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見家長

見家長

顧桃牽着女兒回家，季大媽擡頭就見倆人從門口走進來，她疑惑：“不是去買東西了？是忘帶什麽了？”

顧桃搖搖頭，挨着季大媽坐下來：“不是，是徐勁骁他父母回來了。”

季大媽驚訝，連忙摘下老花鏡：“徐開懷回來了？”

顧桃點點頭。

季大媽看着顧桃，忽然說：“他對你說不好聽的話了？”

顧桃聳肩：“那倒沒有，不過看着不太高興就是了。”

季大媽撇嘴，又說：“顧桃啊，徐開懷這表現也算正常，畢竟他一直以徐勁骁為傲來着，他可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但是這個時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

顧桃笑：“怎麽連您也這樣說，我在你們心裏就是那麽出爾反爾的人啊！”

“還有誰說這個話？徐勁骁？”

顧桃點頭。

最初驚訝過後，季大媽重新低頭忙碌手上的活兒，解釋說：“不是說你出爾反爾，是連我一個老太婆都能看出來，你啊，對這樁婚事沒那麽上心！”

顧桃愣住了。

隔壁，徐勁骁跟在後面進屋時徐開懷已經在家裏轉了一圈了。

徐家的小院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當年徐開懷離開時，小院還破破爛爛的，只有一間屋能住人，後來他在外打仗，多年未歸，直到發妻去世，他也另娶妻生子，跟着部隊駐紮安家後，就更沒有回來的心思和理由了。

倒是他的大兒子徐勁骁一直不肯走，在這裏住到中學畢業。

現在的徐家小院是徐勁骁退伍回來後重新蓋起來的。

徐開懷在家裏轉了一圈，剛走進堂屋，坐在椅子上就見徐勁骁一個人進來了。

他往兒子身後看了一眼，剛才那個女人不見蹤影。

徐開懷點點椅子：“她沒進來也好，我有話要跟你說，坐下吧。”

徐勁骁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在徐開懷開口之前，他說：“如果您是要反對我們，那就不用再說了，我電話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在外人眼裏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開懷再次被大兒子的一句話給惹惱。

“混賬東西！”徐開懷氣得站起身背着手在堂屋裏走來走去，“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當初在部隊多少人給你介紹對象，文工團、軍醫院，多少好姑娘等着你去挑，你一個都不肯去見，我還當你眼光多高，結果呢？這就是你挑了這麽多年挑出來的？一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

“二婚帶孩子怎麽了？”徐勁骁沉住氣，說，“你不也是二婚帶孩子，張阿姨當年不還是嫁給了你！”

院子裏，張之雲抿抿嘴唇，有些想笑，雖然徐勁骁這個繼子看着冷漠不好接觸，但心裏倒是還挺知道好歹的！

“你！”徐開懷氣得叉腰，“你說得這是什麽話，我和她能一樣嗎？你張阿姨和你能一樣嗎？男人能和女人一樣嗎！”

徐勁骁震驚的看着他爹：“哪裏不一樣？沒想到啊，爸，您接受國家和部隊教育這麽多年，男女平等的口號都喊了多少年了，沒想到到了您這裏，竟然還對女人帶有偏見！”

“你胡說！”徐開懷氣得直接拍桌子，“我什麽時候對女人有偏見了？”

徐勁骁：“剛才不是您說的麽，男人和女人能一樣嗎？！”

徐開懷深呼吸，多年前他就知道，他一向犟不過這個逆子，要是自己能犟得過他，當年徐勁骁就不可能退伍回來！

他這個大兒子，處處優秀，剛進部隊就立功，所有人都說他前途無量，也曾是他徐開懷的驕傲，徐開懷是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的。

可他偏偏性格執拗，凡事只顧自己的心意，聽不進去任何話，僅僅是因為對單位裏的派系之争感到厭煩，不願意站隊，就一心要退伍。

可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有争鬥不是很正常，想要往上爬，那就得站隊，你不站隊，誰拉攏你，即便是京裏那幾位，不也在站隊麽！

可無論他怎麽勸說都沒有用，徐勁骁這個人就彷佛生活在真空世界，只憑自己的心意做事，誰都勉強不了他！

徐開懷一輩子說一不二，卻對這個大兒子束手無策。

說到底，他心裏對這個兒子也是有愧疚的，當年讓他一個人面對母親的死亡，想必他心裏怨恨自己這個父親的吧，所以即便後來他從東北回來，想要接他一起生活，他也死活不肯，寧願自己一個人留在老家！

父子間隔閡已經産生，是很難消除的！

徐開懷平複一下心情，問他：“你真的确定好了，就是一定要娶她？”

徐勁骁點頭：“我在電話裏不是告訴你了，要是這次結婚您反對的話，那您一定看不到我下次婚禮！”

“逆子，逆子！”徐開懷無力的罵了兩句，又沖着外面喊，“把東西拿進來吧。”

“唉！”張之雲松了口氣，趕緊往外走，去讓勤務兵和司機把東西都搬下來。

這個老頭子，明明知道自己犟不過兒子，來的路上東西都準備好了，到了又非要和兒子吵一架，确定徐勁骁不會更改主意，這才肯妥協。

張之雲往外走，剛打開院門，就看到巷子裏擠滿了人，軍車旁也站滿了來看熱鬧的群衆。

“是徐勁骁他爸回來了吧？”

“肯定是，咱這一片兒能坐軍車的不就他家了！”

“肯定是為了徐勁骁的婚事的回來的。”

“看這架勢，不會是來反對的吧？”

“有可能！”

衆人嘀嘀咕咕讨論着，就見徐家院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穿軍裝的女人，看着也就三四十的年紀，身姿挺拔。

現場寂靜了一瞬，立刻又吵鬧起來。

“這是徐勁骁他後媽吧，看着真年輕！”

“這當兵的就是跟咱老百姓不一樣哈，走路都勁兒勁兒的。”

“這不廢話嗎，要不人家咋去當兵呢！”

雖然結婚多年，但這是張之雲頭一回來徐家，畢竟她和徐開懷都工作忙啊，，哪有空經常回來。還有就是徐開懷老家父母都不在了，家裏也只剩下徐勁骁這個兒子，哪有老子主動回來看望兒子的！

外面這麽多人，倒是讓張之雲愣了一下，好在她很快就習慣了這些打量的目光，直接招呼勤務兵和司機：“把車門打開，東西都拿下來吧！”

“是！”

正說着，徐勁骁也從家裏走出來了，張之雲回頭：“顧桃同志住哪裏？我和你爸給人家帶了禮來。”

這要談婚論嫁，禮數就不能少，徐開懷帶着她回來不就是為了這個事麽！

徐勁骁掃一眼車上堆得滿滿的禮盒，挑了挑眉：“我爸準備的？”

張之雲點頭：“不是他還有誰，所以我讓你別和你爸吵，他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來之前其實心裏早都已經妥協了。”

徐勁骁抿抿唇，忽然說：“張阿姨，謝謝您。”

張之雲擺了擺手，其實她和徐勁骁這個繼子并不親近，畢竟基本就沒在一起生活過，徐勁骁上高中才從老家出去，但是高中他住校，這接觸就少了很多。後來他跳級考大學，再去當兵，那就更沒什麽接觸了。

他和張之雲之間一直都是親近不足，禮貌有餘。

不過這樣也好，否則張之雲也不知道該怎麽跟繼子相處，住在一起大家都尴尬不是！

就這樣保持距離，就很好！相信徐勁骁也是這麽想的！

将所有東西都拿下來，張之雲包括徐開懷帶來的兩人，每個人手裏都是滿滿當當的。

張之雲笑道：“你快說顧桃同志住在哪兒啊？我們好把東西送過去。”

徐勁骁打電話時并沒有說顧桃就住徐家隔壁，所以張之雲還不知道。

徐勁骁指了指隔壁院門：“我去叫她出來。”

顧桃原本在屋裏和季大媽說話，聽到外面的熱鬧聲也沒在意，還是徐勁骁敲門她才來開門。

一打開門，差點就被震住了。巷子裏站滿了街坊鄰居，都是來看熱鬧的。

徐勁骁走上前：“我爸他們帶了東西過來，你看放在哪裏合适。”

“哦哦。”顧桃回神，連忙去接張之雲手裏的禮盒：“阿姨我來拿吧，兩位同志進來吧，東西放在屋裏就行。”

徐開懷準備的上門禮可是很豐富的，光糕點就有好幾樣，其他還有瓜子、糖，米面肉，布料等等東西。

三個人一次都拿不完，勤務兵和司機又跑了一趟才把東西給搬完。

“啧啧，顧桃這下是掉進福窩裏了呀！”

“二婚還能找到這麽好的，真牛！”

“你們說，這徐勁骁是不是眼瞎了啊，多少好姑娘想進門，他見都不見，偏偏看上一個二婚的！”

“瞎什麽啊，我看就是不瞎才看上了顧桃！”

“啧啧啧……”

本來街坊們就對這門婚事好奇不已，這徐開懷一出場，更是把這種好奇給推至頂峰。偏偏今天還是休息日，這看熱鬧的人就更多了。

顧桃也不理會那些閑話，将東西放好後，就跟着徐勁骁去了隔壁。

走到門口，徐勁骁轉頭看她：“別緊張，我爸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顧桃沖他笑了一下：“好。”

進了門，徐開懷還坐在椅子上，顧桃走進去主動開口：“叔叔。”

徐開懷這回點點頭應下，倒是沒有剛才在門口時的冷漠了。

“坐吧。”

徐勁骁就拉着顧桃坐下。

徐開懷看看這倆人，光從外表來看，這兩個人的确是般配的。

他開口：“聽勁骁說你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勁骁小時候過得也不好，你們兩個既然決定在一起，那以後就好好過日子，相互扶持。”

顧桃和徐勁骁對視一眼：“我們會的。”

徐開懷看看兩人，沖張之雲點點頭。

張之雲就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票一沓錢來，遞給徐勁骁：“這裏有縫紉機票，自行車票，收音機票還有手表票，還有一些錢，三轉一響都湊齊了，是我和你爸爸給你們準備的。”

徐勁骁沒接，沖徐開懷道：“不用了，我有錢，這些我都會準備的。”

本來他們今天去買東西，徐勁骁就是打算讓顧桃親自去挑，把這些東西一次都給買齊的。

徐開懷道：“拿着吧，除了你，你下面的弟弟妹妹們将來結婚都有，一人一份。”

他這樣說，徐勁骁就沒再拒絕，将錢和票接了過去。

張之雲笑着開口：“其實我和你爸爸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們商……”

張之雲的話沒說完，院外忽然傳來聲音，徐勁骁出去一看，是他姑來了。

徐素榮快步走進來，看到徐勁骁就拍了他一巴掌：“你爸回來你怎麽不去告訴我，還是鄰居說我才知道！”

徐勁骁無語：“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我爸他們剛到不到一個小時！”

徐素榮嗔怪的瞪了侄子一眼。

她進屋：“哥！”

徐開懷雖然是個黑面神，但是對着唯一的妹妹倒是很親近，招手讓她過去，兄妹倆湊在一起說話。

徐勁骁回到屋裏坐下，問張之雲：“您剛才想說什麽？”

張之雲道：“我和你爸這回好不容易才請下來假，但卻只有五天的假期，加上來回的路程，怕是趕不上你們的婚禮，但你結婚，沒有長輩在不行，所以我們想着，能不能把結婚的日子往前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