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只怪風月情濃

只怪風月情濃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飯後入了貢院,蕭珩與主考官及相關官員亮了身份,官員們連忙殷勤地請蕭珩進去坐下喝茶,蕭珩讓林亭之帶着兒子進去,自己堅持站在門口檢查考生,一日下來收獲不少,查出幾個帶小抄的,蕭珩大發雷霆,嚴懲了幾個考生,又把一衆官員罵了一頓,親自去巡考,又抓到幾個作弊的,一番盤問後,竟然是串通了考官一起作弊。

蕭珩更加惱怒,沒想到不在皇城腳下,僅僅一個江平省就如此膽大妄為,這些人是瞧不起他這個剛上任的新帝麽?!

上午考試結束飯後,蕭珩叫來林亭之一同商讨。

林亭之分析道:“鄉試對這些十年寒窗的讀書人太重要了,有些考生當然會為了一朝功成名就選擇铤而走險,會出現這種問題說到底還是管理體制松懈,這些弊端應該是早就有了,這些官員習慣了這種模式,以為陛下新帝上任不會重視這個,才如此膽大妄為,一個江平省尚且如此,更遑論其他省份的情況會有多糟糕。”

蕭珩冷笑:“看來不下點猛藥,他們是不知道朕的厲害了!此次恩科,朕定要選出幾個有用的人才,嚴懲這些陽奉陰違的昏官!”

林亭之不由擔憂:“現如今江平省在陛下眼下,可其他省陛下鞭長莫及,陛下又該如何處理呢?”

蕭珩看向林亭之:“這就要靠亭之你了。”

林亭之疑惑:“靠臣?”

蕭珩道:“你以朕的名義飛鴿傳書與駐紮在各省的一名你信得過的将軍,命他們帶兵到各省的貢院,并特派一名将士作為特巡官監督主考官及其他相關官員,嚴查考場舞弊行為,如有發現,務必嚴懲!”

“臣領命,臣這就去辦。”林亭之行禮後,轉身就要走,卻聽蕭珩叫他的名字,他回頭問:“陛下還有何吩咐?”

蕭珩看着他笑道:“別太勞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林亭之頓時想到昨晚的夢,耳根不由熱了一下,回道:“謝陛下關心,可能是臣昨晚未睡好,臣今日會早些休息的。”

蕭珩笑了起來:“那就好。”

下午蕭珩親自監考,蕭承澤待不住,沒一會兒就要林亭之帶自己出去逛街,剩下裴祯給蕭珩打雜。

上午出了那麽多事,考生們知道皇城裏來了個大官,敢作弊就等于找死,是以一時間無人敢有小動作,下午的考試相安無事。

結束了一天的監考之後四人回到客棧吃了晚飯,回到客房後,蕭珩十分興奮地對蕭承澤道:“朕今天特意叮囑了亭之早點休息,小澤,咱們準備準備吧!”

小家夥直覺沒好事:“你的表情為何如此猥瑣?難道你要在夢裏辦了林将軍?”

蕭珩保持神秘:“朕自有安排,你就別問了!”

小家夥哼了一聲:“你不說我一會兒也能看到!不過我勸你還是悠着點,別又給我亭之整出倆黑眼圈來,那我可就不幫你了!”

蕭珩笑眯眯地道:“放心,朕吩咐了客棧老板今晚派人去他房間點了安神香,包管讓他睡個舒舒服服的好覺!”

小家夥翻了個白眼:“……真有你的。”

這晚,林亭之依舊早早上床,躺在床上沒一會兒意識就模糊了,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自己周圍很溫暖,并且感覺到一只手在他的腰上,警覺性高的他立刻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人懷裏,他立刻坐起來。

床上的男人睜開眼睛笑着看着他,聲音中帶着沙啞:“亭之,你醒了?”

林亭之大吃一驚:“陛下?!”

“亭之為何如此反應?昨晚朕弄疼你了?”永泰帝說着,親昵地坐起來抄手攬住林亭之的腰。

信息量太大,林亭之的腦子一片空白,努力冷靜下來,問道:“陛下,昨晚……發生了什麽?”

永泰帝眼神熾熱:“愛卿如此熱情,朕就幫你回憶一下。”

“陛下不可!”

感受到永泰帝的手挪了位置,林亭之連忙躲開,披衣下床跪下。

永泰帝臉色一沉,溫和儒雅的眼睛裏布上了一層陰霾:“為何不可?”

林亭之聲音堅定:“陛下是臣最敬重的人,臣可為陛下出生入死,卻絕不可與陛下做這種事!”

永泰帝幽幽道:“昨晚愛卿可不是這麽說的……”

林亭之心頭一跳:“昨晚……臣說了什麽?”為何他對昨晚發生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他覺得這該又是一場夢,陛下說的昨晚的事他不記得也正常。

只是這夢……也太離奇了吧!

“昨晚……”永泰帝俯身,擡起林亭之的下巴,眼裏染上柔和的笑意:“你說喜歡朕,要做朕的妃子,永遠和朕在一起。”

林亭之的耳根肉眼可見的紅了,他不可能說這種話,他不敢直視,閉上眼睛,虔誠地乞求:“陛下……昨晚的事,請您忘了吧!”

“朕不想忘,也忘不了,朕就想與你在一起,如果朕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你會反抗嗎?”

林亭之睜開眼睛,看見永泰帝溫柔而專注,認真而期待的眼神,突然說不出話來,“臣……”

永泰帝很滿意林亭之這樣的反應,唇角剛彎起來,卻見林亭之閉上眼睛,鄭重地伏身嗑了個頭:“請陛下賜臣一死。”

永泰帝臉色沉了下去:“為何?”

林亭之固執地重複了一遍:“臣無法滿足陛下的要求,請陛下賜臣一死。”

永泰帝的聲音裏染上了濃重的悲哀:“你就忍心将朕孤零零的一個人抛在世上?”

林亭之的心動搖了:“臣……”

永泰帝輕柔地将林亭之扶起來,親昵地在林亭之頰邊印下一吻:“亭之,留在朕身邊好麽?”

林亭之側過臉躲了躲,只覺得心裏悲哀又荒涼:“陛下,臣願永遠追随陛下,但是臣不願與陛下做這種事。”

永泰帝沉聲質問:“朕不信!你明明是喜歡朕的,為何不願?!”

林亭之道:“臣……無法回答陛下。”同時在心裏祈求,希望這場夢能快點醒來。

永泰帝怒氣更甚,強行将林亭之的臉扳了過來:“林亭之你敢抗旨?”

這不是先帝,這一定是一場夢,林亭之無數遍地告訴自己,垂下眼睫道:“臣不敢。”

永泰帝發了瘋般地質問他:“那你回答朕!”

“陛下不要再強迫臣了……”林亭之閉上眼睛,兩行淚從那白皙的臉龐上滑了下來。

“亭之你哭了……”永泰帝看到林亭之的眼淚,心裏一緊,意識到自己過分了,趕緊道:“亭之你別哭,朕錯了朕錯了,朕給你道歉!”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拿袖子給他擦眼淚,擦着擦着,永泰帝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動,對着那唇吻了下去,感受到懷裏人的掙紮,“亭之你不要急着反抗,你好好感受你是真的接受不了朕嗎?”

感受到懷裏的人沒再掙紮,永泰帝欣喜地将人抱到床上,懷中的人忽然劇烈地掙脫他的懷抱跪了下去:“陛下,求您賜臣一死。”

永泰帝眼裏積聚了一場風暴正待爆發,一睜眼,卻回到了客棧的床上。

蕭珩十分惱怒地看着桌前那個罪魁禍首:“朕還沒辦完事,你拉朕回來做什麽?”

小家夥悠哉悠哉地吐出一個瓜子皮,白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我還太小,你适可而止就得了。”

“你……!氣死朕算了!”蕭珩拿這小子實在沒辦法。

小家夥語重心長道:“我盡力了老爹,您就饒了我這副眼睛吧,把事兒留着現實中辦吧!”

“……”蕭珩啞口無言,心裏有些自責,他确實不應該給兒子立壞的榜樣,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被林亭之氣得沖昏了頭腦,失去理智了。

小家夥又道:“我說你這也夠損的,你在林将軍的夢裏冒充皇爺爺欺騙林将軍,你不怕皇爺爺從棺材裏跳出來打你?”

蕭珩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朕的父皇朕太了解了,他肯定是看上了林将軍,但是有賊心沒賊膽,他怕天下人唾罵,又怕失去林将軍這員大将,典型的要面子,朕也沒算抹黑他,也就是把他沒膽子幹的事情幫他實現了,他感激朕還來不及,為何要打朕?”

小家夥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會講歪理,我希望皇爺爺已經投胎,我可不想受你拖累天天被皇爺爺罵不肖子孫。”

第二日蕭珩去監考,沒抓到一個作弊的,看來昨日立威有了效果,林亭之也收到了各省的回信,抓到了一些作弊現象已經嚴懲,蕭珩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晚飯請大家去江平最好的酒樓吃了一頓好的。

飯後,蕭珩對衆人道:“裴祯你帶小澤先回去,亭之你陪我出去走走。”

蕭承澤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只是對林亭之道:“那亭之你回來別忘了給我帶一串草莓糖葫蘆。”

林亭之笑着點了點頭:“好。”

兩人在街上随意地走着,蕭珩忽然問道:“亭之,我覺得你今日狀态不太好,你昨晚又沒睡好?”

“回……”林亭之下意識地就要說陛下,又想起來陛下交代過在外要以主仆相稱,“回公子,屬下昨日睡得很好。”

蕭珩道:“那我今日問你一共收到了多少将軍的信件,你為何想了半刻鐘才回我?”

林亭之試圖解釋:“回公子,屬下……”

蕭珩停下腳步看着他,十分肯定地道:“亭之,你有心事。”

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林亭之下意識地低下頭道:“屬下并無……”

沒等林亭之說完,蕭珩再次發問:“告訴我,你的心事是什麽?”

林亭之不擅長說謊,卻也不能把這兩晚的夢告訴給蕭珩,只得道:“公子,請不要為難屬下。”

蕭珩終于松口道:“這樣吧,讓我猜猜,亭之可是遇到了感情問題?”

林亭之點點頭。

蕭珩覺得有戲,叫林亭之一邊走一邊說。

蕭珩問:“那可是亭之喜歡對方?對方不喜歡亭之?”

林亭之搖頭:“不是。”

蕭珩又問:“那是對方喜歡亭之,亭之不喜歡對方?”

林亭之遲疑了一下,搖頭:“不是。”

蕭珩将林亭之的反應盡收眼底,又問:“那可是亭之與對方兩情相悅?”

林亭之又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吧。”

蕭珩問:“那亭之在糾結什麽?”

林亭之猶豫了一下,道:“那個人……是個已逝之人。”

蕭珩頓了一下,道:“亭之,我是不是戳到你的傷心事了?”

大概真的是太困擾了,林亭之終于敞開心懷,道:“屬下兩晚夢到他,夢裏他說喜歡屬下,但是屬下知道那是夢,不可能是真的,但是白天還是會忍不住為此事分神。”

蕭珩問他:“那個人活着的時候,你們是怎樣的?”

林亭之想了想,道:“那個人于屬下,亦師亦友。”

蕭珩又問:“那你們為何沒有在一起?”

林亭之的情緒有些低落:“那個人也許并不喜歡屬下,而且屬下并沒有想過要與他在一起。”

蕭珩忍不住問:“為何?”

“沒有為何,這世上沒有哪兩個人非要在一起。”林亭之說得很平淡,平淡得有些殘忍。

蕭珩道:“我記得,之前問你的時候,你說沒有喜歡的人,這會兒怎麽又有了?”

林亭之道:“那時屬下還未認清自己的心。”

蕭珩道:“但斯人已逝,你再想也沒有用了。”

林亭之道:“是的,所以屬下決定忘記。”

蕭珩忽然停下腳步,看着他問:“那你會不會再喜歡上別人?”

林亭之看見蕭珩認真的眼神,忽然想到之前陛下問他是不是喜歡先帝的情形,心裏有些異樣,頓了一下,道:“屬下……不知道。”

蕭珩特別想再問一句:如果是朕,你會不會考慮?但是怕吓到林亭之,這兩晚的努力白費,更何況想到夢裏,林亭之連喜歡的父皇都不答應,更何況是他,最終沒有問出來。

這天晚上,蕭珩沒有再繼續入林亭之的夢試探林亭之,他覺得這兩天的試探夠了,林亭之需要稍微緩一緩。

第三日監考依舊很順利,各省都沒有出現舞弊現象,蕭珩感到很欣慰,結束之後,又請衆人吃了一頓,以答謝衆人這幾日的幫助。

晚飯後蕭珩回到房裏沒一會兒,就接到丞相溫仲的飛鴿傳書:瑤國卷土重來,犯我大晉疆土,望陛下速速回宮主持大局,并派一名将軍出戰,安定民心。

蕭珩心裏清楚,林亭之剛與瑤國交戰歸來,熟悉瑤國形勢,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說好了出來游歷一個月,可是林亭之才剛跟他出來不到十日,便要回去了麽?

而且他才認清自己的心,就又要派林亭之去犯險麽?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蕭珩去開門,門外站着林亭之,林亭之鮮少主動來找他,蕭珩覺得意外:“亭之,你怎麽來了?”

林亭之神色凝重:“屬下有要事禀報。”

蕭珩心中大概猜到了何事,引他進來關上門,果然,林亭之跪下去鄭重道:“陛下,臣剛收到來信,瑤國卷土重來犯我邊疆,臣願請纓出戰!”

蕭珩的內心是不願的,但林亭之确實是最好的人選,國家大事重要,所以他決定和林亭之一起提前回宮,林亭之很快率兵出征。

蕭珩每天都在關心前線的戰報,半個月後,卻等來了林亭之被瑤國俘虜的消息,瑤國要求大晉用六座城池換林亭之一命。

這件事引來的朝堂的強烈議論,六座城池不是小事,相當于半個省,有的支持有的反對,蕭珩氣得拍桌:“別說了!朕換!”

底下吵得熱火朝天的大臣們瞬間安靜下來,少年帝王神色堅定:“林将軍活着這城還可以再打回來!林将軍為大晉出生入死,大晉不能負他!朕不能置林将軍的生死于不顧!”

蕭珩同意用六座城池換回林亭之并派人去瑤國将林亭之接了回來。

林亭之傷得很重,蕭珩請了最好的太醫去林府救治,太醫傳回來的訊息說林亭之身上有被侵犯過的痕跡,精神狀況有些不太好。

蕭珩頓時氣得兩眼發紅,那幫瑤國狗賊對亭之做了什麽?!

他坐不住了,連忙趕去林府,顧不得太多,直接推門進去,看見林亭之背對着他坐在床上,蕭珩心裏一緊,連忙走過去:“亭之,朕來看你了,你覺得怎麽樣?”

林亭之轉過來,那雙澄澈的眼裏是一片死寂,遲鈍地認出面前的人,要下來行禮,蕭珩連忙按住他:“亭之你還傷着就別行禮了。”

林亭之的聲音有些沙啞:“謝陛下。”

蕭珩細細打量着林亭之,他整個人清減了許多,長睫垂落,整個人籠罩着一股衰敗的死氣,忍不住自責道:“是朕錯了……朕不該派你去打瑤國……”

林亭之道:“是臣主動請纓,陛下不要自責。是臣無能,不僅沒有打敗瑤國,還令大晉損失了六座城池,臣是大晉的罪人……”林亭之說着,忽然捂住嘴失聲痛哭,清瘦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顫抖着。

蕭珩看得心疼,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亭之你不要自責了,你已經為大晉做了很多了,不要緊,瑤國我們還可以再打,六座城池我們也還能再奪回來。”

情緒積攢太多太久一股腦爆發出來,林亭之也顧不得許多,靠在蕭珩懷裏大哭了一場,哭過之後,神色認真地看着蕭珩:“陛下恕罪,臣方才失禮了,待臣養好傷重歸戰場,定要奪回那六座城池!”

蕭珩欣慰地看着林亭之,笑道:“好,朕等着亭之養好傷重歸戰場,大敗瑤國!”

蕭珩回宮之後,坐在禦書房就開始大哭:“朕的亭之……朕的亭之不清白了……”

蕭承澤看不下去了,十分嫌棄地道:“哎呀你別嚎了!你看看你現在哪裏像個皇帝的樣子!”

蕭珩氣憤不已:“朕不管!朕就要哭!朕的亭之不清白了,朕都沒舍得下手居然便宜了那幫瑤狗賊!朕要拿那幫瑤國狗賊做狗頭湯!”

蕭承澤毫不客氣地潑涼水:“你要拿人家做狗頭湯你也得打得過人家啊!連林将軍都栽了更何況是你?”

蕭珩氣得不輕:“你……!你還是不是朕親兒子了?亭之都被那幫瑤國狗賊侮辱了你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冷血!無情!”

小家夥自信滿滿:“哎呀,這多大點事啊!放心,你兒子能搞定!”

蕭珩疑惑:“你能搞定?你能搞定什麽?”

小家夥問:“你剛才為什麽嚎?”

蕭珩老實回答:“亭之的清白沒有了。”說着,他忽然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難道你能讓亭之的清白回來?”

小家夥得意地點頭:“當然,我能帶你穿越到過去的那個時間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蕭珩眼睛一亮:“太好了!”又咬牙切齒地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侮辱了朕的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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