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出息
莫子衿痊愈後,一隊人馬這才謝了收留他們的人家,帶着剩下的貨物繼續前行。
這一路上也再無甚波折,只是莫子衿總覺得自己在靠近秦奕的時候,心頭會湧出星星點點的波瀾,就像是向三萬傾寂靜的太湖水中投入一粒石子一般,慢慢漾開,卻又毫不起眼。不過秦奕卻還是老樣子,溫潤冷寂的,像極了二人初見那晚的月光。
塞外這一路,來回行了幾個月,這年初夏時,總算是回到了京城。
城內早已花團錦簇,一進城門,這唱諾聲、落轎聲、馬蹄聲、喧鬧聲,聲聲混雜,不絕于耳,這些曾經習以為常的場景對于已經在邊塞外聽了幾個月風聲的莫子衿來說,簡直是恍若隔世。
聽着這些聲音,莫子衿便待不住了,進了城門便從馬車內跳了出來,于路邊的小攤子處買了兩壇子燒酒,然後順着馬車的窗子塞給了秦奕一壇,秦奕摟着酒壇子,有些哭笑不得。
秦府的門庭冷清了一段日子,今日才變得喧鬧了起來。秦府衆小厮知道自家的主子今日歸京,這日大早就開始準備了。院子裏的花枝被修剪得整整齊齊,街上灑了水,廚下也備上了不少飯食,一切準備停當後,衆人就都在門外候着,想在自己主子的面前露個臉,結果候了半天,只候到了幾輛空馬車,連自家主子的影子都沒見到。
秦奕此刻正站在宋薄衣家的門外,身旁沒一個礙事兒的小厮,只有莫子衿一個人。莫子衿本是不想來的,他和宋薄衣本就沒什麽交情,但秦奕堅持,他也就跟在他的身後走來了。
秦奕在緊關着的門外猶豫了片刻,他實則有點兒怕宋薄衣這家中藏着點兒什麽妖媚女子,思量了一會兒才擡手要去敲門,卻正趕上宋薄衣猛地拉開了門,看着門外的兩個人愣住。
“喲,稀客啊,秦大公子怎麽想到上我這兒來了?”宋薄衣愣了片刻後,看着秦奕,靠在門上有些放浪地笑道。
秦奕只冷冷白了他一眼,也不用他請,冷着臉自顧自地向門裏走去。
看着秦奕走進了門,宋薄衣這才轉頭看向莫子衿,收了剛剛的笑容,帶着幾分客氣微微颔首,向他說道:“莫公子,進裏面坐吧。”
宋薄衣這家中格局很簡單,一方院子兩間矮房,院中種着一棵老梧桐,這樹在初夏抽了新枝葉,深綠淺綠顏色不一,給那兩間灰禿禿的房子舔了點兒生氣。
樹下是一方石桌和幾個石凳,秦奕挑了一個坐下,拄着頭看着剛從門外進來的另外兩個人。
宋薄衣示意莫子衿坐下,自己推門進屋,端了些水出來給二人倒上,這水是白水,無溫無色無味。
“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宋薄衣倒了水後,蹲在石凳上向秦奕說道。
秦奕懶懶地挑着眼皮,轉着手裏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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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中。”宋薄衣繼續說道,臉上是一種不羁的笑容,今年初春的科舉考試,宋薄衣再次落第。
秦奕點點頭,這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以宋薄衣這狂傲的性子,真要中了,才是讓他吃驚的,所以秦奕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布袋子,扔在宋薄衣的面前。
宋薄衣怔了一下,伸手抓過放在鼻尖兒聞了聞,向秦奕幽幽笑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多謝了。”
莫子衿在一旁眨了眨眼,他不大清楚布袋子裏是個什麽東西,只知道這東西是秦奕從一個塞外商人那裏買到的,莫子衿原以為那是塊兒香,因為那布袋子中總散出一點兒膩膩的味道,如今看來,應該不是那麽簡單。
宋薄衣似乎是看出了莫子衿臉上的表情的疑惑,手腕一轉,直接把那小布袋子塞到懷裏了,撐在桌子上向莫子衿調笑道:“莫公子,這一路下來你是否定了心意了?”
莫子衿皺了皺眉頭,沒理解宋薄衣的意思,剛想繼續問,就見秦奕控了杯中的水,将杯子一把扣在宋薄衣的嘴上,把他臉上奇怪的笑容擋住,向後猛地一推。
“呸。”宋薄衣轉頭掙脫,卻依舊是笑,此時卻是看向秦奕的。莫子衿被這二人弄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臨走時也沒弄明白其中的意味。
那日晚些時候,秦奕留了莫子衿在秦府吃飯,秦府院中的花開得很豔,由着晚風送來淡淡的香氣,再配上幾道精致的小菜,那感覺着實惬意。
飯畢,秦奕也沒有再多留莫子衿,他也知勞累了一路,該讓莫子衿回去歇歇,自己就算再想攏他在身邊,也是該讓他能夠獨自喘口氣兒的。
秦奕這想法自是沒錯,只是無奈宋薄衣從裏面壞事。
莫子衿從秦府出來後,眯眼感受了一下初夏的晚風,那風清清涼涼的吹得他有些飄然。
“莫公子。”
莫子衿剛在飄着,猛地就被這一聲拉了回來,睜眼便見宋薄衣立在自己面前,臉上挂着淺淺的笑,莫子衿也扯出一些笑,謙和地回了一句:“宋公子。”
“這稱呼真見外。”聽了莫子衿的話後,宋薄衣笑道,擡手勾過莫子衿的肩,很親昵地攬着他繼續說道:“你既然和秦奕是朋友,就随他叫我一聲薄衣就好。”
莫子衿不大習慣地轉了一下肩,宋薄衣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弄得他有些不适應,但礙着秦奕的面子也不好說什麽,只咬了一下唇道了句:“薄衣兄。”
“哎。”宋薄衣輕快地應了一聲,另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莫子衿的胸口,調笑道:“這一聲兄弟我可不能讓你白叫,走,我今兒晚上帶你去找找樂子。”
聽宋薄衣這麽一說,再聯想着他往日的行徑,莫子衿登時便明白了這樂子是何意味,他那臉馬上就紅了,忙推脫道:“薄衣兄,天色漸晚,我又有些疲累,改日吧。”
“哎,擇日不如撞日。”宋薄衣說道,神色頓了頓又接着貼近了莫子衿的耳朵:“莫兄,你不會是從沒窺過床笫之事吧。”
一句話,弄得莫子衿的臉上又紅了幾分,不過宋薄衣說的卻是事實,莫子衿向來獨來獨往,那種交歡之事不過是偶爾想想而已卻并沒真正做過。
盡管如此,莫子衿卻并不願意承認,搖搖頭想掙開宋薄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但宋薄衣卻更加用力地鉗着他,低沉着嗓音說道:“既是未嘗過滋味也無妨,今日莫兄不妨就放肆一回,溫香軟玉,定能讓你忘掉一身的疲累。”
宋薄衣這略沙啞的聲音弄得莫子衿渾身一抖,竟然就這樣沒出息地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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