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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寧域決定釘上靈魄釘，原因有三。

一是在知曉蕭常暮的過去後他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對方的決心，絕不允許金眼眸傷害對方。

二是卷軸在紙厄靈死後顯示出第二個法器的位置，他們該繼續踏上尋找法器的征途，外面危機四伏，他必須解決掉金眼眸這個“內憂”才能保證蕭常暮的安全。

當初抓到紙厄靈後卷軸沒有新的指示，不論怎麽施法都沒用。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卷軸拿出來看看，然而快兩年了，什麽都沒有，直到紙厄靈死亡。

三是他找到了平衡靈魄釘和靈力的方法，有一種靈咒可以強行壓制靈魄釘帶來的傷害，如此遇上特別厲害的厄靈時可以使用，不過靈咒只能堅持十二個時辰，之後會痛苦萬分。但只要計劃好，應該不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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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靈魄釘的事只有寧域和蒙深知道，寧域沒有告訴其他人，平日裏他的靈力足以壓制住靈魄釘，正常情況下旁人不會看出異常。

釘靈魄釘是在一個夜裏，趁着蕭常暮同荊雲外出不在溯起城，寧域悄悄去找蒙深，在一處堀室中秘密完成。

然而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

釘靈魄釘之前兩人做了各種準備，用施了法的鎖鏈将寧域綁住，身下亦有禁锢法陣，設了兩層結界，身體裏還有靈咒，因為如果靈魄釘真的有用，那在釘靈魄釘期間金眼眸很可能會出現反抗。

之後不出所料，金眼眸的力量的确瘋狂掙紮，但這一次很不一樣，被釘靈魄釘的身體一會兒是寧域，一會兒是金眼眸，仿佛是在争搶身體。之後鎖鏈被震碎，禁锢法陣被掙開，差點就要攻擊結界，還好靈咒開始反噬主人，繼而靈魄釘順利釘上，最後恢複成寧域的身體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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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域昏睡到次日傍晚，蒙深依舊用研究厄靈出意外搪塞旁人，蒙深許多研究是保密的，旁人倒也不好多問。

昏睡的寧域一直在做那種怪夢，這次醒來後不像以前那樣記得某一幕，而是記得夢裏的感覺。

夢裏他在一處繁華的城中，城裏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似乎在慶祝什麽，街上有許多他從未見過的漂亮東西，他還做了許多事，在城中四處晃蕩，但他只記得感覺，記不清任何一幕具體是怎樣的。

這個夢和當初他掉進海裏後做的夢的感覺甚為相似，他一醒來就想起了當初掉入海裏的經歷。

睜開眼的寧域看到了坐在一旁不更轶。

蕭常暮還要十日左右才會回來，寧域暈過去後都是不更轶在照顧。不更轶今晚要去巡邏，所以吃完晚飯便先來看看昏睡的寧域。

“當初遇到水厄靈，我掉進海裏師尊是如何将我救上船的？”寧域撐起身子，望向不更轶。

他突然想起當年他掉進海裏時蕭常暮在對付水厄靈，先不說狂風驟雨中很難能注意到有人掉入海裏，而且就算注意到，水厄靈那樣厲害，蕭常暮一時半刻也抽不出時間來救他。

當時溺水的他撐不了太久，海裏還有那麽多旋渦，要說是蕭常暮救了他，實在是牽強。只是當年可能救他的只有蕭常暮，他沒想太多。

“掉進海裏？”不更轶微微歪頭，一臉疑惑，“你什麽時候掉進了海裏？”

“七八年前我們從童決島出來，上岸之前。”寧域很着急，“師尊去對付水厄靈，當時驟雨狂風，我們在船艙裏被甩來甩去，我被甩出船艙之後沒多久就掉進了海裏，等我醒來時就在山洞裏面了，師尊還說要送我們去地下小鎮。”

不更轶眉頭微皺，很認真地在回憶：“你……沒有掉進海裏啊。師尊擊退水厄靈後在船頭的繩子堆中發現了暈厥的你，你被甩出船艙後應該是被繩子纏住了。”

寧域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掉進了海裏，溺水的感覺至今難忘，不像是做夢或者幻覺一類。難道是金眼眸救了他？還是說就是在那個時候金眼眸進入了他的體內？畢竟奇怪的夢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有的，在童決島上金眼眸從未出現過，他也沒有做過怪夢。

“當初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的地方？沒有啊。師尊将你帶回船艙的時候你暈過去了，看不出有什麽奇怪之處。當時船艙裏面都進了不少水，你在船艙外面肯定被水淹得更厲害，但并不是溺水狀。怎會突然想起這個？你為何會覺得自己掉進了海裏？”

“我……”寧域有想過把金眼眸的事告訴不更轶，但他不知該從何說起，“突然夢到那時的事……感覺……怪怪的，所以問問。”

“做噩夢了？”

“算是吧……等師尊回來我再問問。”

“嗯，師尊知道更多細節。”

不更轶因為晚上要去巡邏，寧域身體沒有太大問題，所以他給寧域弄了些吃的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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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域剛吃完飯，蒙深就來了小院裏。

“你終于醒了！”蒙深一進門直沖寧域身邊，大大的眼睛盯着寧域打量，“怎麽樣？你身體有什麽反應嗎？金眼眸有動靜嗎？”

“沒什麽大的反應，但我又做了奇怪的夢。”夢的事情寧域跟蒙深說過，還有金眼眸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也探讨過。

寧域知道的是在鏡子迷宮中金眼眸第一次出現，因為他和蕭常暮沒有深入讨論過金眼眸，所以蕭常暮也沒說出早在寧域殺狼王時金眼眸就出現過。

“這麽說來夢和金眼眸有關系的可能性很大啊。”蒙深雙手抱臂坐到椅子上，“反正靈魄釘管用肯定說明金眼眸确實是魂魄一類的東西，至于夢嘛……”

“我猜測金眼眸和怪夢出現的時間差不多。”寧域道，“當初我掉入海裏之後就開始做怪夢，我懷疑金眼眸是那時進入了我的身體。可能是一開始我感受不到金眼眸的存在，所以他進入得神不知鬼不覺，後來當我能感受他時，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海裏的神秘力量。”蒙深提高聲音，“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你說厄靈會不會是從海裏出來的？上古煞氣就在海底。”

“你還在懷疑金眼眸是厄靈？”蒙深聽出寧域的顧慮，她後仰靠在椅子上噘嘴仰頭思考，“的确有可能，但若金眼眸真是那麽厲害的東西，他應當能直接占據你的身體才對。難道你覺得厄靈是人變的？可為何三人中只有你一人有這樣的情況？還是你覺得死在海上的人都變成了厄靈，而你是個意外？但去海上的人又不多，你也不像瘟疫會讓旁人染上。關鍵從未見過人變成厄靈啊，不止是溯起城，荊雲他們去過無數地方，沒有任何地方有人變厄靈的說法。”

寧域沒想到蒙深能說這麽一大堆，不過當中确實有寧域所擔心的情況，蒙深分析的也對，他嘆了口氣：“或許是我想多了。”

“那個海在哪裏呀？我好想去看看！”蒙深看向寧域，又突然想到什麽，垂眸自言自語，“但我不會水，不過現在找個河學學應該也不難。我還沒見過海呢，據記載在那地兒裏面撲騰很不容易。”

“在東南方向，很遠很遠，騎馬的話……至少要兩三個月，還不算路上遇到厄靈的時間。”

“唉——那我肯定去不了。”蒙深無奈地靠回椅子上，“這世界可真夠大的，荊雲他們最久一次外出在外面待了半年，他們一直在計劃更遠更長時間的外出，外面……”

蒙深忽地想起一件事，她睜大眼睛，靠近寧域：“你說過你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你的家鄉發生過瘟疫一類會突然讓許多人死亡的意外嗎？”

“有。聽村裏老人說過村裏曾出現過一種怪病，一年內死了許多人，但查不出病因，之後也不知怎麽的，怪病就漸漸消失了。”寧域将話說得比較籠統，因為他不想說太多關于蒼溪村的事，因為父親說過蒼溪村的事要盡量保密。

其實蒼溪村出現過三次大規模村民死亡，最多的一次一年左右死了三百餘人，查不出病因，甚至不是每個人都有身體上的反應。而且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村民死亡，也有數次接觸得怪病的人卻完全沒事，根本不知為何會得怪病。

“溯起城出現過，其他村莊也出現過，有的村莊甚至是被滅村，雖然這種事很少見，但我一直覺得這不是偶然，可是……又從中找不出什麽……”

“青山村……青山村就是被滅村……”寧域突然想到了青山村，想到了如祭壇般的青山村。

“那個被蜂虎厄靈滅掉的村莊？”蒙深知道青山村，她對青山村很感興趣，還特地找蕭常暮畫了青山村的布局圖，“看來我真得跟着荊雲他們出去轉轉，可惜他們總怕我跟着出去萬一出事，城裏的東西就沒人研究了，我得找個……”蒙深咬着嘴唇默默思考。

“你懷疑這些怪事跟厄靈有關？青山村我不清楚，但我生活的村莊裏人死後并未變成厄靈。我是覺得金眼眸可能跟上古煞氣有關，要說其他普通人和厄靈有關，這也太……”

“太荒唐？瘋狂？可怕？想一想有什麽關系？我還有更荒唐更瘋狂更可怕的想法呢！”蒙深接着寧域的話說，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況且有些想法你覺得荒唐可能只是因為那些想法不在你的認知之中。就像西街有個陳瘋子，大家都說她是瘋子，瘋子只會胡言亂語，活着不如死了。可是她有好多奇妙的想法唉，而且她活得好快樂……哦，我忘了，我好像也是很多人眼中的瘋子。哈哈哈哈哈，其實我倒希望人能變成厄靈，人變成厄靈就不用怕厄靈了，厄靈過得多随心所欲。只要大家都是厄靈，世上就不存在殺人的厄靈。”

毫無疑問，蒙深是個聰明而瘋狂的人，普通人無法理解她的想法，而她也不需要旁人的理解。

寧域跟蒙深的接觸算是比較多的，卻仍然無法理解蒙深的很多想法和行為，不過這世界本就荒唐瘋狂而可怕，處于其中的人何必太正常。

蒙深見寧域沒說話，擺擺手道：“算了算了，這些事只能随緣。你還有別的什麽發現嗎？”

“沒有了。”

“好吧，我要去藏書閣了，你若想起什麽随時找我，我先走啦！”蒙深說着起身走向屋外。

寧域垂眸沉思，他覺得自己或許該和蕭常暮好好談談金眼眸的事，要說接觸，蕭常暮和金眼眸接觸得最多，而且，他能感覺到金眼眸對蕭常暮和旁人不一樣。

他正思考着，小院裏突然又傳來腳步聲。難道是蒙深又回來了？但腳步聲有兩個。

“寧域，不更轶有弟弟呀？”蒙深風風火火地沖進房間，後面跟着水蘭。

蒙深對不更轶亦是興趣甚濃，第一次見不更轶的時候她圍着不更轶轉了好幾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打量許久。不過不更轶每到一處總是喜歡到處幫忙找事做，他不吃閑飯，因此很少跟蒙深接觸。

“弟弟？”寧域驚訝到身體細顫，心髒猛地跳動。

據他所知不更轶家只剩不更轶一人。當初在蒼溪村他家和不更轶家隔得遠，他并不了解對方家裏的情況，後來彼此都未提過家裏的事，要說不更轶有個遠房弟弟或者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也是有可能的。

難道是別的蒼溪村村民出來了？可島上只剩兩個斬靈人，而且他們哪兒來的船？自己造的？可在厄靈肆虐的童決島上如何能造出可以出海的船？即使造成船又如何能順利到達此處？是島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嗎？太不可思議了！

“對，說是叫不更銜青，想見不更轶。”水蘭也是來傳話的，并未見到人，“今日午後随向洲哥哥和厲旌姐姐入城，現下在楓承館。”

向洲和厲旌都是荊雲小隊的人，楓承館是招待外來人的地方。

“我師尊他們回來了？”寧域很欣喜。

“沒有，回來的只有向洲哥哥和厲旌姐姐。”水蘭搖搖頭，“他們帶回來了好幾個外來人，當中有人傷得很重，需要回城治療。”

“不更轶去巡邏了……”寧域心裏慌得很，總覺得不太對勁，“先帶我去看看那個人吧。”

“我也要去！”蒙深興奮地推着寧域和水蘭往外走，“快點快點！”

夜色中，三人走向楓承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