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毛病

毛病

陸雨躺在小樹林靠湖邊的一小長椅上睡着了。

他吃完午飯本來準備直接回教室，可在看到一些同學悠悠閑閑地，散步消食，他臨時起意，漫無目的地走到了湖邊小樹林。

看到這個位置偏隐蔽的小長椅，他坐下後，安靜地聽着林間輕風，心裏也跟着放松安靜。

不知不覺就躺下睡着了。

蕭望先回寝室看了一圈，沒找到人本來就要回去了，準備星期一再把東西給他。路過小湖邊，蕭望看到那片樹林子，眉目間流露幾分猶豫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室內籃球館離這不遠，和小樹林緊挨着。背後一個偏僻隐秘角落，還有個小長椅，安靜得很，一般沒人往這個角落來，他以前偶爾無聊會去那打發時間。

這個點，小樹林沒啥人了。

等他下意識朝那邊靠近，這才發現小長椅上還躺着一人，那模樣，不就是他在找的小陸同學嘛。

蕭望繼續往那邊走，等他看到陸雨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腳步聲下意識放輕。等反應過來自己動作小心時，他已經走到了陸雨身前。

陸雨睡得挺香的。

這個角落剛好被遮擋，外面看不清晰，坐在這卻能看到平靜湖面。

是個很不錯的‘藏身’之所，沒人來打擾。

蕭望扯了下嘴角，小陸倒挺會找地方休息的。

微風拂過，樹影婆娑，斑駁光影輕輕柔柔地鋪散下來，晃動着偶爾落在陸雨臉上，好似他臉龐都在散發瑩瑩微光。

蕭望忽然蹲下來。

他細細打量陸雨閉眼沉睡的樣子。

啧。

小陸是真特麽白。

他不會真是什麽吸血鬼轉學生吧？

（曾經他被迫看過裴舒舒的吸血鬼漫畫之一，裏面就有吸血鬼轉學生。）

蕭望忽然把手指放到陸雨鼻尖。

他會不會突然被血香驚醒？

半晌。

陸雨呼吸平順。

蕭望：“……”

老子是不是傻？

蕭望左右看看，很好，這傻逼模樣不可能被人看見。

蕭望目光再次落在陸雨臉上。

小陸确實很耐看，小白臉長相，薄白的眼皮甚至能看到一絲絲淡血色毛細血管。睫毛也長得像兩排刷子，又黑，眼尾上揚的尾巴處，湊近了看那顆小紅痣都明顯了。

睡覺的樣子比他平時更顯得乖順老實，連呼吸都是柔軟輕和的。

蕭望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弧度。

他剛要起身，一只不明身份的小黑點搖搖晃晃地在陸雨臉龐上方盤旋，在蕭望注視下，落在了陸雨鼻尖上。

小樹林多蚊蟲，這東西好像是蚊子，又像小飛蟲。

蕭望吹了一口氣，想把這小東西吹走，看小陸睡這麽香，他難得體貼一回，也想盡量不吵醒人。

可這小東西膽子大，臉皮厚，任憑蕭望三口氣吹過去都紋絲不動。

蕭望：“……”

他又不想上手去捏死它，多髒啊。

用手扇風趕走，那動靜會不會太猛？

蕭望擡起手比對了一下，他手掌比陸雨臉還大，這一巴掌風扇下去…..

然後，他輕輕扇了下，真的是輕輕～

還沒他一口氣猛的掌風怎麽可能吓退那小東西。

蕭望：“……”

他憋屈地看着陸雨香甜軟糯的睡臉，真是上下不得手，哪哪不對頭。

糾結半晌，蕭望妥協地又往前蹲了些，身體前傾，腦袋慢慢湊近陸雨的臉。

他要近距離吹口氣把這小東西吹走。

呼——

陸雨睫毛被吹的輕輕搖曳，蕭望沒注意到，他正專注與小蟲子戰鬥，他和它杠上了！

所以，當他越湊越近，撅着嘴要吹第二口氣時。

“你想幹什麽？”

耳邊驟然響起的聲音讓蕭望本能地擡起眼皮看去，這才發現剛才還閉着眼睛的陸雨，不知什麽時候就醒了，清淺瞳孔似漾着水色，輕輕柔柔的。

而他們兩的距離近得，蕭望能一清二楚地從他瞳孔裏看到自己撅着嘴的傻逼樣。

“……”

陸雨眸光也順着滑向蕭望撅起的嘴。

蕭望看得心頭微微一跳。

他着急忙慌地解釋一句。

“我不是要親你。”

蕭望：“…….”

特麽的老子說什麽呢？

陸雨睫毛一掀，目光再次和他近距離相交，明明很清澈的目光，可蕭望就是覺得心虛。

蕭望喉嚨一哽，手指着他鼻尖粗聲粗氣說：“有個小黑蟲我想幫你吹走，特麽的，這小林子啥玩意兒都有。”

然後蕭望就看到陸雨鼻尖幹淨白皙，啥玩意兒都沒有。

蕭望：“……”特麽的，早不走晚不走，現在走？

“那還在嗎？”陸雨看不到，只輕聲問道。

蕭望脫口而出：“還在。”

“…….”

特麽的。

老子說的到底是什麽屁話。

但不這麽說，豈不是顯得剛才老子說的那個很像借口？

陸雨斂下眼皮，睫毛輕顫了一下“….那怎麽辦？我有點怕小蟲子。”

蕭望立馬接話：“我幫你把它吹走？”

這一來就圓上了。

蕭望眼睛一亮立刻動嘴，又假模假樣地吹了兩下。

然後他語氣輕快道：“好了，吹走了。”

陸雨垂着睫毛掩蓋眼底忽閃的笑意：“嗯，謝謝。”

“都是兄弟，這點小事謝個屁。”蕭望扯了一下嘴角。

陸雨藏起眼底深色，清淺瞳孔彷佛劃過一道光，他咬了下嘴唇，語氣些許踟蹰道：“你們北方男生朋友之間，都是這麽互相幫忙的？”

蕭望覺得他話聽着怪奇的，但沒多想，只顧着要繼續圓下去。

“當然了，兄弟嘛，幫忙吹走小蟲子多大點事，舉手之勞，我們北方男人一向仗義。”

陸雨睫毛閃了下，他輕輕哦了一聲，恍然：“這樣啊，原來你和馬丁他們都會這樣互相幫忙啊。”

蕭望：“…….”

那畫面….

特麽的。

相當惡心。

“我還以為…..”陸雨沒頭沒尾地這樣說。

蕭望還沉浸在幫馬丁幾人吹小飛蟲的可怕畫面裏，眉眼全是嫌棄到扭曲的神色，下意識接話：“你以為什麽？”

“我以為你就對我這樣。”

蕭望又看向陸雨。

他心裏有點稀奇古怪的，小陸這是…..

被他的兄弟情感動了？

蕭望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小陸這人過得不算好，一點點小事就容易感動。

他剛要很大哥地拍拍小陸肩膀，豪氣雲天地來上兩句。

這時，陸雨嘴角驀地揚起淺笑，在蕭望的注視下，小梨渦若影若現。他睫毛微微耷拉下來，投下的兩排淡色影子在眼底搖曳着。

蕭望就這麽被他的笑閃了下眼睛

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來了，像是有小蟲子在咬心髒，又癢又疼。

他可能心髒也留下後遺症了！

蕭望心情忽地沉重。

他必須馬上去檢查身體！

陸雨又擡起眼眸，就看到蕭望神色忽然變得嚴肅沉重，這個樣子，讓他看起來有點兇。他眼神微閃，稍一猶豫。

蠢蠢欲動的心終是沒克制住讓他繼續伸出試探的觸角。

“你先別動。”陸雨眼睛直勾勾地看進蕭望眼睛裏。

蕭望一愣，陸雨腦袋忽地湊近，一瞬間近在咫尺。他瞳孔微微放大，黑色眼眸裏，清晰映出陸雨微撅嘴，朝他右臉呼氣。

呼—呼——

短短的兩下。

蕭望屏住呼吸，整個傻了。

直到陸雨腦袋後撤，擡手微微指着他自己的臉頰說：“有個小蚊子，我幫你吹走了。”

蕭望停掉一拍的心髒再次跳動，這一下直接亂了秩序。

“……哦。”

草草草草了！

難怪小陸剛才奇奇怪怪的。

特麽的，撅嘴給人吹氣特麽原來這麽奇怪嘛！

陸雨忽地又露出一點梨渦，他說：“我們南方不太習慣你們北方這樣的兄弟情。”

蕭望：艹，北方漢子也不習慣！

陸雨：“不過，入鄉随俗，我以後會習慣的。”

蕭望：艹了！

陸雨：“我們互幫互助。”

蕭望：…….

這個詞讓他腦子裏一下子浮現了一些不太合适的畫面。

陸雨看着蕭望忽然爆紅的小麥色膚色，疑惑歪頭：“你又發燒了？”

蕭望：“…….”

…

下午的課早就開始了。

一中校醫室。

李校醫姿勢懶散地靠在滑動椅上，似笑非笑：“你說你咋了？”

蕭望看着這個不良醫生，忍了忍，還是說：“我覺得我上次發燒留下了後遺症。”

李校醫視線上下掃過，蕭望氣色紅潤光澤，身材高大結實，精神奕奕，他挑眉：“哦？什麽後遺症？”

“我那次發燒之後，偶爾還會覺得渾身燥熱難受，火燒火燎，跟發燒感覺一樣。”蕭望其實覺得這還不算大事，他神情嚴肅，“其實，主要是心髒問題。”

李醫生：“心髒？”

李醫生奇怪挑眉，心髒能有問題？運動量那麽大不早升天了？

蕭望很認真地說：“我心髒有時候忽快忽慢，有時候還會突然停了一樣然後又急速加快，偶爾有點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心裏悶吧，但又不是特別難受，還會有點癢癢的，發熱。”

“我可能真是心髒出毛病了。”蕭望嘴角抿直，沉重道：“剛才我預約了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讓我爸找專家會診，現在先別吓他們。”

要不然以蕭天龍小事變大，大事不妙的做法，非得把一個檢查都搞成專家會談大場面。

李醫生神色古怪地沉默幾秒，心裏想法還沒說出口，先問出一句：“那你找我幹嘛？”

既然都預約檢查了。

蕭望不掩嫌棄道：“你好歹也是個醫生，雖然不靠譜，但我覺得你應該也能得出點什麽結論吧？”

李醫生：“……我謝謝你。”

蕭望擺擺手：“否客氣，你說說，我這毛病是不是發燒引起的後遺症，還是說我身體本來就潛藏着這些毛病，只是現在觸發了？”

本來要說出‘診斷結論’的李醫生，因為蕭望無知的冒犯忽地改變了想法。

李醫生神色也變得凝重，思索半晌，嘆了口氣道：“我覺得你這個情況确實奇怪，以我淺薄的醫術也不敢妄下定論，你還是等做完檢查，看專家怎麽說吧。”

蕭望啧了聲：“也沒指望你靠譜。”

李醫生就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