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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遲疑了好一會兒,祂的手擡起,虛虛的抱了抱織錦,然後又放下——

看來真是吓到了。

祂想,有點懊悔自己剛才不應該抱着吓一吓織錦的想法在旁邊看着,應該早點出來。

但再想,總得讓織錦吃點教訓才不會再亂跑。

織錦的心跳的很快,撲通撲通的。

如果能活着,沒人想死。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冷靜下來,放開了鲛人,餘光是鲛人臉上紅色的鱗片,以及祂冷白的胸膛。

織錦別過臉不看祂,但耳根卻泛起了淡淡的紅。

祂的目光不覺停在那裏,心跳随之快了兩拍。

誰都沒說什麽,祂拉起織錦的手開始往回走,很快就再次回到了那個山洞。織錦皺着眉,不用赤鱗催促,正準備自己爬上大石,忽然被扶了一下,然後就順順利利的坐了上去。

腰間的手一觸即逝,她不由得看了眼赤鱗。

“下次別這樣。”

短暫的沉默過後,祂說,織錦抿了抿嘴角,看向一邊不說話,瞧見她這個樣子,祂忽然體會到了那種名為無奈的情緒。

“外面很危險。”

祂試圖講道理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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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織錦不想聽祂講道理,她冷哼一聲,“危險那就死在外面,總好過一直呆在這麽一個不見天日的洞穴裏。”

紅發鲛人眉心微皺,顯然是不喜歡聽到這種說法的。

“等我一段時間。”祂最終無奈的說。

織錦不由驚訝的看着祂。

“什麽意思?”她不确定的問,有些警惕。

“我會讓你出去的。”祂保證似的說。

織錦更疑惑了。

“你要幹什麽?不,你準備怎麽做?”她認真的問起來。

祂只是安靜的注視着織錦,沒有解釋的意圖,轉而問,“餓了嗎?我給你煮魚湯。”

織錦忍不住皺了皺細長的眉,認真的看了紅發鲛人好幾眼,最終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嗯了一聲。

祂繼續去給織錦燒湯,織錦坐在大石上,最後又躺下,看着洞頂的天光,眼前劃過的卻是早上鲛人端來湯時,被火灼傷的手——

這種生于水的怪物,到底怕火。

若說是感動,的确有點。

但不多。

織錦從小就備受寵愛,多的是人想盡各種方法讨好她,甚至還有些刻意讓自己受傷,越可憐越好。她一開始的确會覺得感動,但見的多了,最終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別人讨好你,最終的目的是從你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

地位,金錢,亦或者是,感情。

這很公平。

只看誰技高一籌罷了。

魚湯很快熬好,織錦選擇性忽視了鲛人手上的傷,一口一口喝起來。

“你在這裏待着,我出去一趟。”

“別亂跑。”

鲛人看着織錦叮囑,眼見着她不說話,只好又叫了句,“織錦。”

織錦不吭聲,但對方一直盯着她,她這才擡頭看了祂一眼。

“好我知道了。”她說。

“這裏大型海獸進不來,但還有海蛇,章魚,水母,都有毒!”祂不放心,看着織錦加重語氣說。

織錦臉頓時有些僵。

“知道知道知道!我現在不會随便下水的。”她立即回答,沒好氣的看了眼紅發鲛人。

看着她因氣惱而鮮活起來的神情,祂不覺矚目,就着快了兩拍的心跳淺淺揚了揚唇角。

“回來給你帶禮物。”祂低聲說,消失在水面。

水道中,正飛快前行的紅發鲛人忽然停住,回頭看了一眼。

祂有些不放心,擔心織錦會亂跑,但又想了想,織錦剛剛經歷過危險,應該不會再冒險。這才轉身,繼續前行。

海底中,鲛人們聚集在一起,氣氛有些緊繃凝滞。

它們身上大大小小差不多都帶着傷,都是昨天攔赤鱗時留下的。

“赤鱗瘋了嗎?它難道想獨占織錦?”玄很憤怒。

“絕對不可以!我們要把織錦搶回來!”藍一尾巴掃斷了旁邊的石頭。

“沒錯,搶回來!”

随着繁殖期的到來,身體開始陷入無時無刻的躁動,再加上計劃的失敗,欲.望沒有得到滿足,讓這群鲛人們的理智也随之消退。

鲛人本就是充滿獨占欲的生物,如今因為被封印在這裏,它們不得不和同族分享,這件事本來就已經讓它們很不甘心了,結果這次唯一的祭品竟然還被赤鱗給帶走了。

“我要殺了赤鱗!”

“殺了它怎麽夠,我要吃了它。”

說起這個,鲛人們頓時興奮起來,鲛人素來有吞吃同族的習慣,這可以精進它們的血脈,讓它們更好的傳承下去。

再加上,雖然不想承認,但赤鱗的血脈濃度的确很高,它還弱小的時候,它們可沒少打它的主意,但那個時候它也足夠強大,竟然都逃走了。等到現在,它們就更不是它的對手了。

赤鱗悄然靠近,閉目靠在大石上,遠遠的聽着它們的對話,表情平靜而冷漠,不見絲毫波瀾——

祂并不在意所謂的同族,友善也好,惡意也好,祂都不在乎。

但現在,它們有些礙眼了。

那就死吧。

祂漫不經心的想。

其實随着長久的封印,鲛人們一個又一個的死去,鲛人們本就再逐漸走向滅亡,每次不小心迷失到這裏的人類,也不過是在延緩這個過程。

垂死掙紮而已。

玄它們湊在一起想了很久的辦法,最終定下計後,各自分開去找赤鱗。

但很快,它們又被一聲臨死前的哀鳴聚集到了一起。入目是一個鲛人被釘在海底大石上的屍體,滴滴豔紅色的血液溶在海水之中,漸漸消散。

死的是玄二。

鲛人之中,黑灰二色最多,次之藍紫紅等鮮豔的顏色,最珍惜的,則是金銀兩種顏色,但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是赤鱗!”

帶着驚慌的聲音脫口而出,會這麽做的人不做他想,只有一個可能。

看着眼前這一幕,玄渾身發涼。

赤鱗下手既狠,又準,從它們分開到現在短短的時間就殺死了玄二,連給它們救援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死的人換做是它們呢?

它們能躲過,或者堅持到有人來救嗎?

答案似乎很明顯。

赤鱗平靜的往回游,遠遠的就通過聲音分辨出織錦就在洞穴中,這個發現讓祂的心泛起些許波瀾,唇角微揚。

随着靠近,耳邊的呼吸平靜清淺,很有規律。

睡着了?祂放輕動作,悄然鑽出水面,果然,織錦躺在大石上面,睡得正香。

祂不由湊近看了起來。

織錦睡着的樣子很乖巧,秾豔妩媚的眉眼溫順下來,沒有了醒時那種逼人的豔色。

祂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臉,又悄然收了回來。

織錦昨晚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根本沒睡好,再加上上午的事情,她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長。等醒來時,洞頂落下來的天光都暗了好些。

她懶洋洋的翻過身,身上還疲懶着,根本不想動,就這樣看着上面的天光。

快傍晚了,織錦在心中猜測。

旁邊響起幾聲水聲,她下意識側頭,就對上了紅發鲛人含着淡淡笑意的眼。

織錦一時間沒能回過神,怔怔的看着。

“織錦。”祂的心中忽然被一種軟乎乎的,暖融融的情緒脹滿,下意識靠近,輕聲喊了一聲女人的名字。

織錦眨了眨眼,神志算是歸了位。

但她還是不想動,就沒動,只懶洋洋的伸出手,輕輕扶上鲛人臉頰上的鱗片。

鲛人們都不難看,而其中赤鱗的五官骨相尤其出衆,眉眼飛揚,輪廓分明,五官深邃,是一種極其張揚霸道的英俊。而臉頰上的鱗片和非人的魚尾,又給它增加了一種詭谲绮麗的美感。

如果是在外面,織錦很樂意跟它來一場跨種族的關系。

但現在落入甕中的,是她。

織錦在心中想着,對上紅發鲛人微垂的輕顫眼睫,懶懶的轉過身。

“它們的繁殖期到了,你呢?”織錦的指尖下滑,落在鲛人的胸口,一雙眼盈盈的看着鲛人,幽幽暗暗的,分不出情緒。

話音落下,織錦忽然感覺到指腹下的胸膛匆匆震顫了幾下。

她眉梢維揚,眼中就泛起了笑意。

“我也是。”祂說,嗓音暗啞,目光膠着在織錦的臉上,絲毫不舍得挪開。

鲛人們都有的躁動,祂也有,甚至更加強烈。

祂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想将織錦身上的鲛绡撕碎,想握住她纖細的腳踝,想将她按在懷中,想做一切傳承記憶中的事情。

但祂忍住了。

祂告訴自己,要耐心,要忍耐,不能吓到織錦,祂不想她最後和祂的母親一樣。

織錦擡眼看它,指尖換做攤開的手掌,按在它的胸口。

原來鲛人的心跳也會亂,也會急促,只是不知道,這份亂和急,又是因何而起。

“織錦。”祂忍不住握住女人纖細的手腕,下颌緊繃,喉間滾動,有些無措的喚她。

“幹什麽?”織錦毫不留情的抽回了手,平靜的好像什麽都沒做。

祂有些無措的看着她,手掌微緊想要挽留,又怕弄疼了她,立即松開。

“織錦。”祂不知道該怎麽說,就那麽喚她。

有點委屈似的。

可它委屈什麽,該委屈的是她。

織錦不理它,繼續看着上面的天光,琢磨着有沒有辦法爬上去。

她自由慣了,只是呆在這洞裏一天她都有些受不了,若是再呆下去,她感覺自己可能會瘋的。

“我什麽時候能出去?”織錦問。

“我受不了了,我想出去,再呆在這裏我會瘋的。”織錦說着翻身看向鲛人,有些激動的說。

“很快。”祂說。

“很快是多快!”織錦催促。

“再等幾天。”祂努力用目光安撫織錦,邊說出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

“等我把它們都解決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織錦愣住,用一種堪稱驚愕的目光看着紅發鲛人。

她是有這樣的想法沒錯,但她只是剛起了個頭,還沒有開始暗示,鲛人這樣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些?而且也太幹脆了。

心中有些發涼,織錦眨了眨眼,似乎在讓自己接受這件事情,好一會兒,她深吸一口氣。

“好。”她不覺得有必要向眼前的鲛人表現自己的善良,這個時候,她更想做的是催化——

之後織錦并沒有急着做什麽。

晚上鲛人照舊給她做了魚湯,然後是出去獵殺鲛人,第二天,第三天,都是這樣。

鲛人沒殺完,織錦先扛不住了。

她想出去,想看外面的天地日月,想吹風,想自由的行走奔跑,而不是呆在這個山洞裏,坐在大石頭上,看着天光一點點消散。

“我受不了了!”

織錦大叫。

“織錦。”祂放輕聲音,努力安撫。

魚尾拍打着海水,祂不由關切又擔憂,織錦的焦躁祂都看在眼裏,卻又無計可施。

鲛人們被祂殺怕了,都躲了起來,但如果要帶織錦出去,祂更不放心。

鲛人的聲音可以迷惑心神,萬一被發現了,別的鲛人悄然就可以把她帶走,算來算去,還是這裏最安全,水道繁雜,除了祂之外沒人知道該怎麽來到這個山洞,別的鲛人就算發現了一時半會也根本找不到。

織錦深吸一口氣,轉身看着身邊的鲛人。

她需要做點事排解心情,也應該做點事……

織錦起身,低頭去看鲛人。

祂安靜的看着她,冷淡的眉眼流露出一種近乎乖順般的神采。

慢慢的,織錦靠近它,最終靠進了祂的懷中。

紅發鲛人完全僵住了。

“我們來做一些快樂的事情吧。”織錦說,指尖從鲛人腰間的鱗片下滑,想要試探出那個被藏起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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