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二十
除夕夜那天,蘇家大宅尤其熱鬧。
蘇靜溪的姑姑一家,伯父伯母甚至他爸爸新交的女朋友都齊聚于此,與老爺子一起共度新年。
傍晚的時候,天上飄起了細細碎碎的雪花,蘇靜溪站在花房裏的落地玻璃旁邊,頭抵在上面看外面的圍牆和花壇的青石上都蒙上了一層細碎的白。
蘇靜言正蹲在地上侍弄一盆蘭花,那是挺珍貴的一個品種,白白的花朵中間有小小的綠色的花萼,嬌嫩的想讓人細心呵護。
蘇靜溪有點懶怠,轉身在蘇靜言身邊彎腰,将兩只手撐在膝蓋上,湊近了看他正小心翼翼的修剪下多餘的花枝。她穿了件寬大的毛衫,鉛筆褲,頭發是新修的波浪大卷,從側面看過去,隐約有了幾分熟女的感覺。
蘇靜言把剪子放在旁邊擱置的盤子上,轉過頭對她說:“你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
蘇靜溪笑笑說:“我不着急啊,你慢慢來。”
她在休年假,所以大約有一周時間不用上班。
陸霖回北京過年,她就搬回了大宅住。
蘇靜言每天早上很早就會出去工作 ,也不常見到她。
她不喜歡見別人,終日待在花房外面的小廳的沙發上網刷網頁,寫論文,還會不時的向外張望他的車子是否出現。
蘇靜言笑笑,說:“也該吃晚飯了……”
他撐着膝蓋,準備扶蘇靜溪的胳膊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幾乎就要向前撲倒。
蘇靜溪連忙抓着他的手,連聲問:“哥,哥……哥,你怎麽樣?”
蘇靜言搖搖頭,臉色煞白,閉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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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靜溪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去摸他的脈搏,又迅速計算了一下他的心率。
她把蘇靜言扶到外面小廳的沙發時,蘇靜言靠在椅背上睜開眼睛黑色深瞳中還霧蒙蒙的感覺,有點不能聚焦的茫然。
蘇靜溪坐在他旁邊,又問:“哥,你的身體到底怎麽了?”
蘇靜言搖搖頭,閉上眼睛輕聲道:“沒什麽……我的血壓一直偏低,可能是突然站起來,有點頭暈。”
蘇靜溪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時候那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
蘇靜言笑笑,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對啊,你長大了……”
蘇靜溪剛想說什麽,小幾上的蘇靜言的電話就響了。
蘇靜言拍拍她的手,低聲說:“小溪,去幫我拿過來。”
蘇靜溪不再多說,擡腳跨過去,伸手拿了手機,摁了接聽放在他耳邊。
蘇靜言沖她笑笑,用口型說了一句:“乖……”
蘇靜溪就沒出息的笑了,蘇靜言給她的物質生活富裕到近乎奢侈,但是從小就吝啬誇獎她。通常是當她好不容易拿了個獎回來,蘇靜言就是溫和的笑笑,次日她就會多一件一直想要而沒有得到的禮物。
蘇靜言聽了一會,簡單說了句:“好……我跟她說……”
“嗯,好……”
“好的……”
然後就收線了。
蘇靜溪不滿的問:“誰啊?你對她這麽惟命是從……”
蘇靜言笑笑,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額角,說道:“是嬸嬸。”
蘇靜溪突然睜大了眼睛,她幾乎從沒有接聽過她的電話,卻沒有想到她會跟蘇靜言聯絡。
“她才不是你嬸嬸,她跟你叔叔早就離婚了。”
蘇靜言被她的語氣逗的哭笑不得,只好輕聲說了句:“哥哥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陰陽怪氣的講話。”
蘇靜溪氣鼓鼓的回:“我又陰陽怪氣啦?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就是,長輩的是非永遠都輪不到我們來說……”他講完就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小廳的溫度不比花房,蘇靜溪連忙去拿角落裏挂着的他的外套給他披上,又拿起沙發上折起的羊毛薄毯蓋在他腿上。
他又說:“等會回房換件衣服,吃飯前面還有時間,我們去見見她。”
“誰啊?”蘇靜溪明知故問。
蘇靜言搖搖頭,說:“她只是想見見你而已……別讓哥哥為難,好嗎?”
蘇靜溪抱着抱枕窩在沙發上,鼓着嘴嘟囔了一句:“我能說不好嗎?”
蘇靜言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又說了一句:“乖……”
蘇靜溪回去換了一件黑色的小禮服裙子,外面罩了灰色的華美皮草,還盤了頭發化了妝,眉間隐約現了倨傲的神色。
她上車的時候,對着蘇靜言車子前頭的後視鏡打量了一下自己,不滿意的問他:“為什麽我去見她要穿的這麽正式?都不像我……”
“嬸嬸喜歡女孩子衣裝得體。”
“我平時穿的衣服都不得體嗎?”她開始無理取鬧起來。
蘇靜言無奈,只好輕聲解釋:“你知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蘇靜溪不再說話,一直到目的地,蘇靜言停下車子,她不下車,問他:“她……她還認識我麽?”
蘇靜言一愣,随即笑着安慰道:“小溪,你在緊張……”
“怎麽會?哪有?我才沒有……”她立刻轉過頭反駁,但是聲音卻一句比一句小。
她下車就牽起蘇靜言的手,他的指尖冰涼,指節修長突出,卻莫名的讓蘇靜溪安下心來。
丁岚在C城濱江路上的一家酒店等他們。
因為是除夕,所以很多家庭定了年夜飯,包間幾乎全滿。
蘇靜言跟着侍者推門而入的時候,丁岚正倚在高背沙發中喝茶。
她穿了件秋香色的套裝,房間架子上挂着一條藍色圖騰印花的披肩,還有赫本風的圓頭帽子,同色系的大衣。
蘇靜溪幾乎能想象出她穿上那些衣服的樣子,優雅的有點虛假。
她年輕的時候,曾經跟蘇靜溪相處過幾年。
蘇靜溪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每天早上起來都穿着不同款式的睡衣坐在床邊畫設計稿,旁邊始終有一杯袅袅香氣的咖啡。她平時并不怎麽理會蘇靜溪,只有在她心情好的時候,她才會抱她,甚至會親自用縫紉機給她做件衣服。
蘇靜溪小時候的衣服總是幼兒園小朋友裏面最好看的。
老師和學生家長都扯着問是在哪裏買的,她那時候就有點小小的虛榮心,覺得她的媽媽實在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可是,她懂事的時候才隐約的感覺到她似乎并不怎麽親近她。
她從來都沒有過問過她的功課,她的校園生活,她喜歡的男生……甚至她第一次來例假,都是蘇靜言最先知道,然後伯母絮絮叨叨的講了很多女生生理的事情給她聽。
從她跟別的男人遠走法國,追求她所謂的夢想開始,蘇靜溪就幹脆把她從自己的生命中劃除了,她不缺愛,蘇靜言幾乎将滿腔的愛全部放在了她身上,所以,或許那時候的蘇靜溪覺得無所謂吧……
丁岚轉頭,唇角漾出微笑的弧度,她連忙擺手讓蘇靜言過來。
然後伸出手臂抱了抱蘇靜言,輕啓檀口,輕聲說:“謝謝你,靜言……”
蘇靜言笑笑,轉身看蘇靜溪還站在原地,只好又回去牽着她的手,坐在丁岚的對面。
丁岚的臉上竟然顯出了一絲局促,低着頭不知道怎麽開口,沉默了很久,才擡頭叫了一聲:“小溪……”
蘇靜溪看了一眼蘇靜言,又低了低頭,并不看丁岚,小聲叫道:“媽媽……”
剛好這時候服務員端了菜魚貫而入,氣氛稍稍緩解。
蘇靜言笑着對丁岚說:“嬸嬸,爺爺還在等我們吃年夜飯,所以……”
丁岚點頭,“我知道,所以你們先随便吃一點,我還有事要跟小溪說。”
蘇靜言一愣,顯然是事先也不知道。
蘇靜溪擡眼看她,有些疑惑。
丁岚的兩只手交叉扣在一起,她右手食指上戴了一顆鴿子蛋,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耀眼的光,她左手的拇指一直在輕輕的轉動戒指,似乎不知道改怎麽開口。
蘇靜言笑笑說:“嬸嬸,你有什麽事就直說,我們都不是外人。”
丁岚笑笑,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開口說:“小溪,媽媽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蘇靜溪看蘇靜言,有些不知所措。
蘇靜言又問:“小溪能有什麽幫得上您的?”
“靜言,你在紐約遇到我的時候,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
“邊先生?”
蘇靜言皺了皺眉頭,他去紐約的時候曾經跟他有過一面之緣,華人圈子裏出名的外科醫生,心外方面尤其享有盛譽。
丁岚點頭,又說:“少卿……少卿他想見見小溪……”
蘇靜言的眉頭緊鎖,就聽蘇靜溪還有些惶惑的問:“他是誰?為什麽要見我?”
蘇靜言敏感的察覺出了一些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可是他又不敢肯定。
丁岚沉默了一會,對蘇靜溪說:“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一瞬間,蘇靜溪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有點神經質的抓緊了餐布,轉過頭問蘇靜言:“哥,她說什麽?”
蘇靜言看她的手指幾乎要痙攣的扣緊桌子,只好先握住她的手,說道:“冷靜點,小溪……有我在,小溪……”
她看着丁岚,皺着眉頭問:“你在說笑話嗎?”
丁岚并不看她,低着頭幽幽開口道:“我沒有騙你,他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這件事,蘇城也知道……”
蘇靜溪想起從小就跟她不太親近的父親,她搖搖頭,幾乎有點歇斯底裏沖丁岚哭道:“你好多年不管我,久到我要忘記你,可是你又出現,還告訴我……竟然還告訴我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才是我的親生父親?”
她閉上眼睛,痛苦的問:“你知道什麽……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曾經失去過什麽!”
她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擦了一下眼淚,對丁岚恨恨說道:“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她推開椅子就往門外走,蘇靜言連忙起身,他的語氣不似平時的溫和,甚至有隐約的責備之意,他對丁岚說:“嬸嬸,你怎麽能這樣做事情,甚至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你根本就不知道小溪她……”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拿起椅背上蘇靜溪的外套追了出去。
蘇靜溪并沒有走遠,就在酒店大門外面瑟瑟發抖的站着。
蘇靜言松了一口氣,快步走向前,給她披上衣服,又把她攬在懷裏,輕聲對她說:“好了,有哥哥在……”
蘇靜溪擡眼看他,就有眼淚出來,這個字實實在在是刺痛了蘇靜溪敏感的神經。
她曾經因為血緣上有悖倫常的關系,極力壓抑的感情,任性到讓蘇靜言為了她付出了的那樣大的代價。
她曾經自暴自棄的想過,她的生命不過一場笑話,而蘇靜言是其中唯一的真實。
現在看來,真的是生活如戲劇,永遠上演一幕幕悲喜劇……
如果能早點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兩年前的事情?
蘇靜溪毫不懷疑,如果沒有那場車禍,蘇靜言會實現他的夢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
那麽,蘇靜言就不會加入聯合傳媒……
如果他不入聯合傳媒?
這一切,都好像被上帝調錯了時間的一幕幕戲劇,可是卻再無洗牌重來的機會。
酉陽歸來,立刻碼字,晚飯都沒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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