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說媒

說媒

直到拉扯着跑出鄭家所在的巷子，季大媽才“哈哈”笑起來。

“痛快，太痛快了！”季大媽拍着大腿。

一旁的顧桃也是抿着嘴笑，她真是沒想到，這鄭家的戲還真多，難怪街坊鄰居都愛看，像演電視劇似地，不，這可比電視劇好看多了，這可是現場直播！

想起上輩子刷小視頻，國人一聽到動靜就出門看熱鬧的習慣，顧桃就想笑，這看熱鬧啊，是國人的天性，連她也不例外！

還有季大媽，季大媽以前不愛看熱鬧的啊，但這鄭家的熱鬧不一樣，一個是因為顧桃，另一個則是因為季大媽本來就不喜歡王翠娥這個老虔婆。

沒錯，剛才那句“鄭開的工資被宋愛芳領了”就是季大媽在人群後面掐着喉嚨說的。

“走走走，回去！”笑夠了，季大媽扯着顧桃回家。

走到門口時，顧桃一拍腦袋：“我得去街道拿紙盒子。”

剛才只顧着看熱鬧，正事兒給忘了。

雖然顧桃現在手裏有錢了，但她也沒忘記糊紙盒子這事兒，這是能幫她掩飾生活來源的途徑，可不能丢！

“行，你快去吧！”

街道辦事處不遠，顧桃去拿完紙盒子走路回家。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徐素榮，她從巷子裏出來，胳膊上挎着一個籃子，正好和顧桃撞上。

自從上回在百貨公司碰上後，顧桃就沒再跟徐素榮面對面過，即便遇上了，徐素榮也總是像見鬼了似的，躲着顧桃。

顧桃自然是不在意的。

不過這冷不丁碰上，該打的招呼還是要打，顧桃正想着扯開嘴角尬笑一下算了，沒想到徐素榮主動跟她打了招呼。

“顧桃啊，出門去了？”

顧桃點點頭：“去街道拿點活兒。”

徐素榮瞅瞅顧桃手裏的紙盒子眼神閃了閃，趕緊挪開。

她是知道的，侄子跟顧桃一起做生意，她手裏有錢的，這糊紙盒子應該就是障眼法了。

她笑笑，忽然就從籃子裏抓了一大把青菜往顧桃懷裏塞：“自家院子裏種的，給你點兒，不是啥好東西別客氣！”

顧桃：“……別別，徐大媽，您自己留着吧。”

“別客氣！家裏多吃不完的，你拿回去跟季大媽炒了吃，小青菜嫩得很，味道好呢！”徐素榮一個勁兒往顧桃懷裏塞。

倆人推搡着走到季大媽門前，徐素榮揮揮手，徑直拿鑰匙開門，進了徐勁骁家裏。

盛情難卻，顧桃只好抱着青菜回家。

季大媽在屋裏，見顧桃進來，問她：“誰在外面？”

顧桃很無奈：“徐勁骁他姑，還給了我小青菜。”

季大媽瞅一眼，笑笑沒說話。

顧桃把小青菜拿去竈房放好，洗了手回來，把紙盒子放好，順便把書本拿出來，邊看書邊糊紙盒子，兩不耽誤。

只是看了一會兒，她想起什麽事情，忽然問季大媽：“這姑侄倆和好了？”

她記得前段時間，姑侄倆不是還怄氣來着，徐大媽見天帶着姑娘上門給徐勁骁瞧，徐勁骁一次也沒見出來，這幾天倒是不見徐素榮帶相親對象來了。

季大媽在給顧清悅做衣服，聞言頭也不擡，說：“這有啥好意外的，徐勁骁從小就是個犟種，他爹都犟不過他，何況他姑呢！”

犟種？顧桃很難把這兩個字跟一本正經的徐勁骁聯系起來。

想象面容堅毅的他也會像熊孩子一樣跟父親和姑姑吵架，顧桃有點想笑。

季大媽正好擡頭：“你笑啥？”

顧桃笑着道：“想象不出來你說他犟種是什麽模樣。”

季大媽想了想，也笑，說：“說起來，徐勁骁其實也是個命苦的，他生下來就跟他爹沒見過幾面，後來他媽去世，他爹還在東北跟老美幹仗呢，徐勁骁那時才不大點兒，好像還沒我腿高，就沒人管了，他爹離得遠，一時也聯系不上，他娘的喪事都是街坊鄰居和街道幫着下葬的。”

顧桃挺詫異的，她嫁過來時徐勁骁都已經當兵了，見徐勁骁的第一面，顧桃印象挺深刻的，那時徐勁骁好像是剛轉業回來，顧桃背着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在竈房裏做飯，徐勁骁那個時候忽然就上門了。

站在院門口，也不說話，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看看她，又看看她背後被煙熏到哭鬧不止的女兒。

好一會兒，他似乎嘆了口氣，才主動開口說了自己的名字，說是來找鄭開的。

顧桃那個時候其實有點怕這個叫徐勁骁的男人，他個子高，堵在院門口像一堵牆似地，雖然長相英俊，但面色似有不善，顧桃還以為他是來找鄭開尋仇來的，支支吾吾并不敢告訴他鄭開的下落。

還是出去串門子的王翠娥回來，碰上堵在門口的徐勁骁，驚喜連連，忙跟他說話，顧桃這才悄摸摸松了口氣，知道了街道裏還有這麽一號人。

徐勁骁給顧桃的印象就是雖然長相英俊，但有點兇，條件很不錯的這麽一個路人甲，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有這段經歷。

還不是很懂事的年紀，爹不在身邊，又突然死了娘，他那個時候和孤兒也沒什麽分別了！

“那個時候他就跟着他姑一起生活了？”

季大媽搖頭：“哪兒啊，徐素榮那個時候結婚時間也不長，還沒在婆家站穩腳跟，哪好意思再帶一個吃白飯的回去，最後是徐勁骁他姨把他領走的。對了，他姨的婆家好像就是你們那一片的，跟你娘人說話的口音挺像的。”

“嗯？”顧桃微微睜大眼睛，“我娘家附近？”

季大媽颔首：“我見過他姨父，搭過話，應該就是那一片兒，沒準兒你小時候還見過他呢！”

顧桃回想了一下，搖頭，笑着道：“誰知道呢，我沒什麽印象了。”

她娘家那一片好幾個大隊呢，隔着半座山都還有住戶呢，甚至都跟她娘家都不同屬一個公社了，小時候的事兒誰還記得。

顧桃對小時候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帶弟弟和幫家裏幹活兒的時候，她和姐姐都是很少有自己的時間，甚至因為她奶奶的緣故，連本大隊的小朋友都不跟她們姐妹玩，就更別提外面的大隊了。

一上午的時間顧桃邊忙碌邊和季大媽閑話家常，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顧桃放下紙盒子，合上書本，剛才有好幾道題看不懂呢，她晚上還得去找葉玲玲幫忙補課。

收拾好東西，顧桃起身：“中午吃什麽？”

季大媽：“這不是有小青菜，炒個青菜，早上你蒸的包子還有，這不就是一頓好飯了！”

顧桃笑了：“行，我先去接清悅放學。”

季大媽放下手中的活兒，也下地：“成，你去吧，我去把包子熱上，等你們回來就能吃。”

季大媽邊往竈房走邊嘀嘀咕咕：“小姑娘長個子，每回放學回來都喊餓，我得給她準備好吃食，可不能餓着。”

顧桃笑了笑，推上自行車，出門接孩子去！

而此時的鄭家，王翠娥也弄清楚了她缺席的這幾個月紅星街道發生的所有大事情，其實都跟她沒啥關系，但誰讓她愛打聽呢，各家各戶的消息她都想知道。

鄭開不耐煩：“我知道的就這些了，你還有完沒完了，我能去上班了不？”

是的，都快要中午了鄭開還沒去上班兒呢，工廠也不派人來催，反正來不來的，到時候直接扣工資就行，次數多了，大不了開除，一個正式工名額，多少人等着後補呢！

這麽大的廠子可不會被一個小小的工人給拿捏了！

說起上班，王翠娥可就不高興了，她問鄭開：“你真被調到鍋爐房去了？你怎麽那麽傻，讓你去你就去啊，你找沒找領導說？”

鄭開還氣呢，他以前在門崗多逍遙啊，上班時間往椅子上一靠，來了外人登記一下也就沒啥活兒了，比保衛科還輕松呢，現在調到鍋爐房，每天燒鍋爐不說，還得去搬煤，差點沒給他累死。

他媽竟然還怪他？

他拉着臉：“還不都怪你和我爹，要不是你倆作妖，我何必被你倆連累調到鍋爐房去，你去找領導說，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管你幹什麽，反正你得讓領導把我調出鍋爐房！”

“這這這……”王翠娥傻眼了，她讓兒子去找領導，可沒想要自己去找啊，她也害怕的好不好！

“行了行了，不說這個！”王翠娥十分僵硬的轉移話題，“總之你以後不能再跟宋愛芳那個賤人混在一起，我和你爹都不同意，她還不如顧桃呢！”

想起顧桃，王翠娥連忙問：“你跟顧桃真領離婚證了？”

鄭開點頭：“那天你們不是都看着了，還問什麽問！”

王翠娥小聲嘀嘀咕咕：“真是該死的，咋就一點情面都不講，當初怎麽就沒把那個小賤丫頭給賣了，沒有了那小賤丫頭，顧桃這個賤人還不得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王翠娥雖然小聲，但是鄭開聽見了，他其實早就猜到鄭清悅是他爹媽故意賣掉的。

就是因為這個，顧桃跟他離婚了，鄭開想想都氣，直接轉身出了屋子。

王翠娥從後面跟出來：“我的話你聽見沒有，以後不許你再跟宋愛芳混在一起，不行，我得找郭大媽去，我兒子怎麽能沒有老婆，我得找人給你相看去，成了家也省得宋愛芳往你身上撲！”

王翠娥從看守所出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這就又出門去了，迫不及待的找媒人給鄭開說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