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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四少出差了。

烏那拉再一次孤軍奮戰掌起大權。

介紹醫生和老師的那兩個嬸嬸問了問她的意思，她自然是回絕了。一直為難姑姑若問她是否對四少滿意的時候該怎麽回答，姑姑卻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仿佛根本忘了這件事。

“那那，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嗎？”

“謹小慎微是好事，但做的太過了，便難成大事。”

這幾天，烏那拉一直在想四少之前跟她說的這些話到底有什麽深意。

卻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會不會，四少其實對她是有點特別的意思呢？那些含義模棱兩可的暗示，這些天特別的對待，甚至以前不曾留意的一些對話，在這個猜想下似乎都有了特別的意味。

四少離得遠了，她生鏽的腦袋開始靈活起來。一直以來被四少冷面冰凍的粉紅色幻想也活躍起來。

她并不是遲鈍到沒有感覺到四少近來的奇怪，但是一直沒敢往那方面想過。跟着他這兩年多，足夠讓她了解到他是一個多麽公私分明并且對工作狂熱到根本忽略感情的人。

何況，就算他忽然覺悟認識到一個正常的男人愛人和被愛的需要，他身邊來來去去那些家事清白，容貌豔麗，或者身材火爆的女人也足夠滿足他各方面的需求，他實在犯不着付出失去一個優秀秘書的代價，來讓這個秘書成為老婆。

正常的相親流程，四少定然是知道相親對象的名字的。就算四少不知道，德夫人也知道她是四少秘書，不會安排這樣的烏龍。

而且當日并沒有約定什麽特別的暗號，四少徑直走到她面前坐下的時候也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

所以，那次相親四少定然知道對象是她，并且去了。

肯相親，至少代表了一男一女有誠意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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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是知道對象是她，在可以輕易推掉的情況下，卻仍然堅持去了。

肯相親，代表了他是有誠意交往的！烏那拉心裏把那個疑問句掰成了肯定句。

開始為自己的猜測而興奮起來。

多年前的偶像，竟然是喜歡自己的嗎？

那樣挑剔的人，竟然除了工作上對自己滿意，而且覺得自己适合做妻子嗎？

被公司裏大多數精英男士評為“大清集團最有潛力十全秘書“，同時也是最有可能成為“大清集團最不近人情老姑婆”的熱門人選的烏那拉激動了。

一個本來懷着粉色夢幻立志當一個賢妻良母的千金小姐，在女強人的康莊大道上已經走的太遠。這個時侯，還有什麽能比得上蟬聯最想嫁黃金單身漢榜首N年的四少對她的肯定呢？

她最恨別人叫她“女金吾”，最恨人家背地裏罵她“老處女”或者說她“嫁不出去”。

生平記得最清楚的仇便是當初她死活要進大清集團打工的時候，家裏那一群三姑六婆嘲笑她，諸如母豬會上樹之類的話。

如果，如果她嫁給四少，該是多麽一件揚眉吐氣的事情啊！！！

強忍着開完會，按捺着情緒把手邊的公文處理完。

終于瞅着個沒人的機會，把辦公室門反鎖了，迫不及待的給她家姑姑打電話問情況。

她不好意思打電話問四少，只能打電話給她姑姑打聽四少給介紹人的回複如何。雖然她那天因為沒有正确理解上級領導的深刻用意，表現的有點不在狀況，但是好在她平時表現夠好，如果他對她有意思的話，至少能在介紹人面前給她打一個及格的成績吧？

“姑姑，相親的事情……”烏那拉跟自家姑姑也沒什麽客氣，直接開門見山。

“那那，別灰心，好男人多的是。”

姑姑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潑下來，澆熄了烏那拉燃燒了一個下午的希望。

烏那拉還是不死心，“姑姑，他怎麽說的？”

姑姑支吾了半天，說：“因為中間轉了幾個人，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或者我幫你問問？”

“不用了。”烏那拉為剛才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愧，如果再讓四少知道她打聽相親結果的話，她就徹底無地自容了。

還能有什麽原因，也許是不好拂了介紹人的面子，也許是正巧有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無處消磨，也許只是好奇下屬的相親感情歷程……反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當我沒問過吧。”烏那拉慢慢的挂掉了電話。整理了一下情緒。為什麽要郁悶呢？這樣的結果不是早就料到了嗎？甚至剛開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期待過。

自我催眠結束，烏那拉若無其事的加班。

如果沒有第二天下午的事情，她真的可以自欺欺人的若無其事下去。

第二天下午她端了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無意間聽到公司女職員的對話。

“你覺不覺得最近那個巫婆婆情緒不太穩定啊。昨天下午開會的時候還喜笑顏開，對着八少笑的跟朵花兒似的，結果晚上讓人加班到六點半還不放人走。陰着臉仿佛有人欠她一千兩銀子似的。”女職員甲說。

“四少走了，那巫婆婆自然魂都跟着飛走了。這又盯上八少，真是想男人想瘋了。沖八少笑又有什麽用，八少根本就懶得理她。聽說八少就要結婚了。是個賢妻良母的溫柔女孩子，哪兒會看上她那麽強悍的女人。”職員乙說話就比較刻薄了，聲音裏帶着諷刺。

“八少要結婚了？這消息最近一直在傳，真的假的？我看幾個主管裏面，只有八少溫和可親，上次見他他還沖我笑呢。”

“你呀，別想了……”

那兩個職員繼續八卦公司裏幾位年輕英俊的主管，烏那拉站在門外，心裏氣堵的恨不得沖進去一人甩她們兩個耳光，卻終究只是默默的離開。

四少對下屬嚴厲，她秉承了四少的風格，從來對屬下不假以辭色。在四少不在的時候，對自己對下屬的要求也從不放松。她知道底下對她多有怨言。

大清集團的下屬，知道她烏家大小姐身份的人并不多，只當她是沒有背景一般職員。

一個沒有背景長相又還算漂亮的女人，年紀輕輕便取得高位，并且在別人都坐不穩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兩年有餘，這件事情本身，就容易讓人嚼舌根。

何況她過于嚴厲且不近人情。

因此，這些年的風言風語她聽到不少，甚至更加不堪的都有。

以前她縱然生氣，也并沒有太往心裏去。她明白那些下屬也未必有多少惡意，就像是被教導主任批了之後背地裏說壞話發洩的幼稚小學生一樣。

她并不期待在同事中間有多好的私交或這口碑，只要在工作裏不給她添麻煩，那些難聽的話不當着她面說，她都可以無視。

可是今天聽到這些話，她真的有些心虛，由心虛導致了比平日百倍的憤怒。

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裏生了半天的悶氣，滿心的怒火卻沒有辦法發洩出來。以她現在的位置和手段，可以有一百種公報私仇的方法讓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多嘴職員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是理智卻克制着。

她知道是她自己情緒的問題，如果遷怒，反而會顯得自己更加心虛。

可是不做點什麽，有覺得不甘。

這個時侯電話響起，打斷她紛亂的思緒。

烏那拉嘆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烏小姐，完顏公司那一單生意，需要經理室決策。您上去會議室聽一下情況。”營銷部九少的首席秘書劉姐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哦，好的。”烏那拉一愣，那單生意的資料上午的時候劉姐送上來了，可是她這兩天情緒不穩，竟沒來得及看。四少出差，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身上，她并沒有空閑去傷春悲秋。烏那拉挂了電話，甚至有些慶幸這樣的忙碌，不然她一是沖動之下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上到十一樓會議室，烏那拉拿到資料粗略的浏覽了一一遍，心裏略有了底。是完顏家的緊急訂單。竟然是上千萬的項目，利潤比慣例多了一成，但是交貨期限卻是正常情況下的一半時間，如果按期不能交貨，那麽違約金也是可觀的。營銷部的九少，技術部的大少，和管理下屬工廠的十少都到齊了。

超過千萬的單子，都是要總裁室批複的，何況是這樣特殊情況。

烏那拉一邊消化着訂單的內容，一邊聽那三個部門的人員及主管做彙報，同時整合他們的意見。

九少說明了一下情況，認為可以接下單子，期限內完成生産，理論上完全可行。

大少表示了如果接下這筆單子技術部願意全力配合，卻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十少作為生産方，态度卻不明确，隐隐有反對的意思。

下屬工廠生産的事情烏那拉并不算了解，雖然看明面上的數字分析完全可以完成生産任務，但十少扯東扯西提出的那些問題也是不可忽視。畢竟數字分析只能代表理想狀态。

看這情況烏那拉心裏也有數。

大少的态度擺明了是要置身事外，有功分功，有過推诿。而九少跟十少從來私交良好，如今一個贊成一個反對的在這邊演戲，把決策權推到總裁室，說到底也是推卸責任。

這單生意利潤随高，風險也大。他們犯不着冒這個險。

主管不在時，首席秘書可以代為行使所有權利。

可是烏那拉卻有些踟蹰。

“完顏家最遲等到什麽時候？”

“如果要簽這份合同，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須敲定。完顏家等不起，我們要接的話更等不起。”九少看着她，面無表情。

“先散會吧，我再了解一些情況，下班之前我會做決定。”烏那拉交待完，準備回去跟四少聯絡。

她擅長的是配合，而不是決策，大事上她太過優柔寡斷。這樣大單又有風險的生意，她拿不定主意。

“我跟四少聯絡過，四少說你做決定就可以了。”九少慢吞吞的坐在位置上說。

烏那拉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四少的意思。他遠在外地，根本不可能了解詳細的情況，反倒不如她掌握的信息完全。

可是她這樣做決定是不是太過草率？

這本是總裁室的職責範圍，如果她去請示老爺子，恐怕也不合适。

從大清集團的利益考慮，她認為，這個單子可以接。

從四少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她認為這個險也值得冒一冒。

理論上分析可能會有些風險，卻是完全可行的。

從人心上來分析，完顏公司是他們一貫的合作夥伴，犯不着害他們。而內部的話，雖然現在三個部門主管都不願意擔責任，但如果出什麽問題，總裁室承擔大部分決策失誤的責任以後，他們也是跑不掉的。

大清集團內部兄弟感情淡薄，每個人都力求在老爺子面前有更好的表現，以期獲得老爺子的另眼相看。但是跟她這個秘書卻是沒有利害關系的。

九少并沒有堅持讓四少來決策這件事情。

“謹小慎微是好事，但做的太過了，便難成大事。”她想起四少對她說的這句話。

烏那拉下定決心，“好吧，我認為這單生意可以做。合同我來批。”

九少眼裏掠過一絲贊賞的光亮。老四說交給秘書決策的時候，他以為這單生意必然是做不成了的，組織這個會議不過是走個過場。

像這種不接不算失職，接了自己要擔風險且沒多大好處的事情，他以為一個秘書定然不會有接下來的魄力。

他問過劉姐，劉姐說如果她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一定敢接下來。男人都是天生的賭徒，哪怕微小的贏面也敢拿身家去賭，而女人天生求穩，就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如果超出了她承受的範圍，也會因為擔心那個“萬一”，而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老四這個秘書，比他想的要更合心意。平時不自作主張，不張揚，精明幹練的把一切都做的妥妥當當，但是必要的時候，也能站出來承擔責任，不會因為金額巨大就失去了判斷力。

劉姐急着退休，若是可以把老四的人挖過來接替，他就不至于太過辛苦。

九少的笑容昙花一現般綻放，迷惑人心的美麗。

“烏小姐，你很聰明。我很欣賞你。”九少少有的贊美人，而且還是當着很多人的面前。

烏那拉看着對面男人的笑容，頓時失了神。糾纏了兩天的煩惱被忘得幹幹淨淨，只剩下滿心的花癡。

原以為九少跟四少魅力只是不相上下，甚至有時候在成熟穩重上略輸四少。這一笑才知，那個只會加班，心思不肯明說，讓人猜來猜去還猜錯了的冰塊男，哪兒能跟眼前魅惑人心的優質嫩草相比啊！

烏那拉回辦公室的時候正碰上在茶水間說她壞話的職員甲和職員乙，一邊想着九少的笑容，一邊在心裏默念，“九少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

發花癡，有的時候實在是一種有益身心的活動啊！

2009年3月2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