧不上味道，是有什麽吃什麽了。

因着這地界上客戶的需求，周圍一排簡陋的小棚子賣的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像栾斯寧這棚子旁邊那家，是蒸饅頭的，不賣什麽別的，就賣饅頭，一丁點白面攙着玉米面，現蒸現賣，再快不過了。聽說一鍋能蒸出百十個，一陣就賣完了。

他家生意好，見了一大早栾斯寧他們搬了東西過來，還不以為意，栾斯寧忙着自己的生意，也顧不上與他們寒暄，見着這四口人忙來忙去，還笑話他們來着。這地界生意好，卻也不是誰都能做下去的，他家這樣弱的弱小的小，還不知道能撐多長時間呢。

栾斯寧可不知道他們想什麽，他幫着自己家的大廚打着下手，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見燴菜做得差不多了，他就鬼鬼祟祟的跑出去了。這會還沒忙起來，鄰家攤子的老板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幹嘛去了。

事實上他們自己家的人也不知道。栾斯寧往外跑的時候，陳蘊還叫他來着：“你去那？”

“找生意去。”不顧他到底是聽沒聽懂，他這找生意是什麽意思，栾斯寧是一溜煙就跑遠了。

栾斯寧跑出去不久，飯點就快到了，隔壁小攤的老板瞧了眼日頭，瞧瞧他家蒸了饅頭的鍋，心裏得意地一盤算——這不就是剛剛好。一個念頭轉過的功夫，他們便看見一群腳夫朝着他們這邊過來了，便站起來，心裏想着，今日的第一波客人又是他家的了。

卻不見，臨快到了，那些人居然一轉彎，跑到了他家隔壁新開的攤子，登時把他氣了個半死。再一看，那群人裏頭混了個書生，正對那群人笑得一臉燦爛，他這才知道，栾斯寧這人是打了什麽算盤。

其實栾斯寧是去找托去了。就像現代所謂網紅店喜歡找托一樣，他穿來的這古代也差不離。他們這是新店，本身就叫人不熟悉，要是再讓人看見冷冷清清的，可不就更沒人來了。

況且他叫人也不像現代似的，還得倒貼錢，這年頭的普通人還是比較淳樸的。只要給他許諾些便宜，再賠上點好話，沒一會就能叫上一群人來了。

“你們先吃着。”安排着陳蘊給他們打了飯，栾斯寧笑得熱情洋溢：“我們這店裏還有個規定，是這樣的，第一份飯收規定的錢，您要是再添第二份主食，那就是半價。”

“好！這倒是讓我們得了好處。”這群人一樂，便自顧自的吃起來了。

其實他們一嘗，還別說，這菜味道不錯。栾斯寧拉他們過來的時候，許諾了各種小便宜，他們本也是沖着這便宜來的，卻不想，這菜的味道也比提供各種菜的那幾家要好一點。

書生家這菜，一份不過是兩文錢，裝在盤子裏卻是滿滿當當的一份，雖說沒什麽油水，一個人吃是足夠了。至于做主食的土豆，吃在嘴裏是不太吃的慣，但勝在便宜啊，一個半斤重的土豆，只收他們兩文錢，若是再添還能再便宜一半呢，相當于一斤土豆只收三文錢，要是去隔壁，一個饅頭就要三文了，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鋪子裏看着熱火朝天，栾斯寧又不住地含着新店開業特價優惠之類的話，他們這邊吃着，栾斯寧這小店裏的人也多起來了。一開始都只是看着這邊新開了家小鋪子，走過來看看罷了，但再一聽吃食便宜，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還是新店開業的優惠，說不得明日就沒了呢。說起占便宜，沒誰想落後的，何況再一看店裏那麽些人，想來也難吃不到哪裏去。于是就這一會功夫，他們店門前的人，那是越發的多了。

他們這菜都是提前做好的，裝在大鍋裏，若是有人要，就拿大勺子裝一勺子菜，再在邊上放一個土豆，排隊的人多，速度卻并不慢。很快，新開的這家小鋪子邊上就擠滿了過來吃飯的腳夫。

大多數人吃飯快，幾口便将菜吃完了，又拿着碗過來換了一份半價的土豆，便起身離開。這邊有人走，那邊有人來，此消彼長之下，小攤周圍的人并不見少。

栾斯寧一開始還在試着記一下自己賣出去了多少份菜，後來是實在記不住了。這一路上，他只記得自己一直重複着一個動作，裝菜，把碗給客人，收錢，一直到了鍋裏的菜見底，他菜長長出了口氣。

陳家母子三人也差不多，陳母本來是不放心兒子，過來看看，順便幫幫忙，誰知道一幫便忙得停不下來了。直到半個多時辰以後，三人才有個休息的空閑，互相看看，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

“如何生意能這麽好？”

“這段日子有樁大生意，周圍的窮人都來找活幹了，人一多，你家生意自然是顯得好了。”門口忽然來了個中年人，對着栾斯寧笑道：“我倒是想問，你家這第二份半價的生意是怎麽想出來的？”

小時候天天看啊，當然知道了。栾斯寧随口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偶得之，嘿嘿。”

這人奇道：“那你就不怕沒吃的人拿着別人吃過的碗來換半價的土豆麽？”

栾斯寧他們這制度是這樣執行的，第一份付了錢，你便将菜和土豆拿走吃，等吃完了菜，再将碗拿回來，憑着碗可以換一份半價的土豆。

“也不瞞您說。”栾斯寧小聲道：“我們一開始，定的是土豆一文五一份，大概半斤。不管是誰來買，對我們來說，都是賣了一份兩文的，一份一文的，沒差別。”

這人就愣住了。愣了下，又笑了：“這主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