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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一聲尖銳的哨向突兀的響起，打破了黎明中寧靜的軍訓基地。

剛剛經過一天烈日和操場黃沙洗禮的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哨聲驚擾，大部分也只是呆滞茫然的反應，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還有一部分甚至連吵醒都沒被吵醒，而是繼續沉浸在清晨沉睡的美好中。

也有幾個早就打聽過軍訓有多殘忍的家夥哀嚎道：“來了來了，還是來了!”

通過他們的打聽，軍訓第二天的內容應該是緊急集合上山拉練，而這哨響就是緊急集合的信號，估計魔鬼教官很快就要沖進來揪人了。

屈南星也在第一時間被哨聲吵醒，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這硬板床睡的他渾身酸疼，就好像被壓路機碾了一遭似的。

接着，他猛地想起什麽，連忙睜眼。

自己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被窩裏還有另一個人溫暖的餘溫。

屈南星忙擡頭往梁楓堯床鋪所在的那個角落看過去，正好看見他坐下去拉着被子假裝剛剛起床的樣子，還跟旁邊的體育委員姜偉說話：“什麽情況？”

屈南星：“……”

沒發現，梁同學的演技還挺好的！

果然如一些同學所料，很快幾個教官就跟地獄的惡魔一樣沖進了大宿舍，沖着大家吼道：“緊急集合，都沒聽見嗎？趕緊起床，限時三分鐘到門外集合，遲到的罰做20個俯卧撐！”

這下子這些少年們就像被裝上了彈簧一樣，一個接一個蹦了起來，争先恐後往外跑，生怕遲了要做那20個俯卧撐。

但他們能奪得過20個俯卧撐，卻躲不過接下來玩命兒似的上山疾行訓練。

山是基地後面那座土山，倒是不高，但正所謂“望山跑死馬”，看着不高的土山，來回兩趟那也是要走很多很多步的，而且都不是平地走，不是上坡就是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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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訓練完了回來，一衆學生個個只覺得腿不是腿腳不是腳，自己的身子已經不是自己的身子了。

更要命的是，都累成這樣了，回到基地稍作修整後，還要繼續軍姿隊形的基本操練。

更更要命的是，這樣子的節奏居然持續了之後的每一天。

每天都是還在睡夢中就要被強行催醒，接着去山上拉練，這樣的強度終于有了魔鬼軍訓的味道，搞得一衆少年男女們全都沒有了脾氣，天天除了盼着趕緊吃飯，就是盼着趕緊回宿舍趴窩。

睡覺的時間變得如此美妙，起先還能抽空玩幾把游戲上一下論壇的同志們 ，也徹底沒有了多餘的精力。

唯一不變的，是梁楓堯每天晚上都要偷偷跑過去摟着屈南星睡。

開始屈南星還伸胳膊推他一下，後來直接在梁楓堯靠過來的時候秒睡。

他是真的太太累了！

雖然屈南星沒有像尤越和王笑天擔心的那樣，站軍姿站不了幾分鐘就暈倒了，但要不是提前跟着在學校和梁楓堯的租住屋鍛煉了一陣子，他可能真的熬不下這魔鬼的軍事訓練。

當然，偶爾魔鬼教官也還是會給他們一些放松的時間和娛樂項目。

而且2班這位教官尤其喜歡玩花招，除了日常拉屈南星出列唱首歌或者跳支舞之外，還會讓尤越和王笑天出列說相聲，因為他倆在隊列裏也超愛說小話，挨罰之後依舊不知悔改還，于是就被教官拎出去說給大家聽。

再有，教官還喜歡搞各種隊列之間的競争。

比如這天，放松活動就是：以排為單位，每排出兩個人往返跑，一個來回是一個抱另一個，到起點後換一個人背另一個人，再一趟來回跑，率先跑回終點的組別勝出，教官承諾勝者會有獎勵。

梁楓堯和屈南星不出意外地被他們那一排派出去。

尤越給他們施加壓力道：“一定要贏啊，不贏就把你倆開除出隊伍。”

而旁邊那一排被推舉出的是體育委員姜偉，這小子比較大膽，趁着這個機會為自己謀福利，問教官：“報告教官，能選女生做搭檔不？”

班裏人一愣之後哄聲震天。

教官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笑眯眯說道：“那你得問人家女生同不同意。”

于是姜偉真地去問了，問的是他們這一排的一個女生——他們班的班長紀曉晴。

“班長，你願意跟我搭檔嗎？”

周圍同學的起哄聲更大了，有的直接沖着他倆吹起了口哨，比起了在一起的手勢。

偏偏當事人之一的紀曉晴同學一臉懵逼狀态，似乎并沒有get到周圍人群起哄的重點，或者說她關注了更為正經的重點，她看着姜偉魁梧的身軀，說道：“我背不動你吧？也抱不動你。”

姜偉道：“這個好說，教官又沒規定一定要一個人背另一個抱，抱和背都是我來。”

紀曉晴略一思索，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為他們這一排争取勝利，便點頭道：“行吧！那你可得加油！”

說完就直接走出隊列了。

班裏學生齊刷刷給班長和姜偉鼓起了掌，看看人家班長，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哪像他們這些滿腦子廢料的家夥們。

梁楓堯和屈南星也早就已經在隊列外等候着對手。

很快，人員到齊，比賽開始。

只見梁楓堯一把抱起屈南星率先飛奔而出。

屈南星手臂環在梁楓堯的脖子上，感受着耳旁的風呼嘯而過，他想，梁楓堯跑得好快，轉頭看其他組，果然都被甩在了後面，包括體委和班長。

按理說姜偉和紀曉晴的組合應該是贏面最大的，畢竟是體委，抱的又是女生。

但梁楓堯同學不只是學習優秀，體能也相當優秀！

屈南星決定換自己背梁楓堯跑下一個來回的時候，一定要拼死保持住這種優勢。

結果梁楓堯的一個來回跑完，就在屈南星準備下地換體位的時候，梁楓堯卻只是把他在自己身體上繞了半個圈，就重新把他繞到背上去背着，然後又一溜煙兒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囑咐屈南星：“摟緊我！”

屈南星趕忙把兩只手臂在梁楓堯脖子上摟緊，人也貼上去，在疾馳的風聲中大喊：“應該我背你的！”

梁楓堯：“你背不動！”

屈南星：“……”

他這是小看誰呢！

不服氣的屈南星道：“誰說我背不動？”

梁楓堯立刻改口：“背得動，但會很累的，我比你重。”

屈南星心想這還差不多。

既然都已經背了，他便在梁楓堯背上觀察敵情，體委已經背着班長玩命兒地追上來了。

“快跑快跑快跑！”

屈南星摟着梁楓堯的脖子連聲催促，恨不得自己手裏有條馬鞭可以狠狠地抽打在梁楓堯脊背上讓他跑得更快一些。

好在梁楓堯十分靠得住，不需要小鞭子抽抽也跑得飛快，很快就甩下體委和班長率先到達了終點。

飛快的速度甚至讓他剎不住車，又背着屈南星往前沖了好長一段。

停下後他也不急着把屈南星放下來，而是繼續背在背上，轉頭過來看後面姜偉他們的結果。

确定第一肯定是他們的了，屈南星便高興地勒着梁楓堯的脖子放肆地笑：“贏了！我們贏了！”

開心的像是八歲那年還沒有經歷過悲傷洗禮過的孩子。

梁楓堯只覺得整顆心都要被屈南星這樣純粹的笑聲感染的像是要化掉了，有種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來換他一輩子歡笑的沖動。

他用力把因為亂動快要掉下去的屈南星往上托了托，繼續牢牢地背着，笑着回應道：“是的，我們贏了。”

兩人受到了歡迎勝者的熱情擁戴，相反，體委就被他們那一排的噓聲給淹沒。

不過他看起來沒有半點兒沮喪，而是整張臉都紅紅的，看着班長的背影露出又是害羞又是滿足的笑，便又換來同學們的一陣起哄和噓聲。

回到隊列的紀曉晴，腦回路也終于在這成片的噓聲中回到了正确的地方，她轉頭問旁邊的好朋友楚梓涵：“這個姜偉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

楚梓涵直接跌倒在地。

終于到了向教官兌換獎勵的時候，梁楓堯他們那一排個個眼睛放光。

結果聽教官說道：“第一排贏得了比賽，所以，特別獎勵……”

說着，他擡起手腕看了下表，繼續道：“原地多休息兩分鐘。”

嗓子都要喊啞了給梁楓堯和屈南星加油打氣的第一排同學們：“……”

呵呵噠！

辛苦又熱鬧的軍訓，慢慢就走到了周五這天。

這是正式軍訓的最後一天，明天上午會有一個驗收大會，各班上前依次展示一下這一周的軍訓成果，他們高中學年的軍訓也就徹底結束了。

被教官折磨了一個星期的同學們，莫名覺得有些不舍，

因為這種不舍的情緒，在部分同學中慢慢演變成了作妖。

“咱們拉練下山的時候，那塊兒有幾間廢棄的破房子看見了嗎？”先說話是尤越，他這樣子開的頭。

王笑天：“我知道，聽說是好多年前一所民辦學校舊址，裏面……是死過人的。”

他最後這句話已經帶上了陰森的語氣。

尤越看向一旁聽他們八卦的姜偉挑眉道：“怎麽樣？敢不敢去夜探一下？”

姜偉一怔，男人怎麽可以被問敢不敢！何況他在之前的趣味比賽中輸掉了，這時候絕對不能再留露出半點兒哪怕是“他不敢”的情緒來。

“這有啥不敢的，去呗，啥時候去？明天結束以後？”

尤越：“明天都回家了，誰還留在這兒啊！而且探訪鬼屋肯定是晚上去才夠刺激。”

說着他壓低了聲音，四處看看，發現沒有長嘴的家夥偷聽，才道：“就一會兒熄燈以後翻牆去，怎麽樣？”

姜偉吞了口口水，臉上裝着毫不在意：“行啊，去呗！”

為了多拉幾個人壯膽，他問：“就咱們仨？還有誰去？你倆也去呗！”

他叫上自己熟悉的兩位男生。

尤越也把目标轉向了旁邊的梁楓堯和屈南星，他們倆正頭湊着頭坐在一起看手機。

“嘿嘿，學神，星星，一起去啊！”

屈南星這會兒正和梁楓堯一起跟寵物醫院那邊連視頻看雲朵的情況。

之前秦翰明發消息說雲朵的狀況有點兒小起伏，屈南星略微有些擔心，雖然後來秦翰明又跟他說已經穩定了，但屈南星還是通過視頻看了好一會兒，确定雲朵已經恢複了正常，這才放心。

這會兒聽見尤越的問話，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等到尤越和王笑天又一人一句把對後面廢棄教室和他們的打算說了一遍，屈南星立刻就要表示不可以。

私自出去是違反基地紀律的，這些不守規矩的家夥！

誰知梁楓堯卻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裏似乎帶着點兒期待，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屈南星：……？

他問：“你不是恐怖小說看多了，睡都不敢睡？”

梁楓堯答：“是，但就是看多了，才更有興趣。晚上去探險，聽起來很刺激的感覺。”

屈南星：“……”

他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又菜又愛玩兒。

尤越也在旁邊鼓動：“星星，一起去嘛，高中三年可就這一次軍訓。而且我敢說你長這麽大肯定沒有違反過紀律，人生總得叛逆一下吧，要不等你老了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居然那麽老實，一定會後悔的。”

屈南星：……這家夥說得居然還有點兒讓人心動呢！他的确一直都很乖，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叛逆的事。

除了上次在電話裏和媽媽說他放棄學音樂這一件事外。

但他嘴上還是說：“我看你是怕我去舉報你們，讓你們哪兒都去不了吧！”

尤越立馬一臉被拆穿的可憐兮兮，道：“那你會不會去嘛？好星星別舉報我們行不行？”

屈南星：“一邊去。”

撒嬌的男人最惡心！

熄燈半小時後。

屈南星看着後院的那道牆犯起了嘀咕。

他怎麽就答應了這幫家夥要翻牆出去探險的？

一定是梁楓堯那家夥老是眼巴巴的瞅着他，雖然嘴上說什麽“你不想去咱們就不去”，但明明從頭發絲到每個毛孔都寫滿了“想去”。

然後，他就似乎被鬼迷了心竅，跟着這幾個家夥一起出來了。

這真的是他長着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做這種出格的事兒。

感覺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其他幾個人卻都已經爬上牆頭了，梁楓堯也已經朝他伸出了手：“來，抓着我。”

屈南星吞了口唾沫，牙一咬心一橫，心說死就死吧！

他把手遞給了梁楓堯，接着他拉扯的力道也爬上了牆，接着翻牆而出，朝着不遠處的廢棄學校奔去。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後。

“嗷”的一聲，一聽就是人類故意吓唬別人而發出的動靜在屈南星身後響起。

他淡定地轉頭把手機手電筒的光打在了尤越臉上，并且評價道：“幼稚！”

尤越吓唬人沒得逞，十分失望，對屈南星道：“沒看出來啊，星星你這膽子夠可以的，半點兒不害怕，哎你可真有點兒愧對你屈妹妹的稱號了。”

屈南星冷漠道：“滾！”

尤越滾了，一邊去探索其他地方，一邊對這裏嗤之以鼻：“也沒什麽可怕的東西嘛！沒意思啊沒意思。”

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直挺挺地挂在了尤越正眼前。

他愣了兩秒後，“嗷”的一聲喊了出來。

這次可不是那種吓唬人的瞎嗷嚎，而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和害怕。

他轉身就投奔着旁邊的體委，抱着姜偉就不松手。

同一時刻，屈南星也一把拉過一直跟在他旁邊的梁楓堯，努力想要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把梁楓堯護在懷裏。

然後一邊哆嗦着一邊安慰：“不怕不怕，肯定不是鬼肯定不是鬼。”

被緊緊抱着的梁楓堯：“……”

他想來，當然不是要來尋什麽刺激的，他去過的真正的刺激的地方多了。

他想來，只是因為想起了屈南星小時候的樣子。

膽子很小，努力靠在自己身邊乖乖的小小一團的樣子。

現在回想都要萌出一臉血。

可是沒想到進來這麽陰森恐怖的地方之後，屈南星居然表現得分外鎮定和從容，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樣子。

直到現在……

梁楓堯感受着屈南星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還有快要把自己勒死的手臂上的力道，反手也把屈南星抱住了，嘴裏頭還柔柔弱弱地表示：“吓死我了，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

屈南星顫聲安慰：“不會的不會的，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