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林商捏緊手裏的絨盒，有些艱澀地苦笑了一下。

好像不管什麽時候，自己都是多餘的。

蘇品清有些歉疚地望向林商：“對不起林商哥，你有受傷嗎？”

林商搖搖頭：“沒有。”

“真的抱歉，他……”

林商擡起手阻止蘇品清講下去：“你沒必要為他道歉。”

蘇品清沒再說話。

林商理了理自己有些皺了的衣服，然後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打斷了也好，起碼不用聽到你親口拒絕。”

在顧放沖過來之前，他從蘇品清的表情中就知道，沒戲了。

林商故作輕松地展開一個笑容，錯身離開了。

蘇品清的心裏沒有任何波瀾。她以為會尴尬和遺憾的，結果沒有。

沒有辦法讓她真心付出的感情，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

剛走到轉角的地方，蘇品清就看到低着頭站在路燈下的顧放。

他似乎有所感應，擡頭向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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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品清神色如常地走過去，停在離他還有兩米的位置。

“品清。”

顧放低聲喚她的名字，想邁步離她更近一些，卻還是忍住了。

蘇品清看他明顯瘦了一圈的樣子有些可憐，語氣便也沒那麽冷硬，問道：“你怎麽來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顧放的語氣放得很輕柔，“很重要的生日。”

今天是她的成年禮。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要陪她一起慶祝的成年禮。

顧放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問道：“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蘇品清沒說話。

她不知道說什麽。

她沒有什麽感覺，沒有高興也沒有難過。

因為生日于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但她還是輕微地點了點頭。

顧放喃喃道：“開心就好。”

夜晚的別墅區很安靜，微風吹過揚起蘇品清的裙擺和發梢。

她美得有些驚心動魄的味道。

在蘇品清的沉默之中，顧放的笑容終是支撐不住，他像是情緒壓抑到極點一般，開口時心髒瑟縮。

“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嗎？”

顧放的雙手在身側緩緩握成拳，他的話明明是質問的，說出來卻更像是賭氣和委屈。

“我去顧家兩個月了，你沒想過給我打個電話嗎？”

蘇品清看了他一會，開口時幾乎只剩無奈：“顧放，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給你打電話幹什麽呢？”

“你不想問問為什麽嗎？”顧放像個沒有要到糖的孩子一般問着，“蘇家明明一直想聯系我……不是嗎？”

天知道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做着怎樣的心理鬥争。他希望蘇品清可以聯系他，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是她沒有，一個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蘇品清想到最終蘇家沒有受到什麽影響，說道：“不管怎麽說，消息壓住了，謝謝顧家做的一切，起碼沒讓我們尴尬。”

雖然她并不在乎蘇家是否會受到波及，但是最後既然風平浪靜就總是好的。

“我不想聽這個！”顧放情緒突然更加惡劣，“魏旭去找過你對不對？你為什麽沒來？”

“我有必要去嗎？”

“是啊，”顧放眼中盡是疲憊，“你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在你看來當然什麽都沒必要。”

兩人之間一時之間沉默下來。

顧放再開口時聲音很輕：“我今天剛出院。”

蘇品清微微擡眼看向他。

顧放盯着她：“胃出血。”

他的語氣平靜了下來，仿佛說的是無關緊要的事。可是他一直觀察着蘇品清的反應。

蘇品清閉了閉眼。

她不明白顧放為什麽要說這些，可是她還是無可避免的有些無力。

“我很長時間沒去學校了。”

蘇品清重新擡眼看他，等他說下去。

“捷洛現在不能沒有人，而且上手不容易。我好像沒得選。”

顧放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裝，發型也可以看出用心打理過，即便他現在的身形更加單薄、臉色十分憔悴，也掩飾不了他的好看。

蘇品清有些恍惚。

她已經開始記不清，有多久沒看見這樣的顧放站在他面前了。

人的情感是複雜的，她再不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那些過去是真實存在的，她和他終歸不可能是陌生人。

只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以後要接手，是該好好打算。”蘇品清語調平靜。

她就像在跟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人說話，傳達出來的信息是沒有感情的，沒有任何其他可能性的。

顧放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自尊在蘇品清這裏都形同虛設，他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他在恐懼吞噬自己之前迅速跨步沖了過去，将蘇品清抱在懷裏，手臂收得很緊。

蘇品清被沖力震得一晃，下巴撞在了顧放的胸膛上。

“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可以原諒我？我不想再這樣了……我真的不敢了……品清……”

顧放帶着隐隐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胸膛的心跳聲快得讓蘇品清心慌。

她想要推開他，無果，試了兩下就放棄，站在那裏。

“你不要我了嗎？”顧放的眼眶酸澀難忍，剜心一般的疼痛在他全身上下蔓延，“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

蘇品清沒想到這麽多個多月過去了，和顧放見面後仍然還要面對這個話題。

她很想知道顧放究竟還要折騰多久。

她并不想一次次回憶起那些照片和視頻，不想一次次被提醒過去的自己多麽天真可笑。

“你覺得我應該再給你一次背叛我的機會嗎？”

說完後蘇品清感覺到顧放的身體明顯更加僵硬，手上的力度失了輕重。

她忍着痛閉眼，希望這種感覺能讓她更加清醒。

“我不會。”顧放咬着牙低吼，太陽穴崩得凸起。

他不會。不會再犯錯了。

他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一只手圈住她的後背，将她整個人攏入懷中，嚴密到幾乎沒有縫隙。

他的心跳比剛才更快，緊貼着蘇品清耳側的胸膛劇烈起伏。

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自己的決心，可是卻有一個聲音清晰地告訴他，她的心和他隔得好遠好遠。

顧放突然想起，剛開始在一起的第一年，兩人牽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擁抱是他耍賴求來的。

他大一第一學期結束，蘇品清還在上課，他回家後每天晚上都要在學校的公交站等她下晚自習。

顧放第一次出現在公交站的時候蘇品清有些不高興，他根本沒跟她提過。

她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安安靜靜排隊等車。

顧放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上車之後隔着人群硬是挪到了她身邊，憑着身高優勢一手抓住了蘇品清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不容拒絕地繞過她的肩膀扶住她。

蘇品清掙紮了一陣，在顧放的無動于衷和旁邊人抱怨的氣聲中敗下陣來。

乘客漸漸下車之後，顧放牽着她往車廂後走，坐在了倒數第二排的雙人座。

時值一月份，車上沒有暖氣，可是顧放身上很暖和，被他握住的那只手逐漸回暖，于是蘇品清也就沒繼續拒絕。

車子行進到半程的時候天上突然開始下雪，從雪籽到鵝毛大雪。

這番景象對這座南方的城市來說十分難得。

要下車之前顧放傾過身來整理她的圍巾，讓她的下巴也嚴密地保護在圍巾裏。

氣息一下襲近時蘇品清竟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有一陣沒見過他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他的眉眼越發成熟，整個人的氣質更加穩重。

顧放整理完她的圍巾擡眼看過來的時候，她撞上了他的目光。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他是從來沒這麽近過的……她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細長而眼尾上挑，該是狠戾的，此時卻有着明亮的光。

她從來不覺得她懂他，也不屑于揣測他的想法，但現在她卻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他眼裏流露的愉悅的情緒。

她垂眸側頭，躲開對視。

顧放頓了一會，重新坐好。

南方城市的雪是濕的，天氣突變，兩人都沒帶傘。下了車之後顧放牽着蘇品清站在站臺的雨棚之下。

夜晚催生人的欲望，隐沒在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在闌珊的燈光下越發火熱。

蘇品清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一直擡頭看着天空旋轉下落的雪花，路燈橘色的光照着風的軌跡，她不自覺露出淺淺的笑容。

顧放側頭看她。

多年之後，顧放仍然記得她突然回眸時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他沒等思考她是否會生氣，牽着她的那只手微微使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她便有些驚訝地跌入他的懷中。

他緊緊抱住她，雪花融化在她發間。冬天的街道寂靜無聲，男孩低聲的呢喃缱绻動人。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