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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一僧一道多算計,半仙半凡無障屏
襲人一聽寶玉這話,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裏啪啦往下落,只是一直哭,卻不敢多說一句,這幅模樣倒像是多大的委屈了,看得一旁晴雯一肚子火氣卻也只好忍着,畢竟這是在蒸峥院而不是寶玉自己的屋子裏,她若發作了,倒顯得自己多能管事兒了一般,可這襲人一直哭也實在不像樣子。黛玉無法,只好叫紫鵑将襲人送了回去。
寶玉這也因着襲人一哭,鬧得沒臉,只略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了。
“這許還能圖個清靜。”見他們走了,林玠不由得笑了起來。卻不是因着別的,而是那襲人上輩子但凡遇到了這事兒,只跟賈寶玉字字計較,但說攆了他奶媽子的事兒罷,她便自己拿大,要寶玉連着她也一同攆了出去清淨,現如今再瞧,她卻是沒有半句多話的,想來卻是因着沒跟寶玉共赴巫山,心裏沒底罷了。
黛玉卻瞧着這大門口發起了呆來,直到紫鵑回來了,她也還愣着,半晌,方才“咦”了一聲,左右瞧了半天,瞧着林玠坐在小桌子旁看着她,這才拍了拍胸口,長出一口氣去。
“姐姐心神不寧的,是遇到什麽煩心事兒了不成?”林玠瞧她心裏發慌,忙開口問。
“倒也不是什麽事兒,只覺得古怪些……思量着那襲人該不是這般性子的才對,卻又覺得……她原本就該如此,總是哪裏不對,心裏慌亂得很。”黛玉蹙着眉尖,伸手拉住林玠,這手一碰上,便不由自主地用了力。也好在她沒多少力氣,握着緊了,卻也只是緊着罷了,倒是手心裏一層的汗,濕了林玠的手腕。
“姐姐還是躺下歇歇吧。”林玠連忙扶她躺下,伸手幫她揉了揉胸口,卻發覺這胸口之處,竟然堵着一塊土坷垃,那心慌意亂跟久咳不愈,便都是這土坷垃的功勞了,再探出神識去一查,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麽尋常之物,竟是息壤,無論吃了什麽藥給沖刷掉了一些,不過幾日便又長了出來,真真兒是土太歲,動不起的玩意兒!
當然這土坷垃不能自己長到林黛玉的心口裏,而能做這個的,除卻那一僧一道,不做他人想——這但凡天人下凡了卻前塵孽緣的,即便是三清也不能出手相助,只這一僧一道,哪兒有事兒哪兒到,只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們二人一般,就做着這個積攢那些功德才能鬧得個位列仙班。
甚至為了再上一層樓,不惜去制造那些仙人之間的孽緣情債的,這上輩子的木石前盟紅樓一夢,便是他們二人的傑作了。
現如今,林玠發現了這個,便知道不能坐視不理了。那一僧一道雖然被他鎖在了離恨天外,可難保他們二人之前留下的這些彎彎繞還在運作,要想讓林黛玉的身子骨兒強健起來,便要讓她修習道法,學那白日飛升的本事,到時候了解了這些風流公案,她再褪去凡胎,回歸天庭,那修心二字便不是白說了。
這主意一定,林玠便不再發愁,只讓紫鵑取些藥材來瞧。
只因這次林家姐弟上京投奔外家,林如海便不若上輩子那般什麽都不叫閨女知曉,卻因着有兒子尚且年幼,他女孩兒也是身子骨不甚健壯的,只得把該帶上的銀錢之類交給了女兒,又多帶了無數的藥材,再備了給賈母的諸多禮物,這才放心。
只是黛玉不是那拗性子,沒當衆給出那些禮物,卻是趁着身邊兒沒什麽人的時候給了賈母,賈母也是把東西收到了私庫裏,因而那王夫人與邢夫人這兩位舅母也自然不會把她看得多高了,便是得了的禮,也只是一些尋常玩意兒,面子上略略走過就是了,仿若黛玉與林玠母親賈敏在時的禮單一般無二的。
這也不怪賈敏更怨不得林如海。一來那邢夫人是填房,賈敏從未見過,與她的禮物自然也就是普通;二來那王夫人嫁過來的時候與賈敏關系并不甚好,畢竟嫂子姑子從來都是對頭,即便沒給誰小鞋穿也是瞧着跟仇人沒有兩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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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與賈敏雖然不算是正經兒的一個院子,可王夫人住在榮禧堂,與賈母同住,而賈敏一直在賈母屋裏的碧紗櫥裏受着她的疼寵,那王夫人哪裏就能受得了這個了?剛嫁過來做新婦,她也未必習慣這姑娘如何做人媳婦兒呢,見家裏唯一一個大姑娘,她的心早就恨得發黑了,只盼着賈敏早些滾出榮國府才好。
而賈敏也不是傻子,知道二嫂對她沒甚好臉色,出嫁之後,給這二嫂上的禮,便與她回的禮是一般的,而賈敏一去世,林如海這手頭上的政務又緊,他哪裏有時間去管這些?因而給黛玉與林玠一同帶上京的禮物,便仿照前例,只是多了些銀子做吃穿罷了。
要說這林如海這般行事,換到旁人家裏倒是沒什麽話說的,可王夫人心裏卻十分不爽了,更何況她自己男人不過就是個五品小官,那賈敏嫁得也比她強了許多,現如今賈敏不在,林家給的禮又不多出多少來還把兒女送來,她心裏哪兒就能咽下這口氣去?
只一樣王夫人還算心順的便是那碧紗櫥裏住着的還是她的寶玉罷了。
畢竟外孫,怎麽的也越不過親孫子去的。
王夫人如何想的,暫且不提,只說那紫鵑取了藥材回來,不過是些人參靈芝之類的東西,給人瞧見也要說是好東西的,卻未必是煉丹的佳品。
林玠挑挑揀揀,也只選出了幾樣來,最後只得讓紫鵑把他那奶嬷嬷劉氏找來。
劉氏年紀也只是不到三十的年輕女人,自己的兒子剛出生便說是身子骨兒不好的給舍了道觀,說是現如今也五六歲了,而她這人本就是個老實頭,主人家的孩子要她奶着,她便奶着,也不提去瞧瞧自己兒子的事兒來,平日裏不多嘴不多舌的,聽了什麽話也當做是狗放屁,一溜兒就給放過了,再不提半個字兒的。
正因這她這樣,林如海給她的工錢也一直是最高的,只是不叫旁人知道罷了。這次上京,一溜遭地囑咐了黛玉,也怕黛玉累着,還說每個月都寫信給她提醒兒的。
劉氏走上前來,垂着手低着頭,等着林玠發話。
“劉媽媽,你且上街去幫我買些東西可好?”林玠看了看小桌子上的紙筆,再看看一旁躺着的黛玉,嘆了口氣,道,“你且聽我說。”
“哥兒你說,我聽得。”劉氏往前走了兩步。
林玠這才把他要的東西說了出來,卻用了幾分法術在裏面,只叫劉氏記得清楚明白。
東西都不難買到,就連甘草也要買上二斤,最貴的卻要數珍珠了,不過何等品質倒也不算有什麽要求,只是要數。
黛玉卧在床上,挺林玠說了這一堆,心中雖然泛疑,可總歸弟弟要求,她也只道沒什麽大事兒的,何況母親臨死也拉着她要她好好照顧弟弟,這時間她便不能太過管教了……畢竟女孩兒年幼,也是孩童心思,卻不知道什麽叫管教什麽叫縱容的。因此,她只把手伸到領口,從襖子裏拽出一根細小的金鏈子來,那鏈子下綴着的便是一把鑰匙。
黛玉道:“玠哥兒,把這個拿去,在小壁櫥那兒,打開,裏面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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