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弟

小弟

陸雨吃了藥，一直在犯困。

晚自習班上很安靜，他懶洋洋地左手撐着下颌，另一只手快速抄寫答案。

這是最後一本要補寫的資料了。

語文字數多，他特意留在最後寫的。

不過，一些太長的他還是能省就省。

英語課代表是個女生，她過來收作業，也看到了陸雨抄答案補寫前面的內容。

桌邊站了個人，陸雨擡起眼皮輕輕看過來一眼。

擡眸時清淺琥珀瞳仁，明澈水潤，看向人時莫名認真，俊秀五官在教室燈光下散發着溫潤細膩的光澤，陸雨神色安靜淡然，英語課代表劉思不由心頭一跳，她忽然視線下移盯着桌面。

“那個，我來收英語作業。”

陸雨把早寫完的英語卷子遞給她。

劉思拿到手裏，趕緊轉身離開。

回到座位上，她深深吐出一口長氣，小臉有些些紅。忍不住捅了捅同桌胳膊，小聲說：“我覺得，陸雨長得真的好好看啊。”

劉思的同桌是班長陳嬌，陳嬌寫字的手被她撞得一滑，額頭頓時冒出三根黑線，扭頭無奈看着劉思：“你物理作業做完了嗎？”

劉思：“……嗚嗚，嬌嬌你不能這麽對我。”

“乖，做完作業再看帥哥。”陳嬌淡定地摸摸她的頭。

劉思悄咪咪扭頭又看了眼坐在最後面的陸雨，端秀俊氣，白玉書生。

她抿嘴偷偷笑道：“你說，他是不是學習也特別厲害？”

陳嬌繼續埋頭刷題，聞言頭也不擡：“我不知道。”

“啊，我先看看他寫的英語卷子就知道了。”劉思說着就要抽出陸雨卷子。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男聲。

“之前王成不還說他抄答案嘛，擺明了又是個轉進來占位置的學渣，你看了也做不了準，誰知道他去哪兒抄的。”

劉思皺起眉，她剛才也看到陸雨在抄答案了，但并不是今天的作業和還未學的內容，而是先前的作業。

她有個猜測，也許人家就是為了加快補前面空白的速度呢？

“你說話不要太武斷，說的好像你沒有看過答案一樣。”

說實話，尤其趕假期作業的時候，她們還分工做一部分然後互換抄答案呢。

那男生被劉思怼得啞口無言，随即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反正考試就知道了。”

劉思扭回頭，剛要抽出陸雨的卷子，她猶豫了下又放了回去。

反正快要周考了，也不急揭開神秘面紗。

陸雨還不知道自己的學習能力被衆人猜來猜去，二班是拿學習說話的，成績好會被他們接受加警惕。

但二班的人并不知道，陸雨不是他們能警惕的對象。

下了晚自習，陸雨慢悠悠地收拾東西，班上其他住校生動作很快，早就拉夥結隊沖出了教室。

沒一會兒，還在教室磨蹭的就剩陸雨和前桌王成。

陸雨把桌面清理幹淨，按顏色大小一一碼好書本筆，再把桌兜同樣這麽整理一遍。

因為藥效他有些犯困，動作就比平時慢了很多。

王成瞟了眼，看到他的這番行為，眉心又皺了起來，想了下又走了過去。

“你既然願意花時間整理它們，為什麽不願意花時間學習。”

陸雨收拾好就要離開，聽到王成這話，他眼皮都懶得掀，只覺得王成聒噪，他随手把後門的燈關了。

至于前面的燈，最後一個出教室的人負責。

王成就看陸雨全程把他當空氣。等人走了，他站在半暗半明的教室，身側拳頭忽地握緊，臉色也布上四周散開來的陰影。

陸雨走到宿舍樓下，不知怎地腳步突然頓住，他擡頭看向三樓某個陽臺。

一片黑。

所以…

今天蕭望不在？

寝室門是關着的，推門進去裏面果然沒人。

陸雨先拿着水杯去接水房接了熱水，他又趕時間去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冷風一吹，整個人都冷得激靈。

他把藥吃了，又披上外套，去陽臺把校服和昨天淋濕的衣服給洗了。

做完這些，寝室剛好熄燈，瞬間暗下來的時候，他頓住，等眼睛适應環境。

陸雨忽然想到那天，蕭望抓着他死活不松手的樣子。

昏暗中，他嘴角忽然揚起淺淺弧度，太快太輕，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

陸雨爬上床，翻了兩下手機，沒過幾分鐘困意洶湧，他按滅屏幕就要睡覺，卻又冒出幾條微信消息。

蕭望：【我今晚不回寝室，回家住。】

蕭望：【老師不會查寝，你也不用擔驚受怕。】

蕭望：【小陸，學習加油，肱二頭肌.jpg】

陸雨：“……”

…

早上第二節下課，課間操時間。

本來都要出教室了，外面忽然飄起了小雨。有學生開心地留在過道不急着走，教學樓裏頓時鬧哄哄的。

雨說下就下，一會兒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校領導果然廣播通知，今天的課間操鍛煉取消了，大家就在教室外活動一下。

全校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但對于單純朝氣、整天埋頭學習的中學生而言，這就值得歡呼尖叫了。

陸雨沒想到，這個城市會這麽多雨。

他坐在教室，背後似乎有種濕黏潮氣蔓延上來。

這時，後門忽然被人推開，陸雨擡起眼皮，短到只剩貼頭皮的發渣，馬丁一張粗眉大眼的臉探了進來。

“蕭哥還沒來？”

馬丁又扭頭笑得燦爛，揮手招呼：“嗨，小陸同學。”

過分親切。

陸雨：“……”

這就是小弟間的認親？

馬丁知道了陸雨跟他們一樣是學渣一派，還是敢于紮根學霸堆，有顆愛學習的心的學渣時，他對陸雨就有種親切加敬佩感。

他也是學渣，他早就放棄掙紮。

學習太痛苦了。

馬丁寧願被李醫天天馬殺雞，也不要天天坐在教室和書本互相折磨。

“小陸，要不要去打球？”馬丁熱情邀約。

陸雨拒絕：“不去。”

“去嘛，打半個小時不會耽誤你學習的。”馬丁是個沒啥眼力見的家夥，直接上手把住陸雨肩膀，輕輕一撈一拖，就把人給拉出座位朝外面走。

陸雨：“……”

這人力氣好大….

“你這麽容易感冒就是身體太差，運動太少，我跟你說，我一年到頭都沒感冒過。”

陸雨冷着臉：“我真的不去。”

可他聲音天生輕軟，語尾一不注意就拖出個小尾巴。

即便他語氣清冷淡漠。

對于馬丁來說卻不容易get到，他排着人肩膀推着往前走。

“別害羞嘛，都是和蕭哥玩得好的幾個人，跟我一樣特熱情友好，特義氣的哥們，你見了就知道了。”

陸雨：“……我不是小…”弟。

“老萬。”馬丁聽都不聽他說話，直接招呼不遠處一個身形圓潤的胖子，“看，我把小陸帶過來了。”

那邊跟胖子一起的另外兩人也扭頭看了過來。

“這小陸，蕭哥室友。”馬丁已經開始介紹了，“那個胖子是老萬，瘦高個是老鄧，最矮的是老周。”

馬丁介紹人都不說全名，按習慣稱呼。

老萬看出陸雨眉眼間的郁色，再看傻頭傻腦排着人肩膀不放的馬丁。

“陸同學，這家夥就是個憨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老萬把人手打下來，“不是讓你去找蕭哥嘛，咋把陸同學綁架來了？”

“蕭哥沒來。”

老萬掏出手機：“那我問問他。”

陸雨站那兒，本來他應該回去了，但他一時也沒動作。

“喂蕭哥，你還在家睡覺？”老萬問，“來不來學校打球？”

“醫院？”老萬忽然臉色一變。

“沒事吧？”

“我們來找你。”

電話裏不知說了什麽，老萬送了口氣，說：“那好吧，你有事記得叫我們。”

挂了電話，馬丁急吼吼地問：“蕭哥怎麽了？怎麽就去醫院了？”

“他剛才去滑板場，不小心扭了腳，不嚴重，去醫院噴點藥。”

馬丁：“真的？”

老萬白他一眼：“假的，你自己去看。”

“那我現在翻強出去。”說着他虎頭虎腦就要轉身去了，被老萬一把拉住衣服。

“蕭哥讓我們別去，他現在打車回家了。”馬丁扭頭問，“真的？回哪個家？學校外面那個？”

“應該吧。”老萬頭疼，“你就別跟着瞎操心了，有事蕭哥會叫我們的。”

“又不是打架，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馬丁這才安靜下來。

“那還要不要去打球？”老鄧在一旁問。

馬丁一甩手：“打個屁，早上剛訓練完，我回去睡一覺。”

馬丁頭也不回進了三班教室。

老周啧啧搖頭：“看看這現實嘴臉，沒蕭哥都不和我們打球了。”

老萬安慰他：“誰叫你技不如人，激不起他的鬥志。”

老周黑臉：“我特麽是控球後衛，控球也很牛逼好嘛。”

“可他愛的是搶籃板和投籃。”老鄧補刀。

老周：“…….”

老周叫周林，和馬丁一樣是校藍隊的，老萬和老鄧不是，幾人玩得好才經常一起打籃球。

說着，三人也要一起回教室，老萬忽然注意到還沒走的陸雨。

“陸同學？”老萬問他，“你還有什麽事嗎？”

陸雨搖了下頭，沖三人點頭打了招呼也轉身回去了。

看着人清瘦挺直的背影，老周感嘆：“陸同學真的不是學霸嗎？”

斯文書生氣十足，簡直比學霸還學霸呀。

老萬：“蕭哥說不是。”

“看着就很好欺負。”老鄧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老萬和老周眼神微妙地看向他。

“看什麽看，我只是突然想起去年那個被隔壁學校欺負的書呆子了。”

“tui，晦氣，別提他，陸同學明明比他好看。”老周嫌棄得很。

“.......”

老周被三人盯着，他擡起下巴：“我說錯了？”

老萬拍拍他肩膀：“回去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