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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大家起哄,要敬蘇靜堯和寧月的酒。蘇靜堯挺豪爽,端起酒杯飲盡,又把寧月杯裏的喝了,最後自罰三杯,和寧月一同出了酒吧。寧月只來得及跟大家打聲招呼,然後和周儒說了幾句話。倒是麥容兒,畢竟和大家認識,不疾不徐地和大家道別,這才追出來。
蘇靜堯一向紳士,說要先送麥容兒回家。麥容兒卻并不感動,只看着他緊緊牽住寧月的那只手。蘇靜堯笑了笑,道:“走吧。”
麥容兒盯他半晌,也不動,最後輕輕嘆口氣:“算了,打車吧,你喝得不少,開車不安全。”
蘇靜堯想了想:“也好。”
上車後,蘇靜堯坐進副駕駛座,寧月和麥容兒并排坐在後面。麥容兒從後視鏡裏看蘇靜堯,眼中神色複雜:“靜堯,過兩天我就回英國了。”
蘇靜堯并沒有遲疑太久,笑着接口:“回英國也好,你家人都在那邊,你需要的也在那邊。”
最後那句話的意思,麥容兒心裏是懂的。她不由苦笑了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麽?”
蘇靜堯回過頭,看她一眼,笑起來:“所以我幫不了你。”也給不了什麽。
話到此處,應該是全部說清楚了。即使還有含糊的地方,蘇靜堯也不想當着寧月的面和麥容兒讨論,倒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他和麥容兒之間本就清清白白,讨論多了,他反怕寧月多想。
寧月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一來她本就插不上嘴,二來她還是挺信任蘇靜堯的,知道蘇靜堯跟麥容兒之間并沒有什麽。而她自己某種意義上的不自信,并不是針對麥容兒又或者某個喜歡蘇靜堯的女人。
剛剛在酒吧裏看到蘇靜堯意氣風發的樣子,那種心情她無法形容,卻歷歷在目。她不自信,是怕自己跟不上蘇靜堯的步伐,不,直白點說,是配不上蘇靜堯。
将麥容兒送到門口,蘇靜堯下車替她開門,她一只腳踏出車門,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她回過頭看着寧月,微笑道:“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話。”
寧月看着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麥容兒笑了笑,優雅地下車。而車外的蘇靜堯,根本不知道剛剛她們之間經歷了怎樣的交鋒,只是笑着上前和麥容兒道別。
麥容兒回頭看了看車廂裏的人,笑道:“靜堯,希望你不介意我今天的行為。”
蘇靜堯笑了下,雙手插在褲兜裏:“如果你是站在老朋友的立場,我當然不好介意什麽。”
麥容兒苦笑着搖頭:“我的确不懷好意,我道歉,看在我馬上要回英國的份上,你原諒我這一次。”
蘇靜堯同樣苦笑了下:“Kelly,你不能總這麽任性。”
麥容兒笑笑:“我心裏不爽,發洩一下也不行?”
蘇靜堯忙擺手:“行行行,怎麽不行?”末了,玩笑似地感嘆,“我真希望你快些走,今天晚上就回英國。”
麥容兒終于抑不住,大笑起來。笑完,問他:“後天你會來送我吧?”
蘇靜堯很快點頭:“當然,我跟小月會準時到機場。”
麥容兒定定地望他片刻:“算了,你心裏只有那個小姑娘……希望你們白頭到老。”至于那個小姑娘和他之間的問題,她沒義務去點撥。更何況,無論是站在“老朋友”的立場,還是出于別的什麽用心,她都不願意承認自己輸在一個小姑娘手裏。
“謝謝。”蘇靜堯誠懇地道謝,而後目送她離開,這才轉身上車。
見蘇靜堯開的是後座的門,寧月忙往旁邊挪了挪。蘇靜堯給司機報了地址,然後笑着傾身,将她攬在懷裏:“我們回一趟淘沙。”寧月啊了一聲,不解地擡頭。蘇靜堯笑着親親她耳垂:“我把車鑰匙給周儒。”
寧月窩在他懷裏,點點頭,又仰起臉看他:“等會我們去哪?”
蘇靜堯捏她鼻子:“你不是知道我的回答?”
寧月低下頭去,蹭了蹭他頸項,沒說話。
蘇靜堯笑起來,故意嘆氣:“寶寶這樣害羞,可怎麽辦吶。”
寧月腦袋搭在他肩膀上,也不反駁他,只跟着傻笑。
兩個人最後回到蘇靜堯的別墅。其實寧月心裏有預感,知道蘇靜堯會跟她說點什麽,所以即使這樣晚,她也沒拒絕蘇靜堯回別墅的提議。只是她沒想到蘇靜堯一開頭,就問她怎麽會跟麥容兒在一起。
蘇靜堯去廚房溫了牛奶,端給她,動作和眼神都很溫柔,只是語氣有些難以琢磨:“寶寶,我沒想到你跟容兒感情這麽好。”
寧月欲哭無淚:“蘇老師……”
蘇靜堯彎了彎唇:“這麽晚還跟她出來,你是太信任她了呢,還是她提了什麽誘惑條件,讓你沒法拒絕?”
“……沒。”寧月捧着熱牛奶,讷讷地望向他,搖頭道,“我當時接了電話,她說要我出去一下,我也沒想那麽多,就出去了。”
蘇靜堯彎下腰,蹲在她腳邊,雙手覆在她捧着杯子的手上,好氣又無奈:“她說要你出去,你就出去?要是把你賣了怎麽辦?”
聽了這話,寧月反倒笑起來:“我又不值多少錢,恐怕還沒她一個古董花瓶那麽有價值。”
“胡說!”蘇靜堯捏她手指:“我的寶寶無價。”
“是啊,無價,沒價值。”寧月笑嘻嘻往下一滑,與蘇靜堯同蹲着,用面頰輕輕去觸蘇靜堯肩窩,“蘇老師,別生氣了,下一次我一定先打電話給你,征求你的同意後再出去。”
還學會撒嬌了。蘇靜堯嘴角悄悄咧開,親了親她鼻尖:“這一次就饒過你,不許再犯啊。”
寧月笑眯眯點頭。兩人一同坐在地毯上,同捧着一杯牛奶,頗有點相濡以沫的感覺。寧月垂下眼,為着這樣溫情脈脈的時刻而感動着,恍惚着。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将腦袋輕輕靠在蘇靜堯肩膀上,低低地,輕輕地嘆道:“蘇老師,我真不想離開你。”
蘇靜堯随意撥弄着她頭發,沉默了片刻,笑道:“誰要你離開了?我可不許。你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真是傻瓜,只知道胡思亂想。”
寧月嘴角帶着笑:“……我才不傻呢……蘇老師,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現在離不開你啦。”
蘇靜堯聞言,低下頭,仔細凝視着她。寧月卻避開了他視線,面頰輕輕蹭着他肩膀。其實她心裏都快哭出來,覺得自己即使怎樣努力,都沒法追上蘇靜堯。麥容兒帶她去淘沙,只是一個契機,讓她正視這些問題。她原本就沒多少自信,以前是因為蘇靜堯的愛,她才支撐下來,她當然也是愛他的,可現在她又開始懷疑,是不是這種愛,束縛了蘇靜堯。
不管蘇靜堯原本想不想回蘇氏,她的存在,總是會影響到他的決定。更何況她還隐隐約約知道,他母親并不希望他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或許像麥容兒那樣的豪門小姐,才跟蘇靜堯有一拼,才能在事業上幫助他。
當然,她也并不打算放棄。她現在這樣愛着她的蘇老師,又怎麽舍得離開。只是她還不知道怎麽辦,或者說還沒有那個自信,去跟蘇靜堯說,你回蘇氏吧,做回你的蘇家少爺,不用管我,我會努力追上你,不拖你的後腿……
該怎麽辦才好呢,身邊這個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她也并不懷疑蘇靜堯的心意,只是有時候即使兩情相悅,也要付出許多代價,而這個代價,她并不希望蘇靜堯去承擔。
“在想什麽?”蘇靜堯笑着揉她額頭,打斷她思緒,“快點把牛奶喝了,不然會冷掉。”
寧月愣愣地哦一聲,卻沒有動作。蘇靜堯悄悄嘆息,好笑地将杯子遞到她嘴邊:“乖,張嘴。”
等寧月喝完,把杯子放下,蘇靜堯将人扯進懷裏,嘆氣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從淘沙回來,你就不對勁。是Kelly跟你說了什麽?”
寧月搖搖頭,腦袋在他肩窩裏埋得更深,緊緊地倚着他:“沒有,她什麽都沒說。”
“那寶寶到底怎麽了?”蘇靜堯親吻着她臉頰,“你這樣,我會擔心。”
寧月立即露出歉然神色:“我沒事……”
蘇靜堯豈會相信她的說辭,也不會讓她這樣蒙混過關,頓了幾秒後,笑起來:“不說?” 作勢去掐她脖子,又去撓她的癢。寧月被弄得咯咯直笑,不停求饒。蘇靜堯哪裏肯繞過她,手下動作不停,又湊到她耳邊,輕輕吐氣:“說還是不說?”
寧月卻不肯将自己這種小兒女的心思說給他聽,一來怕他笑話,二來也不想讓他擔心,便一個勁往他懷裏鑽,躲着他的攻勢。蘇靜堯起初還帶着玩鬧的心思,漸漸地,面色變得古怪起來,最後苦笑了下,輕輕放開了寧月。寧月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她臉色不由微微地紅了。不過這一次她沒像以前那樣跟着苦笑,而是鼓起勇氣,悄悄去拉蘇靜堯的衣袖。
蘇靜堯悶悶地擡起手,揉她額發:“寶寶,你想做什麽?”
寧月沒有答話,雙手緩緩移到他手腕上,緊緊拽住了他。
蘇靜堯顯然懂了她意思,不禁苦笑:“寶寶,現在還不行……”
“可我願意。”寧月擡起頭,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那樣純淨黑亮,望着他,滿滿都是信任。
蘇靜堯再次苦笑,反手輕輕握住她的:“你确定嗎?可你剛剛還在難受,又不肯告訴我原因。”他笑着點她鼻尖,“我縱然很想吃掉你,但也不會選在你不開心的時候。”
寧月羞赧地笑了:“我真的确定……我沒有不開心……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胡思亂想……”
最後一句話讓蘇靜堯瞬間陷入沉默。他緊緊摟着寧月,下巴擱在她發上,好半晌,才輕聲道:“傻瓜,原來你還不相信我……不管是不是Kelly跟你說了什麽,你現在的懷疑,總歸是我不好……可是寶寶,身體不是籌碼,你這樣……我心裏很難過。”
寧月淚眼迷蒙,終于哭出來:“我也很難過啊……本來還有點自信的,可是今天看到你和你那些朋友,那樣光彩奪目,我就想,可能我窮極一生,也沒法追上你的步伐,而我又幫不了你……”她哽咽着,斷斷續續說着,已經顧不上邏輯和措辭,“我沒信心陪你到最後……我甚至想,要是哪天被我舅舅看到了,又或者你媽媽找到我,我該怎麽面對?我愛你,不想離開你,可我還沒有足夠的信心……”
“傻瓜,真傻。”蘇靜堯吻着她眼睛,将她的眼淚吻盡,“這些都是小事……你如果不确定,真這樣不确定……”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緊緊圈住她,一下一下吻着她面頰、唇瓣,而後将她輕輕放倒在地毯上,緩緩覆到她身上。
“寶寶,你知道的,我怎麽可能讓你離開……”他貼着她唇瓣,低低笑着,“至于吃掉你麽,肯定是遲早的事,既然你這樣盛情邀請,我當然不會客氣。”
寧月又是羞赧又是窘迫,因為蘇靜堯的動作,她臉上浮了一層紅暈,輕聲道:“我沒……沒盛情邀請……”
這樣抗議着,卻躲不開蘇靜堯點火的手指,她也不想躲,于是這樣的抗議便成了呢喃,聽在蘇靜堯耳裏,只讓他更着迷。
蘇靜堯忍了那麽久,終于得償所願,拆解下肚的時候,就格外珍之重之,而這種心情又表現在他不疾不徐、按部就班的動作中。按理說,如果一個人對某樣東西執着太久,得到的時候可能有兩種結果,一種太急切,一種是近鄉情怯,可蘇靜堯偏偏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地來。
寧月将紅透的臉埋進蘇靜堯頸項裏,只覺得這個人怎麽那麽壞,故意折磨她,看她窘迫。她低低喊着:“別,蘇老師……”最後聲音消失在一聲急切的“啊”裏,然後就被蘇靜堯叼住了嘴。
當然她是誤會蘇靜堯了,蘇靜堯哪裏能忍,只不過因為心疼着這個寶貝,不想讓她的第一次來得那麽痛苦,才一直隐忍着,緩緩地刺激她神經,等她覺得愉悅了,才慢慢地沉溺進去。
最後寧月仍舊是哭了,蘇靜堯心疼不已,不斷親吻她眼睛、鼻尖、臉頰。寧月心裏其實是安定的、喜悅的,只是到後來,她漸漸就失去了意識一般,只有身子被蘇靜堯緊緊攫着,感受着他有力的臂彎和擁抱。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平靜下來,蘇靜堯親了親寧月額頭,低啞問道:“還好嗎寶寶?”
寧月埋在他懷裏,輕輕嗯了一聲。她連手指都不想動,也動不了,即使事情結束了,她也只能攀附着蘇靜堯,汲取着他的輕撫安慰。不過這種性命相連、彼此擁有的感覺,卻讓她覺得幸福。她不舍得離開,也不想離開,而蘇靜堯其實自始至終都沒讓她失望過,她信任他,反倒多過信任自己。
蘇靜堯再親了親懷裏的人,突地将她抱起,往樓上走去:“先別睡,得先洗個澡,不然寶寶你會不舒服。”
他知道寧月肯定累了,哪裏還會折騰她。抱着寧月去浴室洗漱一番,再回房間,這個時候寧月早已經睡着,蘇靜堯摟着她,即使就只這樣安靜地望着她睡容,心裏仍舊有說不出的柔情蜜意。他想他又怎麽會讓他的寶寶的受委屈?
從之前寧月的一番哭訴裏,他大概也知道寧月在擔憂着什麽,為了什麽事而難過。只是那些都不是問題,或許是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讓她一點信心也沒有。而他要做的,便是給她那種信心。至于肢體糾纏,的确不能作為一種籌碼,但如果能讓她心安,他怎麽做都是願意的。
至于其他問題……當初不想讓安故秋知道,是怕安故秋反對,但事情到這一步,他和寧月早就沒退路,也沒想着要退,所以還不如坦白從寬的好。而他母親那邊……他從來就沒把來自他母親那方的壓力當作一回事,不管怎樣,他都要讓他的寶寶相信,蘇氏是完全影響不到他們的。
其實這些處理方式很簡單,但他沒讓寧月知道,是不想寧月卷入到這些他自認能夠承擔的事裏。可如今寧月仍舊被影響了心情,這是他的責任,是他讓她有所憂、有所懼。所以他得盡快處理好這些事……或許一覺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安故秋坦白……
半夜醒來,寧月只覺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樣。憶起晚上的情事,她臉不由自主就紅了。可她一偏頭,竟然感覺不到昨天晚上一直親吻她、摟着她不放的人。她心裏驀地像掏空了一般,慌忙坐起來。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房裏傳來蘇靜堯低低的笑聲:“寶寶醒了?”
緊接着是蘇靜堯走回床榻邊的聲音。原來在寧月醒之前,他一直站在窗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寧月輕輕嗯了一聲,開了床頭的燈,望着他走近。兩人已經有更親密的關系,本該覺得尴尬的,可剛剛不見蘇靜堯時的恐懼心情實在太過強烈,寧月根本再無法顧及那些——只要确定蘇靜堯在,她便覺得安定了,覺得什麽事都可以不在意了一般。
蘇靜堯掀開被子,重新躺回寧月身邊。寧月剛剛的茫然和恐懼,蘇靜堯隐約能感受得到,他将她攬在懷裏,親吻她的發旋,無聲地安撫着。寧月乖順地趴在他胸口,靜靜的沒有說話。蘇靜堯撐起雙臂,仔細凝視她一會,忽地笑道:“寶寶,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蘇家的事?”
寧月啊了一聲,輕輕蹭他的肩窩,表示不解。
蘇靜堯笑着俯身,啃她唇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麽蘇唯比我小,卻要叫我叔叔?”
語氣裏已經帶了誘哄意味,更何況兩人這樣唇齒相貼,本就绮麗無限。而這種親密狀況,讓寧月心裏頓時生出警覺,她隐約察覺到接下來的話題肯定不簡單,但即使這樣,她也仍舊順着蘇靜堯的話,低低回道:“……嗯,我很好奇。”
蘇靜堯便笑了,他的寶寶可真招人疼,這樣善解人意,他又怎麽舍得放開,怎麽放得開?
“這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他停頓了一下,伸手緊緊攬住懷裏的人,手掌輕輕覆在寧月眼睛上,“蘇唯的爺爺,是我父親;蘇唯的大伯母,是我母親。”
寧月感覺到眼睛上的那只手溫暖、卻微微顫抖着,她想了很久,才把蘇靜堯話裏的意思弄清楚。等明白過來,她立刻握住還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同樣微微顫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反倒是蘇靜堯,輕輕笑起來,親了親她額頭:“我十多歲的時候知道真相,之後去英國,在那裏呆了十年。十年裏,我酗過酒,瘋玩過,堕落腐蝕,麻痹自己。所以寶寶,你看,我哪裏光鮮奪目,哪裏高人一等了?我只怕自己配不上你。”
原來他不願意跟她提蘇家的事,是因為那些事對他來說本身就意味着一種恥辱。寧月心疼不已,雙手環上蘇靜堯脖頸,将蘇靜堯輕輕擁進懷裏,用她并不怎麽成熟卻溫柔的方式,無聲地安慰着他。他的痛苦和自嘲,她能體會得到,并且感同身受,因為她愛着他,為他的痛苦而痛苦,難受而難受。
蘇靜堯用腦袋蹭了蹭她下巴,擡起頭來,微笑俯視着她:“寶寶心疼我啊?”
寧月擡起身子,親親他嘴唇,沒有說話。只是那雙黑亮的眼睛波光粼粼,裏面充滿了擔憂和心疼,讓人無法忽視。
蘇靜堯眉眼彎了彎:“沒有關系,已經過去了。我不跟你說,是怕配不上你。現在說出來,感覺輕松了許多。”
寧月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仍舊沒有說話。
蘇靜堯笑笑,随意撥弄她散落在枕頭上的黑發:“還有很多事,我都會慢慢告訴你……以前我一直害怕去碰觸、去回憶,可那畢竟是我經歷過的……你不知道,當初蘇唯差點也因為這些事,而和采薇分開。”
“啊?”寧月訝異地出聲,不解他父母親的事怎麽又跟蘇唯扯上關系。
蘇靜堯苦笑了下,翻身躺好,雙手微微用力,将寧月拉到自己身上,親她臉頰:“雖說是我母親和爺爺的錯,可這件事畢竟是整個蘇家的醜聞,我父親……嗯,蘇唯的大伯父,也是因為這件事而出車禍去世……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牽扯到蘇唯父母,還有蘇念的父母親……你知道的,蘇念是蘇唯爸媽收養的孩子……”
他開始慢慢講述。十多年前的事,現今說起來,只剩下唏噓感嘆,可當時他和蘇唯還小,根本不知道怎麽去面對,于是一個離家出走,一個變得冷漠。兩個人都不願意去觸及那段回憶,用各自的方式麻痹自己。十多年過去,他們都找到了能與之共度一生的女人,而前塵舊事,似乎就成了一種阻礙、一種潛伏着的慢性毒藥,他們在意着,所以更不願意企及。但有些事畢竟藏不住,無論是蘇唯還是蘇靜堯,在心愛的女人面前,都選擇了坦白。
寧月聽着蘇靜堯的敘述,蘇家的事她其實并不怎麽感興趣,無論是醜聞也好,光鮮也好,她在意的只有蘇靜堯這個人。但那些事,說起來,畢竟影響了蘇靜堯整整十年,她聽着,心裏不覺就升起陣陣難過,滿滿都是對蘇靜堯的心疼。她輕輕摟着蘇靜堯的脖子,用臉頰去碰他的鼻尖,他的額頭。
蘇靜堯自然能感受得到她的心意,嘴角微微彎着:“我母親吃齋念佛了好些年,可她還放不下蘇家的産業……或者她只想看到我出人頭地……但那又怎樣呢?她一直想讓我回蘇氏……寶寶,你說我該不該回?”
這個問題丢給寧月,寧月哪裏知道答案?她張了張嘴,好半晌,才低頭看着他:“你願不願意?”
蘇靜堯不禁笑出聲來,看,這麽簡單的道理,他一直想不明白,他的寶寶卻能一語道破。
“我當然不願意啊。”他笑着,拉下寧月的腦袋,輕輕淺淺地吻她,與她唇齒相依,“不過我還是得回蘇氏一趟,你知道,我曾經答應過蘇唯,說到了時候就回來接手。如今他和采薇結婚,在國內定居,大概不會再回舊金山,我回去,也算給他一個交待。”
寧月被他堵住了唇,根本沒法接話。直到呼吸不穩,蘇靜堯才稍微退開了一些。寧月重重喘着氣,一邊低語:“你還會回來……”
蘇靜堯笑眯眯點頭:“是啊。”
寧月腦海裏閃過什麽,突然苦了一張臉,可憐兮兮地望着他:“那你還……”她委屈地嘟起嘴,“那天你說要回蘇家,我還說畢業了就跟你……跟你回舊金山……原來你都是騙我的。”
蘇靜堯眼裏閃着狡黠的光:“不這樣,我怎麽知道寶寶緊張我?”
……這個人,似乎一直都這樣惡劣啊。寧月委委屈屈地瞪着他,心裏一時說不上來是喜還是惱。蘇靜堯卻在她怔愣間,緊緊摟住了她,附在她耳邊輕語:“寶寶現在還沒有信心?你看我,英國那十年,就像夢一樣——并且夢裏都是灰暗的,不可見人的……這樣的我,寶寶還覺得光彩奪目、遙不可及?可我呢,實際上卻害怕自己配不上你——”
“蘇老師……”寧月将臉頰貼在他脖頸處,悶悶地打斷他的話,“你很好。”像是怕他不相信,她又重複了一次,“你很好。”
為了解開她心結,他不惜把那些舊事重提。這樣的他,自然讓她覺得可以全身心信賴,也自然更加安心。只不過……她也心疼他啊,那十年他是怎樣過來的?“酗酒”、“堕落”、“麻痹”……這些詞,她根本無法想像會用在他身上。肯定很難受吧?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爺爺……更何況名義上的父親還因為這件事而去世……更何況其他親人還置人命于不顧……他到底是怎樣走過那一段黑暗歲月的?
他說在英國的十年,是灰暗的,不可見人的,她遺憾自己沒有陪在他身邊,不能給他安慰和支持。現在她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麽他總說麥容兒幫過他,總是縱容着麥容兒的所有行為,因為那份陪伴的恩情,的确值得一輩子回報,即使那裏面不摻雜任何感情。
望着懷裏人一會皺眉,一會難過,一會了然的表情,蘇靜堯忍不住笑起來,雙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寶寶,時間還早,我們再做點別的吧。”
兩人本就頭頸相交着,親密無間。如今事情全部解釋開,蘇靜堯相信寧月肯定不會再胡思亂想,而窗外還是黑黝黝一片,離天亮還早,不做點別的,對不起夏季大好的韶光。
寧月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哪裏料到蘇靜堯還有精力折騰,直到差不多被吃了一半,她才啊地一聲回過神來,既而忙不疊将發燙的臉頰埋進蘇靜堯肩窩裏。蘇靜堯知道懷裏的人在害羞,嘴角不覺勾了勾,順手關了床頭的燈,極盡所能地挑逗着她,引領着她。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寧月動了動身體,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全身酸軟。
這個時候蘇靜堯已經不在房內,他在床頭櫃上擱了張紙條,說是在樓下弄吃的,要是她醒了,就叫他。寧月捧着紙條,看了又看,嘴角不知不覺就浮出了笑意。她也沒去叫蘇靜堯,就那樣安靜地坐在床頭。
蘇靜堯端着早餐進卧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不禁笑起來:“寶寶,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寧月聽到聲音,飛快回過頭去,露出笑來:“我在想……蘇老師,你真賢惠。”
不錯,知道調侃他了。蘇靜堯笑吟吟望過去:“我弄吃的給你,你給我吃,很公平呀。”
……啊,說到油嘴滑舌,誰能比過他?寧月沮喪地垂下頭去,幹脆不理他了。蘇靜堯忍着笑,坐到床頭,将她攬在懷裏,輕輕按捏她的腰腿:“我錯了,寶寶乖,快點吃飯,等下我們還要出去。”
聞言,寧月疑惑地擡頭,看向他。
“揀日不如撞日,我們可以今天就去跟你家人說清楚,你說好不好?”蘇靜堯笑着親她一口,端起早餐喂她。
虧他國語學得這樣好,知道“揀日不如撞日”,這哪裏是詢問她,分明就是只知會她一聲。寧月又是無奈,又是緊張,張口要說話,卻被一口食物堵住了嘴。蘇靜堯在一旁孩子氣地笑了:“看來寶寶很贊同我的提議。”
……算了,随他吧。經過昨晚的事,而他又把蘇家那些不怎麽愉快的秘密說給她聽,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她雖然總看不懂他,卻也能猜到他的意圖。而去見她的家人,恐怕就是他在袒露心意後第一要做的事。
他将一切都想好了,不讓她擔憂一絲一毫……要說不感動是假的,所以不管怎樣,她都會堅定地跟他走下去,無論是今天,還是明天,或者永遠……
兩人回到寧月她外公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蘇靜堯敲了敲門,寧月不解,蘇靜堯朝她狡黠一笑:“這是禮貌。”
寧月便笑了,很快聽到裏間傳來腳步聲。安故秋打開門,看到寧月,不禁微微皺起眉:“你昨天晚上一夜未歸。”
聞言,寧月有些羞赧地低下頭去。蘇靜堯捏了捏她手心,笑着和安故秋打招呼:“故秋,你在家。”
安故秋這才注意到寧月身後的蘇靜堯,臉色瞬間變了幾變,最終輕嘆口氣:“我沒想到是你。”
蘇靜堯被逗笑了:“那你以為是誰?”
安故秋上下打量他:“總之不是你。”
語氣破憤慨,大約有訝異和洩憤的成分在裏頭。蘇靜堯也不介意,仍舊好脾氣地笑着:“抱歉,故秋,我們不是故意瞞你。”
安故秋目光在他和寧月之間來回,最後皺了皺眉:“進來再說。”
寧月卻猶豫不決,讷讷地問道:“外公外婆,他們……”
“你外公外婆約了朋友去爬山,晚上才回來。”安故秋沒好氣瞪她一眼,“現在知道擔心了?你在外面過夜的時候,怎麽就不記得家裏還有外公外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你知不知道,外公外婆擔心了你一宿!”
寧月立刻露出歉然神色,臉也微微地紅了。昨天被蘇靜堯折騰了一夜,她真沒想起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平安。今天不是周末,她舅舅竟然在家,估計也是擔心她,或者還可能在家裏等了她一夜。
想到這裏,寧月就更覺得歉疚了,巴巴地跟在安故秋身後,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舅舅……”
安故秋徑直往客廳走去,沒理她。
蘇靜堯多少知道安故秋的心思,知道他未必真在生氣。不過不管怎麽樣,讓老人家擔心總是他們不對。當然,他也不忍心看他的寶貝這樣沮喪,便輕輕按住寧月肩膀,安撫道:“乖,沒有事的,我來跟你舅舅說。”
安故秋聽了蘇靜堯的話,好笑地回頭:“開始同仇敵忾了?”
蘇靜堯笑着搖頭:“哪裏敢,我還怕你棒打鴛鴦。”
安故秋挑眉:“看來你國語進步不少,還知道棒打鴛鴦。”
寧月站在一旁,默默地想,他還知道“撿日不如撞日”……
三個人就那樣站着,一時誰都沒有再說話。安故秋給他們倒了杯茶,想了想,又道:“算了,還是出去說,順便吃飯,現在都中午了,你們不餓,我可餓了。”
蘇靜堯笑了笑:“也好。把蘇念也叫上吧。”
安故秋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一愣:“蘇念早知道你和小月的事?”
蘇靜堯點點頭,不怕死地回答:“基本上除了你,大家都知道。”
安故秋果然黑了一張臉,瞪他:“我怎麽就交了你這樣的朋友?”
蘇靜堯今天徹底貫徹成語大全:“這叫引狼入室。”
一時安故秋笑也不是,惱也不是,就回過頭去瞪寧月:“你竟然受得了他!”
寧月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着,看得安故秋直嘆氣,他今天才深深體會到什麽叫“怒其不争”。
三個人就近找了家餐廳,一邊點餐,一邊等蘇念過來。蘇念本來正在片場,接了蘇靜堯的電話,聽他說他和寧月的事已經被安故秋發現,她吓了一跳,忙跟導演請假。一請假,戲份當然就要往後推,幸而這部戲是蘇氏旗下的娛樂公司投資的,導演拿她沒辦法,就揮揮手準了。
蘇念趕到餐廳,見他們三個正襟危坐,以為出了什麽事,又是焦急又是擔心,忙向寧月看去。寧月接收到她的疑問,朝她笑笑,搖搖頭表示沒事。蘇靜堯招呼她坐下,一邊笑道:“其實沒什麽事,就是叫你過來吃個飯而已。”
“吃個飯?”蘇念沒好氣瞪他,“你就不能改天?”
蘇靜堯微微一笑:“順便說說你和故秋的事。”
安故秋淡淡看他一眼,轉向蘇念:“先坐吧,別聽他胡說八道。”
蘇念點點頭,在他旁邊坐下,又看了看對面的蘇靜堯和寧月,小聲問他:“你沒事吧?”
安故秋好笑地睨她一眼,抽出張紙,替她擦拭額上的細汗:“我能有什麽事,有事的是對面兩個人。”
不說還好,這樣一說,蘇念更緊張了,一把握住他手腕:“你……打算怎麽辦?”
安故秋嘴角噙着笑,彈彈她額頭:“你別管那麽多,安心吃飯。”
蘇念委屈地瞪他:“那我這麽着急趕過來是為了什麽?”
安故秋被逗笑,替她擦完汗,正要說點什麽,這時候菜上來了。他只好笑笑,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別擔心。
蘇念拿起筷子,看了看安故秋,又看了看蘇靜堯,想了想,道:“等會我和小嬸嬸還是先回避一下的好。”
寧月恍惚應了聲好。在她舅舅和蘇靜堯面前,她本來就沒什麽存在感,更何況現在這兩個人還暗自較着勁,她就更恨不得自己是空氣了。而蘇靜堯既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大概是贊同蘇念的提議。安故秋卻挑了挑眉:“你叫她小嬸嬸?”
“嗯?”蘇念茫然地看向他,“我一直這樣叫的。”
蘇靜堯在一旁笑着提醒:“不然我叫蘇念舅媽?”
“……”一時在座的兩位女士都張大了嘴巴。
安故秋看看蘇念,又看看寧月,最後瞪了蘇靜堯一眼:“靜堯,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話到此處,氣氛更壓抑了。寧月和蘇念期間互相對視了好幾次,眼裏都帶着擔心,但誰都想不到一個好辦法來緩解。于是整個用餐過程中,誰都沒有再說話。
炖肉,可惜火候不夠,半生不熟啊,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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