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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蕭常暮醒來時四周一片漆黑，不過他能感覺到自己睡在床上，寧域和不更轶也在房中，此處應當是安全的。

他感覺身體很疼，尤其是背部，他想擡手揉揉肩膀，可手還沒搭上肩頭，趴在他床邊睡的寧域和坐在椅子上撐頭睡的不更轶就被驚醒了。

“師尊你醒啦！”趴在床邊的寧域猛地擡起頭，喜不自禁，“可有哪兒不舒服？”

“師尊！”不更轶匆匆點燃燭火，然後蹲到床邊，眼裏又是擔憂又是愧疚，“師尊你感覺怎麽樣？”

蕭常暮看清此處是山洞裏的一個房間，他捏了捏肩膀：“我還好，這是哪兒？”

“青山村。”不更轶解釋道，“從怪洞裏出來沒多久我們發現所在的地方其實離青山村不是特別遠，師尊你……遍體鱗傷，需要好好醫治，所以我們就又回到了青山村。”

青山村，這不是淩晰一家所在的村莊嗎？當初他們離開後走了十四日才到冰雪之處，怎會一出怪洞離青山村如此近？

“師尊你昏睡了四日。”寧域一臉落寞，“身上的傷口除……師尊的身體很奇怪，不知是不是和……和洞裏的經歷有關。”

蕭常暮身上的傷口很多，背部被不更轶刺的那一刀最嚴重，但當着不更轶的面不好多說，畢竟不更轶已經愧疚了好幾日。

其他的傷都是為了拿法器弄的，當時寧域看不到蕭常暮，蕭常暮也總說沒事，可刀山火海走一遭，哪兒能不受傷？為此寧域心疼不已，還氣自己怎麽就沒能和蕭常暮一起到下層的迷宮，氣自己沒用。

“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麽？”蕭常暮撐坐起身，他擡手擋開想阻止他起身的兩人，“我已無大礙。”

兩人清楚蕭常暮的性子，于是乖乖坐在床邊，把發生的事講給蕭常暮聽。

“師尊暈倒沒多久，不更轶和我打着打着也突然暈了過去。他氣息正常沒有生命危險，于是我趕緊先簡單處理了師尊你的傷口。”寧域老老實實地講述，“傷口處理好時不更轶恰巧醒了過來，醒過來後他已恢複正常，但記不起先前發生的事。怪洞危險，不宜久留，之後我們便一起帶着師尊離開。”

“頂部的圓光處就是出口，可以直接飛出去了。出去後外面也沒有風雪，我們走了一會兒就發現所在的地方離青山村不遠。”補充完的不更轶面露愧色，虔誠地跪在蕭常暮面前，“師尊，徒兒有錯，徒兒傷了你，徒兒該罰，請師尊責罰。”

“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都差點在怪洞裏栽跟頭，更何況是你。”蕭常暮雲淡風輕地問道，“你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況？”

不更轶微微詫然，但很快回答：“迷宮裏的幻境讓我極度痛苦，後來吐血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已經傷了師尊。”

“迷宮詭異，怪不得你。”蕭常暮聲音有些嘶啞，還咳了兩聲。

“師尊別累着，我去弄點熱水和吃食來。”不更轶起身往外走去。

“東西收到卷軸裏了。”待不更轶離開，寧域低聲開了口，“他知道自己傷了師尊萬分愧疚，沒心思考慮別的，什麽都沒問，我也就什麽都沒說。”

不更轶暈倒後寧域急着為蕭常暮療傷，根本顧不上法器，那根長繩就被扔在地上。

之後剛處理好蕭常暮的傷口不更轶就醒了，那時寧域才想起法器一事，匆匆抓起長繩塞進衣服裏。後來到了青山村，他等到獨自一人時才拿出長繩，發現長繩可以放到卷軸裏他就放了。

不出意外不更轶應該不知道長繩的事，關鍵若是蕭常暮知道他那樣粗心大意，輕忽法器，肯定會生氣，所以他便沒把這點小插曲說出來。

“以他的性子，以後不會再問，此事就這樣。”蕭常暮淡定地看向門口。

不一會兒，不更轶端着水走進屋裏：“師尊先喝點水，粥已經煮下，需要再等等。”

“你們去休息吧。”蕭常暮接過水，“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不更轶和寧域異口同聲，不過兩人沒去休息，一個去了庖屋盯煮粥的火，一個去到外面透氣。

寧域離開怪洞的時候發現腳下漣漪中他的倒影竟然在對着他笑。雖然只是飛身起跳時的一眼，可他看得很真切，不是眼花。他清楚洞裏的一切都很詭異，什麽都可能發生，但那個笑容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讓他脊背發涼。

估計是詭異的怪洞對他産生了影響，前日他做了個奇怪的夢，醒來後只記得一幕，就是站在屍山血海中的他手握一把滿是鮮血的長劍。而他确信這個夢和五年前從船上下來後做的夢是相似的，即使當年那個夢他什麽也不記得。

夢是他自己做的，旁人幫不了他，他怕這個夢，卻又萬分希望自己能記起夢的內容。

寧域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天色大亮。

“寧哥哥！你怎麽坐在這兒？”淩晰爽朗的聲音讓寧域回過神。

山洞裏比外面更安全，蕭常暮受傷需要靜養，所以淩晰的父母将師徒三人安置在山洞裏。這些日寧域和不更轶為了照顧蕭常暮可謂寸步不離。

“我……”坐在石頭上的寧域有些木然，“我出來透透氣。”

“寧哥哥的師尊怎麽樣啦？”淩晰走到寧域身邊，她剛想坐下，寧域突然站起身，吓了她一跳。

“師尊該喝粥了！”寧域乍然自言自語，接着他匆匆朝淩晰擺擺手，“多謝提醒，今早我師尊醒了，我先回去了！”

淩晰看着寧域遠去的背影“噗嗤”一笑。

真是個風風火火的熱忱呆子。

-

寧域回到山洞，蕭常暮和不更轶已經坐在桌邊喝粥。

蕭常暮身子很虛，但他堅持不讓人喂食，倔強地下床坐在桌邊用左手拿着勺子舀粥喝。

不更轶沒辦法，只能陪在一旁。蕭常暮讓他喝粥，他卻沒什麽心思吃飯，時不時擔憂地用餘光觀察對方。

蕭常暮見寧域回來，用眼神示意寧域坐下喝粥。

寧域乖乖地坐下喝粥。

蕭常暮吃東西的時候喜歡安靜，喜歡幸福地享受每一口食物，久而久之，寧域和不更轶也養成了食不語的習慣，并且非常珍惜食物，絕不會浪費一丁點。

喝完粥，寧域和不更轶正收拾着，淩晰來了。

淩晰帶了些藥和吃食來，說是她爹娘聽說蕭常暮醒了，特意讓她拿來的。

蕭常暮收下東西，謝過淩晰和其父母，正說着之後一段時日讓寧域和不更轶繼續幫着村裏的斬靈人一起斬殺厄靈保護村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鈴響。

是傳遞危險的鈴聲，多半是有厄靈襲擊村莊。

淩晰第一反應就是往外沖，她要去救父母。

寧域和不更轶沒經歷過村中響鈴，但能猜到必定是緊急之事，趕緊跟了上去。

蕭常暮的身體很怪異，不更轶用匕首刺他的那一下并不簡單，或許是混了迷宮中的煞氣，他的身體怕是得養一段時間，現下自然只能待在山洞裏。

寧域和不更轶跑出山洞，遠遠看見幾個蜂虎厄靈在村莊作亂，村裏的斬靈人正與之對抗，更遠處還有好幾個蜂虎厄靈朝着村莊飛來，來勢洶洶。

兩人對視一眼，寧域拔劍去對付村裏的厄靈，不更轶禦劍飛向遠處的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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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來得快，去得也快。

蜂虎厄靈能随意變小變大，一開始放哨的人還以為是普通鳥兒，直到厄靈接近，感受到氣息不對才反應過來。可惜那時太遲了，不少村民來不及撤退，不僅受到驚吓還受了傷，整個村子七慌八亂。

蜂虎厄靈很知趣，攻擊了一陣發現它們不占優勢便快快撤退。

村莊這邊受傷的人多，自然以救助村民為主，不會再追。

蜂虎厄靈離開後寧域和不更轶先去确定淩晰一家人的情況。

師徒三人借住的山洞房間就是淩晰家的，此時淩晰一家自然在屋子裏。

青山村能有長時間的安寧不只是靠優秀的斬靈人，村民們也是萬事謹慎，包括考量住所，整個青山村的布局巧妙又獨特，村民都有兩處住所。

身體康健的村民長期住在外面，而山洞裏會有一處簡單的房子，若身體出現病痛一類就會到山洞裏住。身體不太好的村民長期住在山洞裏，外面也有一處簡單的房子，身體狀況好時會出去小住。還有不少人白日在外面，晚上休息在山洞裏，雖然麻煩一點但夠安全。

總之根據各自身體狀況而定，避免身體虛弱時在外面，不然遇上意外還得麻煩斬靈人分心來救。

以前也遇到過突襲，只是這一次的蜂虎厄靈顯然是有備而來，太過狡詐，因此受傷的人較多。

淩母只是有些擦傷，淩父腳崴了，腫了個大包，淩晰手上的傷比較嚴重，是被蜂虎厄靈給抓的。

寧域本來是準備先跟着淩晰去救淩晰的父母，不料中途遇到厄靈攻擊村民，他自然得救人，所以去晚了點，因此護父母心切的淩晰被厄靈抓傷。

蕭常暮已一一為三人治療包紮。雖然他留心着沒用右手，盡量讓淩母幫忙，但虛弱的他起身時還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剛好寧域和不更轶趕回來，走在前面的不更轶趕緊接住暈眩後仰的蕭常暮。

“師尊！”不更轶和寧域異口同聲。

聽到聲音的蕭常暮迷糊中還要強地推開徒弟，可沒想到暈眩得厲害，推人推得有氣無力，身子直往下倒。

不更轶一把抱起蕭常暮，将蕭常暮抱到床上休息。

不更轶醫術還行，他細細為蕭常暮檢查了一番，确定暫且無大礙才放心下來，他對一旁擔憂的寧域道：“還是因為怪洞裏受的傷，你先照顧師尊，我去幫受傷的村民們療傷。”

“你們都去，受傷的村民多，需要幫手。”蕭常暮的語氣比起商量更像命令，“我沒事，并不需要人照顧。”

“師尊……”寧域和不更轶面露難色。

“磨磨唧唧說話浪費的時間可以救一兩個人了。”蕭常暮的聲音冷冷的，“難道要我親自去救人嗎？”

“師尊可得好好休息！”不更轶連忙去拉寧域，“村民那邊有我和寧域，師尊請放心。”

寧域清楚蕭常暮的脾氣，要是把對方惹生氣了，對方真可能拖着虛弱的身子去救人。他再戀戀不舍也只能跟着不更轶離開：“師尊好好休息，我們待會兒就回來。”

寧域心事重重，不僅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災禍，還因為……

因為不更轶抱了蕭常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