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撐腰

撐腰

餘桐月搖頭，白小姐看着可憐，當初做出那種事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什麽後果嗎？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促使她突然悔婚，她有比顧先生更好的選擇？即便有，早些提出解除婚約，想來顧先生不會勉強。

“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形，不知道怎麽應對。”她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除了突發情況讓人措手不及之外，心裏還莫名地不是滋味。

昨晚難得做了個算得上美好的夢，結果今天就遇着這樣的事。讓她偷偷藏在心裏的那份隐秘微甜變得尴尬又苦澀。

要不是白小姐荒唐，就輪不到她站在這裏。

人心怎麽這麽貪？明明清楚怎麽回事，還是止不住奢望根本不可能的事。她心裏暗驚，自己什麽時候開始不知不覺沉溺其中？

咬了咬舌尖讓疼痛喚醒理智。

顧哲的聲音在頭頂想起，不疾不徐：“你現在是顧太太。”

她點頭，知道自己扮演着顧太太。

“告訴我，顧太太該怎麽做？”

她茫然地擡頭，自己這個顧太太目前只出現在顧家老宅，主要工作是哄顧老太太高興，對外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做。

“有我給你撐腰，你可以随性，沒有人能給你臉色看。”

不僅是外面，包括家裏也一樣。

她想了想，他的意思是不能落了氣勢，剛才的表現太畏手畏腳了嗎？但是白小姐剛剛的模樣怪吓人的，她真擔心一句話不對把對方刺激狠了。

萬一她真的有病呢？

顧哲跳過這個話題，轉而道：“考慮一下去哪度蜜月，春節抽幾天時間去。”

“一定要去嗎？”比起跟他一起出游演一出度蜜月，她寧願宅在家裏工作。

“不想去？”

她忽然覺得自己魯莽了，這不是福利是工作，自己說不想去有逃避工作的嫌疑。

雖然可以謊稱去度蜜月了，自己兩點一線的生活幾乎不可能跟顧家人有交集，但誰說得準？

即便在家裏足不出戶宅幾天，顧老太太要是問起來恐怕也難把謊言編得天衣無縫。況且自己沒有長途旅游的經歷，編都編不出來。

勾了勾耳畔的碎發，改口道：“我很少旅游，不知道去哪合适。”

顧哲的目光聚在她露出來的瑩白耳朵上，她戴着顧老太太給的耳飾，細鑽鑲嵌的蝴蝶結下面墜着圓潤的珍珠。

珍珠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很俏。

還有點迷眼。

凝視良久，道：“我來安排。”

“嗯。”她暗松一口氣。

昨天宋知讓提議去巴厘島，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只存在在別人口中，貧窮真的限制人的眼界。在顧家這種豪門前，她克制不住心裏的自卑。

尤其自己有那樣的家人，顧老太太還提議見面吃飯。

剛松的一口氣又提起來。

“顧先生，兩家一起吃飯就不用了吧？”

雖然只是一場戲，她也不想給人留下太多糟糕的印象。

顧哲知道她的顧慮，點點頭：“這個到時候再說。”

從顧家老宅離開時，顧老太太擔心白雲清影響小夫妻的感情，拉着餘桐月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

回去的路上，餘桐月心想這場假婚姻遲早要結束，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假裝感情受到影響，繼而離婚。

轉念想想，顧先生就是為了安撫顧老太太才跟自己假結婚。瞧顧老太太對自己的喜愛，顯然不能這麽簡單粗暴的離婚。

那該怎麽辦？

顧先生怎麽打算的？

她沒敢問，今天的事已經夠糟心。

回到工作室，顧家的事全被抛到腦後。年底生意好，好幾個單子趕着出貨，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胡思亂想。

隔了幾天到了李小姐婚期，餘桐月一大早就去了婚禮現場，心想着伴娘早一點試穿好禮服，自己也好早點趕回工作室。

婚禮設在市裏最高規格的酒店頂樓，李小姐連休息室都布置得美輪美奂。

見她來了，李小姐喜笑顏開地請她吃喜糖，“餘小姐，還要麻煩你等一會兒，慕雪昨晚半夜才到家，我讓她多睡一會兒，遲點過來。”

林慕雪是上次沒來試穿禮服的伴娘。

餘桐月笑笑應好，人都沒到，除了等還能怎麽樣？在角落坐下安靜地看着人進進出出，婚禮都熱鬧忙碌，有錢人的婚禮更講究細節。

上一次參加的婚禮是顧先生的婚禮，也可以說是她自己的婚禮吧。

想起那天的混亂，再回想白小姐下跪的情形，心情忽然陰郁起來。自己這輩子恐怕不會再有婚禮，唯一的一場是替別人圓場。

婚紗是白小姐換下來的，婚戒是為白小姐量身定做的，她甚至不配擁有姓名。低頭垂眼，自己最近是不是想的有點多？

自己跟顧先生不過是純粹的雇傭關系，越少人知道婚禮對自己越好，不是嗎？

大約等了一個小時，林慕雪終于來了。

餘桐月馬上放下心事進入工作狀态。

林慕雪換好旗袍從更衣室出來，掐着腰身不滿道：“這旗袍有沒有按照尺寸做？大這麽多！”

餘桐月守在更衣室門口，見她出來馬上迎上去。旗袍穿在她身上剛剛好，所謂的大是松量。誰穿衣服都不會緊緊裹在身上，況且旗袍的布料沒有彈性，緊裹着怎麽活動？

可不等她說話，林慕雪翻着白眼不耐煩道：“喂，你自己看，我的腰可沒這麽粗？這至少要改小五公分！”

李小姐不好意思地朝餘桐月笑笑，“餘小姐，慕雪她最近瘦了點，麻煩你幫忙改改。”

哎，從小玩到大的手帕交，什麽脾氣她清楚得很。人不壞，就是被家裏寵壞了有點自我中心，喜歡吹毛求疵秀優越。

明明很合身的旗袍非要改，等會兒勒得喘不過氣來受罪！

大好的日子不想為這種小事鬧不愉快，順着她的意思得了，反正餘小姐就是過來售後的。

餘桐月也明白這個道理，客戶怎麽說怎麽改，好脾氣地按照林慕雪的要求把腰圍改小五厘米。

林慕雪再次試穿，腰身掐得細曲線更玲珑有致。

好看是好看，穿起來并不舒服，稍稍放松儀态就覺得衣服緊繃，甚至不能多喝水。餘桐月不認同這樣極端追求美，但客戶的需求她想來都尊重。

然而，林慕雪還是不滿意。“腰是合适了，後面臀部是不是大了？一點都不貼身！”

餘桐月算是明白了，林慕雪想要的是裹身旗袍。先不說穿起來方不方便行動，今天李小姐婚禮，她打扮得惹眼算怎麽回事？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傳來男人的輕快的聲音：“準備好了嗎？儀式快開始了。”

循聲看去，男人一身西裝，胸口的別着玫瑰，是新郎。

新郎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應該是伴郎團。幾個人進來，餘桐月目光觸及其中一個身影，愣了愣。

顧先生？

腦子裏靈光一閃，就說新郎沈言禮的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原來是在老宅聽顧先生提起過，當時顧先生晚上赴約跟沈言禮一起喝酒。

真是巧了。

愣神的功夫顧哲也看到了她，目光相觸，她很快低頭錯開假裝不認識。

林慕雪嬌聲對李小姐埋怨，”你哪裏找的旗袍定制？手藝也太差了！”

李小姐見儀式的時間快到了，勸道：“是是是，下次不找這家了！趕時間呢能不能委屈你湊合一下？”

餘桐月抿唇，臉色很不好看，然而卻不能替自己辯駁半句。

沈言禮大咧咧的，打量林慕雪一圈，“旗袍怎麽了？我覺得很好啊。”

“好什麽，一點都不合身！要不是我臨時要求改，都穿成水桶腰了！”林慕雪朝餘桐月翻白眼。

沈言禮不懂女人彎彎繞繞的心思，也不想扯這些，想說差不的得了。

顧哲忽然從人群裏走出來：“不合适就脫下來，你還不配穿我太太做的旗袍。”

衆人一愣，連餘桐月都愣住。

自己這個臨時顧太太不是越低調越好嗎？

林慕雪瞪大眼，太太？目光在顧哲和餘桐月身上來回打轉。

顧家婚禮上的熱鬧人盡皆知，不過臨時換的新娘誰也不知道是誰，是這個小裁縫？

沈言禮第一個反應過來，幾步上前：“原來是嫂子，我說怎麽眼熟呢。”

李小姐也跟着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能到嫂子的工作室訂禮服，真巧。”

扭頭看向臉色不好的林慕雪，這個時候顧不上她的情緒了，“慕雪，時間差不多了，禮服腰大一點小一點不影響。再說，勒得太緊喘不過氣。”

原本就是她雞蛋裏面挑骨頭，站在鏡子前吸氣顯腰身好看是好看，她不坐不動？別把縫線崩開惹笑話。

再有，顧哲是沈言禮的兄弟，在這裏找茬為難人家太太算什麽事？更何況幾個男人都以顧哲馬首是瞻。

顧哲的名聲在外，顧家是圈裏惹不起的頂流，林慕雪撇撇嘴，“行吧，聽你的。”

沈言禮臉色微黑，平時就看不慣林慕雪的公主脾氣，真以為所有人都要圍着她轉啊？會不會說話？阿哲說的對，她不配穿嫂子做的旗袍！

但是大好的日子在這裏扯皮不像話，打圓場道：“儀式的時間到了，嫂子一起來觀禮吧。”

餘桐月搖搖頭，“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趕回去。”

自己跟這些人都不熟湊什麽熱鬧？顧先生應該也不希望自己涉足他的朋友圈，這點她有分寸。

顧哲掃了林慕雪一眼，對方朝餘桐月翻白眼被他抓個正着。眼神冷了冷，今天兄弟好日子，他不想添堵，不過這個女人他記住了。

扭頭對沈言禮道：“我送桐月回工作室，稍後再過來。”

餘桐月一驚，“不用，我自己回去。”

“走吧。”顧哲不容拒絕。

沈言禮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知道顧哲是生氣了。免不了埋怨地看向林慕雪，真會添亂。

上了電梯，餘桐月道：“顧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回去參加婚禮吧。”

“我送你。”

她抿抿唇不好再拒絕。

今天顧哲自己開車過來，車子也不是平時開的那輛。她上了車，正襟危坐。

車子出了車庫，外面陽光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

接着聽見他道：“你想去看雪還是去看海？”

“嗯？什麽？”

“蜜月，去看雪還是看海？”

她一愣，差點忘了。

“都可以，您決定。”

看雪和看海都是她沒有過的體驗，還真不好選。如果可以，希望有機會都去看一看。

顧哲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半晌道：“去看海吧。”

她點頭輕嗯，理智告訴自己只是工作，心卻不由自主開始向往，甚至開始盤算自己該準備什麽樣的泳衣。

車子不能進古街，餘桐月在路口下車，道了謝目送車子離開才轉身往衣錦巷去。拐進巷子沒走幾步，忽然收住腳。

白小姐？

白雲清剛從時光清淺出來，她是專程來找餘桐月的。以為撲了空，沒想到出來時遇到了。

“餘小姐，方便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