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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A大校園裏有個人工湖，湖邊有着縱橫交錯的青石板小路和幾個小亭子，是小情侶們最愛來的地方，夜晚的湖邊環境安靜清幽，就是蚊子多點。

周硯帶着曲桐柯沿着小路緩緩往前走着，他道：“那年，我有回學校找過你，但是去的晚了一些，門衛大爺說，你們已經走了。”

曲桐柯抿着唇，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記得跟你說過，我爸是幹緝毒的。我和我媽那年從A市搬到縣城，說是因為我爸工作原因，實際上是為了避禍。”

“我爸他們小組在邊境端了一個毒窩，因為警力不夠，讓其中一個人跑回來了內地。公安方面也下了通緝令，但是人一直沒有抓住，因為怕被報複，我爸就托人安排我跟我媽搬家。到了縣城以後，最開始一切都好，初二那年，第二學期開學沒多久，公安發現他在隔壁縣城出沒，那時候我跟我媽就已經決定要走了。”

周硯當時走的突然，曲桐柯只以為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不得不走，但沒想到其中有這麽兇險。她喃喃道：“這些，都沒聽你說過。”

“想告訴你來着，但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怕你擔心，又覺得沒準那邊抓住人，就不用走了。”

“那，後來呢？”曲桐柯又問。

“後來，那人到了縣城。公安雖然竭力追蹤，但我媽還是害怕，她想要搬走。那天，張老師叫我回去叫家長，一進家門，我媽就說，已經買了當天晚上七點半的火車票。我當時跑回學校想跟你道別，但是你已經離開了。”

曲桐柯沒想到這中間竟然有這等陰差陽錯，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此時，周硯又道：“後來，人抓住以後，我跟我媽又回了A市，我高一那年暑假回到縣城找過你，到你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後來，是你的那個有點讨厭的親戚……”說道這裏，周硯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大媽。”

“對，就是她。她讓我別敲了，說你們已經搬走了。我問她有沒有聯系方式，她說什麽都沒有。”

曲桐柯看着周硯，她的記憶仿佛跟随周硯的講述一起，回到了那年夏天。

當時，曲桐柯讀高一，有天上完晚自習回家，卻發現奶奶雙眼緊閉躺在地上。曲桐柯當時跪在奶奶身邊，顫抖着手往她鼻子底下探去，感覺到還有呼吸時，曲桐柯嚎啕大哭。她一邊哭一邊瘋了似的跑了出去，猛敲鄰居家的門，後來鄰居叫了大伯一家，這才把奶奶送進了醫院。做了檢查之後，發現曲奶奶是突發性心髒病。曲父曲母得知此事後，從A市回來，為了給曲奶奶更好的治療環境，加上曲桐柯讀高中了，教育問題也不容忽視，于是咬咬牙，将曲奶奶和曲桐柯一起接到了A市，臨行前，曲父特意将新家的聯系方式給了大伯，但是當時張翠萍就非常不高興，她陰陽怪氣的說，老二一家子飛黃騰達了，搬到了大城市了，何必再跟他們這些窮親戚聯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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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周硯重新回去找曲桐柯的時候，張翠萍連個聯系方式都懶得告訴他。

周硯問：“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所以，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你氣。”曲桐柯低聲解釋道。夜晚起了風，吹走了夏末的燥熱：“我只是，很久沒見了，有些生疏。”

周硯聞言，停下了腳步。他面向曲桐柯，雙手搭在她肩上，讓她和自己面對面。周硯道：“我沒有變，我還是周硯。如果你覺得生疏，那我們就不妨再次認識一遍。曲桐柯，你知道的對不對？”

“什麽？”曲桐柯問。

“我當年是喜歡你的。”周硯說：“當時張老師說我們早戀，把我們叫到辦公室談話。雖然那時候我們并沒有在一起，但是我是喜歡着你的。我一直想等一個合适的時機跟你說，但是沒想到，我自己會離開的那麽突然。”

曲桐柯從周硯臉上移開視線，低頭看着腳下的路。她的雙手不自覺地又交纏着握在了一起，左右手的食指相互繞着圈，半天沒有吭聲。

周硯輕笑了一聲：“你以前就是這樣，緊張的時候左右手會打架，還不敢擡頭。”

像是為了否認周硯的話似的，曲桐柯強作鎮定，故意将頭擡了起來，目光直視着周硯。雖然夜晚遮住了她臉上的紅霞，但到底是本性難移，曲桐柯和周硯對視了五秒，就敗下陣來。

然後，在周硯的笑聲中，曲桐柯小聲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她說完後，自己先咬住了下唇。

曲桐柯初二的時候遇見周硯，喜歡上周硯，現在想來就跟被命運安排好了似的，是無法避免的。她當年孤僻、膽小、懦弱，一個人在教室的最角落為自己圈起了一個小世界。是周硯将她帶離了自己的世界。對周硯，曲桐柯當年只敢默默地喜歡，她想要等自己足夠優秀後，再去向周硯訴說自己的感情。但是曲桐柯忘了，等她成為更加優秀的人的時候，周硯又何嘗不是一直在成長。

今天的周硯，依舊是讓曲桐柯一直仰視的存在。

他依舊奪目、耀眼，吸引着那麽多人的目光；而她也依舊平凡，走在路上輕而易舉的就能淹沒在人海之中。如果不是有幸在情窦初開的年紀裏和周硯相識，恐怕他們今天哪怕擦肩而過一百次，都不會有一次交集。

面對周硯，曲桐柯依舊自卑。

而聽到曲桐柯這麽說，周硯心裏雖然難受，但是卻依舊笑着說：“不提了，我們應該向前看。桐桐，我可以這麽叫你嗎？我聽你舍友她們都是這麽稱呼你的。”

“可以的。”曲桐柯道。

“那，桐桐，你能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嗎？還有企鵝號，我加你好友。”

曲桐柯這下沒在糾結，報了兩串數字給了周硯。周硯存了她的號碼，然後加了她的企鵝，看着自己的好友列表多出的名字，周硯心情終于好了一些。他伸出手指在按鍵上按了一通後，就在企鵝界面給曲桐柯一個人新建了一個分組，分組名是“失而複得的人”。

到了曲桐柯宿舍底下，兩人道別。周硯目送着曲桐柯上樓，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轉身離開。

曲桐柯一進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床邊，看着周硯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之中後，曲桐柯才轉回身。她坐到自己座位上發着呆，半晌後，突然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尖銳的疼痛從手背上襲來，曲桐柯卻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卻從眼眶墜落。

是真的，她是真的又遇到周硯了。曲桐柯想着。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又哭又笑，跟個瘋子似的。好一會兒，曲桐柯才擦幹眼淚，她手剛從臉上下來，宿舍門就被推開，徐倩倩和陳嬌回來了。

一見曲桐柯在宿舍，徐倩倩直接扔下包，拉着椅子坐在了曲桐柯旁邊，準備嚴刑拷打：“先提前說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我問什麽你答什麽，不準不吭聲，更不準騙人！”

曲桐柯無奈的笑了：“好，你問，能說的我都告訴你。”

陳嬌也來了興趣，她的床位和曲桐柯是對面，幹脆就坐在自己床上認真看戲。

徐倩倩問：“你跟周硯什麽情況？”

曲桐柯：“初中同學。”

徐倩倩不信：“就只是同學？”

“還是同桌。不過他只在我們那裏讀了一年不到，之後就轉學走了。”

“那這一年裏，你們有沒有發生過什麽故事？”徐倩倩笑的一臉奸詐。

曲桐柯不知道徐倩倩想知道的故事是什麽，但她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梁甜甜，沈輕，周硯生日，每天一袋的牛奶，還有可以許願的湖心石和旱冰場。曲桐柯道：“沒有什麽故事，就是我當時比較孤僻，周硯比較開朗，他比較照顧我。”

“怎麽個照顧法啊？”一旁的陳嬌八卦道。

“就是普通同學的照顧。”曲桐柯笑着道。

“我才不信咧！”徐倩倩說完，突然湊近了問：“桐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周硯啊？”

曲桐柯一愣，不過片刻後，她就微笑着道：“我以前很依賴他，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就走了，然後我發現，離了誰都是照樣活的。但是沒有周硯的日子，很不開心。”她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卻像一記重磅炸彈扔進了她們宿舍，引發的效果是爆炸的。

“卧槽！跟你做舍友這麽久，第一次見你在感情上這麽坦蕩蕩的！”徐倩倩道。

陳嬌也連聲附和：“就是就是！以前說起讓你談戀愛，你不是不吭聲就是顧左右而言它，一到周硯這，直接就承認了！啧啧啧，周硯果然就是周硯，和那幫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

其實，曲桐柯喜歡的只是周硯這個人。不管他是凡夫俗子，還是超凡脫俗的仙人，只要是那個周硯，曲桐柯都喜歡。但這曲桐柯顯然不好意思跟舍友們說。她道：“你們要替我保密啊，我還不敢告訴他呢。”

“為什麽啊？周硯明顯是喜歡你的啊，沒瞎的都能看出來！不然誰會給一個多年不見的初中同學又是夾菜又是拉着人說悄悄話的。”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啊。”曲桐柯道：“況且，我想再等等，畢竟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五年前的我了。我想讓他重新認識我，如果他還喜歡現在的我，那我們就在一起。”曲桐柯說完，又疑惑：“不過，你們為什麽都認識他啊？”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徐倩倩就崩潰了：“早就跟你說沒事多逛逛BBS，你非不聽，說什麽沒興趣！你看看，你要是早點上BBS轉轉，你恐怕早就知道周硯也在A大了，至于白白錯過一年嗎？”

曲桐柯抿着唇一言不發。她有些懊惱，如果她早日在網上知道周硯就在A大，也不至于今天才跟他見面。

徐倩倩那邊吼完，就拿出手機登了bbs，然後遞給曲桐柯。

“你看看，BBS八卦版有多少條關于他的！你要是早點看就好了！”

曲桐柯接過來看了一圈，頓時心裏就有了譜——原來周硯在A大，真的很受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