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情窦

情窦

裴女士嘗了一口，點頭，是還不錯，家裏菜的味道。

“你這小同學從哪個學校轉來的？”

蕭望：“不知道，好像是從南方一個小縣城。”

南方？

但這一手北方菜做得很地道啊。

裴女士：“那今晚叫上你幾個朋友，我們一起吃個飯？”

“不用了，昨天我們都聚過了。”蕭望擡頭看她，“你明天才走？”

裴女士：“……我今晚走。”

這個兒子果然不會說話。

“你很趕其實不用專門回來一趟。”蕭望表情沒什麽大不了的，咽下嘴裏的飯菜又說，“我又不是什麽小屁孩了。”

裴女士筷子一頓，壓下眼底的失落，擡頭看着蕭望，笑道：“是，你從小到大都嫌棄老母親老父親。”

蕭望撇嘴：“胡說什麽，我小時候那是舅舅他們都在，玩起來就忘了。”

裴女士也不再提這個，她轉了話題，挑眉揶揄道：“兒子，你今天起就是個成年人了，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要是有，你媽不反對你們交往，只不過，要把握好…..”

“沒有。”不等裴女士說完，蕭望就冷酷無情打斷她。

“談什麽戀愛，打球不香嗎？滑板不好玩嗎？還是游戲不夠玩了？”

蕭望滿臉嫌棄：“再說，女生都麻煩得很，有時候香水濃得難聞，像嚴重影響人空氣的難聞體味。”

裴女士：“……..”

“蕭望，你不喜歡女生？”沉默良久，裴女士忽然問道。

蕭望随口就來：“不喜歡。”

裴女士：“那你喜歡男生？”

蕭望猛地擡頭看向自家親媽，差點被嘴裏的飯嗆住，難以置信。

裴女士：“其實，我也不是觀念守舊的家長，如果你真是喜歡男生，媽媽也能接受。”

蕭望不知自己親媽怎麽就突然說出這話，他瞪着眼睛，表情都要崩了。

“媽，你說什麽呢。”

裴女士沒想到蕭望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怎麽也不像她想象中喜歡男生被老媽發現然後各種複雜的樣子。

他兒子表情單純地能用一個‘震碎三觀’來形容。

“是你說，你不喜歡女生啊。”裴女士語氣猶豫地說。

蕭望無語撫額：“那我也不喜歡男生啊，這都什麽跟什麽，你腦洞也太大了，我那個意思就是我現在沒喜歡的人，你別想太多。”

裴女士眨眨眼：“……哦。”

蕭望無語完又覺得好笑，嗤了一聲，笑道：“那些男的比女生還臭熏熏的，一點不愛幹淨，我怎麽可能…”

然而話到這，很不合時宜的，蕭望腦子裏卻一閃即逝地飛過陸雨的臉。

蕭望：“……”

好像也不全是臭熏熏的糙漢子。

小陸身上就有一股幹淨清爽的味道。

像….冬天白雪一樣，那種幹淨清冷的空氣，還透着一點青檸澀甜味兒。

裴女士看着話說一半忽然消音的蕭望，尤其是，她多看了眼自家兒子蕭望就算是小麥色膚色都掩不住的微微臉紅耳熱。

裴女士：“…….”

兒子，你口嫌體正的樣子跟你親爹一個傻樣啊。

…

陸雨上完早上的課，中午準備去食堂吃飯。

他看了眼手機，還沒收到蕭望的信息。

難道還沒起床？

剛走出教室，碰上學委幾個也要去食堂，學委王明善看到他，主動招呼道：“陸雨你是去食堂嗎？要不要一起？”

陸雨目光從手機移開，委婉拒絕：“不用了，謝謝學委，我行動慢，你們先去吧。”

王明善笑容微頓，不過也沒勉強，只說：“那行吧，我們先走了。”

陸雨點頭，目光再次落回手機上，他剛打了幾個字的消息還沒發出去，卻收到了蕭望的信息。

蕭望：【我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你，上個課搞得那麽積極。”

蕭望：【昨晚那麽晚睡，你都不困嗎？】

蕭望：【對了，生日禮物還剩兩次半哈，這次算半個，都涼了。】

光看信息似乎都能想象到蕭望說這話時的表情，陸雨斂下的眼眸微漾起笑意。

他回複。

L：【好。】

蕭望也剛坐上車，裴女士要帶他去逛商場，買點東西再一起吃個飯。蕭望不缺東西，但也不掃裴女士的熱情。

他看到手機裏陸雨回的信息，嘴角上揚一下，似乎能想到他說這話時乖軟的樣子。

啧，啥都說好。

虧得遇到的是他蕭望，不然換個真校霸還不被欺負死。

裴女士剛處理完一則工作上的消息，并告訴助理接下來幾個小時沒事不要打擾。

扭頭就見兒子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蕭望打小就那樣，藏不住情緒，尤其生氣不爽的時候，一身暴躁兇悍氣，跟頭野狼似的。

“等會兒去了商場，随便選。”裴女士看他動作心下了然，也不跟傻兒子繼續先前喜歡不喜歡的話題，青春嘛，懵懂的樣子也很可愛。

“別跟你媽客氣。”

當媽的也只能在物質方面對傻兒子好一點了。

蕭望從手機上收回視線，看着突然興致高漲的裴女士，他默默深吸一口氣：“…..行吧。”

母子兩一起逛了商場，裴女士看啥都想買給兒子，整個一暴發戶橫掃商場的霸氣，要不是蕭望攔着，怕是今天走不出商場大門。

跟以往每一次都一摸一樣。

東西多到根本拿不動，只能商家送貨上門。

蕭望整個都麻木了，跟在還沒完全盡興的裴女士身後。

路過一家睡衣店，蕭望餘光一頓，被櫥窗某件睡衣吸引了視線，裴女士順着他視線看去，以為他要買睡衣，立馬大手一揮就要喊營業員一年四季各來幾套顏色不同的。

蕭望眼疾手快，把她拉住：“我是給朋友買的，你別管了。”

裴女士只好收回熱情，略顯遺憾地問他：“你不來一套？”

蕭望眉頭抽抽：“我不要。”

那些東西都夠他穿一年了，本來他又不缺衣服穿。

逛完商場，母子兩順道在樓上餐廳吃了個飯，吃完飯時間還早，他們又一起回了老宅。蕭望過生日，他爺爺也早早就打電話讓他記得回家吃個飯。

自家孫子又野又愛玩，平時都不愛着家。

母子兩一起陪老爺子吃了晚飯，遺憾沒能趕回來的蕭天龍只能通過視頻和家裏人團聚。不顧形象，腆着臉跟裴女士撒嬌的樣子，蕭望看得胃口都快沒了。

他想，他未來要是娶老婆了，怕是做不到蕭天龍這不要臉的樣子。

中年男人真可怕。

吃完飯，蕭望本來說送裴雲去機場，裴雲卻說她有司機不用送，反而先把他送回學校。

到了校門口。

蕭望下了車，裴雲也跟着下來，她看着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個頭的兒子，心情欣慰又複雜。

裴雲想摸摸他頭，被蕭望不自在地躲開了。

他眉頭挑得老高：“我都多大人了。”

不過裴雲還是扯着他，硬是薅了一把他頭發：“怎地，你多大都是我兒子。”

蕭望癟癟嘴。

裴雲笑鬧完，突然又恢複正經神色，她一旦這個表情，就跟蕭望一樣，還挺唬人。

母子這一點倒是像極了。

“蕭望，你擅自背着我去校外租房的事，這次我就不跟你算了，我找蕭天龍麻煩。”

蕭望：“……”

他的小摩托他爸下單沒？不會臨時反悔吧？

裴雲：“你也知道，我對你沒那麽多要求，健康快樂成長就行，但是別跟着別人走混路，以前年紀小，現在你也十八了，我希望你接下來能為自己選擇負責。”

蕭望單手插着兜，站姿雖然懶懶散散，但面上卻不顯敷衍，應下他媽的話。

“我知道。”

“年輕張揚是好事，媽也不想你固了個性。”裴雲很嚴肅，語氣就變得比較嚴厲，“危險的事情少做，別讓家人擔心。”

蕭望和裴雲四目相對，兩人相似的臉上浮現相似的執拗倔強。半晌，蕭望斂眉，原本張揚兇悍的眉眼，此刻有些服服帖帖的，他低着頭說：“知道了。”

裴雲內心嘆了口氣。

她這兒子哪哪都好，就是難馴。

初中跟着人熱血，中二少年成天打架逃課，還跟着那些不良少年學了些壞習慣，好在只是面上的，他本性沒變。所以裴雲才會及時給他轉學到一中這樣校風嚴謹的老牌學校。

但蕭望骨子裏喜歡刺激，後來尤其喜歡一些危險的極限運動，他運氣好只出過一些小傷病，但裴雲心裏一直不怎麽放心。

裴雲：“我知道，你們父子倆私下愛瞞着我，一些小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是那些危險事，你們如果瞞着我最後被我知道了，那——”

蕭望擡起眼皮看向裴女士。

兩人如出一轍的淩厲鳳眼閃着兇光，該霸氣時一點也不虛，裴女士警告道：“別怪我到時候不跟你們客氣。”

蕭望：“…….”

說完，裴雲坐上車，司機啓動車子開走前，她滑下車窗，側臉輪廓飒爽霸氣，她目不斜視地說：“對了，摩托車要少騎，考了駕照再上路。”

蕭望看着裴女士的車遠去：“…….”

艹，蕭天龍這不靠譜的老父親。

他怎麽就這麽怕老婆呢？

啧啧啧，他以後肯定不會這樣。

….

距離住校生下晚自習還有一個小時。

蕭望癱沙發上想到自己剛才買的那套睡衣，給陸雨發了條信息。

陸雨還在班上刷題。

昨天一班的班主任劉明給他的幾套數學競賽題卷子。

陸雨是沒參加過競賽，但他也做過不少競賽題。以前刷題無聊時偶然加入了一個刷題app，裏面的題五花八門，随着賬號進階難度加大。

他曾經刷到第一名，所以也遇到不少競賽題。加上app論壇有答疑解惑板塊，偶爾他在裏面看到有意思的題也會解題。

只是最近幾個月他很少登陸刷題app查看，排名應該往下掉了。

不過劉明給的這套題都是競賽題裏比較基礎的，陸雨做起來不算難。

班上同學刷題很安靜。

這時，桌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幾下。

其實聲音是微乎其微的，但還是有人能聽到。比如，王成。

他扭頭瞪了陸雨一眼。

陸雨卻看都不看他，直接拿起手機，看到蕭望發給他的消息。

他沒看到王成臉上的憤怒，而王成被無視，直接拿起水杯從前門走出教室。

蕭望：【你還欠我兩次半生日餐。】

蕭望：【你什麽時候來弄啊？】

蕭望：【明天放假了，你今晚幹脆就住我家吧，周末兩天就能補上。】

蕭望發完消息都覺得自己臉皮有點厚。本來一開始他就是開玩笑要禮物的，這會兒還順竿子往上爬了。

他手指挑着沙發上的新睡衣，嘴角壞壞一勾。

他也準備回禮了，不算白吃。

結果，蕭望等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看了好幾次，陸雨還沒回他消息。

蕭望疑惑，他看着自己發的那幾條信息，內容很正常啊。

小陸怎麽不回？

說話太直白了點？小陸是不是覺得他太強勢了？

蕭望擰眉。

特麽的他本來就是這麽說話的啊。

要換馬丁他都直接….

蕭望沒耐心，懶得猜，直覺撥電話過去問他怎麽回事。

結果…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蕭望：“……”

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