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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不同的地點，不同的面容。

宣臨和三號以及二號，做出了近乎相似的表情。

屬于宣臨的，沉靜但溫順的眸光。

另一邊，墨鈞和一號也是如此。

外間，長夷和危铖同時看向X研究所。

長夷眸光陰郁，思襯了一會兒，撥通了一個電話。

“要不要合作？”他問。

“好。”電話那端，危铖沉默了短暫的時間，一口應下。

他穿行在研究所銀白色的廊道之中，往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卻無一發現他。

秘密研究所中，原本的四道氣息已經盡數化作了他的。

直到他離開時穿過研究所外異事局布置的陣法，研究所深處某個人才忽然睜開眼，驚疑的看了眼外面。

他似乎感覺有人觸碰到了陣法。

但再一仔細感受，什麽都沒有。

錯覺？

另一邊，長夷也沒閑着，他剛從一處研究所離開，正開着車在高速上疾馳。

祂的力量散開，促使了所有蛇蛋的孵化，并且盡數由他們吸收保存在身體內。

從孵化後，他們就進入了飛速的成長期。

厮殺和吞噬已經開始了。

吞噬掉對方的氣息，對方就會徹底消失。

不過，還有另一種選擇——

那就是化為自己的分身。

比如現在。

吞噬那些剛孵化的小東西并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他們占據着強大的優勢。

相比之下，獲得媽媽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于對他們的冷淡疏離，秋晚螢幾乎将所有的注意力和耐心以及溫和都放在那些剛孵化出來的蛇人身上。

如果能成為他們——

這是一個只是想想就讓人他們心動的想法。

雖然被宣臨和墨鈞搶了先機，但沒關系，他們可以聯手。

兩人都心知肚明，宣臨和墨鈞現在已經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絕對不會願意再多一個人去争寵，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聯手。

但現在，秋晚螢手中的蛇人只有三個，還缺了一個。

兩人商量了一下，定下計劃。

蛇人孵化第二天。

清晨，秋晚螢去看幾個小蛇人。

乍一見，秋晚螢眉微揚，仔細又看一眼。

不對勁。

這些蛇人的目光，昨天還是懵懂的，更多的是出自本能。而現在，那種狂熱的癡迷依舊，但卻多了分清明。

一夜的時間而已。

成長的這麽快嗎？

昨天送去的檢測結果在上午全都出來了。

什麽都沒有。

是真正的，什麽都看不到，不管是血液，還是毛發，鱗片，等等，裏面所有的活性成分都消失了。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果然沒那麽簡單。

為此，秋晚螢又取了一次血，這次是剛取出就開始分析，同樣的一無所獲。

就仿佛，這些血液只要出了蛇人的身體，就會失去所有特性一樣。

不止是血液，還有鱗片，頭發，等等。

有意思。

思考許久，秋晚螢眼一擡，目光送室內掃過，最後看向安靜守在玻璃牆外的宣臨和墨鈞身上。

兩人同時對她一笑。

定定的看了眼兩人的神情，秋晚螢也笑了一下。

肉眼可見的，兩人都是一怔，随後的反應就不同了。

宣臨慣來是沉默的，冷峻的，他淺淺的勾了下唇角，竟然有些腼腆的模樣。但墨鈞卻是灼灼的看着她，溫和的微笑，一身軍裝，英武俊朗的外表，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十分的溫文爾雅。

都是表裏不一，截然相反的表現。

秋晚螢鮮少這樣認真的看着他們，心中漫不經心的想着，他們是誰？

那些模糊的聲音中，有兩道總是很近，仿佛就是從他們身上發出的。

“準備做好了嗎？”暗自記下，秋晚螢問。

小張立即應了聲好了，表情卻有些遲疑。

“老大，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基因的研究毫無進展，所有素材在離開了蛇人的身體後似乎都失去了活性，所以秋晚螢決定進行活體檢測。

秋晚螢的研究一直都是古生物，之前也在各種動植物身上做過檢測，但那到底不是人。

小張看着那些蛇人，他們長得和人太像了，只是多了條尾巴而已。

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就心裏別扭。

“有問題？”秋晚螢半側過身看着她問，眉眼冷清。

小張張了張嘴，在秋晚螢從始至終平靜冷淡的目光中，複又閉上。

“沒問題。”她說。

秋晚螢做事很有規律性，比如第一個破殼的是三號，那她每次第一個觀察的就是三號。

做實驗也是。

麻醉劑揮灑而下。

巢穴之內，三號滿是依賴，癡癡的看着秋晚螢，慢慢伏倒在地。

秋晚螢冷靜的觀察着，确定蛇人應該是真的沒力氣了，才打開門進去。

因為對這種生物的不了解，她特意加大了劑量。

三號的眼睛還睜着，用那種一直如故的癡迷目光靜靜的看着秋晚螢。

她蹲下身，第一次這樣就近的，仔細的觀察着這個小怪物。

黑色長發，墨色瞳孔泛着淺淺的，幾不可查的墨綠色澤，長相格外精致，肌膚細膩。

不管從哪裏看，跟人類都沒區別。只是從腰身往下，就變成了一條不屬于人類的蛇尾，顏色和瞳孔相似，第一眼是深沉的黑色，可再去看，總能察覺出極淺極淡，仿佛錯覺般的墨綠色澤。

出殼一天後，鱗片沒了昨天的濕黏液體，變得堅硬。

若說原來是上等的寶石質地，那現在就是極品。

很漂亮的存在。

沒有女人不喜歡寶石，秋晚螢雖然嫌累贅不愛戴，但也喜歡，她擡手，淡粉色的指尖最後落在腰際的鱗片上，輕輕拂過。

玻璃牆外，宣臨呼吸微蹙，半閉上眼睛的面上泛紅，額間甚至沁出了一層薄汗。

他的下颌繃緊，喉間滾動。

媽媽的指尖，是溫暖的。

墨鈞咬牙看了他一眼，灼灼的妒火燒的他眼底發紅。

大致看了遍，秋晚螢抱着三號放到手術床上，迅速做好束縛，推到早就準備好的實驗室。

小蛇人似乎感受不到人類的防備和警惕，他躺在床上，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秋晚螢，不管她在哪兒，他的目光随之就會跟過去。

“很乖巧嘛。”

一個助理看了随意感嘆一句。

實驗很很順利，同時又不順利。

小蛇人十分配合，哪怕傷口的疼痛一直在持續，但他只是乖巧的看着秋晚螢，溫順極了。

可觀測結果一無所獲。

那些基因明明存在于這些蛇人的體內，可不管怎麽觀察，都一無所獲。

分析出來的基因，一如之前的蛇蛋一樣，只是最普通的，再常見不過的蛇類基因。

而不管她怎麽分析，怎麽檢測，都找不出異樣。

可這些蛇人怎麽可能只是普通的蛇？

希望再次落空這件事讓秋晚螢心情很不好。

垂在床沿的蛇尾悄然纏上秋晚螢的手腕。

三號看着她，對她依戀的笑，目光癡醉迷蒙。

“媽媽。”他叫。

模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朦胧的，聽不清楚。

将三號送回去，然後是一號，二號，四號。

都是同樣的結果。

他們看着秋晚螢喃喃，蛇尾親昵的纏着她的手腕不放。

那種喜愛表現的十分明顯。

秋晚螢打量着幾個被送回巢穴的小怪物，一道含笑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若有所思的，饒有趣味的。

“媽媽？”

“他們在叫你。”

對方十分篤定。

這句話霎時間點破了迷霧。

莫名的，秋晚螢頭皮發麻。

秋晚螢下意識讓出一步轉過身，站在身後的是一個戴着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男人。

穿着白大褂，溫潤儒雅，滿身從知識中陶冶出來的書卷氣。

“宣臨，讓開。”秋晚螢示意擋在自己身前的宣臨避開，又問，“你是？”

對方忽然出現在她的實驗室，但她并不認識這個人。

“你好，我是姜源，剛剛調到X研究所。”姜源微笑着說。

“塗明沒說。”

“這是個秘密。”

秋晚螢看看了他一眼，沒有廢話，直接撥通了塗明的通訊號。

見狀，姜源不由一笑。

很純粹的性格。

塗明看到姜源有些驚訝，随之證實了他的身份，秋晚螢挂斷了電話，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恍然這應該是上面派來觀察這些蛇人的。

“不要随意進出我的研究室。”她挂斷電話，看着姜源警告一聲。

姜源微微一笑，誠懇道歉說，“是我失禮了。”

他來這裏，就是想就近觀察一下這個能讓古神後裔展露出不同之處的秋晚螢，所以第一次拜訪，不得不冒昧一些。

秋晚螢沒再就這個問題多說，轉而說，“你剛才說，他們在叫媽媽？”

秋晚螢轉頭看着那些蛇人，眼神發亮，充滿探究。

這麽說，這些天以來，她聽到的模糊的聲音，是這些小蛇人在喊媽媽？

為什麽？

聽出了她的不解和好奇，姜源上前一步，微笑說，“如果是中文的話，我可以确定，他們在喊媽媽。”

姜源側眸看了眼秋晚螢，有些好奇。

剛才他竟然沒感覺到秋晚螢的氣息波動，對于人類而言，只要情緒有變化，氣息就會随之波動。但秋晚螢沒有，她平靜的像一汪深潭，又像一塊石頭，看不見底，一動不動。

果然不一般。

秋晚螢看着那幾個蛇人沒有說話，很專注的思考。

當天下午，墨鈞前來跟秋晚螢告別。

“我有點急事，需要暫時離開兩天，您保重。”他依依不舍的說。

秋晚螢擡頭，不動聲色的看着他，說好。

墨鈞看着她，眸光溫和，帶着些許懇切的說，“我能有幸擁有一個離別的擁抱嗎？”

眸光微微動了動。

“當然可以。”秋晚螢微微笑了笑，上前一步，利落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墨鈞身體頓時緊繃，他本來只是試探，并沒有報多大的期待，可沒想到秋晚螢竟然這樣幹脆。

好在他反應迅速，幾乎立即就環抱住了秋晚螢的肩背，微微閉眼遮住了眸中的迷離和沉醉，輕輕的，深深的吸了口氣。

“媽媽。”

他無聲的喚道。

短暫的擁抱之後，秋晚螢利落的離開，說，“再見。”

“再見。”

“對了，你要離開幾天？”秋晚螢忽然想到，然後問。

墨鈞表情微亮，似乎是雀躍般，期待且小心翼翼的說，“三天就好。”

媽媽是舍不得他嗎？他忍不住想。

秋晚螢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轉身離開。

墨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激動久久都不能散去。

跟以前不一樣了。

秋晚螢雙手插兜，漫不經心的想。若說一開始，墨鈞的癡迷中尚且帶着崇敬和狂熱，可這兩天，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多了……

秋晚螢想了一會，總算确定了那種情緒的名字。

那叫，貪婪。

“我也要走了。”

這時，一直默默跟着秋晚螢的宣臨忽然輕聲開口。

秋晚螢駐足，側身看他。

“要去做什麽？”她問。

沒想到秋晚螢會主動問自己，宣臨又是驚喜，又是無措，遲疑了一下說，“不能說。”

他們要去搶着吞噬那些同類，實際上今天走已經落後于長夷和危铖了，只是為了吞噬掉三號，他才多留一天，可現在必須争分奪秒。

不能經落後長夷和危铖太多。

落後等于失敗。

沒得到答案，秋晚螢也不失望，只是問，“還回來嗎？”

“當然。”宣臨慌忙說，眼巴巴的看着秋晚螢，有些腼腆的模樣，說，“您在這裏，我當然要回來。”

“挺會說話。”

秋晚螢笑了。

“我說的是心裏話。”

“那平時對別人怎麽不說？”

“她們又不是您。”

秋晚螢戲谑中帶着些許玩味的看着宣臨，随手捏了捏他的臉，說，“想去就去吧。”她收回手，又恢複了冷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本就是心血來潮，随手逗了逗看着可憐又有些可愛的宣臨而已。

“您生氣了嗎？”

觑着秋晚螢的神情，宣臨有些不安的問。

“生氣？”秋晚螢似是訝異的看了眼他，平靜的說，“別胡思亂想了，走吧。”

她擡步離開。

宣臨心下一松，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漸漸遠去。

墨鈞和宣臨兩人很快離開。

身後忽然少了兩個人，秋晚螢有些不習慣，畢竟是兩個大活人，還是存在感很強的活人。

最讓她不适的，是那種如同黏在背上的目光忽然消失。

他們去做什麽了？

秋晚螢心想。

腳步微頓，她莫名的又感覺到了一股愉悅感。

仿佛缺失的部分被填滿。

宣臨和墨鈞擡眼看向遠方。

又是幾道氣息消失了，全數化作了危铖。

他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研究無果，秋晚螢幹脆利落的選擇放棄。

她用着當下最先進的儀器都一無所獲，可見這些蛇人身上的秘密仍舊屬于禁區。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将視線轉移到蛇人本身。

塗明很快遞來消息，說上面要求停止了對蛇人的基因探索，目标轉為蛇人本身。

研究它們的性格，愛好，心理，智商，行為習慣等等等等，務必做到深入了解這個陌生的生物族群。

秋晚螢的專項在基因學，對于心理學等方面她比較陌生，不過已經有專業人員定好了大致的計劃，她只需要跟着實行，進行微調并且詳細記錄下來就好。

對于這些瑣碎的事，她直接交給了助理。

她自己則就着從蛇人身上采集到的東西，做着其他雜七雜八的實驗。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蛇人孵化的第四天。

塗明因事外出，當晚，姚學勤父親重病，他回去探望。

塗明思考之後，将姚學勤照顧的蛇人暫時交給秋晚螢照管。

看着被送過來的小蛇人，秋晚螢直接排上四號。

蛇人孵化的第五天。

這些小怪物們曾經的嬰兒模樣飛快的長開，現在大約是五歲的幼童般大小。他們的樣貌格外出衆，眉眼精致，完美到不似凡人。

哦對，它們本來就不是凡人。

四個小蛇人的巢穴安排在臨近，之前秋晚螢本來全都安排的山林壞境，後來想了想，又分別換成了雨林，湖泊，山林，而洪長峰的這個則是山谷地貌。

不過不管是什麽，這些蛇人似乎都不挑。

幾個小怪物都十分乖巧，除了在秋晚螢去看他們時會活躍起來，眼巴巴的看着她，其他時間都安安靜靜的呆在栖息地，沒怎麽動彈。

因此，多了一個對秋晚螢來說沒什麽區別。

這一天下午，宣臨和墨鈞先後歸來。

在外的八個研究所，他們三天的時間只來得及走了兩個，剩下的四個研究所中的同類都被危铖和長夷吞噬了。

現在的他們空前的強大。

他們擁有祂近乎十分之一的力量，更多的，還存在于天地之間，存在于祂仍舊被封印着的本體之中。

是夜，兩道身影悄然進入X研究所，一路深入。

宣臨和墨鈞同時睜開雙眼，動身趕了過去，直奔秋晚螢的研究室。

“太慢了。”

研究室門外，危铖睜開雙眼看向兩人，漫不經心的笑着說。

兩人立即明白危铖是來攔住他們的，長夷明顯是沖着秋晚螢的那幾個小蛇人去的。

三人立即交上了手。

銀白色的廊道上，監控探頭悄然運轉，卻無法發現這裏的動靜。

看着眼前的四個小蛇人，長夷陰郁的眸中貪婪閃動，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只吞噬掉了其中之一，二號。

湖岸邊，安靜趴在那裏的小蛇人擡起頭，和長夷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完全同步。

陰郁的，冰冷的，

成功完成目标，長夷飛快的趕去戰團。

二打一危铖完全不是對手，他這會兒已經傷痕累累。

長夷上前攔住兩人，他毫不遲疑的退開進入研究室。

“不如我們聯手。”

看了眼危铖的背影，墨鈞微笑，提出了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建議。

長夷立即就明悟了他的意思，聯手吞掉危铖。

“三個總好過四個，那樣我們可以更多的占有媽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