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帶崽熊

帶崽熊

第十章

修行四要素：靈根、竅穴、功法、慧根缺一不可。

慧根即悟性，決定了修煉的上限。

靈根決定仙緣，有靈根者體內才能納天地靈氣為己用。

功法是手段，按功法指導可引靈氣沖擊竅穴。

人生而有十二竅穴，貫通五髒六腑，各自對應修為等級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出竅、合體、大乘、渡劫。

待十二竅穴皆被沖開，靈氣可在體內自行周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如此迎來大圓滿，可挑戰飛升雷劫。

池青薇雖然有靈根，但經脈堵塞嚴重，無法納入靈氣沖開竅穴。宋照月則不一樣，他原本修為已到渡劫，有極佳的天資，加上當年在魔淵曾修習過多種功法，融會貫通，幾乎一點就透。

唯一的影響是人世間靈氣稀薄，池青薇用極品靈石開啓的聚靈陣彌補了這一缺陷。宋照月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沖開了尾椎股下端的尾闾關，正式邁入了練氣期。

沖關的痛楚類似于自持鈍劍多次紮入血肉直至把淤塞疏通，宋照月對疼痛的耐性極高，眉頭都未皺一下，鈍痛過後便開始仔細感受靈氣入體後的運轉。

從練氣到築基是質變，這一關難倒了無數修者，需得逐一沖開臍下四橫指處的下丹田、神闕穴處的中丹田，開天目通上丹田。

剛沖開的經脈比針尖要細，必須先拓寬才有可能引導靈氣經尾闾關沖擊下丹田。

正當宋照月嘗試繼續疏通經脈時，五感更通達的他聽到了開門聲。

池青薇已經努力放輕了手腳，還是驚動了他。宋照月睜開眼，見她一臉無辜地看來，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他下意識問道：“餓了？”

不等池青薇點頭，他站起往竈房走去。池青薇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後：“你不繼續修煉嗎？”

“繼續修煉，然後睜開眼看到你餓死在我面前嗎？”宋照月沒好氣地道，“餓了就說！”

他莫名煩躁，挽起袖子看到皮膚上溢出的髒污，立刻把加快了腳步來到水缸前，舀了一勺水先把頭臉和手擦洗幹淨，然後才恢複平常，點爐子把早前準備好的晚飯熱一遍。

“其實我少吃一頓也沒關系的。”池青薇托腮坐在院子，輕聲說道。下山後，她有一頓沒一頓地吃着，此時只是覺得無聊，想出來走走。

宋照月不認同地兇她：“閉嘴。”

池青薇立刻正襟危坐，把嘴閉緊。

把晚飯給她盛出來，宋照月打了水拎到土牆後沖洗身上的污垢。少年的身體因為長時間從事體力勞動，膚色曬出了分界線，皮膚粗糙，手腳上都積了厚繭，但幹淨、健康，沒有遍布後世那些猙獰的傷疤。

宋照月合上眼，把剩餘的冷水從頭澆下，然後絞幹頭發，換上了晾曬好的衣服，重新打水把髒衣服洗了，晾衣繩拉到了角落裏。

池青薇看他提了空的木盆出來，放下碗，眼巴巴地看着他：“宋照月，我也想洗澡。”

也有幾天了，她感覺自己快馊了。

宋照月愣了下，沒說什麽，拐進了竈房燒水，過了一會兒才有悶沉的聲音傳出：“你有換洗的衣物嗎？”

“有！”池青薇還以為他不理她呢，立刻把剩餘的飯吃幹淨。

器具有限，宋照月翻找了半天，只勻出了一個盆和木桶。水燒好了後，他先把東西都洗幹淨，燙過了兩遍，再給她端進房間裏。

“鎖好門窗，水不夠再喊我。”他垂目掩上門，耳根在月光下隐隐透着薄紅。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還得照顧人，還是一個要吃要睡會裝哭的麻煩精。

煩死了。

嘩啦啦的水聲從裏傳來，宋照月的耳根更紅了，回頭看這件院子哪哪都不順眼，太小了只有一個房間，連多一個桶都拿不出來。

風吹過院牆，拉着柴扉吱呀作響，月亮悄悄往雲後躲。

池青薇換了身裝束從房間出來，裙衫是桃粉色的，流蘇和織綴的花紋都很漂亮，如同初春的花海。她把頭發分成了兩紮，邊走邊給自己編辮子，用的是新的發帶。

宋照月背對着坐在竈房邊上，不知在忙活什麽。池青薇走到他身後探頭，見他拿着生鏽的鋸子在鋸木頭，一旁已經有處理好的木塊。

一絲沐浴後的甜香侵入他的嗅覺，像用花蜜浸泡過的蜜桃一般，宋照月沒回頭，動作利索地用鐵釘把木塊拼接起來，做成了一張小桌子。

因為材料有限，所以桌子并不平整，支撐腳也不對稱。宋照月不滿意，可池青薇是個稱職的捧哏，不吝贊許：“哇，宋照月，你好厲害！你鋸得了木頭，下得了廚房，怎麽什麽都會啊！”

宋照月哼了聲，把剩餘的木塊整合成一張矮凳，搬到了院子去。以後她吃飯就不用捧着鍋蓋蹲着吃了。

“你有什麽想要的，明天出去一趟全部買齊了。”宋照月把柴堆下的陶罐挖了出來。這個罐子可能也永遠都存不滿了，但他不曾猶豫。

池青薇聽懂了他的意思，立刻高興地答應。完了後才反應過來，問道：“不會影響你修煉嗎？”

“就一點時間能耽誤多少？”宋照月不在意，反而指出了她的問題，質疑道，“你不也要修煉？不是定了目标要三天入門嗎？”

池青薇頓時語塞，目光閃爍，腳一踹把那顆攔路的石頭踢遠：“你不是已經入門了嗎，我們已經達成一半的目标了。”

宋照月氣笑了，伸出掐住她的臉，語氣惡劣：“三餐我會準時做，其餘時間別讓我捉到你偷懶。”

池青薇睜圓了眼，但裝可憐對宋照月沒用，這人鐵石心腸得很。

第二日，宋照月到了練氣二層，天剛亮他就把池青薇搖醒，逼着她把功法背了一遍，才收拾準備出門。

池青薇哈欠連連地拉住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後走。時隔多日，她又遇到了跟四師父一樣熱衷于抓她修煉的人。池青薇嘆了口氣，但很快她發現宋照月今日格外地好說話，竟然真的她想要的東西都給她買。

因為村口的“仙人”，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一半，擺攤的人也少了，但宋照月帶着池青薇轉了一圈，也買了不少東西。他特意找了輛驢車都裝起來，包括一些小家具，廚具碗碟，還有耐放的蔬菜和肉。記着她說喜歡吃甜，他買了一罐糖，和其他調味品一同放在了板車頭。

接下來幾天，他們都沒出門的打算。宋照月的修為到了練氣三層後嘗試沖擊下丹田的竅穴，他提前把一天的飯都做好放到鍋裏，拉着池青薇到竈臺手把手教她溫火。

“我沒問題的。”池青薇拍着胸口保證。

但宋照月還是不放心，他怕她把爐子燒了，本想把錢給她或者拜托鄰居照看，又不放心她獨自出門。

池青薇看他煩躁得像只帶崽的公熊，幹脆把一袋饅頭包好塞進布袋裏，跟他一起進聚靈陣內修煉。

她在山上時已經試過無數次引靈入體，結果都不盡如人意。但看宋照月如此認真，她也沉下心來，運轉功法吸納靈氣沖擊尾闾關。

若說宋照月的關卡是無人看守，可長驅直入，她的尾闾關則是嚴防死守，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過去。

尾椎骨下端處，靈氣化作了小青薇，揮舞着鋤頭開始沖關。正中是厚重的青銅門，嚴絲合縫宛若一堵牆，沒有分毫破綻。

她熟練地撞擊，砰砰砰，無果後用鋤頭剖坑，插進門底下努力撬。這點力氣無疑是蚍蜉撼樹，但幾位師父都鼓勵她多嘗試幾萬次，萬一就感動上天呢？

池青薇畫的大餅吃多了，裝裝樣子還是可以的，但這次好像不一樣，青銅門好似往上擡高了些？

池青薇不信邪，運轉功法又凝出一把鋤頭插進門縫裏，接着一把又一把……

察覺到靈氣波動，宋照月從打坐中驚醒過來，見聚靈陣的光芒變得暗淡，連忙從袋中取出靈石補進相應的位置。忙活了兩輪，聚靈陣才穩定下來，而在靈氣渦旋中池青薇雙目緊閉，額頭上沁出了薄汗，神情是未有過的嚴肅。

宋照月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動作，往聚靈陣又補了一輪靈石才重新進入冥想。

等池青薇睜開眼時，天色已暗，她不清楚什麽時辰了，宋照月并不在對面。身上覆了一層粘稠的污漬，但不妨礙她雀躍到想尖叫的心情。

“宋照月！宋照月！”她沖了出去，到處找人，看到竈房亮了燈，立刻跑了過去，“我入門了！我現在是練氣一層了！”

宋照月及時抵住她的腦門，避免她撲過來，嫌棄地捏住鼻子：“知道了。”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喜？”池青薇不滿道，“你不該誇我嗎？”

“哇，你好厲害。”宋照月給面子了，但語氣沒半分波動，一聽就假。

也是，他可是一柱香入門的天才。池青薇不死心地問道：“你沖擊下丹田成功了嗎？”

宋照月雲淡風輕地點頭：“肯定成功了啊。”

“哦。”池青薇感覺自己真的在大驚小怪了，但好氣啊。

“去洗洗，水已經給你燒好了。飯也熱好了，趕緊回來吃。”宋照月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讓她原地轉向，“尾闾關只是你的第一步，不是終點，以後你會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哦。”池青薇應了聲，頓住了腳步，歪頭看向他，眼睛很亮，整個人仿佛會發光一樣，“宋照月，我感覺自己在做夢。”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低頭呢喃了句：“誰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