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跟蘇品清距離越來越遠的實感，讓這次投資被拒的顧放陷入了更加焦慮的漩渦之中。

她拒絕他對蘇氏的幫助，把合同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匿名的心思也不用再掩藏，他打算破罐破摔了。

他不知道能在哪見到她，只能等在蘇氏的門口，用穿行的人流掩飾自己的刻意，等待對方的出現。

再怎麽避而不見也躲不過處心積慮的守株待兔，下了班的蘇品清在濃濃夜色中，看到凍得臉色泛白的顧放向她走來。

最近冷空氣席卷了這座城市，褐色的幹枯樹枝在壓抑的半空中招搖，像是張牙舞爪的鬼影。

蘇品清沒有刻意避開他，打了個電話叫小助理稍等，便按照原有的路線一步步靠近顧放。

顧放也朝她走去，他似乎覺得并不真實，畢竟他早就做好又被避開的打算。

蘇品清停下了，他也停在了她的面前。

常年的習慣讓顧放第一時間便開始解釋自己的行為：“品清，我還是打不通你的電話，所以……”

所以才來的。

蘇品清打量他一眼，禮貌而疏離地回應：“我知道你為什麽來，我也确實應該當面跟你說清楚。謝謝你伸出援手，但是已經不必要了。”

其實顧放已經冷得有些僵硬，連嘴部的肌肉都有些不太靈活，但他仍然乖巧地輕聲說道：“我聽說了，資金空缺補上了。恭喜你。”

蘇品清避開他微不可察的靠近，向後退了半步：“既然聽說了，為什麽還要來？”

顧放再蠢，也聽出蘇品清公事公辦的态度，可他自顧自地陳述着：“你之前跟我說的話，我都有記住，這次的事情我脫不了幹系，我也只是想彌補一下。我知道你可能會拒絕，所以用了別的身份。你是因為知道了是我，所以才拒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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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品清知道顧放會誤會，更知道這種誤會百害而無一益，因為這很顯然會給顧放一種暗示，好像他們之間還是不同的。

這次的事實卻并非如此。

“我的确不想跟你再有什麽關系。”時隔很久，蘇品清難得對顧放真的有了些耐心，“但這次拒絕你不是因為這個。你的背後是捷洛，我不想讓蘇氏冒險。”

顧放似乎是有些不解，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消化蘇品清所傳達出來的意思。

他解釋道：“我也怕把你卷入麻煩，所以這筆資金跟捷洛沒有一分錢的關系。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冒險。”

蘇品清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想拿蘇氏開玩笑。”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蘇品清瞥了一眼。小助理擔心她着涼，開始催促她上車。

蘇品清重新擡眸，目光中透露出冷靜與嚴肅：“你以後不用做這些多餘的事了，我不會接受的。”

顧放的牙龈咬得生疼，嘗到了一絲熟悉的血腥味：“我不覺得這是多餘的事。”

蘇品清将外套攏好，在與他擦肩而過時淡淡道：“随便你。”

顧放慢半拍地伸手，卻沒能拉住她，手心握住的只有比體溫低得多的空氣。

“品清……”

***

已經十點多了。薛燃看了看手表，又摸了摸懷中的菜包的頭。

天空灰暗一片，陰冷的風在行人的周身環繞着，大概是要下雨了。

他也不過是九點多才下的班，按正常情況推測，蘇品清大概早已回了她的家，但是他卻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她沒有回去，她還沒有回來。

風雨将來的前兆下，所有人都在往家的方向走，只有薛燃朝着相反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只是不管去哪，總比坐在家中讓他安心。

從賽城回來後，薛燃的眼睛只有在雨天才不會疼痛。說起來特別奇怪，可他也沒有任何解決方法。

或許是因為每當下雨，他就總是想起跌倒在雨幕中的場景，還有那張低頭看他的臉，所以就連疼痛都想不起來了。

最後，薛燃站在進入小區必經的露天花圃連廊下，依然是那副懶散的樣子，可他的眼睛卻時刻警惕，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看到蘇品清的可能性。

快十點半的時候，等的人終于出現。

蘇品清心無旁骛地走着路，連天上開始下起小雨都沒反應。

耳機裏是熟悉的播客，娓娓道來的女聲隔絕了真實世界的喧嚣，這是蘇品清放松的方式。

當有一滴雨水落在她手背上時，她的身前很快站了一個人，緊接着其後的雨水被同時阻擋。

她停下腳步，有點不解地看着這個并不陌生的男人：“薛燃？”

薛燃看着她，聲音輕而溫和：“你怎麽了？”

他問得突兀又奇怪，蘇品清沒能理解，轉而問道：“你在這幹嘛？”

薛燃垂眼，将視線引向單手抱着的小貓：“菜包說它想下來溜溜，我準了。”

蘇品清這才注意到躲在他外套中的小奶貓，她看了看傘外的雨，笑了：“你确定是它想下來溜？”

“嗯。”

聽了這一本正經的回答，蘇品清倒驚覺自己剛才尚有些低落的心情似乎轉好。她伸手摸菜包的頭。

綿密的小雨有增大的趨勢，薛燃稍稍靠近一些，将雨傘向蘇品清傾斜：“其實我是猜，你可能會有些想它，就帶着它在這兒等你。”

蘇品清沉浸在逗菜包之中，一下一下地順着它的背，薛燃觀察她一陣，問道：“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這貓在我手上。”

蘇品清仰頭看着比她高不少的薛燃，他戴着眼鏡，罩着衛衣的兜帽，在雨幕中染上了一些潮濕。

“你是覺得你從鄰居手上搶走了貓，我會不知道嗎？”

薛燃愣了，他倒是真沒想過這個可能。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那不是搶，我跟她商量了的。”

“哦，”蘇品清贊許地點點頭，“雞同鴨講的商量嗎？”

薛燃一時語塞，但還是反駁：“翻譯器的發明就是為了解決雞同鴨講。”

蘇品清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一些。

她将手機上的播客暫停，間隙聽到薛燃的聲音：“話說回來，知道我帶走了貓，你怎麽沒來找我？”

細想這句話其實是有些奇怪的，但蘇品清沒有細想，随口答道：“因為我還知道你會把它照顧得很好。果然，你看它都胖了三圈了。”

薛燃并不贊同：“那是它本性太不知節制。”

菜包在他半敞開的外套中對着久別重逢的蘇品清撒嬌，頭不停往她手心裏蹭，完全沒有矜持小貓的樣子。

薛燃順勢把菜包塞到她的懷裏，成全了兩人。

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蘇品清的身上，片刻後溫聲問道：“心情好些了嗎？”

蘇品清的動作稍頓，很快又恢複如常：“我心情本來就沒有很差啊。”

兩人的交談聲混雜着雨水打在傘面的聲響，就像身處于一個巨大的無人荒野之中，全世界就剩下了他們。

薛燃點頭，也就不再追問：“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蘇品清很顯然并不願繼續聊起這個，已經開始打量起傘外的雨勢，薛燃很快調轉了話題：“你平時回來的都這麽晚嗎？”

蘇品清答道：“今天算早的吧。”

算早的？

其實他下班也很晚，畢竟馥郁閣那邊的事情上手也不算太容易，而最近新店開張也很忙，他還得去後廚監工。

但為了摸清蘇品清的作息，他刻意極限壓縮了工作，留出了勉強還算夠用的空餘時間。

那蘇品清呢？他知道蘇氏最近的傳聞，所以她真的很累吧。

很多話想問，但薛燃最後也只是問了句：“你晚飯是在公司吃？”

蘇品清誇張地嘆口氣：“還沒吃呢。”

薛燃的DNA動了，他的語氣顯得很嚴肅：“這都幾點了？”

他又想到什麽：“難道你打算回去吃那些速食？”

蘇品清眨眨眼：“怎麽了，看不起速食？都這麽晚了，外賣又送不進來，我吃點不過分吧。”

前段時間蘇品清還會讓阿姨來做飯，但由于最近作息實在不夠規律，飯菜做得豐盛也會冷得下不了筷，再加上熱飯熱菜費工夫，她也就逐漸放棄這種看上去還算健康的生活方式，改成怎麽方便怎麽來。

薛燃不說話了。

看着雨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蘇品清剛要開口說準備回去，卻被突然打斷。

“我做給你吃吧。”

蘇品清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聽錯，确認到：“什麽？”

薛燃重複：“我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