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又是夢

又是夢

顧哲冷冷盯着幾個人，進店沒多久他就注意到這幾個人在打量餘桐月，甚至還竊竊私語。

這令他心裏很不悅。

餘桐月穿旗袍很有古典韻味，惹眼卻不招搖，是那種只可以遠觀的不可亵渎的古典美。他們幾個是什麽東西，看就看了，還偷拍。

餘桐月心裏忐忑，自己勢單力薄很多時候只能吃啞巴虧。後來她學聰明了，在旗袍外面罩一件不起眼的外套，被人窺視的幾率才大大降低。

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要是她自己，面對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多半又要咽下啞巴虧。

顧先生替自己出頭她很高興，卻也擔心發生沖突。

對方有三個人，顧先生不會吃虧吧？

對面幾個人是寒假出來旅游的大學生，被顧哲的氣勢震懾，多少有些心虛。

其中一個看着有點小聰明，狡辯道：“我們拍的是魚缸。”

餘桐月心一沉，擔憂地看向顧哲。

顧哲面無表情，“剛剛我太太站在魚缸前，麻煩删了重拍。”

幾個大學生互相對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客氣話說得像命令，眼神冷得像宣判死亡。

中間戴眼鏡的男生飛快地瞄了餘桐月一眼，心裏讪讪的，也不是多漂亮，就是穿着旗袍怪特別的。她老公還上綱上線了，至于嗎？

不甘心地打開相冊開始删照片，不服氣道：“可以了吧？”

顧哲二話不說拿過他的手機把他最近删除的照片清空，然後才遞還給他。

跟他耍心眼，太給他們臉了！

幾個人臉色都不大好，一般人不都是看着删了就完事了嗎？對方看着不好惹，今天算是栽了跟頭。

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出了飯店。

女服務員朝幾人的背影瞪了一眼，不要臉！臭流氓！看人家漂亮就偷拍！她最看不慣這種人了，奈何自己不好說什麽，把客人氣走了老板要扣她工資。

幸好這位旗袍美女小姐姐的老公給力，維護老婆的樣子帥呆了。

正好有位置騰出來，扭頭對餘桐月道：“五號桌空出來了，你們可以入座了。”

餘桐月被掃興都打算換一家店了，既然有位置就湊合一下吧。

顧哲倒沒覺得什麽，跟着服務員往裏面取。

服務員領着他們到五號桌，離開時朝餘桐月擠擠眼睛，小聲說道：“你先生剛剛真帥！”

餘桐月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她是說顧哲剛剛替自己出頭的事。心裏那點掃興忽然一掃而空，是呀，為什麽要被那種人影響心情？

想想好的，顧先生毫不猶豫地站出來保護自己，自己該高興的。

擡眼見顧哲眼裏有探究，她止不住笑意，“顧先生剛剛真帥。”

“小混混欠收拾。”

看到美女就随拍拍照，腦子裏能裝點正事嗎？

他拿手機掃碼點菜，看了一圈，把手機遞給她，“看看想吃什麽？”

餘桐月搖頭，“你點吧，我都可以。”

顧家的廚子手藝很好，顧老太太年歲大吃不了油膩的，清淡的菜色也能換着花樣做出新鮮感。至于魚肉之類的菜更不在話下，幾乎天天不重樣。

顧哲點了菜，然後起身去自助區拿小零食。

餘桐月目光追着他的身影，仔細想想，自己還是第一次單獨跟男人一起出來吃飯。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太寡淡了，竟然連像樣的約會都沒有過。

沈南一算是身邊走得最近的異性，也從來沒跟他單獨吃過飯，總要拉上林怡一起。

顧哲端了一小碟爆米花回來，“想喝什麽飲料？我去拿。”

她搖頭，“不喝。”

平時她也不喝。

吃了個爆米花，香香甜甜。顧哲一個都沒吃，他已經過了吃零食的年紀。

太沉穩，會失去很多樂趣吧？

氣氛忽然有些尴尬，剛才在街上還能走走看看，現在坐下來等上菜，一下子沒了話題。

他們原本也沒有話題。

爆米花忽然就不香了，有些出神地默數着盤子裏的爆米花。

顧哲也默不作聲地打量她，她打扮得很精心，這是工作需要。那個古香古色小院落仿佛世外桃源，靜谧古雅得聽不見外面景區得喧嚣。

她帶着出塵的古典美，隐居其中。

大部分女人都會沉浸在那種氛圍中，也想給自己坐一身旗袍。

單純從男性視角看，他只看到她眉目如畫櫻唇紅潤，烏黑的秀發襯得小臉瑩白，算不上很漂亮，勝在氣質清雅。

毫不誇張地說，她跟周遭的人有壁，突兀地立在人群中，一眼就抓住他的注意。

“工作室什麽時候放年假？”他問。

“年底忙，要到年三十，下午早點下班。”

工作室最忙就是年底，過了年該訂衣服的都訂了，要到三四月生意才漸漸回暖。

他點點頭，“過兩天公司尾牙，你一起去吧。”

她吓一跳，“我？我誰也不認識……”

連婚都是假的，怎麽能以顧太太的身份出席這麽重要的場合？過了年，他們的合約也快到期了。

顧哲道：“我也不認識。”

餘桐月一愣，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替他擔心。

“你有沒有想起點什麽？”

“你指哪方面？”

她心一緊，他又指哪方面？

“公司裏的人事……要不要再去醫院檢查檢查？”

擔心地看看他頭上的傷，他是老板，就算有人好奇也不會不識趣地打聽吧？

他搖頭：“想起來一些，對工作影響不大。”

見她眉頭微蹙，又道：“不過是一起吃頓飯，不需要你應酬什麽。”

她在心裏腹诽，去了就是應酬，真不需要應酬就不用去了。但又很矛盾，他怎麽說都是老板，老板失憶之後布置的工作也要完成吧？

既然要去就要好好準備，想了想，問：“我該穿什麽去？”

看很多大公司的活動都要求穿禮服，自己作為顧太太出席自然不能太随意。

顧哲單手托着下巴，清冷的眼神裏帶了點笑模樣，聲音低沉緩慢。

“我喜歡你穿旗袍的樣子。”

***

“我喜歡你穿旗袍的樣子。”

這句話像魔咒一樣，時不時在腦子裏回響，每一次腦波把這句話重播，餘桐月都忍不住臉傷發燙。

他喜歡，她自然是穿旗袍。

旗袍再怎麽做都不可能很保暖，即便能在裏層夾皮草，纖細優雅也會打折扣。實際上能定制旗袍的人基本上不存在保暖問題，房子裏的暖氣足，春秋的面料綽綽有餘。

所以，在暖和的車裏，餘桐月一身輕盈的旗袍并不覺得冷。

從放平的車座椅撐起身體茫然環顧，自己怎麽在車上睡着了？

“醒了？”

顧哲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她訝異，這是第二次見他自己開車。腦子更糊塗了，“這是哪”

想要做起來，被安全的絆着又躺會去。

顧哲停好車，俯身過來幫她解安全帶，一邊道：“雲岸灣。”

雲岸灣？他想起來了？

安全帶解了，他卻沒退開，車裏昏暗，只又外面的車燈透進來的光。被他高大的身形一擋，模糊得只能看到他發亮的眼睛。

幾乎讓她心底所有的隐秘無所遁形。

她磕磕絆絆地問：“怎麽來這裏？”

“不想回家？”

“不，不是……”

男人眼睫半掩眼裏的光芒，聲音低啞飄忽，“顧太太，你今晚驚豔了我。”

她腦子跟着聲音飄忽起來，似乎想起自己怎麽在車傷睡着的，公司尾牙宴，自己喝了點酒……

宴會的場景像走馬燈一樣晃過，一幅一幅的畫面熱鬧華美得不真切，努力想看清卻都恰到好處得模糊。

好像有那麽一件事，又好像沒有。

男人呼吸近了，心髒期待得怦怦跳。

無數次在夢裏跟他親密接觸，卻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臉。

這是第一次面對面，她想看看他，卻不由自主地閉上眼迎上溫熱的呼吸。雙手攀上寬厚的肩膀，繼而圈住脖頸。

猶如溺水的讓人緊緊攀着浮木。

他是唯一能拯救她的人。

車廂太小了，緊挨着沒有縫隙，每一處都恰如其分。暖洋洋的空氣開始灼熱，從吻開始失控。

旗袍的開衩很高，發燙的手掌順勢而來，中間夾雜着一道冰涼的軌跡。

是他手上的婚戒。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輕顫，婚戒，重新買過的婚戒。雖然有缺憾，但也并非所有的東西都帶有白小姐的印記。

這樣的情景在夢裏經歷過很多次，然而每一次都不一樣。

尤其這次，在車裏。

盤扣已經松開大半，從耳畔到脖子被做上細密的記號。纖細的手指沒入他的發絲中，極力維持最後一絲理智。

“別……別在車上……”

回應她的是突兀的鈴聲，吓得她一把推開了男人。

手上一重，猛地睜開眼。

顧哲睡意朦胧地睜開眼，啞聲問：“怎麽了？”

手機在床頭櫃上一邊響一邊震動，聲音不算大，但是在安靜的房間裏有位嘈雜。

她不知措施，自己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