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

馬丁躲過老萬的追打，三兩下竄進路邊一輛車裏。

老萬緊随其後，打開副駕駛座。

陸雨：“開車去？”

蕭望指着老周：“他今年都奔二了，老早把駕照考了。”

老周叫周揚，也是校藍隊的，有點娃娃臉，長得也不像馬丁和蕭望那麽高大，至少一米七五的個頭在北方一群漢子裏不算突出。

老萬這個胖子都有一米八。

馬丁已經靠窗坐好，兩腮被煎豆腐塞得滿滿當當，一張憨厚老實的圓臉因為眼睛瞪得圓圓的，莫名喜感。

一輛車坐不下，老鄧，鄧先強走另一邊路口打車去。

蕭望打開車門，本來要讓陸雨先進去，低頭就見坐在最裏面的馬丁滿嘴跑油，邋裏邋遢，他嫌棄得不行，下意識拉住陸雨。

“算了，我坐中間。”蕭望彎腰低頭坐了進去。

老周開車還是挺穩的，速度不快不慢。

“照你這墨跡速度什麽時候才能到哇老周。”馬丁被擠得委屈貼窗，只能朝老周抱怨。

老周笑得：“你特麽開車到是快，可你開的那是車嗎？”

馬丁去年也滿十八了，假期的時候去考了駕照，沒過，倒是被教練罵慘了。一上路就愛飙，愛刺激，跟他憨厚老實長相完全不符。

所以，他現在在偷偷存錢，想入手一款他心愛的小摩托。

陸雨安靜坐在車裏，聽馬丁幾個插科打诨。

他全副心神都被小腿，大腿傳來的溫熱觸感給勾走了。

就算後座還算寬敞，可兩個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加上陸雨本人也有一米七八左右，就算瘦，體積還是不容忽視的。

三個男生擠一排，空間格外擁擠。

這還是在蕭望不斷壓迫馬丁同學的情況下。

肩膀，手臂，腿，全都緊緊貼在一起。

陸雨後背都有些僵直。

“是不是很擠？”耳邊忽地撲來溫熱氣息，蕭望低沉磁性嗓音靠得很近。

陸雨感覺自己半邊肩膀都麻了。

他努力維持表情，耳後血脈都敏感地跳動了幾下，蕭望還湊近他耳邊繼續說。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先忍忍。”

馬丁被擠得半邊屁股都沒落下來，一轉頭就見他們蕭哥好像在和小陸說悄悄話。

“蕭哥你在說什麽？”馬丁很好奇。

蕭望：“……”

“我也想加入聊天群。”馬丁是個話痨，最愛唠嗑，“說起來，我都還沒和小陸唠過嗑，我們都不夠了解對方。”

“小陸，你哪兒的人啊？怎麽突然轉到我們這兒了，聽說你南方的？那裏特色美食有什麽啊？下次放假我們…..”

馬丁被蕭望橫了一眼。滔滔不絕的問題立馬就咽了回去。

就在馬丁閉嘴時，他卻又聽到剛才讓他閉嘴的蕭哥，又又又湊到小陸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哼，蕭哥好特麽雙标。

蕭望像是發現了好玩的。

因為，剛才他說第二句話的時候低下眼就看到陸雨耳朵輕輕抖動，淡淡薄紅又從耳後蔓延到他耳朵上，充血一樣的豔紅。

白玉瓷般的耳朵瞬間變得通透，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陸，我發現一件事。”

陸雨想避開耳畔萦繞的溫熱氣息。而且，他有種錯覺，好像蕭望故意在往他耳邊吹氣一般。

這猶如…情一般的動作。

應該不可能。

陸雨輕輕掀起眼皮，和近在咫尺的眼睛對上了，蕭望的瞳孔很黑，炯炯有神，如果忽略他眉目間天然的兇悍氣，他的眼睛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純稚又熱情的人。

此刻，他眼底明晃晃的閃着一抹惡趣味般笑意。

陸雨耷下眼睫。

果然。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陸雨睫毛顫顫巍巍地抖了幾下。

他忽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然後雙唇不自在地抿得稍緊。

蕭望一怔。

那一閃而逝的豔紅色似乎還在他眼前徘徊。

淡粉色的唇此時泛着淡淡的水色，蕭望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喉結無意識上下滾動。他突然發現小陸的嘴唇長得也特別好。不厚不薄，下唇微微嘟起，唇珠飽滿，而且，他下唇上似乎也長了一顆痣。

蕭望眼神直勾勾的，他不知道這個樣子落在別人眼裏是多麽奇怪。

只是腦子裏還記得，他剛才話只說了一半。

在陸雨聲音小得幾乎只能看到他嘴唇輕輕張合，問他“什麽”時，蕭望下意識回答。

“你耳朵好紅。”

本來他的原話應該是：你耳朵好特麽敏/感，動不動就要充血變紅。

蕭望說完就見陸雨忽地擡起眼皮，睫毛輕閃，像是一把小扇子，他抿着的唇線毫無預兆地松開，嘴角輕輕上揚，梨渦淺笑。

“我受不了別人在我耳邊說悄悄話，容易臉紅耳熱。”他小小聲地解釋，裹着溫涼的氣息，那氣息仿若有點甜，拂在蕭望耳邊，“這是生理反應。”

“.......”

蕭望覺得自己那天發燒的後遺症又冒出來。嗓子火燒火燎的發幹，掌心似乎都在發熱。

“小陸，我覺得我可能不好了。”他突然很嚴肅地說。

陸雨被他這句話弄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彷佛下一秒就要聽他脫口而出什麽撩人心弦的Sao話。

因為，他輕輕一瞥，能發現蕭望眼底不同尋常的熱度。

所以…

他應該不用繼續試探了吧.....

蕭望應該也是能….

陸雨清冷的眼眸深處劃過一抹幽光。

心底忽地升起前所未有的緊張，那一下心髒似乎都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

蕭望黑亮的眼眸總是能綻放令人向往的神采，尤其目光篤篤的樣子仿佛眼睛裏有光，那光熱烈而精彩，讓人禁不住就想跳進那片光裏面，是不是會非常溫暖呢？陸雨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細白的手心都冒出些汗來，目光相交，差點沉溺進去。

卻在這時擡起手掌，把微汗的掌心給陸雨看。陸雨一時間還有些怔然，視線下意識跟着他的動作移動，然後就聽到蕭望用一種嚴肅卻透着茫然困惑的語氣說。

“小陸，我好像又發燒了。”

陸雨：？？？

“你摸摸我額頭是不是溫度不正常？”蕭望忽地擰起眉心，神情也是一幅棘手的模樣，倒是先給自己定了個‘病’出來，語氣還蠻堅定，“我懷疑上次高燒給我留下了奇葩後遺症，身體機能也許受到影響了，我決定改天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陸雨：“……”

“有時候火燒火燎的難受，比發燒那玩意兒還難頂，哎，難道我身體這麽禁不住一次小小發燒病？”蕭望還蠻懷疑人生的，畢竟他一向覺得自己身強體壯百毒不侵，健康得不得了。

陸雨眉心抽了一下：“.......”

你那燒字也許......可以捋直了舌頭說。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蕭望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明明就充滿....那種攻擊性是能讓他心跳失控的攻擊性，然而現在看着蕭望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本就帶着些兇性的輪廓在這種情況下确實很有攻擊性，眼神令人難以招架。

陸雨忽然又困惑了，難道是他自己感覺錯了？

這邊後座的三人各懷心思，尤其某兩個還思路南轅北轍，拐了又拐，卻不知兩人這不似親密更甚親密的氛圍早就被第三人納入眼底了。

老萬坐在副駕駛，只是偶然地一個擡頭，就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後面情形，本是百無聊賴一次閑看，哪想這一看就看了好一會兒他蕭哥和小陸的互動。

然後就看得他內心那是破濤洶湧~起起伏伏~奇奇怪怪。

身為車內戀愛經歷最多，最懂暧昧氣氛和情調的‘老’人，老萬總覺得蕭哥和小陸這兩人的氣氛真特麽像極了…...

暧昧！

老萬被他的第一想法驚得抖了一下，他收回視線，猛地甩了下頭，試圖清醒自己。

蕭哥應該不是吧。

平時蕭哥對男人的态度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哇。

總覺得他們是發臭的生物，平時打完籃球換個衣服都要被他罵臭氣熏天。

老萬失笑，覺得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在擡頭時，蕭哥沒有湊得極近跟小陸說悄悄話了，反而一臉嚴肅地用手背貼在自己額頭上，如此反複好幾次，感覺像得了大病。

老萬：“.......”

“卧槽，老子好像真的在發燒。”蕭望不确定，他也沒注意到一旁陸雨難以言說的微妙眼神，只是對老周道，“你導航附近的藥店，我要買個測體溫的。”

老周：“蕭哥你生病了？”

蕭望：“也許是後遺症。”

老周：“那不能小看，老萬，快搜一下附近的藥店。”

老萬一邊拿手機搜索藥店一邊不确定地說：“蕭哥你看起來不像發燒啊。”

看着賊健康。

蕭望鄭重其事地說：“你不懂。”

發沒發燒他自己還能不知道？

那感覺一模一樣。

藥店買的體溫計測出蕭望體溫很正常，屁事沒有。面對老萬三人的眼神，蕭望心不虛氣不短：“可能是這個東西不準。”

他已經決定改天找時間去醫院了。

老萬嘴角一抽，吐槽道：“這個是準的。”說着，他忽然壞笑着玩笑一句：“也許不是發燒，而是….”

蕭望一看他猥瑣表情就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

果然，老萬眼神微妙地掃視他，尤其在某個位置很是暧昧地流連了好幾下：“蕭哥，你怕不是內火太旺了，需要洩洩火了吧。”

蕭望臉黑了：“……”

馬丁在一旁哇哇大笑。

然後馬丁被鎖喉了。

…

餐廳包間。

好了傷疤忘了痛，車上的痛苦早被遺忘，馬丁一到就問：“今天咱們喝水還是喝酒？”他這話一出，絲毫沒注意到一旁蕭望飄來一記不善的眼神。

“過生日當然要喝酒了。”一人熱情附和。

馬丁嗨了，大馬金刀地踩在椅子上開始給自己配音，噔噔蹬蹬——然後幾人就見他從自己随身小包包裏掏出一瓶沒拆封的好酒。

“我爸珍藏，一直舍不得喝被我拿出來了，哈哈哈哈。”

老萬笑他：“你怕不是皮又癢了。”

“他那裏酒多得很，我幫他喝掉一瓶是為他健康着想，兄弟們，今天我要大開殺戒，你們都要趴！”馬丁指着老萬幾個大放厥詞。

老鄧冷笑一聲：“你個小趴菜。”

“小陸，你也來一杯？”馬丁歡快地給老萬三個倒了酒，來到陸雨面前。

陸雨還沒說話，蕭望就先把他杯子挪開了。

“他不喝酒。”

馬丁不依不饒：“蕭哥，你自己不喝怎麽知道小陸不喝，沒準人小陸酒量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咱北方爺們就是以酒會友。”馬丁還沒喝就嗨起來了，“小陸，來一杯？”

蕭望桌子下的腳都擡起來了，馬丁屁股眼見着要遭殃。陸雨搖頭道：“下次吧，我感冒還沒完全好。”

人生病了，那馬丁也不會繼續勸。

“那等你好了咱們再來一杯。”

馬丁轉身和老萬幾個吆喝去了，正菜還沒上，四人就先幹了一杯。

蕭望給陸雨倒了杯果汁，指着嗨翻天四人：“都不是好東西，別被他們帶壞了，下次也不用跟他喝，叫你做什麽你都不理會。”

陸雨聽得好笑，他擡起眼皮看着蕭望，小聲說：“我能喝一點。”

蕭望聽他這麽說，挑眉，嗤笑道：“你能喝個屁，一看就是個小趴菜。”

陸雨笑了，他不多解釋。

蕭望看他笑得腼腆，心頭也覺得好笑，小陸這人，有時候還挺逞強。

“吃了飯，他們應該還要去唱歌，到時候時間就很晚了，你今晚住我家吧。”蕭望湊近了一點說，馬丁幾人太鬧騰了，隔遠了都聽不清。

陸雨睫毛微不可見地顫了下，耳邊忽然響起馬丁狼嚎聲，蕭望扭頭笑罵一句：“你特麽嚎屁呀。”

等他再扭頭回來看向陸雨時，就見他點了下頭。

蕭望笑了：“那你今天也放開了玩，想吃想玩什麽都跟我說。”

陸雨抿着嘴淺笑了下。

菜上桌，馬丁四人早就喝嗨了，一個個滿口糙話怼來怼去，蕭望偶爾會笑看他們胡鬧，偶爾也加入兩句，不過大多都是随他們自己一邊玩去。

整個晚餐，就陸雨吃得最認真。

他看蕭望又要給他碗裏夾菜，擡起頭無奈道：“我真吃不了太多，你別給我夾菜了。”

蕭望：“你小雞胃？吃這麽點就吃不下了？”

陸雨：“……我吃很多了。”

“多個屁。”蕭望看他薄白手腕，還有細胳膊細腿的，啧啧搖頭，“你這樣下去還怎麽變胖變壯啊，我可跟你說，太弱小看着就好欺負。”

陸雨眼皮輕輕扇動：“我現在和你一塊，沒人欺負我。”

蕭望看進他清淺瞳孔裏，嘴角不小心上揚了一下，嘴上卻嗤道：“老子可不能一直護着你，你要學會自己強大起來。”

陸雨淺淺笑了下不說話。

蕭望內心有種拿他沒辦法的無力感。

笑笑笑。

難怪老是被人欺負，一看就軟唧唧的，讓人想欺負。

算了，既然都護了，那他就一直護着吧，至少在高中生涯讓他順利度過。

這時陸雨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蕭望側頭看他。

“你也多吃點。”他輕聲細語說話，總有種莫名的溫柔。

蕭望覺得小陸以後大概能靠這把好嗓子騙到不少女孩子。

他腦子這麽想着，心底卻又些些微妙的不爽，吃了一口陸雨給他夾的菜。耳邊忽然響起他略驚訝的小呼聲。

“啊，”蕭望看他，陸雨神色間有點抱歉，他說，“不好意思啊，我忘記用公筷了。”

蕭望：“……”

他的龜毛潔癖表現在不喜歡別人吃過的筷子給他夾菜。

但他能和人同吃一個火鍋。

他認為。

滾燙熱油火鍋能殺菌消毒。

陸雨在他麻着臉愣神間，把他碗裏的菜倒進自己碗裏：“這個我自己吃吧。”

說着陸雨夾起一牛肉絲喂進嘴，他吃飯總是慢條斯理的，像被放慢了速度。

那筷子進了嘴裏，陸雨還會輕輕嘬一口，幹淨了再夾菜吃。

蕭望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筷子。

剛才…

他用嘬過的筷子給他夾菜了。

蕭望：“…….”

卧槽！

四舍五入，老子不就是和小陸那啥了嗎？

那個詞剛冒出頭，蕭望耳根子就熱了。

草草草。

小陸他太過分了。

怎麽能能….

馬丁怒喝一聲：“你特麽怎麽喝我的杯子，這不就是所謂的間接親親嗎？四舍五入那就是親親了。”

“啊啊啊啊啊…”他要死要活地掐住老萬脖子，“你還老子初吻！”

蕭望：“……”

他耳根子更熱了。

蕭望兇神惡煞瞪向馬丁：“你特麽放什麽狗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