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二十三
蘇靜言笑了笑,就聽邊佑又說:“我之前在UBC,跟靜言一起在醫院實習的時候,看到過你的照片,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剪了齊劉海……”他擡手在自己額前比劃了一下,又接着道:“頭發又黑又亮,像一個Super Dollfie,可愛的不得了……”
蘇靜溪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還沒有人這樣露骨的稱贊過她的外表。
又聽邊佑說:“我一直都希望能有個妹妹,可惜家裏就我一個孩子……那時還跟靜言開玩笑說,如果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妹妹,肯定是要寵到天上去,不如……你跟我回紐約轉一圈,我的父親也想要個女兒,見到你這樣漂亮大方,他肯定很開心……”
蘇靜溪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也不好開口直接拒絕,所以轉過頭看蘇靜言。
蘇靜言臉上挂着的笑容有點疏懶倦怠,他對邊佑說:“你這樣會吓到小溪……她跟你還不熟,怎麽可能會跟你回去?”
邊佑也沒氣惱,笑笑說:“是我見到這樣好的妹妹,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疼她才好,所以有點操之過急了……”
蘇靜溪有點疑惑,似乎他們都是話中有話的樣子。
她還沒有細想,就聽蘇靜言輕聲說:“小溪,我身體不舒服,你去樓上床頭的抽屜幫我拿一下藥……”
蘇靜溪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他身邊問:“你怎麽樣?心悸?胸悶?哪裏痛?”
看她這樣,蘇靜言笑笑,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道:“我只是有點胃痛,你幫我拿Amoxicillin 和 Omeprazole就可以……”
蘇靜言講到藥物名稱會不由自主的用英文說,蘇靜溪邊點頭轉身邊小聲嘟囔:“哥,你這樣讓我很無地自容哎。”
待蘇靜溪拐上樓梯,邊佑才開口問:“你把小溪支走,想跟我說什麽?”
蘇靜言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我答應過你不會幹涉小溪的決定,但是你要循序漸進,不能傷害她……”
“我父親的病情并不穩定,時間已經不多了,靜言,我以後像你一樣疼愛她,補償她。”
蘇靜言搖搖頭,說:“其實,是你多慮,你低估了小溪的善良,也高估了聯合傳媒對我的重要性……只要給她時間,讓她想清楚,她一定會救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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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言,你曾經也是醫生,自然知道時間對于病人的重要性,如果可以,我也想慢慢來,可是……”
蘇靜言嘆了口氣,又說:“如果她最後真的不願意,你絕對不能強迫她……”
邊佑沉默,并沒有答應蘇靜言,如果蘇靜溪不願意,就算是用強迫的,他也一定拿到蘇靜溪的造血幹細胞來救父親。
蘇靜言見他沒回答,就沉了下臉來說道:“如果你一意孤行,別怪我翻臉……”
邊佑想了想,說:“靜言,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難道你就不能幫我勸勸小溪,她那樣聽你的話……”
聯合文化傳媒上市,緊接着的就是集團總裁的敲定,老爺子的意思是等到六月份的股東大會,由各個股東投票決定。他的身體自從去年就不太好,但是手中有四成的股份,所以只要他支持的人幾乎就能肯定是下任總裁。
蘇靜言跟林海洋在聯合傳媒的争鬥早就擺到了明面上,一些大股東幾乎泾渭分明的分了兩撥,剩下的中小股東都在觀望,生怕站錯了隊。
老爺子遲遲不表态,讓兩派鬥争更加撲朔迷離。
邊佑過來找蘇靜言,目的當然是為了蘇靜溪能捐出造血幹細胞救邊少卿,他也去做了配型,可惜跟父親并不符合,反而通過造血幹細胞庫的檢索找到了蘇靜溪,他找人調查了蘇靜溪的背景,就牽扯出了丁岚,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蘇靜溪竟然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他手中有跟蘇靜言談判的籌碼,他找操盤手收購了許多散戶的股份,又聯系了幾個中小股東,用高價購買了他們手中的股份。
邊少卿曾經給蔡叔做過心髒手術,蔡叔是古板的人,一直把邊少卿當做救命恩人,只要他開口,蔡叔一定會從林海洋那邊倒戈。
他機關算盡部署完整才出現在蘇靜言面前,只求一擊即中,讓蘇靜言答應他勸蘇靜溪答應捐獻造血幹細胞。
邊佑讀書的時候就知道蘇靜溪的存在。
蘇靜言做手術住院時,他經常過去看望,所以才更加佩服蘇靜言的毅力。
蘇靜言當時的身體狀态很不好,術後一直很虛弱,他又飽受厭食症的折磨,幾乎什麽東西都吃不下,每天就靠兩瓶營養液過活。
他整個人瘦的幾乎脫了形,終日恹恹的躺在床上。
但是他每天都會堅持起來走一小會兒,也會強迫自己吞下一些食物。
他們當時有個頗有才的胖老頭導師Professor Bins,他是蘇靜言的主刀醫生,一直很關心蘇靜言的狀況,他去賓州講學,寄了禮物回來。
邊佑受他之托,給蘇靜言送去的時候就看到蘇靜言正在看IPad裏蘇靜溪的照片。
他不止一次的見過蘇靜溪的照片,蘇靜言病房的床頭上就擺了一個相框,蘇靜溪舔着一個甜筒坐在西班牙廣場的石頭階梯上,她穿了一件經典款的小黑裙,梳了高高的馬尾,耳邊垂下幾縷碎發随風飄蕩,表情簡直比《羅馬假日》裏奧黛麗赫本飾演的那個公主還要清麗和驕矜。
邊佑一開始就不相信丁岚能搞定蘇靜溪,所以他留了後招。
他眼中的蘇靜言,看似溫和恬淡,實際上雄心勃勃,否則怎麽可能每次考試都第一?
蘇靜言又不是天才,他所獲得的一切跟他的勤懇努力都分不開,他這樣的性格,又怎麽可能會甘居人下?
所以他篤定的認為,只要手中攥了蘇靜言想要的東西,他必然會答應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何況蘇靜言自己都說,蘇靜溪肯定會答應救父親,只是時間問題,那麽他為什麽就不能勸一下蘇靜溪呢?
順水推舟應該是蘇靜言這樣的聰明人最擅長做的。
這件事根本可以完全瞞着蘇靜溪,在邊佑眼裏,這甚至算不上是交易……
讓邊佑沒想到的是,他把事情告訴蘇靜言後,他只沉默了一會,就說道:“我只能答應你,絕對不會幹涉小溪的決定……”
蘇靜溪拿藥下來,又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
邊佑的臉色不太好,有些沉默的坐在一邊。
傭人把飯菜撤了,又端了水果上來,蘇靜溪把藥和水放在蘇靜言面前,又拿水果叉在盤子裏撿了一塊切成小塊的梨子,咬在嘴裏咀嚼的脆脆響,邊吃邊說:“好甜好甜……”
她又叉起一塊遞到蘇靜言的唇邊問:“哥,你要不要嘗嘗?”
蘇靜言搖搖頭,笑着低聲說:“太涼了……你自己吃。”
蘇靜溪又轉過頭問邊佑:“你呢?吃不吃?”
邊佑笑了笑,調笑着說:“叫一聲哥哥我就吃……”
“切……你想得美,愛吃不吃!”蘇靜溪重新坐下,在他對面把頭轉向一邊。
邊佑又笑笑,并沒有回嘴,有些怔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晚飯過後,邊佑告辭,還客氣的說這次沒想到會見蘇靜溪,所以準備的禮物沒有帶過來。蘇靜溪笑了笑,邊佑是典型的英國紳士做派,她只當他是客氣,也沒有放在心上。
邊佑走後,原本紛紛揚揚的細碎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幾乎是從天空中潑灑而下。
蘇靜溪次日晚上才需要上班,所以就幹脆賴在大宅不肯回去。
蘇靜言也沒有勉強她,這樣的路況他本來就不放心她一個人開車回去。
蘇靜溪一直睡到下午,所以一點困倦之意都沒有,她上下溜達了幾圈,覺得實在沒意思,蘇靜言在洗澡,她就徑直過去蘇靜言的書房,準備用他的電腦上網。
她很少在蘇靜言做事的時候打擾他,以前上學的時候,如果周末蘇靜言在家溫書,她看電視就看無聲的,打電玩也會帶着耳機。
自從蘇靜言回來,她只知道他在聯合傳媒做事,卻并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事。
蘇靜溪并不是很關心這些,在她眼裏,蘇靜言一直都是很上進的人,不僅學習上努力,終日泡在圖書館實驗室,課餘的時候他也喜歡做些投資。
蘇靜言在北京念書的時候,就拿伯父給的少量資金在北大附近買下了一整棟舊樓,他把目标客戶定位成學生,雇了人做短期出租,每月會定期收賬就行。
在房市由疲軟轉向瘋狂增長的那一年,有地産商買走他手中的産權,蘇靜言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後來,他又在市郊買了一塊面積很大的地,本來那塊地是溫室大棚種植農業用地,一半是花農種的各種各樣的鮮花,一小半是時令蔬菜水果。
他周末有空的時候曾經帶蘇靜溪去玩過一次,拍了很多照片給她。
從那之後,蘇靜溪就喜歡上了那裏,一有空就要去玩,大概過了大半年左右,她再要去的時候,蘇靜言就不同意了,皺着眉頭跟她說,那裏已經被政府征用,要建市政工程。
蘇靜溪那時候年紀小,并不懂得他的意思,只是覺得少了一個玩耍的地方,所以惦記至今,後來她又想起,才知道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蘇靜言那樣具有敏銳的投資嗅覺。政府并不會無緣無故就要征用某一片地,如果征用,必然補貼費用不菲。
蘇靜溪一直理直氣壯的憎恨丁岚,就是因為她知道,她從小到大在金錢上都不曾欠過她。
而對于伯父蘇平,她又不能心安理得的不理睬,因為她畢竟跟他長大,直到她十歲跟蘇靜言去北京,才再也沒有用過他們一分錢。
她推開蘇靜言書房的門,因為蘇靜言之前并不在國內,所以擺設相當簡潔。
蘇靜溪徑直坐在他的電腦前,電源亮了之後彈出了一個需要密碼的登陸界面。蘇靜溪愣了一下,本來想去隔壁問蘇靜言。她都已經站起身來了,眼珠轉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來。她笑嘻嘻的想,她應該試一下蘇靜言的密碼。
她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伸手在鍵盤上敲下她名字的拼音,提示錯誤。
她的心裏涼了半截,又伸手敲下她生日的日期,提示錯誤。
蘇靜溪往後倚在椅子的靠背上,雙手扣在一起恨恨的想自己簡直就是自作多情……
她剛想再試的時候,蘇靜言推門進來了,他看到蘇靜溪正準備敲鍵盤的動作,就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小溪,你在做什麽?”
蘇靜溪還在為密碼的事忿忿不平,所以氣沖沖的說:“我要上網啊,你的電腦的密碼是什麽?”
蘇靜言并不理會她,走到書櫃旁邊,拉開了抽屜,拿出一個白色的筆記本遞給她,說:“哥哥要做事,你玩這個……”
“我不,我就要用你的,你的密碼是什麽?”
蘇靜言看她開始蠻不講理,不想跟她計較,還是輕聲哄了一句:“我還要忙工作,你乖一點……”
看他這樣,蘇靜溪頓時消了大半的脾氣,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低了頭又問了一句:“那……那你的密碼到底是什麽呀……”
她說的低聲細氣,好像受了委屈一樣。
蘇靜言覺得好笑,就問她:“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的名字和生日都試過了?”
蘇靜溪擡頭看她,又不好意思的點頭輕聲“嗯”了一下。
蘇靜言笑了笑,對她說:“這是哥哥的隐私,不想告訴你,你能體諒嗎?”
蘇靜溪當然不敢再多說什麽,拿了蘇靜言給她的另外一個筆記本,轉身出了書房。
咳……哥哥的密碼到底是神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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