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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笙嘴邊的笑硬生生撇了下來。

李天才在土坯房門口邊坐着，半倚在牆上，啃着梨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你就是那個什麽狗屁夜笙？”

李天才随手将手中沒吃多少的梨子一扔，居然徑直朝着夜笙腳邊落下。

【我去！這小孩什麽态度？】

【夜姐這你能忍？必須抽啊！】

夜笙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再看了看他手中只啃了兩口便被随手扔到地上的飽滿鮮梨，火氣飙升。

在路上，她向工作人員打聽過了，陳寶的家中，只有他和年邁的爺爺作伴。爺爺身體不好，陳寶又太小，爺孫倆平時只能勉強種點菜，像這樣新鮮的水果，肯定是在外頭買來的。

雪白的梨肉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黑乎乎的泥土。

“誰啊？誰來了啊？”

從磚頭房裏傳出一道顫顫巍巍的老人嗓音。

頭發花白，臉上長滿老年斑，穿着洗到随時能扯出好幾個洞的深藍色背心。

老人家拄着細竹做的拐杖，眯着眼睛，奮力朝自己看。

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陳寶的爺爺。

夜笙害怕陳爺爺看到地上被李天才浪費掉的梨子，趕忙迎了上去，擋住了陳爺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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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是夜笙，是來陪伴李天才小朋友一起錄節目的！”

想必是節目組事先給陳爺爺打過招呼，陳爺爺一聽，立馬激動得熱淚盈眶。

“好啊好啊！好姑娘，你終于來了啊！”

不知道為什麽，夜笙總覺得在陳爺爺身上，看出了一分欣喜若狂……

看來李天才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叛逆。

“老東西，你能不能進去！身上臭死了！”

李天才絲毫沒有因為陳爺爺年紀大的緣故，就對他好言相待，反而臉上是掩飾不掉的嫌惡。

彈幕也看得火大。

【這個小孩就是壞種，居然用這種稱謂來叫老人家！】

【夜笙能不能接同城代打，給我扇他！】

陳家這個磚房太小，沒有用來專門洗澡的地方，平時都是陳寶燒水給爺爺洗，現在陳寶去城裏了，爺爺一個人行動不便，身上也難免生出點味道。

陳爺爺聽他說自己身上臭，立馬低下了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揉了揉衣角，嘴巴支支吾吾的嗫嚅半天，只能又拄着竹子拐杖，吃力的走了回去。

他孱弱又委屈的背影，看得夜笙眼眶微紅。

直到看不見陳爺爺的身影，夜笙才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冷峻。

見夜笙不回應自己剛剛的話，李天才更嚣張了。

“趁早告訴你，老子脾氣不好，別tm惹我！”

聽着李天才嘴裏一口一個長輩污名化，夜笙摸了摸腦門上的天眼。

她神色虔誠，仿佛在舉行某種儀式。

李天才有些許微愣。

她這是在……念咒？還是詛咒自己？也太幼稚了吧？居然以為光憑這個，自己就能怕她？

李天才剛要發出嗤笑，笑容便凝固住了。

夜笙猛地望向他。

李天才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和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對視上。

夜笙眼底陰沉幽暗，本能讓人生出一股警惕感。

“天眼，啓動！”

李天才：？

夜笙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在李天才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拿起地上掉落的梨子，也不嫌上面沾了泥土。

李天才的瞳孔猛然一緊。

視線裏的女人，像是突然變異了的怪獸，瘋狂朝自己狂奔過來。

他想要躲避，可自己先前懶洋洋的坐在門口，幾乎是半躺在地上的，起身的速度，居然還趕不上夜笙沖過來的速度。

“啊啊啊啊啊！”

一聲劇烈的慘叫下，李天才雙膝跪地，肩膀顫抖。

夜笙鮮嫩細長的手指，狠狠捏住髒掉的梨子，另一只手将李天才的後腦勺提了起來，不要命的将梨子往李天才嘴裏塞。

“我讓你一口一個老東西，我讓你叫當社會人。”

李天才從小就奢侈浪費，對于髒了的食物，從來都是避之不及的。

現在，他親眼看着夜笙将沾滿淤泥的黑乎乎物體往自己嘴裏送，惡心到發出了豬叫。

畢竟只是十三四歲的小孩，身體都沒發育完全，根本不是夜笙的對手。

李天才手腳并用，想要去打夜笙，可夜笙眼疾手快，将他一把就重重扔在了地上。

工作人員這才姍姍來遲調節。

“夜笙寶寶，咱們盡量采取柔和一點的教育手段喲~咱們這是正能量綠色直播間~”

夜笙：別當我沒看見你剛剛笑得最大聲。

連節目工作人員都對她收拾李天才這回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夜笙也明白，在自己沒來的這段時間，李天才的行徑有多惡劣了。

可惜，他偏偏遇上的是自己。

夜笙曾經手底下管理了綠江多少人馬，能被全校視為食物鏈頂端的女人，威懾力和手段，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更何況，她要管理帶領的不是乖乖聽話的孩子。

而是一個比一個要叛逆的精神小夥小妹。

夜笙光是上下掃一眼李天才，就明白了他是什麽人。

強裝社會人，純粹沒教養的小孩。

對于這樣的小孩，夜笙有一套簡單粗暴的治療方法。

癱坐在地上的李天才吃力的将嘴巴中的梨肉摳出來，等意識到自己剛剛還是無法避免的将污垢吞咽下去了時，幾乎快要發瘋。

他不敢置信的尖叫起來。

“啊啊啊！你！老子要搞死你！”

處在青春期發育的小男孩，嗓音是标準的公鴨嗓，這嗓門一吼，還真差點要了夜笙的老命。

李天才像是失了神智，居然沖着夜笙的方向狠狠沖擊過來。

【夜姐小心！】

【救命，我不敢看了！】

夜笙以柔化剛，一招致勝。

李天才捂着肚子，猛地翻了幾個跟頭，褲子不幸跟着被拉扯了下來，露出大腚。

而節目組早在剛剛，就機智的将鏡頭只對準了夜笙一個人。

大家只能看見夜笙踢出修長的腿，一聲悶哼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雖然看不見畫面，但觀衆自然猜出了夜笙的精彩戰鬥。

【我爽了。】

【好會打啊。】

李天才眼淚都快給幹出來了。

他爸媽從小就對自己寵上加寵，就算是犯了再大的事情，也不會對自己動手。

“你、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讓我爸媽搞死你！”

夜笙微微一笑，捂住自己的麥克風，像是威脅般，陰森道：“你可以試試，是你先被我打死，還是等你爸媽來收屍。”

這句話對于一個只熱衷于聚衆騎鬼火摩托的小孩來說，還是太有沖擊力。

李天才平時和狐朋狗友們出去打架，兩方之間的年齡都差不多，頂多上上手，放放狠話。

可這是他第一次被大人揍到覺得真的會有性命危險。

事實上，早在和顧婉婷分開之前，夜笙就叮囑了她。

除了陪伴好陳寶，最重要的是李天才的父母。

家庭教育才是教育中耳濡目染的一環。

就像自己，正是因為有了精神小夥中的王者爸爸，和精神小妹中的王者媽媽，才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她。

顧婉婷也明白，她這回表面上去了城裏會舒服很多，可更難搞的是李天才的父母。

那對被親兒子打了，也覺得是自己愧對李天才的夫妻。

李天才被吓住了，一時間閉上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夜笙冷冷看他一眼，不容置喙命令道：“如果再讓我聽見，你叫陳爺爺老東西，這個梨子就是你的下場。”

夜笙将梨子剩餘的果肉用腳碾碎，看得李天才大氣不敢喘。

等夜笙走進門後，他才像是徹底憋不住般，龇牙咧嘴的痛苦嗷叫起來。

掀開衣服，露出肚皮，上面居然有一圈完整的鞋印，紅腫發痛。

李天才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打穿了，可偏偏夜笙的力度用的極其精準，讓他只是傷了肚子上的那層脂肪。

弄明白夜笙不是好惹的，李天才一臉不服的怒目而視。

夜笙正在想辦法給陳爺爺做點吃的，冷不丁看見李天才這死樣。

“你眼睛也不想要了是吧。”

“不……”

“叫夜姐！”

“不……”

“想死嗎？”

“夜姐。”

另一邊，顧婉婷也順利坐着小汽車，到達了城裏。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小汽車駛入的是別墅區。

她知道富二代孩子家裏有錢，可沒想到他們居然住在市中心的別墅區。

有錢和很有錢，并不是一個概念。

汽車停下，映入顧婉婷眼簾的，是一座和《star 101》錄制廠區規模相差不大的宏偉別墅。

門口站着三個人，似乎是早就做好準備，來迎接她的。

李氏夫妻笑容盈盈的看着她從車上下來，二人身前，站着個瘦瘦弱弱，黝黑膽怯的小男孩。

應該就是陳寶了。

“小顧，辛苦你這一路上了，累了吧？”

顧婉婷被熱情迎進了大別墅裏。

她細心的觀察着周圍一切。

陳寶雖然還是唯唯諾諾，骨瘦嶙峋的模樣，可身上穿的服飾一看就價格不菲，再加上他的頭發和指甲都非常整潔幹淨，足以看得出被照顧的很好。

李氏夫妻也像是極為喜歡陳寶，噓寒問暖，兩人停不下來的詢問陳寶的需求。

陳寶似乎還是有些沒有适應，有些局促的往角落裏縮了縮。

李母不由得感嘆：“這孩子真是，太乖了，和我們那個逆子簡直天壤之別。”

顧婉婷突兀出聲道：“聽說叔叔阿姨，對天才特別寵溺？”

夫妻二人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母道：“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打我，我也認了，誰讓是親生的呢。”

果真像夜笙說的那樣，李天才能被送上變形計，一定和家庭離不開關系。

顧婉婷暗暗有了主意。

她溫和一笑，建議道：“叔叔阿姨，能讓我先和陳寶相處一會嗎？我想先和他認識認識。”

看着眼前這個善良漂亮的女孩，夫妻倆自然很是放心。

“當然，你們請便。”

說着，二人便離開了客廳，朝着廚房走去。

顧婉婷餘光瞥去，還能看見兩人的衣角。

這個距離，她和陳寶說話應該剛好能被聽見。

“陳寶，你好，我是派來保護你的好朋友。”

陳寶剛開始還有些膽小，可在顧婉婷的笑容攻勢下，也逐漸放下了防備心。

“陳寶，這裏的爸爸媽媽對你好不好呀？”

陳寶點點頭：“可好了，像是菩薩那麽好！”

小孩不懂形容，只覺得菩薩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這話也聽得角落裏的李氏夫妻相視一笑。

顧婉婷點點頭：“那你會不會聽他們的話呢？”

“當然！等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他們。”

顧婉婷裝作為難：“可是……等你長大了，他們真正的兒子就會回來了，到那時候，他們萬一都不認識你了怎麽辦？”

這話有些挑撥離間，聽得李氏夫妻一驚，差點沖出去質問。

陳寶眨眨眼：“沒關系呀，我可以偷偷的保護他們。”

顧婉婷裝作驚訝：“真的嗎？可是等他們的親生兒子回來了，肯定早就把你忘在腦後了。”

陳寶有些傷心：“沒關系，那我也會保護他們。”

顧婉婷有些好奇：“為什麽？”

陳寶看着她，眼睛裏很純粹：“因為他們對我好呀，姐姐，你難道不會保護對你好的人嗎？”

這話同時也戳進了李氏夫妻心裏。

他們沒想到，這個才和自己認識了沒幾天的農村小孩，居然已經把自己裝進了他的未來。

想到親生兒子，對比之下，李母不禁有些惱怒。

“這麽小的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李天才他……”

李父嘆了口氣：“真是作孽啊，親養的，倒不如養了還沒幾天的。”

轉而又聽到客廳傳來的小嗓門，話語裏是明顯藏不住的孤寂：“姐姐……我是不是只能在李哥哥沒有回來之前，叫爸爸媽媽？等他回來了，我就不能叫了？”

說到最後，聲音還帶了點哭腔。

顧婉婷忍不住給這孩子豎大拇指。

李母聽見這話，再也憋不住，努力眨了眨眼，想要讓眼淚流回去。

李父抱住她，也心生感慨。

陳寶的身世，節目組告知過他們，父母雙亡，和年過七十的爺爺相依為命，聽說老人家的身體還不好，過幾年可能就只能留陳寶一個人生活了。

沒等顧婉婷再放招數，李氏夫妻就都紅着眼睛走了出來。

李母上前抱住陳寶，撫摸着他的腦袋，一臉欣慰：“好孩子……”

她和李父對視一眼，兩人像是隐隐達下了什麽協議。

顧婉婷舒心一笑，不急不躁，只是看着眼前祥和的一幕。

“放水。”

“燒火。”

“蠢死了！我沒讓你用水去澆火啊！”

黑漆漆的廚房裏，夜笙心肌梗塞，差點把李天才的頭給打爆。

這個叛逆小孩，連最基本的生活常識也沒有。

夜笙能想象到李天才的父母，在之前到底對他有多寵溺了。

他們能付出勇氣，将李天才送來改造，那說明，一定是忍耐到極點了。

李天才從原本的嚣張跋扈，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夜笙武力值太高，他正面幹不過。

只能先順從，後面再想些陰招。

好不容易點燃了火，等夜笙命令李天才拿出塑料袋裏的白面時，李天才面色猶豫，神情躲閃。

夜笙皺眉。

“說。”

李天才低下頭，小聲道：“面、面都被我吃了。”

夜笙乳腺快爆炸了。

“你都吃了？！”

李天才點點頭，耳根發燙。

剛剛夜笙問了爺爺，面條是這個家裏，唯一的主食了。

眼下只能煮點蔬菜應付，可這是要煮給爺爺吃的，夜笙不想将就。

節目組猶如天神降臨，遞給他們二人一張任務卡。

“前往村頭的舞臺上表演，可以通過表現，兌換村民的物資投喂？”

夜笙逐漸露出奸笑，不懷好意的看向李天才。

“幹、幹嘛！”

李天才有種不好的預感。

夜笙放柔了語氣：“天才小朋友，想不想學社會搖呀？”

李天才看着夜笙手裏還未來得及放下的菜刀，咽了咽口水。

他想，他可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