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囚
囚
“有朝一日刀在手,先劈個柴……” ——《零零一密錄》
淩一醒來,不由自主地掐了自己一把,突如其來的痛感告訴自己,眼前的不是夢。
腳下是柔軟雪白的地毯,她赤腳困在一個形似鳥籠的巨大木籠裏,仔細想來,和當初大王山山內那座困住大小姐的囚籠有些類似。
不過更加小巧。
淩一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難道誇大小姐學以致用?
應是夜黑,屋內未點燭火,而是青鳥銜珠。囚籠外六角各懸一只,瑩瑩冷光照亮,雖不及白晝,卻也相差不離。
木籠有門,被細細的紅色鏈條纏繞門柱,和木籠緊密不可分,接口處是一把掌心大小的金鎖。
淩一試圖去打開,當然是沒成功。
她又去研究破壞木籠的籠條,畢竟看起來很纖細。然而萬萬沒想到即便才兩指粗細,自己居然弄不斷?再仔細看,她差點氣笑——
居然是雲林鐵木?
在籠中來回走動,她時站時坐,揣測着大小姐的意圖。
身上衣袍應也是大小姐換過,去掉黑龍衛慣常的繡金玄衣,披上了大紅衣袍。只是淩一越看越眼熟,才終于想起來這件衣裳似乎見大小姐穿過。
淩一:?
忽地,肚子咕叫一聲,淩一還詫異怎麽餓的怎麽早?
這時,房門被吱呀推開,淩一立馬望去,果然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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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這會你也應該醒了,總不能再睡一天。”
大小姐拎着食盒,打開不見飯菜,卻都是小巧的點心。
淩一捕捉到話內重點,“我已經睡了一天?”
蘇安甚至沒擡眼,專注的擺盤,聽淩一急躁的語氣,便知她在想什麽,“放心,大公主和陳三郎已經被找到,其他人正在将他們帶回臨安。”
将食盤擺好,她才仰頭,“元元不必着急,回去的人會告知衛帝,你受了重山。”
“起碼休養十天半個月。”
“這般休養?”
淩一沒生氣,只是有些無奈。
“元元為何不生氣?”蘇安捏起一枚桃花糕,穿過籠條,眼神示意淩一接過。
見淩一接過塞進嘴裏,她才又慢悠悠說道,“你看,即便我把元元當做鳥兒飼養,元元也沒生氣。”
“元元總是這樣,我做什麽都縱容——”
蘇安眼底暗光滑過,“元元,這樣也算是愛嗎?”
淩一嘴裏點心才吃一半,聞言差點沒被噎死。
少年叛逆,情緒無常她是懂的,可是大小姐,她這是後發育了?十九佳齡,放普通人家,娃都能下地鋤草了,也該成熟幾分。
偏生大小姐,幼稚起來不如七八歲。
咳咳,她怎麽不愛?就,非要說出來嗎?
淩一瞥一眼大小姐,實在說不出口。或許和自幼成長的環境有關,她們暗衛最擅長的就是口風緊。何況是這種,讓人羞怯,無法開口。
大小姐沒等到回答,不知從哪摸出一只細長的金色鑰匙,打開金鎖,一圈一圈将紅色鏈條取下,打開了籠門。
見此,淩一眼神一亮。
雖對大小姐把自己困于此沒幾分生氣,可她也不想真的留在這。
跨步上前,繞過大小姐,歡喜地踏出籠門。
呼!莫名輕松!
“元元——”
淩一聞言回頭,眸孔乍驚!
大小姐捋起左手衣袖,小臂一道劃痕,正沁出血珠。
“你撞到我了。”
淩一腦中急速閃過剛才的畫面,越心慌,越難以确定自己究竟有沒有撞到大小姐。
只是她相信自己的身手,的确是繞過,未碰一絲衣角。
她愣在原地,忽然就明白大小姐的目的。
于是走回籠中,開始思考想這種突然腦子生病的人,小七能不能醫治。不過小七似乎說過,這種心或者腦生病的呢,不能逆着,病情會加重。
(小七:不不不,她有病我也要不敢給她治!
奇怪,大小姐怎麽突然腦子不好?難道來這的時候經過福南郡,被瘴氣影響了神智不曾?
另一邊,蘇安還以為是謀算成功,眼底洩露一絲興奮。完全不知淩一在想要怎樣治好她突然生病的腦子。
“大小姐。”
淩一托起那只手臂,湊前輕輕吹了吹,暖風拂過。
“先上點藥?”
雖然傷口很淺,似乎連血都止住,淩一依然很擔心。
蘇安斜了一眼,沒理會,手中紅鏈卻攥地更緊。
“是元元要跑,才受了傷。”
她垂眸,看似在望自己的傷口。
“嗯,是我不好。”淩一應和,“那我們先上藥?”
淩一始終在念着傷口的事,也會沒留意大小姐眸中幽深。
“沒,是我忘了。”
大小姐忽而莞爾一笑,将紅鏈尾端遞給淩一,“我聽聞養鳥,怕鳥跑了都會系上紅綢帶,吉利又不擔心鳥飛跑。”
淩一:?
胡說!怕是抓的野鳥!她怎麽沒見那些賞玩花鳥的人把鳥拴住?
只是瞧着大小姐興致勃勃的樣子,淩一欲言又止。
接過鏈條在手腕随意纏繞兩圈,哄着大小姐,“好了,現在我們去給手臂上藥。”
蘇安手指一勾,繞在淩一手腕的鏈條便松散開。見狀,她看向淩一,眼中意味很明星——你哄誰呢?
淩一能怎麽辦,她撿起鏈條,實實在在将之繞腕間打個結,伸過手給大小姐看,自己拉扯兩下,依然好好纏繞在上面。
然後就見大小姐将另外一端繞着籠條,用金鎖套住上了鎖。
目色欣喜異常。
“好了大小姐,玩夠了我們出去哦!”
淩一只以為大小姐還在玩鬧,依然輕聲哄着人,“傷口處理一下,等會我帶你去西坊吃花餅。”
“據說蘭陵的花餅是春州一絕。”
“對哦,元元餓了。”
蘇安放下袖子,她才不在意那點傷口。
從籠外将幾盤點心拿進來,席地而坐,“坐下一起吃。”
見淩一未動,又加了一句,“吃完我去處理傷。”
淩一這才坐下來。
眼前一共三盤點心,各色花糕,以及蝴蝶酥等其他點心。
索性肚子餓了,先吃些墊墊。
幾盤點心不一會兒就沒了,淩一剛要開口,卻被大小姐搶先一步。
“元元吃好了?”
淩一點頭,見大小姐将盤子扔往了籠外。她正要說着出去的話,忽然看見大小姐不知在籠條上做了些什麽,六角的青鳥銜珠忽然閉合,屋內頓時黑了下來。
“那就寝吧!”
“不是大小姐,要去處理傷口。”
而且要出去!淩一在心底喊着。
她才不要在籠子裏睡覺,她又不是真想當鳥兒玩。至于鏈條,她自己打的結,當然可以自己解開。
“傷口?”
黑暗中傳來大小姐的笑聲,“本來就沒有啊!”
淩一只覺得自己的臉色,現在恐怕比夜色更黑。
“既然元元不想睡,我們在玩游戲吧!”
大小姐忽然取出一只小巧的夜光珠,光芒微弱,且只能照亮三寸左右範圍。
淩一沒理會,背過了身。
心裏已經想着明天一早立刻出發回臨安,找人給大小姐治腦子。
微光忽然在眼前晃蕩,原來是大小姐手舉着夜光珠過來。
無聊且無奈的淩一索性坐起身,借光打算解下腕間紅色鏈條。
“元元若是解開,我便讓那道傷口變成真的。”
大小姐的話落在耳邊,教淩一立馬止住了動作。
似乎察覺到淩一的無奈,一聲輕笑逸散空中,“元元總是說天地君親師,從來不把我放在最前。”
“我想教教元元。”
淩一有些不懂,也不知大小姐究竟在意的是什麽。
“元元又不說話。”微光遠離,大小姐收回手,和手裏的夜光珠。
“萬事可算,可元元算不清感情。真是塊木頭。”
這話淩一可就不認同了,她怎麽就是木頭?
咳,情情愛愛她又不是不懂。
忽地,她感覺一只手伸來,壓在肩膀,半點不猶豫将自己推倒。
她便也順勢倒下去——黑燈瞎火,其他事也做不了,淩一很放心。
而且,反正大小姐今晚是絕對不會出去了。
罷了,勉強睡一宿,第二日一定要趕緊回臨安,不管問題出在哪,要盡快解決掉。
但是她淩一顯然忘記了,大小姐手裏有只夜光珠。
“噗,元元居然這麽配合。”大小姐語氣帶着訝然,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出聲來。
手裏的夜光珠湊上前,柔光撲灑在淩一面上,沒等淩一察覺異樣睜開眼,唇瓣已經被某人咬住,如方才吃花糕,一點一點啃咬,留下細細麻麻的微痛。
失策!
淩一腦海滿是這兩個大字。
夜色那麽黑,還以為大小姐看不見就會安穩睡覺。
完全忘記她還有一只小巧的夜光珠可以借光。
終于在下一刻就要窒息中被放開,她貪婪呼吸。還好只是親一親,大小姐現在應該會安穩睡覺了吧?
即便是輕撫,唇瓣都傳來痛意。
以後一定要讓大小姐多啃骨頭磨磨牙,不然老是咬痛自己。
淩一理所當然的想象,僅有幾次經驗的她完全沒想到,被咬痛不光是大小姐尖牙利齒的緣故。
平息急速的心跳,淩一側身打算入睡。
“元元以為結束了?”
夾雜幾分無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元元那麽聰明,為何對我就犯傻?”
淩一完全不懂。
而且,一吻便罷了,黑漆漆的夜還能做什麽?
于是便看見大小姐手中夜光珠向下游移,一寸一寸照亮……
淩一:大小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大小姐:元元又在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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