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10
這對于莫恩來說真的是一場糟糕透頂的經歷,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疼痛,除此以外還有血腥的味道,令人反胃,具體血來自哪裏他不想再多想。
實際上,休登進入他之後,他幾乎已經疼暈過去,意識已經渙散,關于昨夜的一切記憶都是混亂的。
雨還在持續的下,莫恩想,也許是自己低估了來自大西洋水汽的威力,就像他低估了休登的心思一樣。
他失去了時間概念,躺在床上渾身酸痛,不用看都知道那宛若戰場的慘烈程度,青了吧?不,一定已經紫了。其實這些也并不全出自休登之手,主要是他昨天的奮力掙紮,讓兩個人都不同程度上受了傷,只不過他最後還是被休登壓在了身下。
他知道自己的衣服一定已經髒了,或者破了,但他甚至不想擡手去整理,他的手腕昨天被休登捆在一起,一道青色的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上面還有些破皮,滲出的血滴凝固成痂。然而現在談不上疼痛,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手一定不是自己的了!
該死的!莫恩心中暗罵了一句,但卻連腿都沒擡起來,又昏睡過去。
他發熱了。
老實說,這樣一場性`愛很難讓人還有精力活蹦亂跳。他感覺自己就像被綁到了燒紅銅柱上的女巫,炙熱折磨着他的肉`體,而離經叛道的罪過拷問着他的靈魂。
是的,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休登是為了報複蘭森一家(雖然他到現在也沒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那麽他的目的達到了——休登做出這樣的事情相當于拽着他下了地獄。
不知道是不是發熱産生的錯覺,他隐約覺得休登好像進了他的房間,一只涼涼的手掌觸碰了他的臉頰和額頭,然後傳來了一聲遙不可及的嘆息。
為什麽你要嘆氣呢?如今受到傷害的是我,我甚至不知道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在委屈還沒有将莫恩淹沒之前,男人已經離開了房間。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有幾個男仆進來仔細将他帶到了浴室。莫恩下`身的疼痛讓他很難自己行走,在半攙半架中,他抑制不住頭腦中的混沌,随便一靠,又睡了過去。留下一副殘破的身體任由他們擺弄。
清洗幹淨,又發了幾次汗,莫恩的體溫終于在第二天回歸正常。
就在他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究竟該怎麽做,要用什麽态度面對休登的時候,傑夫執事已經帶了幾個人來到了他的卧室。
傑夫是一個嚴肅的男人,他長得很高,雖然是休登的執事,禮數自然周道,但是他看莫恩的眼神總讓莫恩聯想到他小時候的一位家庭教師——那是個以學者自居的清高老頭,要不是為了蘭森子爵大人開出的優厚薪水,莫恩想,他是一定不願意來到蘭森府的,因為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像你這樣愚蠢的毛頭小子,最好不要染指數學這種高貴的學問。
莫恩看着傑夫覺得有點好笑,這個男執事的內心或許正在說:像你這樣愚蠢的男人,最好不要染指高貴的公爵大人。
嗬,莫恩敢以上帝的名義發誓,他現在絕對不想碰休登一根頭發。
莫恩對周圍圍着的下人熟視無睹,坐在床上自顧自低頭吃着早飯:“尤利安在哪?”
“蘭森大人,原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傑夫面無表情地回答。
“就是那天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他是我叫來的,他什麽都不知道。”莫恩放下刀叉,用下人遞上來的餐巾擦了擦嘴,“你讓休登放了他。”
“我必須要提醒您,直呼公爵殿下的名字是一種罪過。”傑夫讓人收走了莫恩的餐盤,“至于那個城堡闖入者,您可以自己去找殿下詢問。”
“傑夫,你知道嗎,通過這兩天的事情,我明白了一個深刻的道理,”莫恩擡頭認真地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低頭站在門口的安娜頭上,“偉大的休登殿下,真的養出了一群忠誠的小狗。”
傑夫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莫恩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反觀那個從進門開始就低頭默不做聲的女孩,安娜驀地擡起頭,正好對上莫恩的目光,她在莫恩的臉上看到了隐忍的憤怒和……一絲幾乎不可察的失望。
那十幾歲的女孩臉上立刻變得通紅,眼裏泛起了淚光,她諾諾地開口:“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真的,我真的不是……”
傑夫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皺起來:“把她帶走,像什麽樣子。”
轉身又對莫恩說:“看來您已經吃飽了,那麽我跟您交代一下公爵臨走之前說的話,他即将啓程去參加今天秋天的農稅會議,他願意趁此機會給你一個和你哥哥交流的機會。”
“就是萊迦·蘭森。”傑夫又補充了一句。
莫恩:“我猜他可沒什麽好心将萊迦放出來。”
“當然不是,”傑夫那張冷臉上終于露出一些諷刺的笑意,“請您跟我走吧,您可能要暫時在地下室居住幾天了。”
“不!”莫恩的掙紮很快就被幾個侍衛壓制住,“你們不能這樣做,這是非法拘禁!我是蘭森子爵的兒子,這樣對待一個貴族的後果你們知道嗎!”
沒人理會他的話語,很快他就被塞進了地下室的那間房間,厚實的大門在他面前“嘭”的一聲關上,傑夫沖他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鑰匙,然後把那扇小窗也推上了。
這簡直就是挑釁!莫恩對于下人這樣的對待感覺異常憤怒,正氣憤打算砸門的時候,身後一雙蒼白又消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萊,啊不,哥?”他試探地問道。
男人對着他咧了咧嘴角:“不用,我也沒适應突然多了個弟弟。”莫恩猜那或許是個微笑,但他做得太僵硬了,看上去像是幾百年都沒笑過,他的內心湧起一些悲哀,也不知道休登打算将自己在這裏關多久,而他竟然還有心思關注別人。
地下室裏沒有陽光,即使是在白天,這裏也只有昏黃的燭火,潮濕陰冷。相比起切特洛城堡裏剩下那些寬敞的房間,這個房間就顯得有些太過逼仄,一張單人床靠在牆邊,一張木頭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是最普通而單薄的樣式,唯一稍微好些的家具反倒是一張可以側卧在上面的沙發,鋪着一張暗紅色的絨毯,上面擺了一本翻開倒放的書籍。
牆壁是裸露的光滑岩石,一面上有許多用刀子刻出來的劃痕,另一面上則像是一幅沒有完成的浮雕,而地板則是木質的,但由于太過古舊和潮濕,在地板的一些邊緣甚至生出了一些青苔。
“哦……看上去比牢房好上一些。”莫恩自言自語道,試圖給自己的內心一些安慰,“看得出來你在努力的給自己的生活找樂子。”
萊迦坐在那裏,嗯了一聲,就再不說話,只是盯着莫恩一個勁兒的看。
莫恩讓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問道:“你看什麽?”
“你,”萊迦開口,粗糙的嗓音仍舊讓人聽起來不舒服,“你看上去,和母親很像。”
“你見過她?”莫恩回想,他從可沒有從貝瑟爾夫人(他的母親)嘴中聽到過萊迦的名字,甚至,蘭森一家很少提那個“夭折”的大兒子。
萊迦搖了搖頭:“沒有,我從出生起,就在這裏。”
“你只說自己被關了十一年,哦,可你看着可不止十一歲。”莫恩試圖開一個玩笑,然而冷場了,“哈,哈哈。”他自讨沒趣地幹笑兩聲。
“……我有一張她的畫像。”萊迦掀起了床墊,從裏面拖出一張老舊的畫布。
莫恩看到那張畫布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女人,他一直知道貝瑟爾夫人的姿色挺不錯,然而,他也沒想到,他的母親在年輕的時候竟然擁有這樣妩媚的容顏。畫像上的女人盤起一個繁複的發型,上面帶着蕾絲和鮮花的飾品,手上帶着一副絲綢的手套,拿着一副極為精美的折扇掩在嘴上。她的眼睛像是純血的貓兒一樣,藍色而靈動,眼角微微上挑,帶着魅惑的笑意。
“跟我講講,母親?”萊迦問道。
“她……”莫恩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其實對自己的父母所知甚少,他知道母親喜歡喝上好的紅酒,但卻不喜歡葡萄,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什麽時候要參加一個什麽樣的宴會,也知道她想要将自己的姐姐嫁到哪家的府上。可真的談起來她是怎樣一個人……莫恩猶豫了,他與家人相處的時間實在很少,感情也很淡薄。
但話又說回來,上流社會的那些家庭不都是這樣嗎?
人總是一種不知疲倦的動物,當他們認識到了金錢與權力的妙處,他們就總想貪圖更多,而且還總是吝啬于手中已有的東西,所以他們總是拼命地參加社交,一邊彰顯自己優雅的紳士風度,一邊謀求更多的利益。
這也是他為什麽不願意繼承家業的原因,人生那麽短暫,何苦浪費在帶不走的那些事物上?
禁锢了自己,又何嘗不是對愛的人的一種虧欠呢?
莫恩原本以為自己并不在意這些親情的缺失,可忽然多了個哥哥,在這樣的環境下問起一句:我們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
這讓他感到煩躁,他本能地想要逃避。
“比起這個,你應該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莫恩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行,我們得逃出去,奧亥裏斯真的就是個虛僞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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