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鬼夫（8）

鬼夫（8）

馬先生離開後，封游揉揉自己笑僵的臉，眼眸暗了下來。

這位馬先生說的話，可不只是單純的調侃，他在試探。

封游在前臺又坐了一兩個小時，無聊發呆打發時間，門再次被推開。

西裝革履的男人進來後，視線停留在封游身上，就沒移開過。

“衛先生？”封游露出詫異表情。

“你的丈夫這兩天有沒有回來？”他詢問。

“沒有。”封游搖頭。

衛清源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嗯，有消息你一定要和我聯系。”

“好。”封游點頭。

他沒有多待，出門過馬路，走了幾步，進了小巷子，那裏停了一輛不起眼的舊轎車。

衛清源拉開後門，坐進去就被煙霧缭繞嗆得咳嗽起來。

“你能不能把窗戶打開？”他沒一點在封游面前的溫爾儒雅，手拽了拽衣領，一臉暴躁。

“問出什麽了嗎？”旁邊放着郁金香的馬先生打開窗戶，手指搭在煙柱體輕輕敲打，煙灰随風飄蕩。

“他嘴巴很嚴實。”衛清源揉揉眉心，很是頭疼。

“謝忱最擅長培養忠誠的情人。”馬先生聳肩，“我們恐怕很難撬開他的嘴巴。”

“那只能采取b計劃了。”衛清源眼裏閃過一抹毒辣。

馬光柱沒接話，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煙，露出陶醉表情，“好煙就是不一樣，我真是愛死了。”

“你悠着點，這是送給客人的貨。”衛清源提醒。

馬光柱擺手，“曉得了。”

.

六點，封游鎖好門，把鑰匙揣兜裏，就去車站等車。

他坐在長椅上，垂着頭看手機，手指滑動屏幕的動作突然頓住。

封游敏銳的擡頭，望向馬路對面的人行道。

不少人來來往往，但剛剛有人在看他。

會是誰？

穿紅衣服卷發的阿姨？夾着公文包行跡匆匆的中年男人？還是拿着手機聊天的年輕姑娘？

都太過平常，他找不出特別的點。

這次跟蹤他的人，水平提高了不少，也可能和之前的不是同一波。

公交車來了，他收斂思緒，順着其他人上車。

他特意挑選對面靠窗的位置，抱着僥幸心理想和上次一樣，和跟蹤者來個不經意間的深情對望。

然而跟蹤者很警覺。

封游失望。

他收回視線，去觀察車裏的乘客，試圖找不同。

然而到站，封游也沒發現什麽端倪，反而因為他的目光，讓本來親親熱熱的小情侶收斂了不少。

他從後面下車，下意識環顧四周。

沒發現什麽可疑人員，他只能回家。

快到小區的時候，遠處沖來一個瘋瘋癫癫的中年婦女。

她頭發亂糟糟的，眼神呆滞，抱着一個旅行包，嘴裏不停喊着“麗麗”。

“麗麗！”

她伸手抓住路人姑娘，“麗麗，跟媽媽回家！”

“你幹什麽？”路人姑娘吓了一跳，扯着自己的手，一臉警惕，“你快點放開我，不然我報警了！”

她看向周圍路人，“我真不認識她。”

姑娘又說了幾句方言，“我壓根不是本地人。”

立馬有熱心人上前把兩人拉開。

“這不會是最新的拐賣套路吧？”他們看着坐在地上，不停哭喊“麗麗，我的麗麗”的女人，小聲讨論。

“我看不像，這個女的更像是這裏有問題。”有人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封游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

因為別人看熱鬧吃的是瓜，而他卻會受無妄之災。

但這個世界和現實不一樣，他來了兩天，都沒倒黴，說明破體質失效了。

“這不是明瑞小區的張老師嗎？”

有人路過，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團，擠身上前，當看到中心的人時，那人驚訝出聲。

她嗓門不小，立馬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張老師的女兒失蹤了，所以精神受到了打擊。”那人扒開人群，去扶地上的女人，之後露出歉意表情看着年輕姑娘，“她女兒和你差不多大，所以認錯了，對不住姑娘給你添麻煩了。”

年輕姑娘聽到這話，臉上的怒氣消退，“我沒事，不過她這種情況，最好是找人看着。”

旁邊衆人一聽原來女人因為女兒不見瘋了，都面帶同情，知道不是騙子很快都散了。

這下，還站在原地的封游就顯得惹眼無比。

他上前，幫忙撿起剛剛拉扯中被拽爛的旅行包碎片，“阿姨的家人怎麽讓她一個人出來了？這很危險。”

“誰知道呢。”胖胖的女人也是疑惑，“張明怎麽當兒子的。”

胖女人扶着張老師往明瑞小區走，看到封游跟上來，她開口，“我真不是說假話，你不用跟着。”

“我也是明瑞小區的。”封游知道她誤會了，趕緊解釋，“我是1號樓。”

“怪不得沒見過，我和張老師都住在2號。”胖女人說。

“請問，她女兒是怎麽失蹤的？”

因為同一個小區，女人話也多了起來，封游趁機詢問。

“張老師夫妻倆都是老師，二人比較強勢古板，管女兒管的很嚴格，姑娘一直也很聽話，但是前段時間性情卻變了，她和父母吵了一架，說這個家很壓抑，之後就離家出走了。”

女人嘆氣，“我之前就說他們管小孩管太多，孩子會起叛逆心理，他們不聽。”

“夫妻倆都是愛面子的人，所以沒聯系女兒，結果當大兒子來，說閨女聯系不上時，已經過了半個月。”

“他們找了麗麗的朋友，發現女兒離家出走并沒有聯系朋友。”

“報警了嗎？”封游問。

“報警了，只能查到她最後去了什麽地方，再然後就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了。”

“夫妻倆無比自責，麗麗爸辭職去各個城市找人，麗麗媽身體不好沒跟過去，但不想她精神又出了問題，這一家人喲。”

女人嘆氣。

以前誰不羨慕這家人，夫妻倆是老師，倆孩子一個事業有成，一個乖巧懂事學習成績好，結果現在…

“沒有查麗麗的社交軟件嗎？沒準會有什麽線索。”封游又道。

“查了，沒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女人搖頭。

邊走邊聊，很快到了1號樓和2號樓的分岔路口。

“媽！”對面沖過來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他扶着張老師一臉緊張，“你沒事吧？”

“張明你怎麽不看着你媽呢？”胖女人語氣是不贊同，“剛剛我看到她時，她正拉着一姑娘，以為是麗麗。”

“謝謝你，陳阿姨，我剛剛在和客戶打電話，沒想到她跑出來了。”張明一臉誠懇。

“好了好了，快帶你母親回去吧。”陳阿姨擺手，表示是小事。

封游默默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着這一幕。

張明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母親身上，壓根沒發現還有一位陌生人。

他一邊安撫母親的情緒，“麗麗很快就會回來。”

一邊露出頭疼的表情。

顯然母親這幅樣子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陳阿姨看着母子離開的背影，微微嘆氣，“我也回去了，小夥子再見。”

封游笑了笑點頭。

朝着1號樓走去，他整理着線索。

“麗麗”突然的“叛逆”和“離家出走”的行為，到底和謝忱有沒有關系呢？

畢竟，謝忱電腦上物色的目标就有這種情況的用戶。

叮——

電梯開門，封游收斂思緒，邁步出去。

當開門時，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鎖被換過。

鎖門的時候，他的注意力會不由自主落在鎖眼上，所以很清楚之前鎖眼的新舊程度。

頭一次鎖門時，封游還不小心用鑰匙刃劃了一道淺痕，這個細節不仔細觀察不會發現。

現在的鎖眼并沒有那道痕跡，所以封游才肯定被人換過。

停頓不過一瞬，封游就恢複了自然。

要探索故事真相，就必須置身故事之中，封游想通關，想離開，就不能逃避，哪怕前方有未知的危險。

吱呀——

打開門後，他把視線所及的一切和腦子裏記錄的之前記憶做對比。

果然，家裏被人翻過。

謝忱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而且他進門也不需要撬鎖，那只能是沒有鑰匙的陌生人。

“物歸原處”四個字說起來容易，但是真正做到毫無偏差很難，這需要無比敏銳的觀察力，并對數字非常敏感，哪怕是0.01也能感覺出差異。

真是不巧，封游是個極其愛觀察的人，眼力好，記憶力不錯，而且對數字也存在一定的敏感度。

随意一眼視線收納的物件，封游就找到了五處不同。

他走過去，看似随意的觸碰那些物件，卻是在檢查“陌生人”有沒有留下端倪。

結果，在他細心觀察下，封游還真的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微小的竊聽器裝在遙控器安裝電池的凹槽裏。

遙控器本來放在茶幾上，斜放四十五度，結果現在偏移了0.01度。

封游當沒發現，又把電池安回去，起身繼續找不同。

客廳，卧室都被裝了竊聽器。

封游沒打草驚蛇，不但如此他還準備順水推舟配合那些人。

如今的局面，太過平靜，他需要打破，而“陌生人”就是最好的錘子。

如此想着，他嘴角揚起，手指一搭一搭敲着手背，希望“錘子”能夠反饋出有用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