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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看見兔成被捆起來的那一刻,白圖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雪兔部落在書中是個連名字都沒人注意的背景板,然而當身處于部落中的時候,就會知道兔族是一種看起來弱小,但絕對頑強的種族。安穩度過幾十年的部落在寒冬前期幾乎全族覆沒,很不合理,只是掌握的事情有限,白圖只能靠僅有的信息推斷中間發生了什麽。
本來沒有頭緒,但是兔成的異常讓他奇怪,又發現對方接觸過狐步,再聯系那句死神的吐槽,基本可以部落衰亡和狂獅部落有關。
書中雪兔部落是臨近大雪加入的狂獅部落,在獸神大陸,初夏到大雪期間,最有可能導致獸人死亡的原因有三種,戰鬥、受傷、饑餓。
最先排除的是戰鬥,兔族并不善戰,輕易不和其他部落開戰,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想打架,第一個對手也應該是一直試圖搶占雪兔部落領地的狂獅部落。至于剩下兩點,本來是部落長期經歷的,就算因為食物缺少有部分族人抗不過去,也絕對不會到即将滅族的地步,但有人從中作梗就不一樣了。
一個獸人受傷影響小,接連有獸人受傷,加上今年儲存的食物不夠多,不用等到冬天,雨季期間就能餓死一大片。
白晨受傷是巧合還是預謀暫且不說,今天兔成差點弄傷白安是事實。而兔成那個态度,不難讓人懷疑還有後招。兔族普遍單純,一向尊重族長的獸人突然變了态度,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身後挑撥離間。
他懷疑兔成和狂獅部落達成了某種約定,但不能空口無憑就去指認,唯有掌握了對方真正聯系狂獅部落的證據才能将這件事拿出來說,只能讓人盯着部落附近,看兔成或者狂獅部落會不會露出馬腳。
白圖收回思緒,環顧四周,突然被叫來的獸人們大部分十分迷茫,少數一臉憤怒,後者顯然是知道內情的。
除了太小還不能離開山洞的嬰兒和照顧孩子的獸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山下。
白安看着圍滿空地的族人,又看看中間的兔成,深呼一口氣,開口:“今天夜裏,兔成偷偷跑出去找狂獅部落的狐步,被守夜的舟和奇發現,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些東西。”
一般情況下,同部落的人只會稱呼名,很少連姓氏一起喊出來,只有不同部落的獸人遇到一起時才會帶姓稱呼。在部落中喊全名有兩種可能,發生了重要的事,或者不再承認對方是自己部落的獸人。
話音剛落,所有人震驚地看着白安和兔成,有些心急的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
“找狐步幹什麽?”
“為什麽要去狂獅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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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什麽?”
部落和狂獅部落積怨已久,兩個部落相鄰,領地相接的那塊區域經常起沖突,可以說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其他人都知道要離狂獅部落遠點,以前吵過架或者被他們攻擊過的族人更是十分厭惡狂獅部落。兔成半夜偷偷去找狐步,在大家眼裏就是背叛部落的行為。
白安沒回答大家的疑惑,而是遞給白圖兩根帶黃花的枝條:“圖,你認識這個嗎?”
看到這類似金銀花的植株,白圖微微一頓。白安問對人了,他還真認識。
鈎吻,劇毒。它還有個廣為人知的名字,斷腸草。因為和常用的金銀花相似,以前還被專門科普過,就算用來做藥,鈎吻的劑量也要注意,稍微多一點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部落中的獸人都不認識這些,這種吃一點就能中毒的東西有多危險可想而知,白圖皺眉:“斷腸草,吃多了會腹痛不止,呼吸困難,中毒而死。”怕大家小看這種毒藥以後誤食,白圖繼續道,“可以抓一只田鼠過來試。”
平時山洞養的動物大家寶貝還來不及,現在顯然顧不得了,白安沉聲開口:“奇去抓一只。”
白奇憤怒地看了兔成一眼,轉身去山洞抓田鼠。
等人回來,白圖不着痕跡地後退一步:“族長,掰幾個嫩芽喂給它。”
白安照做,被餓了很久的田鼠沒什麽攻擊力,反抗都沒有就咽了下去。
衆人眼都不眨地看着那只田鼠,沒看出什麽變化。
正當有人不耐煩的時候,地上的田鼠突然掙紮起來,不斷嘔吐,似乎十分難受。目睹田鼠毒發的獸人們頓時議論紛紛,恐懼地看着白安手中的斷腸草。
不斷抽搐的田鼠再次慘叫一聲,接着蹬直腿,徹底斷氣。關注田鼠的獸人們打了個哆嗦。
有人詢問:“族長,毒草真是在兔成身上找到的?”
白安點頭:“是,兔成背叛了部落,奇聽到兔成和狐步商議,把毒草放進圖的草藥中,這樣圖就會毒死晨,然後讓大家燒死圖,再找機會刺傷我。等我受傷,兔成就能當上族長,帶大家加入狂獅部落。”
“我是為了部落!”剛才一言不發的兔成突然高聲喊,“真正強大的部落應該由強者說話,而不是養一群又老又弱的廢物!”說完看了白圖一眼,心中怨恨不已,如果不是白圖救活了白晨,他已經當上族長了,怎麽可能被綁在這裏,被一群遠遠不如自己強壯的廢物批判!狂獅部落才是他心中大部落該有的樣子。
人群中一片嘩然。
大部分獸人都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無論是毒死族人還是故意傷害族人,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更何況兔成還打算帶他們去狂獅部落,只有自己沒有領地的獸人才會去投靠其他部落,投靠別人的獸人地位極其低,需要幹最多的活,但分到的食物是最少的,也只有兔成這樣沒去過遠方的年輕獸人會覺得投靠大部落好。
更不用說他們本來就和狂獅部落有矛盾,想到投靠過去會遭受的待遇,一群人不滿地看向兔成。
“太惡毒了!我們部落沒有這種人!”
“狂獅部落都是一群強盜,狐步想害死晨和圖,兔成以前還說過狐步善良,呸!虛僞的獸人。”
“族長,把兔成趕出去,我們才不要去別的部落。”
“不能趕走他,背叛部落的獸人要燒死!”
白安則詢問白圖:“圖,怎麽懲罰兔成?”沒有巫醫的部落,族長會負責所有的事情,有巫醫的部落,許多大事都會讓巫醫拿主意。雖然白圖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巫醫,但大家還是以他的意見為先。無論是不是,白圖救活了白晨,現在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和巫醫一樣。
白圖聞言搖頭:“族長,你們決定吧。”許多獸人們默認的規定他都不知道,不如還是讓白安做決定。今天的事情讓他有些震驚,本以為兔成圖謀的不過是族長的位置,沒想到從一開始就定下了投靠狂獅部落的目标。
聽到白圖的答複,白安和另外幾名年長一些的獸人商議一會,最後決定把兔成逐出部落。
兔族對自己的同類十分友善,但背叛部落無論在哪裏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獸神大陸對背叛部落的獸人有兩種懲罰措施,燒死或者趕出部落,後者也叫放逐。對性情溫和的兔族來說,殺同族這種事還是下不去手,把人趕走讓他自生自滅是最好的選擇。
被趕出部落的獸人通常沒有好下場,獸神大陸所有的獸人都知道,只有對部落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才會被放逐。被放逐的獸人潛在危險太多,沒人敢冒險接受他們。畢竟能夠背叛一個部落,誰知道會不會背叛下一個。
被放逐的獸人,運氣好能夠熬過冬天,跋山涉水去遙遠的地方,被不知道他們過去經歷的部落收留。而大部分,會永久地留在危險遍布的叢林中。沒有族人幫忙捕獵,兔族在穿過叢林的機會幾乎為零。
沒人同情兔成,因為大家知道,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他們的下場會比兔成更慘。狂獅部落裏許多小首領殘忍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殺,和他們原形不同的兔族能有什麽好下場?
白奇上前松開藤蔓,才踹了兔成一腳:“滾吧。”
看兔成站起來了,白安環顧剩下的族人,重點是和兔成交好的那幾個:“誰想和他一起走,現在就走吧。”
同個部落中的獸人一般很團結,但也分關系親疏,所以才會有支持不同人接替族長位置的情況,和白安關系密切的獸人不會為了兔成違背白安的命令,同樣,和兔成關系好的獸人跟白安的關系比較疏遠。
部落中人數越多,部落越安全,但是有一些人留在部落中反而是更具威脅性,與其等着這些人以後不滿生其他事端,不如現在讓他們做決定。
人群中有幾個年輕獸人看向同伴,對前二十年都在部落生活的獸人來說,部落就是自己的全部,從小到大對部落的依賴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外面危險太多。
只是留下來,和兔成關系親密的他們肯定不受族人喜歡,而兔成以前說過的話也不是白說的,想到那些幫他當上族長以後肉随便吃、伴侶随便找的言論,幾個意志力不行的年輕獸人猶豫了。
兔成自然知道這些同伴在猶豫什麽,開口承諾:“不用擔心,跟我加入狂獅部落,我能帶你們過的比現在好!”
白奇最不喜歡兔成這幅樣子,從小聽外面故事長大的白奇自然知道投靠獅族以後會是什麽下場,反駁道:“做夢吧你,獅族才沒那麽好心。”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兔成對自己以後要享受的待遇堅信不疑。
最終,猶豫的五個獸人站出來三個,剩下兩個一人看向白安,決定留下來,另一個被自己的哥哥攔住。
兔成冷笑地看了一眼周圍防備自己的獸人們,對追随自己的同伴說:“走!我帶你們去過狩獵隊應該過的生活!”
聽到有人提出要燒死他的時候,兔成确實被吓到了,聽到最後決定把他逐出部落,則徹底放心了。別人害怕被驅逐,他卻絲毫不怕,因為他有個大靠山,養着這麽多弱者的雪兔部落沒什麽好待的,狂獅部落那樣依靠武力說話的部落才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雪兔部落最多只能有一個伴侶,他明明是部落最強壯的獸人,依舊不能選多個伴侶,兔成早就不滿意了,部落中的獸人,沒有一個配得上他的,他的伴侶應該是狐步那樣強大聰慧又漂亮的獸人。
本來看在同族的份上,他願意帶領部落壯大壯強,這群人不知足就算了,還怪他聯系狐步。一個躺在山洞還沒蘇醒的獸人和一個不會治傷只會浪費食物最多好看點的傻子有什麽好可惜的?再說他還沒動手,一群人竟然聽白安的,為了兩個這樣的人趕他走。
雖然沒做成族長而是被部落驅逐出去,但和他最終目的差不多,反正都是加入狂獅部落,兔成帶着三個青年走出雪兔部落,向東側走去,狐步說過,強者就應該享受強者的待遇,而不是在狩獵隊聽從一個遠不如自己的族長,捕獵去養活一群對部落沒有任何作用的弱者。
兔成看着天上泛着熒光的月亮,心情非常舒暢,狐步就是那輪明月,他以前只能在地上擡頭看,現在加入狂獅部落,終于能像星星一樣去保護月亮。
看着兔成洋洋自得的背影,部落中年紀大的老人嘆氣:“他想得太簡單了。”
兔族只是比較單純,但并不是傻子,年長的獸人閱歷更多,見過不同部落興衰,明白兔成說的話就像天邊的雲彩,看得見摸不着。加入另一個部落哪有那麽容易,叛變自己部落的獸人只有進了新部落才會知道,以後的生活和他們想象中完全不同。
想到這一點,大家不免有些唏噓。
白圖不像其他人一樣和兔成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天,對兔成僅有的印象就是拒絕他給白晨治療和嫌棄他放的藥不夠多,沒什麽好回憶的,等人一走他就去找白安要剛才那幾枝斷腸草。
"圖,你要毒草幹什麽?"斷腸草剛剛毒死田鼠,大家對這東西正恐懼着,白安不知道怎麽處理,聽到白圖要,松了一口氣後緊接着就是擔憂,畢竟是帶毒的,吃一點就會死。
“這是毒也是藥,許多植物都是這樣,能夠配成藥治病,但随便吃會中毒。”白圖解釋,這也是他不敢将采藥交給別人做的原因,現代人尚有不少不聽醫囑随便亂吃藥的,況且這沒有說明書沒有文字的原始時代,不少藥材都有毒,這項工作只能自己來。
至于讨要斷腸草,除了能夠入藥,他還有另一種用法:“少量斷腸草喂雞能增加雞的食欲,讓雞長得更快,不過只能我用,其他人不要亂喂。”
白安還是頭一回聽說這麽神奇的事,将斷腸草遞給他,詢問:“別的草也有這樣的?”
白圖搖頭:“每種植物的效果都不一樣,更不能随便亂吃,以後吃野菜之前拿來讓我看一下。”特別是在附近毒草數量這麽多的情況下,為了安全他寧願麻煩一點。
把斷腸草包裹起來單獨放好,确保不會誤用,白圖去看自己的寶貝幼苗,這些是未來的糧食來源,不寶貝不行。不愧是獸神大陸的植物,生命力一如既往地頑強,昨天下午蔫兒吧唧的幾棵植株,經過灌溉和一晚上的修整,株株精神抖擻。
看天亮了,白圖呼喚采摘隊:“采摘隊過來認識新植物!”本來昨天就應該教給大家的,結果被耽誤了,不過現在也不晚,出發之前學完剛好記憶深刻。
聽到聲音,一群人紛紛圍上去,身後的朝陽緩緩升起,溫暖的光芒照在大家肩頭,驅散了心中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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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