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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看來某些事情要快些解決了。

首都星擁有一座天空城，那是議會所在的地方，而再下，則是各個世家貴族的宅邸，再往下，就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夜色裏，所有人遵循了最起初的文明規則，将外露的燈火熄滅，給與黑夜的寧靜，而在這片黑夜之下，則是一個個不夜城。

從首都醫院高層向外面看去，只見夜幕之下，星星點點的燈火亮着。

祂很喜歡這種氛圍，或者說，祂喜歡這個世界的一切。

已知的，未知的。

祂都很樂于體驗并且嘗試。

但現在，祂的目光只是淡淡掃過，就準确的落在了天空中某處懸浮宅邸。

德維爾宅。

裝載着的超高清仿生瞳孔，讓祂輕易的看清楚了那座宅邸的外表，而在天地間無形浮動着的數據流，則讓祂看到了不安的小主人。

陶芷一直沒睡着。

祂不覺間按在玻璃上的手微微用力，霎時間警報聲響起，宋钊瞬間警惕看來，只看到那個白色外殼的醫療機器人安靜的收回手。

“怎麽——”他正想問，病床處微變的呼吸立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昏迷了将近一天的韓霖醒了。

宋钊立即站起，如果是往常，他會第一時間叫來醫生，但今天他只是冷靜的靠近，在确定韓霖意識清醒後，述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韓霖是一個外表很英俊硬朗的男人。

雖然連日的病痛讓他變得憔悴了許多，但在聽宋钊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後，他看向眼前的醫療機器人，目光依舊銳利迫人，直接問道，“多謝這位先生，你想要什麽？”

他很清楚，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不會有白白送上門的助力。

“你沒什麽是我需要的。”

祂看着首都星的天空，漫不經心的說。

“我幫你，只是為了一個人而已。”為了祂的小主人。

“如果想幫我，就快點好起來吧。”

第二天一早，宋钊前往的德維爾宅接陶芷。

“哦？韓霖醒了？還搬回了家？”

艾維德有些驚喜的說。

宋钊微笑點頭，說，“是的，中将聽說陶芷小姐已經到了，吩咐我立即請她過去。”

“是好事。”艾維德微笑，沒就陶芷的話說些什麽。

他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昨天到德維爾宅，他也就看到一個垂着頭的側臉，話都沒說上一句。對于這個孫女，他實在是陌生。而對方對他來說，也實在是有些上不了臺面。

傳承上千年的德維爾家，還從未出過這種直系後裔。

樓上，陶芷收到信，短暫的糾結了一會兒，收拾收拾往樓下走去。

一路上遇見好幾個德維爾家的人，兩相錯過，誰也沒話說。

陶芷只顧着低着頭走路。

“擡起頭。”走了一半相安無事，眼看着要下樓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青年，他看着陶芷，忽然說。

直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陶芷心中不由發緊，胡亂跳動的心跳中，她硬着頭皮直接忽視。

“我說，擡起頭。”青年卻不肯放棄，直接攔在陶芷身前，再一次說。

“讓開。”陶芷無奈，只好駐足，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後小聲說。

青年眉心緊皺，看着她說，“容我介紹一下，我是傑諾.德維爾，按照輩分來算，我應該叫您一聲姑母。”

陶芷不知道他說這些幹嘛，垂着目光小小的點了下頭，表示聽到了。

傑諾忍不住又皺了一下眉，聲音也有些冷硬，說，“姑母，我理解您的忐忑和不安，但是——”

“作為德維爾家族的後裔，我們有屬于自己的驕傲，請擡起頭。”

話音落下，陶芷沒有反應。

她很害怕，但随之而來的，是憤怒，是生氣，是激動——

不是她想回德維爾家族的，她也是被迫的，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讓她回來？

她只想永遠呆在洛克星。

遲遲沒有等到陶芷的回答，傑諾的面容越發嚴肅，還有些生氣，兩人之間的氣場一時間緊繃住。

“你生什麽氣啊真是。”旁觀了一會兒，一個青年上前，拍了一下傑諾的肩膀。

“姑母好。”他漫不經心，堪稱輕挑的叫了一聲。

“好了，走了。”青年沒有介紹自己的想法，攬着傑諾離開，毫不掩飾自己的話語，“一個連星球都沒出過，中等學府都沒上過的鄉下人，你和她說這些幹嘛，她懂嗎？”

有人附和的發出一陣譏笑。

同在德維爾宅長大，他們很喜歡戴娜這位長輩，對方溫柔，體貼，而對于陶芷這個半路殺出的長輩，就不同了。

他們看不出，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必要要和她交好。

就算惹她生氣了又怎麽樣。

陶芷低着頭，咬住唇，忍住淚意。

別哭，她告訴自己。

不能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哭泣，不值得。

可她好想家，好想秦久。

“夠了阿爾，那畢竟是我們的長輩。”傑諾不滿的說。

“好好好，知道了。”阿爾毫不在意的敷衍。

陶芷不言不語，安靜的離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扔在身後。

不喜歡她有什麽關系，她也不喜歡他們——

但這樣直白的不喜被抛在她眼前，陶芷想的再清楚，還有不由的有些難過。

不是她想難過，只是忍不住。

陶芷如此想着，默默下樓，她摸了摸左耳，那是可以記錄影響的耳環。

她已經記下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現在是關閉。

當然這點小問題不算什麽，說出去頂多也就是讓長輩把那個青年斥責一頓罷了，她只是習慣使然記下來而已。

多攢攢，說不定會有效果。

陶芷不做聲，依然是沉默怯弱的樣子，心裏則琢磨了一下。

下了樓之後，她直奔宋钊處，看都沒看客廳裏德維爾家族的人，小聲說，“走吧。”

見狀，宋钊看了周圍一眼，見着多多少少臉色都有點不好看，不由的有些想笑，最後忍住了。

這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貴族，怕是還沒經歷過這種被人忽視的徹徹底底的時候吧。

宋钊幹脆的應下，禮貌的和艾維德告辭。

“姐姐。”這個時候，一道有些遲疑的聲音響起，宋钊下意識看過去，就見戴娜站起身，有些忐忑遲疑的看着陶芷，說，“姐姐，這是祖父和祖母，打個招呼吧。”

她顯然很糾結，甚至不安，但依然下定決心叫住了陶芷。

陶芷低着頭，根本沒察覺到對方是在跟她說話。

宋钊眼眸微深。

或許眼前的女孩子真的只是單純的好意，想讓陶芷維持禮貌，好獲得來自長輩的認可。

但他更偏向于對方心懷惡意。

這是立場問題。

當然，這些德維爾家族的人怎麽想他就不清楚了。

不過很顯然的，在看到陶芷沒有回應後，這些德維爾家族的人反應都不太好。

真是可憐的小姑娘。

“走了。”看到他一直沒動，陶芷小聲說。

好多人在看她，她感覺自己幾乎都不能再呼吸了。

“陶芷！”有人按捺不住開口，“戴娜在和你說話，你應該和曾祖父打招呼，你的禮貌呢？。”

陶芷受驚，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往宋钊身後躲了躲，宋钊微微皺眉看過去，可不等他開口，博倫的聲音就匆匆響起，毫不客氣的開了口，“禮貌？”

“我怎麽沒聽到你們和寶貝兒打招呼？”

“父親，這就是德維爾家族的教養嗎？”博倫掃了一眼那些晚輩，看向艾維德，“直呼長輩的姓名？”

廳中原本勉強維持的平靜頓時退去，變得劍拔弩張，陶芷緊張的呼吸都在顫抖，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裏。

太糟糕了。

“我們先走了。”察覺到陶芷的狀态，宋钊開口。

博倫擔憂的看了眼臉色發白的陶芷，她的額角甚至沁出了汗，利落的點了點頭。

宋钊立即帶着陶芷離開。

等到出了那個客廳，低頭匆匆穿過院落，最後上了車，陶芷躲在角落裏，繃緊的神經才微微放松。

一抹柔軟輕輕觸碰她，桃子的甜蜜香氣随之而來。

陶芷縮緊自己，呈現出對外界全然防禦的狀态，但在聞到這股香氣之後，還是不由的看了過去，随後睜大眼睛。

那是一只大大的，粉色的桃子抱枕。只是剛才短暫的觸碰，就能想象到它是多麽的柔軟舒服。

第一眼的時候陶芷幾乎以為這就是她從前那一只。

但再仔細一看，終究還是有些區別的。

可不管如何，在這樣陌生的處境和環境中，看到這樣一個熟悉的東西，陶芷心中的慌亂還是平息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的掃了眼坐在一旁的宋钊，小聲說，“給我的？”

見狀，宋钊心中微動。

可是難得看陶芷主動開口，他點了點頭。

“謝謝。”陶芷緊繃的神态隐約放松了些許，小聲道過歉之後，又小心抓住桃子尖尖，飛快的抱進了懷裏。

熟悉的甜蜜香氣将她萦繞，她小小蹭了蹭，連柔軟的程度，都好像和以前一樣。

不由的，陶芷嘴角微微勾起些許弧度。

暗自記下她現在的樣子，宋钊回憶了一下資料，試圖找到更多的可以讓陶芷放松的東西，但思來想去，更多的只是記載她不愛出門，關于在家裏什麽樣，還真沒多少記載。

那就找找那個給她準備禮物的人，沒準對方還能準備出別的。

這樣想着，宋钊很快吩咐下去，不久後，眉微的一皺。

這個桃子不是他們的人準備的。

他的神情鄭重起來，仔細追查下去，發現是機器人放上車的，可根本沒有人給機器人下這個命令——

宋钊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某個人。

那個控制着醫療機器人聯系上他們的神秘人。

會是他嗎？

飛車在天空中飛行，最終落在山林中某處莊園。

車門打開，陶芷下車後看着眼前的大片綠意，不由的有些茫然，不是去首都醫院嗎？

“這是韓宅。”

雖然陶芷沒問，可看着她微微僵硬住的身體，宋钊第一時間溫和的解釋道。

陶芷這才了然。

但是……

她跟在宋钊身後往裏走去，一路上很安靜，絲毫沒有德維爾宅傭人們來來往往的熱鬧和華麗，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清，唯有某些時候能看到一些來回巡視的軍士們。

“怎麽不在醫院？”忍了又忍，看着這一片死寂，陶芷心裏的擔心還是促使她說出了這句話。

是因為情況不太好，所以放棄了嗎？

陶芷心中不由的悲傷起來，之前養大她的奶奶就是因為治不好了，回家開始等待死亡。

哪怕在科技高度發展的今天，依然有一些病是無法治愈的。

比如基因層面的問題，或者是正常的體質衰竭，也就是所謂的老死。

這句話問的突兀又短促，但宋钊還是領悟了裏面的擔憂。

他默了默，沒有說話。

這也是他們想讓外面的人以為的。

宋钊不确定陶芷會不會洩密，不管是主動，還是不小心，在這個關頭，他都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這幾乎是肯定的回答，讓陶芷的心越發的下墜，她垂下眉眼，心中彷徨無措。

這是一座中式庭院風格的院落，說話間，兩人已經深入其中，宋钊推開門，陶芷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韓霖。

原本昏睡的男人已經蘇醒，正含笑看她。

飛快的掃去一眼，陶芷本想收回，但對方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溫和，莫名的，她忽然就沒那麽忐忑不安了。

“陶芷，來。”韓霖看着眼前的女孩兒。

他的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脈。

陶芷輕輕咬了咬唇，慢慢過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沉默。

“我是你的舅舅。”韓霖微笑，他看着陶芷這個樣子，眼中不由心疼，卻又有些欣慰。

不論如何，活着就好。

這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可以叫我一聲嗎？”他努力放緩聲音，生怕驚着陶芷。

畢竟她看樣子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

陶芷有點想叫，但那句話就是遲遲不能出口。

“……舅舅。”她很努力的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準備，看着韓霖溫和的目光，終于小聲開了口。

“诶！”韓霖高興的應聲。

基因和血緣就是這樣奇妙，之前的戴娜不管多麽的優秀，可在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韓霖就是很清楚的意識到，對方不是他的外甥女。

而眼前的陶芷，或許她在別人眼中，毫不起眼，但只是看見她，他心裏就高興，甚至發自內心的覺得，他的小外甥女，他的小陶芷，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姑娘。她低着頭，糾結忐忑為難的樣子，都十分的讓他喜歡。

他的聲音忽然拔高，驚了陶芷一下。

她飛快的看了韓霖一眼，就瞧見了對方滿眼滿臉的笑，莫名的，她也有點想笑了。

她低下頭，抿着嘴角，輕輕的笑了笑。

祂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陶芷的樣子，心中柔軟又歡喜，又有一種名為嫉妒和酸澀的情緒滋生——

在這之前，陶芷只對祂那樣笑過。

淺淺的，但很溫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和歡喜。

可現在不是對祂，而是對着韓霖。

祂轉眸，看了韓霖一眼。

宋钊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祂身上，見狀下意識看了韓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不知道被誰操控的機器人剛才那平淡的一眼，就好像在瞪自家上将一樣。

之前從醫院離開的時候，他們把這個醫療機器人也帶了回來。

當然，是支付了代價的。

對于這點小小的要求，首都星中心醫院，不可能，也沒必要拒絕，痛快的就答應了。

祂繼續看陶芷，看她已經沒了一開始的慌張無措，雖然依舊忐忑不安，但好多了。

韓霖很想和陶芷多聊一會兒，但她這個樣子顯然覺得壓力很大，遂笑了笑。

“是喜歡一個人呆着嗎？我讓宋钊帶你去一個安靜的房間好不好？”他耐心的問。

陶芷遲疑了一下，雖然這裏很陌生，完全無法給她安全感，但一個人的房間，到底要比現在要好。

她慢慢的點了點頭。

宋钊立即帶了陶芷離開，房間是早就準備好的，同樣的按照陶芷的喜好布置，裏面還準備了各種水果零食。

“閣下跟我這個外甥女認識？”

房間恢複了安靜，韓霖看着醫療機器人問，這一點很明顯，而對方顯然也并不想隐瞞。之前的桃子抱枕，以及剛才，從陶芷出現後，這個神秘人就一直在看她，直到她離開。

“嗯。”

“她很可愛。”祂說。

祂的小主人，是世間最可愛的生靈。

像這種醫療機器人，如果沒有特別設定，統一都是溫和安撫的聲音。當然，機器人的聲音，再怎麽設定，都帶着一股死板的感覺。

可在這一刻，在這個機器人提起陶芷的時候，韓霖竟然從聲音中聽出了些許波動，那是一種名為溫柔的情緒。

“所以閣下幫我是因為小陶芷？”韓霖注視着這個來歷神秘的機器人，從昨天他出現開始，宋钊就一直在命人追查，作為專注于搗毀黑暗勢力的晨曦軍團，他們配備有當下最好的人才以及設備。

但一夜過去，仍舊沒能查出與這個存在有關的蛛絲馬跡。

沒錯，是蛛絲馬跡。

什麽都沒有，對方就好像憑空出現在這個機器人身上一樣。

找不到任何數據入侵的痕跡。

“不然呢？”

祂漫不經心的反問，心神都在陶芷那裏。

祂在想該用什麽身份靠近陶芷——

或者說，陶芷能接受祂嗎？

一個覺醒了自由意識的機械仿生人。

祂不确定。

甚至會忍不住想，或許一直以單純的機械仿生人的身份陪在陶芷身邊也不錯。

但祂莫名的不願意。

祂想讓陶芷知道祂，了解祂，而不是只把祂當做一個機械仿生人。

祂清楚的知道自己貪心了。

但祂就是不願意。

“那麽，我就等接下來的好消息了。”韓霖說。

眼前神秘人的出現，帶來的不止是他被算計的消息，還有幕後黑手的身份，以及他身上所中藥劑的解決辦法。

當時知道的第一反應，韓霖幾乎以為這個人是有人派來刻意挑撥的，哪怕是現在，他們追查下去之後，發現線索的确在祂所指的那個人身上，但他依舊保持懷疑。

實在是這件事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他覺得不真實。

另一邊，陶芷呆在房間裏，忽然聽到門被敲響。

“客人您好，為你準備了果茶。”

她不自覺的緊張，通過安全監測器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外表銀色的機器人，正端着一壺茶，透明的玻璃壺內，粉色的桃子切片飄浮，只是看着，就能讓人想象到那種甜蜜的氣息。

陶芷抱緊自己的桃子抱枕，打開了門。

機器人進來，慢吞吞的靠近陶芷，最終在她一步外的地方停下。

祂看了眼把自己藏進沙發角落裏的人，恍惚間就想起了當初剛剛去到陶芷家的時候。

那時候，陶芷就是這個樣子。

哪怕是機器人，驟然入侵她的領地，也會給她帶來不安。

祂沒有說什麽，而是蹲下身，将茶杯擺好，倒好茶。

“是桃子茶，要嘗嘗嗎？”

銀色的機器人轉頭看向她，這明顯不是家務機器人，高度類人的外形和銀白色的金屬外殼無一不顯示了這是一個戰鬥機器人。

這種存在，不管在哪裏，都是冷硬，強大，厲害的存在，它們不需要像家政機器人等設定親近人的性格，冷酷和無情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莫名的，在對方的語氣口吻中，陶芷體會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像，秦久。

意識早在思維之前就給了陶芷答案，她忍不住盯着機器人看。

祂也安靜的回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要嘗嘗嗎？”祂再次問。

這冷硬的聲音霎時間喚回了陶芷的意識，失望從她的眼底暈染出來，她微微咬唇，低下頭悶悶的說，“謝謝，暫時不用。”

銀色的機器人微微動了動。

祂幾乎想像從前一樣，輕輕摸一摸陶芷的頭，或者抱一抱她，親一親她，好安慰她。

但是不行。

祂還沒想好，該怎麽和陶芷說明自己的身份。

以及，面對她可能會有的疏遠。

最終，安靜的室內，女孩兒低着頭，機器人默默的蹲在她身前不遠處，無聲的陪伴。

韓宅是安靜的，棱花窗開着，外面的花樹落着花瓣，不見多少人。

相比德維爾宅的熱鬧，陶芷簡直太喜歡這裏了。

中午，飯菜被送到她所在的屋內。

很豐盛，陶芷看着覺得不錯，但又有些不安，韓霖還在，她一個人在這裏吃會不會不太好？

陶芷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她之前在德維爾宅也這樣想過，但那一廳人對她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她只是默默的想了想就放棄了。

可韓宅給她的感覺要更安全，而且韓霖只有一個人，她鼓起勇氣，覺得勉強也可以接受。

“舅舅呢？”陶芷小聲問。

“中将睡着了。”銀色機器人平靜的說。

因為陶芷怕生，所以在發現這個機器人能陪伴她一上午後，宋钊就把有關她的事情都安排給了機器人。

陶芷的神色黯淡下來，她奶奶去世前也總是在睡覺。

每一次沉睡，仿佛都在宣告着她們生命在進入倒計時。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頭頂被輕輕碰觸了一下。

是熟悉的感覺。

陶芷下意識看過去，但入目是銀色的戰鬥機器人。

“請不要傷心。”小主人的樣子看着太傷心了，祂還是沒忍住想要去安慰她，但看着她帶着淡淡期待和失落的眼，心潮湧動間，祂也只是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話音剛落，祂就看到陶芷眼中微弱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謝謝。”陶芷小聲說，悶悶的開始吃飯。

祂看着眼前的女孩兒，忍不住按了按胸口。

奇怪，為什麽祂這裏這麽難受。

祂這樣做真的對嗎？

似乎不對。

祂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産生了遲疑。

人類在面對感情的時候，總是糾結，忐忑，遲疑又猶豫，輾轉反側。

曾經的祂不懂，甚至不屑。

可現在祂似乎有些懂了。

當一個機械仿生人擁有了人類的感情，那它就已經是祂了。

大概下一章就能相認了。

這麽糾結來糾結去，急死我了。

在努力的把祂的人性寫出來，當然，這點人性也只會在和陶芷有關的事情上體驗出來。

至于別的，和祂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