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後遺症

後遺症

蕭望貼着退燒貼，吃了藥，躺在床上蓋得嚴嚴實實的，困意不斷湧來。

陸雨瞧着他昏昏欲睡的樣子，輕聲道：“你睡吧，如果等會兒還沒退燒，我陪你去校醫室。”

蕭望眼皮很沉重，早就想粘在一起了，他‘嗯’了一聲，很快阖上眼睛。

寝室很安靜，等他睡着，陸雨就站在床邊安靜地待了片刻，淺色琥珀瞳孔閃着一一股幽幽的光。

學校第三節課的鈴聲響起了。

今天周考。

陸雨給班主任請了病假。

老趙還以為是他不舒服，發了消息來問，陸雨就簡單回了個嗯。他前兩天咳嗽生病的事老趙就知道，以為他感冒又加重了。接下來就是老趙問他情況怎麽樣，嚴不嚴重。

當然，陸雨直接跟他說去校醫室看過了。

他自己感冒确實還沒好，從小他體質就弱，感冒是家常便飯，後來随着年紀增長才三天兩頭就生病感冒。但他一旦生病，會綿比較久，拖拖拉拉一直不好轉。

而這種周考就跟平時測試一樣，算不上重要，而且一中也只有幾個特優班也會一周一考，其他班倒沒有這麽重的學習壓力。

老趙又仔細叮囑了幾句好好照顧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類的話就允了假，只說讓他過兩天把卷子拿去做一遍。

陸雨找出校醫室開的藥，吃了一道。

他不耐藥性，吃了很快就有了困意，看了眼床鋪上睡得正沉的蕭望，陸雨起身走到他旁邊。

蕭望捂得嚴實，額角這會兒已經有細密的汗冒出來了。

只要出了汗，燒應該就退了。

陸雨輕笑了下，體質确實好。

也不枉長了這麽高大精悍的個子。

他又走回桌邊從裝藥的袋子拿出來一個小瓶子，拿着瓶子站到第一層床梯子上，掀開被子一角，蕭望那只微微腫起來的腳顯出來。

陸雨墊了幾張紙在周圍，然後摁着藥水噴霧，噴在蕭望受傷的腳踝處。

藥水是淡黃色，噴上去一股濃濃的苦中藥味。

噴一會兒停一會兒，噴了三遍，他這才把藥瓶放回桌上。做完這些，陸雨趴在桌上，蓋上厚外套，慢慢閉上眼睛。

夢裏的碎片很亂，陸雨眉心緊簇着，額角甚至冒出虛汗。等被夢中某個碎片驚醒，陸雨刷地睜開眼睛，茫然的淺色瞳孔裏似乎還有水霧，朦胧無措。

正正對上，近在咫尺的透亮眼睛，蕭望俯身下來，剛才睡醒聽見陸雨在夢裏還發出細弱的哼唧聲，走過來就看見他像是做噩夢的樣子。

蕭望本來要叫醒他，可細弱的哼唧又停了，他一猶豫，看到陸雨額角的虛汗就準備拿紙給他擦一下。

紙巾在桌上靠裏面。

蕭望于是俯身過去，沒擦覺自己離陸雨的臉越來越近，等到那雙淺色眼睛睜開時，蕭望下意識望過去。

這才發現，他與陸雨的距離好近。

近得對方的氣息都能感受到了。

蕭望：“我拿一張紙。”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解釋一句，反正被那雙淺色瞳孔一看，他就脫口而出。

“你出了好多汗。”

陸雨眨了下眼睛，眼尾還泛着剛醒時的潮紅，睫毛粘着水色，眼底神色卻還很迷茫，眸光幾分醺靡。

蕭望卻在他眨眼看過來時，莫名緊張地滑動喉結，似乎，那股幹渴的勁兒又升起來了。

潮熱氣息在兩人之間無聲流轉，纏繞，滲透。

陸雨忽然揚唇笑了下，這一笑比之前所有的淺笑都要明朗真實，乍如雪中一點紅梅驟然綻開，生機盎然，驚豔奪目。

蕭望看直了眼，幹澀的嗓子似乎有股火，在燒着他可憐的喉結，難耐地上下滾動。

然而這笑也不過轉瞬即逝，下一秒，陸雨眼神清明了，一掃剛睡醒時的懵然。

他忽地腦袋往後退開一些，睫毛眨了一下，神情很是清冷安靜地問：“你感覺好點了嗎？”

蕭望想說，剛下是好點了，但他覺得他應該還沒退燒，這次生病有點反複無常。

可還不等他張嘴說話，陸雨就擡手，手背貼他額頭上，神情很專注，眼神很認真。

蕭望覺得自己額頭好像在發燙，那一片肌膚的溫度逐漸升起。

果然，他還沒退燒。

感受片刻，陸雨放下手：“燒退了。”

蕭望：“……”

“我覺得我還有點燒。”蕭望擰着眉頭說。

陸雨擡起眼皮問他：“是覺得不舒服？”

蕭望肯定點頭：“嗯，火燒火燎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他樣子認真，說得陸雨都有些不放心了，再次擡手，手背貼上他額頭。

陸雨認真專注的時候表情會不自覺變得越發清冷，眉心還會輕輕蹙起。

蕭望本來想說，手背測不準。

但他嘴巴張了張，話就是沒說出口，蕭望覺得這次生病給他造成了語言障礙。

陸雨松開手，又貼了下自己的額頭。

“……”

似乎他的溫度比蕭望還高一些。

蕭望：“我是不是還在發燒？”

陸雨眼睛眨了下：“好像沒有。”

蕭望不信。

“手背測不準。”蕭望擡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又摸向陸雨的額頭，“你之前生病我試過，根本感覺不出….”

蕭望眉頭一皺，手放自己額頭感受一下，又放回陸雨額頭。

“艹，你特麽在發燒啊！”

陸雨眨眨眼，吶吶道：“好像是？”

于是，剛退燒的蕭望同學就把好不容易退了燒結果再次發燒的陸雨同學帶去了校醫室。

李校醫笑着招呼：“兩位小同學，又見面了，誰生病了呀？”

蕭望指着陸雨：“他又發燒了。”

陸雨：“他好像退燒了。”

李校醫：“…….”

這天，兩人都在校醫室的小床上躺了一個下午。

….

周日放假，陸雨去附近的大超市買了一床被子，這些天不知是下雨，還是北方冷得快，宿舍那床被子蓋着有點冷。

買完被子，陸雨就去站臺等公交。

手機這時震動幾下。

陸雨放下裝被子的大袋子，把手機拿出來一看。

蕭望：【中午要不要一起吃？】

蕭望：【圖片，圖片，圖片.jpg。】

蕭望：【你來不？】

陸雨垂着眼睫，陰影投在白皙高挺鼻梁上。

片刻後，他手指微動。

L：【好。】

蕭望聽到門鈴聲，從沙發起身墊着腳去開門，打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是——

馬丁。

蕭望眉梢間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瞬間消失，斷眉高高挑起，有些不爽。

“你來幹嘛。”

馬丁憨憨的笑臉咧得大大的：“我來吃飯打游戲啊，蕭哥，劉嬸這次做了什麽好吃的？”

說着馬丁就憨頭憨腦地往裏面走了，劉嬸端着湯從廚房出來，見了馬丁笑道：“小馬來了，剛才阿望還說有人來讓我多做兩道菜，你們哥兩感情真好。”

馬丁聞着香味走到餐廳，聞言扭頭看站在門邊的蕭望，感動兩眼汪汪：“蕭哥～”

蕭望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罵道：“你特麽正常點。”

“哈哈哈，他不好意思了。”劉嬸玩笑道。

馬丁上綱上線：“蕭哥偶爾是有點別扭，不過他對我的心我還是知道的。”

蕭望：“……”

特麽想打死你的心。

門鈴又響了。

蕭望本來要走過去踹人屁股的腳頓住，神色好轉一些，轉身把門打開。

“蕭哥，我來啦～”

“我們都來啦～”

蕭望：“…….”

馬丁在裏面哈哈大笑：“我比你們都先到，哈哈哈哈哈——”

蕭望：“……”

就在屋子裏吵吵鬧鬧的時候，門鈴終于又響了，蕭望正要去開門，馬丁比他更快。

“我來我來，肯定是我點的外賣可樂到了。”

蕭望不愛喝碳酸飲料，家裏沒肥宅快樂水。

馬丁卻最愛了，剛才過來忘記買，看到劉嬸做的雞翅，他實在忍不住。

“我來了。”馬丁嚎着打開了門。

“小陸。”門外站着的不是外賣員。

蕭望立馬從餐廳扭頭，看到站進客廳的陸雨，他起身走了幾步過去，看到陸雨手上還提着東西。

“你怎麽這麽慢。”蕭望挑着眉問。

“我剛才去外面了。”陸雨把手上東西遞給他，“順道給你買的水果。”

蕭望斷眉微微上揚，想說你特麽客氣啥，又猶豫陸雨那別扭性子，想了下接過來。

“下次別買了，我又不愛吃水果，浪費錢。”

陸雨輕輕‘嗯’了一聲。

馬丁卻突然插話道：“我愛吃啊，給我吧，我超愛吃水果。”

吃貨馬就沒有不愛吃的食物。

蕭望乜他一眼，神色嫌棄。

正好這時門鈴響，馬丁歡快地奔了過去，大喊着：“我滴闊落到了。”

蕭望都習慣了，一手提着水果準備拿進廚房交給劉嬸等會兒切出來，見陸雨還站在原地愣着，他拉着人手腕就往餐廳走。

“別理他，馬丁就是個憨貨，”蕭望走在前面，陸雨看了眼自己被拽住的手腕，“劉嬸廚藝也很不錯，今天特意做了兩道拿手好菜，你等下多吃點。”

“啧，小陸你瘦成這樣，可不就容易生病嘛，一點小感冒老是不好，你就該多吃點，營養才跟得上。”

“劉嬸可以盛湯出來了。”

劉嬸在廚房聽到聲音應答了一聲。

蕭望把人帶到餐廳就松開手，提着水果進了廚房。餐廳桌上老萬三個已經落座了，馬丁一拍陸雨肩膀。

“小陸，來來來，坐這。”馬丁熱情的像個主人，拿着瓶大闊樂，走到自己位置坐下，然後拍身邊的凳子：“這裏夾菜放便。”

一張長方形餐桌，馬丁本來坐正中間，把好位置讓給了陸雨。

陸雨正要過去。蕭望從廚房出來，直接擠開馬丁：“坐你的位置去。”然後把陸雨安排在自己身邊，馬丁剛才坐的位置。

劉嬸正好把湯重新盛了出來，剛才被蕭望喊着先倒回去，等下再盛。

她看到坐在蕭望右手邊一個新面孔，長得斯文白淨一看就和蕭望以前一起玩的朋友不太一樣，不像調皮搗蛋的孩子，也不像馬丁幾個長得人高馬大的。

湯放桌上，蕭望就端起陸雨身前的碗，盛了一碗湯給他：“多喝點，補身體。”

說到這，蕭望不知想到啥，眼底浮出些許壞笑，他悄悄湊到陸雨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個字。

陸雨拿勺子的手抖了下，耳後忽然蔓延上一朵紅，他睫毛輕顫，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笑得無辜的蕭望。

他剛才說。

——營養跟上了說不定你還能長，小陸，別灰心啊。

陸雨耳後的紅是因為他低聲說話時，一張一合的溫熱氣息，落在脖頸那，就像被羽毛一下一下撩過，肌膚受不了的敏感反應。

可等他掀起眼皮看向蕭望藏在眉宇間的壞笑時，陸雨倏然懂了他那句話的意思。

一抹紅悄無聲息從他耳後迅速蔓延到白玉臉頰，猶如雪地裏一支盛開的冷豔紅梅，白裏透紅，旖麗多嬌。

陸雨嘴唇下意識抿成一條線，眼尾卻因為羞惱也飄上一抹淡淡的粉。

蕭望沒想到小陸會這麽害羞，臉說紅就紅，跟變魔法一樣，他內心覺得好玩，可看着看着，他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了。

尤其被小陸清淺瞳孔直勾勾盯着，眼眸因為害羞變得潮潤，還飄上一抹淡紅，莫名就….

就….讓蕭望覺得有點奇怪。

他嗓子又開始發幹發澀，想喝水，覺得有點火燒火燎的，喉結禁不住又滾動一下。

發燒的後遺症也太可怕了吧。

蕭望在想自己要不要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