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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蘇靜堯果然一直到開學前夕才回國,又因為開學這段時間學校裏事情多,所以他回國後,也沒什麽時間約寧月出來。
開學那天,寧月去學生處報完道,再回寝室。易寒雪已經幫她領了教科書,見她到了,激動地朝她撲過去,一邊摟住她脖子,向她讨要紅包。寧月順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一元的硬幣,遞給她:“喏,壓歲錢。”
易寒雪喜滋滋接過來,笑眯眯看她:“小月,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寧月想了下:“舅……安老師說晚上七點要開班會。”
易寒雪抿嘴:“班會最多半個小時,之後呢?你有沒有事?”
寧月笑起來,搖搖頭:“那倒沒有。”
易寒雪眯起眼,拍她肩膀:“晚上請你去酒吧玩。”見寧月疑惑地看她,易寒雪一笑,“給你介紹個人。”
寧月張了張嘴,很快意識過來,扯住她衣袖:“你有男朋友啦?”
易寒雪拍拍她臉頰:“這麽激動做什麽。”
寧月嘟起嘴:“你……你不是喜歡安老師嗎?”
易寒雪被逗笑,摟住她脖子,将她往陽臺上帶:“跟你舅舅一點關系也沒有。”
兩個人站在陽臺上,俯身往下看。小徑兩旁樹蔭成群,許多學生嬉笑着從容走過,隐約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飛揚的青春。寧月不由側頭往易寒雪身上瞧去,春季晴光正好,映在易寒雪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也充溢着那種簡單的純淨的快樂。易寒雪察覺到寧月目光,偏頭朝她微微一笑,揉她腦袋:“別這樣看我,我早就說過,對你舅舅只是迷戀。”
寧月抓抓頭發:“不是因為我舅舅……”
“那是因為什麽?”
“……老大,你很喜歡那個男生?”
“男生?”易寒雪眯起眼,仔細打量她一陣,忍不住大笑:“擔心我玩弄別人的感情?”
寧月繼續撓頭,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易寒雪抑不住笑,捏她臉蛋:“我男朋友不是小男生,是老男人,你應該擔心我會不會被他騙。”
寧月一時啞然,張大嘴巴愣愣地看她。
易寒雪笑了下:“其實我們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很容易被很多人喜歡。但最後到底會跟誰在這一起,可能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畢竟人生還很長。”她偏頭看向寧月,微微笑問,“你說是不是,小月?”
寧月沉默了下,覺得她的話挺有道理,可是她心裏又有些別扭,因為她想到了蘇靜堯。按易寒雪的意思,一個人很容易喜歡上另一個人,而且還不能确定能不能長久。可是那天蘇靜堯低啞着嗓音問她,是不是已經想好要永遠跟他在一起,她還記得他深邃的眸子,還有他低沉的語氣,那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的認真。但寧月從來沒有想過,蘇靜堯為什麽會喜歡上她。他們每一次見面,不是她出糗,就是他刻意逗弄她,而這一切,似乎都跟感情無關。
正胡亂想着,手機忽而響了。寧月接起來,低低應了兩聲,不多久,就挂了電話。易寒雪見她小臉突然皺成一團,忙關切地問:“出了什麽事?”
寧月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我要出去一趟。”
易寒雪仔細看她片刻:“真的沒事?”
“嗯。”寧月朝她笑笑,“別擔心。”
易寒雪想了想,仍舊望着她:“如果有什麽事,記得打我電話。還有,別忘了晚上的班會。”
寧月應了聲好,回宿舍裏換好衣服。等她趕到附近那間茶樓的時候,陳景容的未婚妻已經坐在包間裏等她了。剛剛就是陳景容的未婚妻給寧月打的電話,說想見見她。
茶樓裏很安靜,進包間後,更是将外界一切雜音都阻斷了。兩人互相打過招呼,等寧月坐定後,陳景容的未婚妻微笑看她:“我沒想到你會答應出來。”
寧月覺得委屈:“是你說如果我不出來,就一直打我電話,打到我答應出來見你為止。”
陳景容的未婚妻片刻沉默,一雙眼睛灼灼看她。寧月被瞪得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一聲。未婚妻即刻笑起來,雙手托腮:“寧小姐,你真可愛。”
寧月只覺得耳根子快燙起來了,可是她想不出自己剛剛哪一個舉動或者哪一句話,讓陳景容的未婚妻有這種錯覺,覺得她可愛。她剛剛明明是在實話實說,順便還帶了點控訴意味……
陳景容的未婚妻雙手交疊,放在茶桌上,身子微微前傾,将下巴擱在手背上,眨着眼睛看她:“難怪景榮那麽喜歡你。”
寧月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
“這段時間他心情很不好,我纏了很久,才問出他原因。”陳景容的未婚妻上半身差不多已經全部伏在桌面上,仰着臉笑看她,繼續說道,“以前我就知道你,也知道景榮很愛你,我以為你們一直很好,卻沒想到你們已經分手。”
寧月再怎麽遲鈍,也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了——她是來給陳景容當說客的。寧月不由微微蹙了下眉,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跟陳景容分手,确實是因為他有未婚妻的緣故,雖然最後證明那只是誤會,但她跟陳景容之間,已經沒法再回到從前。當然,這件事,寧月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陳景容名義上的未婚妻,是陳景容自願擔負的責任,她沒有資格去評判什麽。但陳景容的未婚妻現在正頂着一張無辜的臉,笑着跟她說陳景容很愛她,不免又讓她覺得尴尬。
她以為陳景容的未婚妻還會繼續游說,誰知道那人只微微笑了下,朝她眨眨眼,便轉了話題:“想喝點什麽?”
“啊?”寧月愣愣地望她,顯然沒反應過來。
對面那人忍不住抿嘴,将茶單遞給她:“你可以先看看。”
寧月哦一聲,認真翻閱茶單,最後随便指了一樣,小聲嘀咕道:“我對茶沒研究啊。”
聞言,陳景容的未婚妻忍不住輕輕一笑,撐着下巴望她:“我現在也有點喜歡你了。”
寧月想起陳景容說過他未婚妻是拉拉的事,心下不由一驚,慌忙避開她視線。陳景容的未婚妻顯然被她逗笑了,咯咯個不停。寧月聽她這樣笑,自然覺得不好意思,仿佛做錯事的人是她,不由垂下頭,靜默起來。
“放心,我不對熟人下手的。”很快聽到對面傳來壓抑的笑聲。
……雖然收斂了不少,可她還是在笑啊。寧月皺着一張臉,在心裏暗暗嘀咕:她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怎麽可能稱得上熟稔?随即又意識到這個問題根本沒什麽好想的,于是繼續低垂着腦袋,只當聽不出她話裏的調侃。
很快侍者将茶具端上來,給兩人沏好茶後,靜靜退了出去。而茶室裏的兩個人,依舊靜默着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陳景容的未婚妻率先開口,打破沉默:“你應該知道這次我請你出來的原因。”
寧月點點頭,她大概猜到了。
“你和景榮分手的事,原因都出在我身上,我覺得很內疚。景榮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因為顧忌我面子,才沒有即時跟你解釋,也正因為這樣,讓你誤會成他已經有女朋友。我想寧小姐你現在應該已經很清楚我的情況,我現在很後悔當初提出請景榮繼續充當我未婚夫的事,寧小姐能不能看在我這麽真心實意找你解釋的份上,再給景榮一次機會?”對方聲音溫柔恬靜,和剛剛的戲谑不同,聽得出她語氣裏的确帶着許多認真和期望。
寧月吶吶着,抱歉地看向她:“我……”
“寧小姐不必急着回答我。”那人輕輕笑着,舉手投足間都是風韻,和剛剛帶些調皮可愛的模樣完全不同。
寧月沉默了會:“……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雖然她跟蘇靜堯才剛剛開始,兩人之間還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去欺騙別人。
陳景容的未婚妻靜靜看着她,很久都是沉默。看得出她心裏應該是驚訝的,或許是驚訝于寧月這麽快就有了新的感情,或許是驚訝于寧月的坦誠。最後,她微微嘆口氣,扯出一個笑:“這樣啊……”便沉默着不言語了。
寧月心裏不知怎麽,忽而覺得難受起來。她跟陳景容分手其實就在半年前,可是這半年裏發生了很多事,讓他們無法再回頭。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坐着,誰都沒有再開口。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景容的未婚妻突然笑起來,歪着腦袋注視寧月:“寧小姐,你說要怎麽樣才能輕易忘記一段感情?”
這……是在跟她探讨嗎?寧月臉色微紅,覺得對方更多的是在笑她這麽快就從陳景容的陰影裏走出來。她嗫嚅半天,最後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剛剛出門前,朋友跟我說,我們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很容易被很多人喜歡……我也弄不清楚這句話到底對不對,但應該還是有些道理的。”
“那寧小姐是怎麽喜歡上現在這個男朋友的?”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涉及到隐私,但對方笑眯眯的樣子,卻讓寧月只覺得無從拒絕。寧月不由想起和蘇靜堯初識時的場景,又想起兩人之間的相處,忽然就像有什麽東西在她腦裏閃過,而這段時間萦繞在她心裏的煩惱,一下子就豁朗開來。
“在他面前,我基本上什麽糗都出過了。而他什麽樣子,也從來沒瞞過我。他對我很好,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能忘記煩惱,因為那些煩惱他都替我想過了。他是個有魅力的人,對人好的時候,真是……”真是怎麽樣呢?寧月歪了歪腦袋,仔細想着措辭。
而對面,陳景容的未婚妻見她突然陷入沉思,微微笑了下,繼續問她:“那你現在,還喜歡景榮嗎?”
寧月并沒有遲疑多久,沉默地搖了搖頭。
“這樣說來,景榮他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對嗎?”
寧月縱然覺得傷感,仍舊咬住下唇,點點頭,誠實道:“我很喜歡現在的男朋友,希望能跟他一輩子下去。”
陳景容的未婚妻聽她這樣說,突然笑起來,點點頭:“我明白了。”頓了頓,她看向寧月,“我能不能見見你男朋友?”
寧月訝異地啊一聲,怎麽都覺得她這個請求有些詭異。
陳景容的未婚妻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點奇怪,笑了笑,解釋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男朋友的樣子,看看他是不是比景榮好。”
“哦。”寧月想了想,掏出手機,“我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空,今天剛開學,學校裏事情很多……”
說着,她撥通了蘇靜堯的號碼。蘇靜堯很快接了電話,低低笑問她什麽事。寧月聽出那邊聲音嘈雜,遲疑了下,問他:“你現在是不是很忙?”
蘇靜堯靜了幾秒:“還好。”頓了頓,笑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寧月無聲地搖頭,知道他在那邊看不見,于是輕聲回道:“我現在正跟陳老師的未婚妻在一起,她說想見見你。”
那邊突然靜下來,很快就聽蘇靜堯低聲笑道:“好啊,你們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
寧月報了地方,想了想,有些遲疑地道:“蘇老師,要是你有事,不過來也沒關系——”
不等她說完,蘇靜堯溫和打斷她,輕輕一笑:“沒有事,我剛從學院辦公室出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我現在過來接你,等會一起吃飯。”
挂了電話,寧月轉向陳景容未婚妻,告訴她蘇靜堯馬上就到。果然不到片刻,包間門響了。寧月起身去開門,迎面就被一雙臂膀緊緊擁住。寧月聞到熟悉的清香味道,頃刻放松下來。蘇靜堯并不避諱包間裏是否還有外人在場,徑自俯身,親了親她唇瓣。寧月有大半個月沒見蘇靜堯,要說不想他是假的,可是陳景容的未婚妻還在包間裏看着,她只能面紅耳赤地退開兩步,然後牽着蘇靜堯往裏走,替他們互相介紹。
蘇靜堯不動聲色地打量對面看起來風韻十足的女人,朝她點點頭:“你好。”
陳景容的未婚妻面上從容帶笑,并不介意他這種生疏态度,也客氣地和他打招呼。
寧月跟陳景容的未婚妻同樣是第一次相見,之前跟她說話的時候,就一直感覺到別扭,這會蘇靜堯來了,寧月自然乖乖地坐到他身邊,由他去交涉。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基本上都是蘇靜堯和陳景容的未婚妻在交談。寧月以為他們會提到陳景容,但他們只是互相說了職業,然後就開始談論茶幾上的普洱和碧螺春。寧月百無聊賴,只能一個勁灌茶,最後不得起身,抱歉地說她要去洗手間一趟,請二位随意。
寧月出包間後,長長舒了口氣。她猜不透陳景容未婚妻叫蘇靜堯來的目的,也看不出蘇靜堯是什麽情緒,但他們之間的談話氣氛實在太過詭異,現在她借口出了門,心下不知不覺就放松很多。
寧月一走,茶室裏的兩個人漸漸停了對話。過了會,陳景容的未婚妻望着蘇靜堯,突然笑起來:“你也沒比景榮好看多少。”
蘇靜堯聞言,淡淡掃過她面容:“李小姐,請問你今年多大了?”
陳景容的未婚妻自我介紹時說她姓李,聽了蘇靜堯的問話,她不由愣了愣,随即疑惑地擡眼,對上他視線。
蘇靜堯挑起眉尖,淡淡看她:“李小姐年紀估計也不小了,我相信你應該懂得很多,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站起來,拿起寧月留在座位上的包包和衣服,“我希望你這是最後一次叫小月出來,如果還有下一次,我相信李小姐再見到我的時候,一定不會是今天這種平和場面。”
幾句話,幹脆利落,當然,威脅意味也十足。大概是被他的氣勢吓到,陳景容的未婚妻幾次張開嘴,最終卻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往外走。直到蘇靜堯拉開包間的門,她才如夢初醒般,揚聲急急喊道:“你不能限制寧小姐的感情和她交友的權利,她本應該跟景榮在一起的,只是因為我……因為我他們才分開……”
聞言,蘇靜堯慢慢回過頭,目光如炬,盯着她,一字一頓道:“你內疚,那是你的事。小月現在喜歡的人是我,她跟陳老師的事已經過去,我不追究,但也不希望你或者別的什麽人來打擾我們。”
蘇靜堯拉開門,剛走兩步,就看到寧月正斜靠在走廊邊朝他軟軟的笑。他略微一想,就什麽事都明白過來了。頓時好氣又好笑,只覺得胸口發燙,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她一把撈在懷裏。
寧月順從地倚在他肩膀上,仍舊輕輕笑着。
蘇靜堯的雙臂越箍越緊,也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惱還是別的什麽。他沙啞着嗓音,話一出口,語氣裏就不自禁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沒良心,讓我一個人面對。”說着,劈頭吻下來,細細麻麻的吻最先落在她額頭上,接着是鼻子、臉頰,最後定在她唇瓣上,激烈而密集,唇舌相濡,一點也沒給她回神的餘地。
寧月雙手緊緊攀住他脖頸,等他親夠了,這才面色潮紅地癱軟在他懷裏。
蘇靜堯松開手,鼻尖對着她鼻尖,借着走廊昏暗的燈光,看到她軟綿情動的模樣,不禁在心裏低低咒罵一聲,緊扣住她手指,牽起她就往外走。他沒法對她生氣,這件事也不值得動氣,而他卻因為她懂得規避的小心思,而越發喜歡她。
也是從這個時候起,蘇靜堯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對寧月生氣……可是話說話來,她又做了什麽事讓他生氣?
她沒有,她很好,可愛懂事得讓他胸口發疼。
他牽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一直到停車場,他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而剛剛那些激動,那些因為她而叫嚣着快要跳出來的心思,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也終于得到平靜。
哦哦,更新之……
感冒好多了……謝謝親親們的關心啊……內牛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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