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唐良玉同樣很震驚。

他認真地辨別了好一會，确定門口這人就是顧放，趕緊上前拉過蘇品清護在身後，眯眼看着顧放：“你來幹什麽？”

顧放被他這種護崽的動作和莫名的質問刺激到，把手上的禮盒一扔，跨一步上前一把揪住唐良玉的衣領：“你為什麽在這？”

唐良玉沒想到顧放一上來就動手，還火氣這麽大，氣勢被壓了一大截，不過還沒等他發揮，蘇品清就攔在他身前。

她有些生氣地去推顧放：“你要說好好說，動什麽手？”

顧及到是蘇品清，顧放不情不願地甩開了唐良玉，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剝皮削骨。

唐良玉被甩得一踉跄，心裏生出一種詭異之感——顧放這種态度算是怎麽回事？好像他做了多見不得人的事了似的。

顧放身上的戾氣沒有斂去多少，但蘇品清一看過來的時候他更多的還是委屈。

蘇品清擋在門口，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語氣很不滿：“你究竟有什麽事？”

她實在不是很高興。

顧放在她的印象裏不是個很容易沖動的人，很少跟人動手，但是最近幾次見他，他那種暴戾簡直藏都藏不住。

顧放自然看出她不讓他靠近的意圖，阖了阖眼，直接開口問道：“我能進去說嗎？”

“不能。”

她拒絕得爽快，顧放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明明也有所預料，現下直接面對卻還是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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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站在蘇品清身後環臂看着他的唐良玉，心裏一橫，說：“你要是不讓我進去，我就去敲別人的門。”

顧放清晰地看到蘇品清漸漸皺起眉頭，猶豫地補充道：“今天除夕，你要是不想讓我打擾別人……”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

唐良玉表示自己這輩子除了周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在他撸起袖子準備跟顧放幹架的前一秒，蘇品清開口了。

“好。”蘇品清冷淡地看着顧放的眼睛，“進來吧。”

顧放和唐良玉都一愣。

蘇品清當然不是因為什麽不想打擾別人的想法，這種威脅對她來說根本不管用，顧放被罵被抓走，丢人的又不是她。

只是因為他說的，今天是除夕。

好多年前顧放跟她說過，除夕對他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他在來蘇家前的每個除夕都是一個人過的，這每一年的最後一天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即便下一年還要過一樣的生活，這一天也會有所期盼。

這些話在蘇品清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想，她只是不願意在今天造什麽孽。

顧放抑制不住地有些欣喜，馬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被他扔掉的紙袋，起身時蘇品清已經進門，他便趕緊跨進去轉身把門關了起來。

他進屋後克制地四處看了看。

樓下是明亮的客廳、餐廳，整體為淺藍加米白色調，有一面牆上分了好幾排格子，大部分格子裏都擺放了綠植，有綠蘿、仙人掌、棕竹，屋裏布置得很是溫馨，挂了不少襯托過年氣氛的挂件。

這是品清喜歡的嗎？

和他精心布置的公寓很是不同。

所以，這麽多年，他不管再怎麽努力，終究是一點都不了解她……

蘇品清看向站在門口的顧放，将剛倒好的熱水放在茶幾上：“直接進來吧，沒有多餘的拖鞋。”

顧放頓了頓，最後點點頭，走了進來坐在沙發上。

唐良玉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把蘇品清拉到一邊，小聲跟她咬耳朵：“這人怎麽回事啊？他來找你幹什麽？我總覺得怪怪的。”

蘇品清給了他一個放寬心的笑，敷衍道：“沒什麽的，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吧。你先去廚房做飯，還有那麽多菜沒弄好呢。”

唐良玉“切”一聲，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她的鼻子說道：“讓你見識見識我獨自完成的廚藝，你少來拖我後腿。”

等到唐良玉走進了廚房，蘇品清走到顧放側邊的沙發上坐下，和他隔了一個轉角的距離。

顧放看着她，腦海中全是她剛才和唐良玉咬耳朵的畫面，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他怎麽會在這？你別告訴我你和他住在一起。”

蘇品清擡頭看向他，語氣無波無瀾：“是，他住在這。”

顧放捏緊拳頭，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才重新擡起頭看着蘇品清。

他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我要跟你解釋訂婚的事。”

蘇品清有些驚訝，她倒是沒想到顧放要說這個。

應該是指他和江施施訂婚的事吧？這有什麽好解釋的？

“我沒有跟江施施訂過婚，這一切都是顧天海的安排。”顧放一動不動地坐着，微微側身皺眉看着她。

“你也知道，那時候我剛進顧家哪裏說得上話，他為了和江家聯姻打算很久了，他那裏我根本沒法改變什麽，我只能從江家那邊下手。我要先讓江施施對我放松警惕，所以那次……那次商場裏……”說到這裏顧放似乎是有些難以啓齒，一直觀察着蘇品清的反應。

然而蘇品清并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江施施以為我和她訂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我有機會從她那裏套取一些消息，包括國資通訊的黑賬。江氏出了事，顧天海巴不得撇清關系，而且他現在也沒什麽權力來管我。我跟江施施，還有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再有什麽關系。”

電視裏依然在播着春晚前的合家歡節目，喜慶的鑼鼓聲伴随着唐良玉剁菜板的聲音顯得異常和諧。

蘇品清安靜地聽完顧放的話，突然想起生日宴會後見到他的那天。

看來他的處境也并不完全舒心，想來那個時候他不僅要應付工作上的問題，還得和顧天海讨價還價。

她相信顧放說的這些話，但是很明顯少了一段，關于江施施的那段。她的事情根本沒有那麽簡單。

蘇品清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顧放有些緊張。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說，該解釋的不只這些，還有更重要的誤會需要說清楚。

可是時間不對，他就算再迫切也知道有些事不适合現在說。況且這間屋子裏還有個不相幹的人，他從心裏産生了排斥。

蘇品清擡起頭，淡淡地看向顧放，說道：“知道了。”

顧放等了一會，發現蘇品清并沒有往下說的意思。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知道了？

就這樣嗎？

“你如果說完了就快點回家吧。”蘇品清站起身，“路上小心。”

說完她也并不等顧放的回應，往廚房走去。

顧放跟着站起來，三兩步跨到她面前：“沒說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解釋。我也沒有家，你要我回哪去？”

蘇品清下意識後退一步，仰頭看着他：“跟我沒關系。”

顧放死死咬着牙關，看一眼廚房的方向，孤注一擲一般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如果我說之前，之前我和別人……的事，是圈套，你會信嗎？”

蘇品清疑惑地看着顧放，好一會才明白他話裏所指。

是他和人上床的事。

那段旖旎的視頻她早就連同圖片一起删除了，可是那些畫面卻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她的腦海深處。

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顧放的臉卻提醒她，她沒忘，她記得清清楚楚。

那些不知所謂的，自以為是的時光，那些不自覺的沉溺，那些沒有警惕的日子……都是假的。

顧放看着蘇品清的目光從疑惑變為冰冷，在心裏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他就知道不應該莽撞的。

“你走吧。”

還沒等他找補，蘇品清直接下了逐客令。

顧放一怔，着急地想再解釋，嘴巴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他雙手無奈地插進發間，平複了一會心情，然後低聲開口：“我現在可以走，但我還會回來。品清，我沒有騙你，你不能不讓我解釋。”

蘇品清側頭閉上眼，趕他走的意味不能再明顯。

顧放只得走到門口，握上冰涼的把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品清纖瘦的背影，然後從暖融融的公寓走進了冰天雪地。

唐良玉剁了半天洋蔥，辣得睜不開眼，淚眼婆娑中一條毛巾往他眼睛上一糊，他順勢接住，另一只手上的菜刀被拿走。

他用沾了水的毛巾擦了會兒眼睛，然後從毛巾中擡頭試探地往切得專心的蘇品清那看一眼。

猶豫半天，唐良玉還是開口了：“你和那個顧放怎麽回事兒？”

蘇品清手上不停，雲淡風輕地回道：“沒什麽。”

“你唬誰呢？他那看我跟看奸夫的樣子你跟我說沒什麽？蘇安安，你可真是長大了，騙你親哥啊。”唐良玉往流理臺上一撐，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

蘇品清頓了一下，突然擡頭看着前方，平靜地手起刀落，菜刀斜立着砸進了案板。

唐良玉虎軀一震，站得端端正正。

蘇品清轉頭看着他，說：“我說，我跟他，沒什麽。”

“哦哦哦哦哦，沒什麽，知道了，沒什麽。”唐良玉立馬回應，伸手把菜刀摳了出來握在了自己手中，殷勤道：“趕緊歇着吧公主，我來切。”

蘇品清翻個白眼，走到一邊看玉米排骨湯煲得怎麽樣了。

兩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擺在茶幾上，還架起了一口鴛鴦鍋，邊吃邊等着春晚開始。

唐良玉的手機響個不停，幾乎全是一些群發祝福，他還不得不回，畢竟已經是個社畜了，他接受現實。

蘇品清好一些，同學之間的感情雖然沒有很濃厚，但總歸還是純潔的，她收到了一條祝福就認真地回一條。

突然一條申請加好友的消息彈了出來，頭像不能再熟悉，蘇品清點開，備注果然是顧放。

她想起自己把顧放的賬號删了，大概在商場碰見他那次之後。

她之前僅僅是不回消息，卻并不希望兩人之間太難看，可是那一次她想，再也不要見了。

她看着好友申請，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她想起了顧放剛才當面對她說的話，如果訂婚和之前那件事都是誤會……

不對——

蘇品清趕緊掐斷自己的想法——她怎麽還在想這種不可思議的可能？她是傻了嗎？

她當然不會重蹈覆轍。

她無視了那條消息，強迫自己認真過好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