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變态寵文

變态寵文

公安問訊室，陳煊黑發淩亂手腳帶铐坐在審訊椅上，熨帖的西裝已磋磨出層層褶皺，褲腿浸濕淌水，腳底沾滿泥垢，狀貌窘困不堪。

但陳煊神态卻一改先前的驚惶無措，面色類同将死之人的無波無瀾，泰然平靜。

經驗老道的韓警官表情嚴肅，淩厲的視線寸寸剮絞着極端沉默的陳煊，企圖用鐵證如山的事實撬開他那張嚴絲縫合的嘴，“三年前，你将你父親陳民仁寶馬x6車總泵充雜，漏挑管路揭口，一切準備就緒後蓄意鼓動你父母外出自駕，車在駛入京廣高速口時剎車失靈，車輛嚴重暴廢，兩位當事人當場斃命，而你的一切罪行都被一場看似意外的車禍所掩蓋。”

韓警官說說完猛一拍桌，對着陳煊厲聲喝道，“是也不是！”

午後光線變得稀疏，問訊室裏的強光燈照到屋內邊角慘白，更将陳煊的表情放大到纖毫畢現。但近三個小時的審問，陳煊整個人始終如石雕一樣冰冷矗坐，軟硬不吃，面無表情，事情就此僵在了簽字畫押一步。

在一旁充當紅臉角色的趙警官合下陳煊日記，遞給韓警官一個稍事休息的眼神，示意筆錄警察将日光燈熄掉，光線恢複正常中屋內氣氛随之降到一個輕松點。起身，趙警官為陳煊倒來一杯水開始與人話家常。

一開始只是探讨陳煊少時的回憶，幾句過後就開始揣測陳煊私人感情狀況。

“小夥子長的這麽精神，定然有很多女人來倒貼吧！不像我們哦，一個個歪瓜裂棗的。”

知曉趙警官在打心理戰，兩名筆錄警配合默契的搭腔，問詢室的氣氛在幾人恰到好處的談笑聲中又松下一個度。

“老頭子有點八卦了，那個你被昵稱為小仙女的人能告訴我是誰嗎？欸，你可別想用程馨诓我，她都被你推下水打算把人置于死地了，顯然你是對她恨之入骨的。”

陳煊仍不言語，表情冷淡，只幹涸的嗓子滾了滾，目光換到了水杯處。

趙警官很會察言觀色，貼心的拿起水杯湊來陳煊嘴邊，轉頭明知故問與旁人道，“欸？那個程馨後來怎麽樣了，在水底待了那麽長時間，人怕是不行了吧？”

眼神交流暗示，兩位民警誇大現實，“好像還在醫院搶救，聽說情況很不樂觀。”

“小夥子擔心嗎？”

趙警官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向陳煊傳達錯誤信息，“那麽好一姑娘愣生生被你給害沒了，你也太年輕氣盛了，有多大的仇不能好好說非得要了人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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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遞到唇邊的水陳煊滴點未沾，仍是淡默的臉張口突插入來的三字似磨牙鑿齒而發，抑揚頓挫。

去而複返的韓警官恰在此時推門直入，趙警官倚在桌邊遞水的動作一下子端正起來，談笑的氣息蕩然無存。日光燈重新打下，“呲拉”亮白一片中，精神高度集的陳煊恍惚眯眼後看到的只有一雙鷹隼般逼人厲眼，一指間似能探入他靈魂深處。

“怎麽不可能！人在水底足足沉了二十分鐘，剛剛通報來消息程馨已經不行了。現在主動認罪警察或許會網開一面讓你看她臨終一眼，我再最後問你一次，簽不簽？！”

刑訓，對付心理素質強大的犯罪分子，必須找準其致命弱點緊抓此不放，必要時将其渲染誇大。這就如同一座房子被抽去了地基，外表再怎麽華麗堅固也終難逃傾覆坍塌的命運。

陳煊的心理防線在韓警官一句句噴薄珠玑的鋒利字眼中逐步崩垮，他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臉“刷啦”鐵青一片。

在把程馨推入水後，陳煊孤身一人面對深不見底的河面時卻生出了對死亡的恐懼，只在他徘徊不決中警察抓準時機将人兜頭罩下，一路押回警車。

陳煊視線被遮，雙臂被锢，行動不便的他只能依靠聽覺來判斷周圍情況，滑稽一點說來是程馨的情況。

有救護車呼嘯的急救音，有衆人紛雜的腳步聲，還隐有程子潇咆哮的斥罵，就是再捕獲不到絲毫程馨的氣息。

因此陳煊半天的時間，甚至到剛剛他都只顧在思考程馨到底如何了，警察對他罪行的描述以及各種威脅拷問通盤被陳煊無視在外。

但現在，程馨的死訊讓陳煊從心底生出一種難愧，一種嘆訝，一種酣暢，更有一種無名狀虛脫。

他曾試圖打壓程馨，洗腦她，欲徹底将程馨變為自己的私人挂件任意羞辱她。卻沒想到在程馨落水死亡後，陳煊竟可恥的意識到，有一種被世俗人稱之為愛的荒誕東西居然不知不覺玷染到了他，那些只在傳說中存在的後悔心痛滋味此刻漫卷到陳煊每一根毛孔，讓他體驗到幾欲作嘔。

這可真是太可笑了，他不能被那種東西囚禁，絕不能！

“我認罪。”

陳煊三字沉且急，在民警猶如實質的拷問目光下更加細化了自己的罪行，之後事情進展異常順利，陳煊有條不紊畫押簽字做筆錄。手腳鐐铐打開，仿佛大病初愈，陳煊虛弱到全靠民警攙扶才能行走，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塵埃落定時，意外陡生。

審訊室設在三樓，防欄剛好半人高，集中問詢結束，民警自覺松懈了精神，卻未料陳煊卒然間生出一股蠻力使他輕易擺脫了押解警的禁锢。

一躍上欄，陳煊如一名視死如歸的窮途末路之徒，又像一條砧板上放棄掙紮任人宰殺的魚，他的眼因身處絕境而變得銳亮，裏面閃現出亢奮解脫的光。縱身一跳，陳煊持久緊繃的肌肉放松到舒展，青鐵的眼皮也脫解安适的阖上，冷風呼嘯下，陳煊面色是死亡者的安詳，去迎接他的自由與罪惡深淵…

“不要！”

病房內，程馨驚起，瀑發淩亂，眸色深惶，密汗淋漓。

又是難逃的夢魇，捂着鼓擂的心髒坐起身程馨下意識摸索着手機，然而手背上傳來的針尖刺痛感與趴在她床邊昏睡女人的讓程馨一時怔忪，眉心起蹙。

片晌後。

門“吱呀”一聲響，換藥而來的護士但見病床空蕩，找人無果後推醒了睡夢中的簡寧。

“你好，病人程馨去哪了，她這邊還需要再觀察一天才能出院。”

程馨，不見了？

簡寧初醒的迷茫目光在看清程馨位置點後剎時回神，撒腿向外跑。

天色入暮，暗雲壓頂。漠河河畔人煙稀少，租船老板正整理靠岸的船只收工打烊時，就聽身後有人向他打聽，“你好，請問今天……”

聽到這句熟悉的開場白老板本就郁郁的心情更為加重。他要早知道之前那個租船大戶是名喪心病狂的殺人犯，給十萬他都不做這一單。現在傳言四起，都說那名被嫌犯推入水的女人死在了他船上，好端端的游船變成了兇船，誰還敢來坐。

“是有警察來過但那女人沒死，再說十遍也是這樣！”

反正生意也不好他不打算幹了，你們愛信不信吧。

語氣蠻沖的老板擰緊捆船麻繩後轉身，看清來人，幾秒間火氣就消下去了。

程馨一雙盈眸烏汪汪的，裹着薄薄一層水光，看起來像是被老板的怒言打擊到茫然，反應不及。

漂亮這件事真的很過分，人至中年的老板也不能免俗。

像是哄閨女一般，老板臉上縱開溝壑，低下調道歉，“姑娘對不起啊，我這人說話有些直，你剛剛想問什麽來着。”

程馨背手掐向自己掌心，嘴角抻出笑，力求自然，“大爺，我想打聽一下今天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您能與我說說嗎？”

【程馨到默河了。】

【程馨在跟人打聽情況。】

【程馨上船了。】

【程馨劃進水中央了。】

【天啊，程馨不會要做傻事吧？】

讀者一刻不停為簡寧傳達着程馨實時動态，不耽一下的跑到河岸邊簡寧磨着手皮費力與綁船麻繩做鬥争，系統眼見簡寧火急火燎的樣子好意給她送來細節情報，“放心，程馨大概率不會尋短見，她身邊還有船老板陪着呢！”

可惜，大概率此種說法在簡寧這裏行不通，才剛解開麻繩，簡寧手機鈴驟響。

分秒接通，簡寧對電話那端轉述急情，“程子潇，你妹在漠河這裏有危險你快點過來！”

話講完，遠處濺來“撲通”一聲不大不小的落水響，吓得簡寧心随之“咯噔”一緊。

九萬現金與一條生命比較起來孰輕孰重簡寧還是拎得清的，正當簡寧準備再一次入水預支超能力時，她的腰身便被一只側伸而來的滾燙手掌緊緊攬住了。

九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