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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裏屠蘇在天墉城住了幾日，感覺數日前所受內傷已然痊愈。

這幾日來他深居簡出，除了陵越芙蕖之外，和其他師兄弟幾乎完全沒有交集。

他此刻已非天墉城弟子，又因為肇臨師弟猝死之事被衆人誤會頗深，居于天墉城只覺多有不便。

先前自己傷勢不輕，大師兄又極力挽留，百裏屠蘇才勉強留下。如今他傷勢已痊愈，自然不好再賴在天墉城，還要看那些師兄弟的臉色。

雖然他現在失去焚寂劍，但好在體內有神龍悭臾所注法力，多少有些能抑制煞氣的作用。只要自己盡量保持心緒平和，不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想來還可拖延上一段時日。

何況自己于煞氣一事早已想開，倘若當真到了煞氣發作難抑，即将不可收拾之時，便獨自前往東海歸墟，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度過殘生，即使當真被煞氣控制，神智喪失化作行屍走肉，也絕不至禍害世人。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能查清楚當初全村被屠血案的元兇，然後手刃仇人，讓長眠于九泉下的父老鄉親可以瞑目。

百裏屠蘇簡單收拾好行李——不過是兩件芙蕖親手縫制的換洗衣服，然後找到文房四寶，匆匆給陵越留了封書信——他也只能選擇不告而別，否則若是當面向師兄辭別，對方定會苦苦挽留，自己反而難做。

然後百裏屠蘇來到天墉城兵器室，向看守兵器室的師叔說明情況，借用了一柄普通的青鋼劍防身，這才起身去了掌門居室，想要向掌門涵素真人拜別。

結果到了門口，卻被守門的弟子告知，掌門正與其他幾名長老議事，不能見客。

百裏屠蘇只好轉托這名弟子代為向掌門辭別，然後出了天墉城大門，施展騰翔之術朝着昆侖山腳下飛行而去。

半個時辰後，陵越站在百裏屠蘇門外，敲了幾次門不見回應，心中不禁一慌，想也不想便再次大腳踹門——結果沒想到房門僅是虛掩，陵越用力過猛之下立時一頭栽了進去。

還好他反應神速及時收勢，否則要是臉部朝下來個狗吃SHI一臉泥，那他身為大師兄的尊嚴可就要掃地了。

陵越心中暗自道了聲慶幸，然後定了定神，目光掃過屋內一圈，這才發現師弟竟然不在房內。倒是看到一封書信模樣的東西被鎮紙平平整整地壓在桌上。

陵越幾步走過去，一把抽出書信來，只見上面一行熟悉的字跡“陵越師兄親啓”。陵越甚至不用抽出來看信都能猜到信上寫了什麽，他實在太了解自己這個師弟了。當下随手将書信朝桌上一丢，幾步出了房門直奔天墉城大門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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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當值的正是陵孝和陵衛兩人，陵越一見他們，立即問起百裏屠蘇的去向。

兩人一指山下道：“百裏屠蘇朝那個方向去了”。

陵越見他們指的正是江都城方向，知道百裏屠蘇定是前去江都城尋找風晴雪一行人。

想到百裏屠蘇失去焚寂護身，體內煞氣再無壓制，路上恐會兇多吉少，陵越心內不由一陣擔憂，當即吩咐陵孝陵衛繼續好好當值，自己則立刻禦劍朝着江都城方向飛去。

只留下陵孝陵衛兩人面面相觑，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完全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竟然會讓一向沉着冷靜的大師兄一反常态露出驚慌的神色來。

百裏屠蘇飛出昆侖山範圍不過兩個時辰，便覺腦中一陣陣眩暈，體內的煞氣竟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百裏屠蘇不由一驚，明明距離朔月還有好幾日，怎麽煞氣竟然要提前發作了？

沒想到沒有了焚寂的鎮壓，自己體內的煞氣竟然會如此厲害，就連神龍悭臾的靈力都無法将之克制住。

感覺到體內那股黑暗力量越發強大，很快就要吞噬自己的神智，百裏屠蘇不敢再用騰翔之術，當即選了處荒無人煙的密林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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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将禦劍速度提至最高，一路朝着江都方向追來，卻始終未見百裏屠蘇身影，正憂心忡忡間，忽見側前方密林一道驚天劍氣掠過，驚起無數鳥雀，繼而轟然巨響，大片樹木齊刷刷翻倒。

陵越只覺那股劍氣十分熟悉，竟似天墉城獨有的玄真劍，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麽，急匆匆禦劍朝着密林飛去。

到了劍氣所發之處，果見百裏屠蘇雙目赤紅，周身黑氣騰騰，手中青鋼劍亮起一道雪白劍光，繼而只聽一陣劍氣劃破空氣的聲音，他身周十丈方圓內再無完好之物，只剩一片狼藉。

“師弟！”陵越低呼一聲禦劍飛下，落在百裏屠蘇面前八尺之處。

百裏屠蘇看到眼前忽然多出來的人影，赤紅的瞳孔微微收縮，厲聲道：“歐陽少恭，我殺了你！”

話音剛落便揮手出劍，發出一記“玄天赤炎”，強勁無匹的劍氣帶着熊熊火焰毫不容情攻向陵越。

陵越身為天墉城門下弟子，自然曉得師門這一絕學的厲害，當下哪敢硬接，急急念動咒語禦劍離開百裏屠蘇的攻擊範圍，然後運起靈力舌綻春雷一聲大喝：“師弟，是我，大師兄！”

百裏屠蘇正神智昏沉間，驀然聽到師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如當頭棒喝，靈臺頓時一陣短暫的清明，雙目中赤色稍退，凝注陵越：“師兄？”

“是我。”見百裏屠蘇的雙眸漸漸由血紅轉為漆黑，陵越知他神智已複，遂小心地上前，伸手将眼前身周兀自不住散發出黑色煞氣的少年攬入懷中：“師弟，速速跟我回去。”

百裏屠蘇不安地掙紮了一下，搖搖頭道：“師兄，你快回去，我身上煞氣随時可能會壓制不住，我怕……會傷到你……”

“那就速速随我回天墉城！”陵越不容置疑地道：“只有那裏的清氣能鎮壓你體內的煞氣！”

“師兄，我不會回天庸的。”百裏屠蘇倔強地扭過頭不看陵越，同時用力掙脫他的懷抱：“煞氣發作時間很短，很快就沒事了……何況，晴雪也能幫我抑制體內煞氣……”

“師弟，”陵越一雙星目望定百裏屠蘇，有些失落地道：“你連師兄的話都不聽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帶着一身煞氣在山下四處亂跑，我會……我和師尊芙蕖他們都會很擔心的……”

百裏屠蘇聞言，仍舊帶着些許赤色的雙眸中掠過一抹動容之色：“師兄的心意屠蘇明白，可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師兄，告辭。”

說完再也不看陵越表情，轉身朝江都方向而去。

陵越看着少年清瘦的身影，雙目中掠過一抹決然之色。

然後，他擡手捏起法訣，口中默念咒語，轉瞬間一個強大的禁锢法術籠罩住百裏屠蘇。

師弟，對不起。

我真的不能讓你就這樣下山，然後煞氣發作闖下大禍，或是再度被歐陽少恭擒回青玉壇。

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已經夠了。

百裏屠蘇猝然遭困，身周黑氣驀然劇增，原本已經褪去赤色的黑眸又漸漸開始轉紅，不自覺地便運起體內煞氣與陵越的法術相抗。

然而，他剛才一通胡亂發洩之下，無論體力還是法力都消耗甚巨，此刻一經催動煞氣，已将至極限身體再也無法承受煞氣的沖擊，當下嘔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

陵越立刻長臂一身，将少年即将倒地的身體攬入懷中，心疼地将他額角亂發撥到耳後，然後擦幹少年額上浸出的汗水，抱着他運起禦劍術掉頭朝天墉城方向飛去。

“陵越師兄，你這是……”涵素真人門口，守門的小弟子陵雲一頭霧水地看着正将百裏屠蘇打橫抱在懷裏的陵越，小心翼翼道：“屠蘇師兄怎麽了？”

“勿多問。”陵越言簡意赅：“請速速通報掌門，說陵越有事求見。”

片刻後，掌門居室內。

涵素真人兩指撚着白色長須，清癯的臉上掠過一抹躊躇為難之色：“百裏屠蘇體內煞力十分強大，即使是天墉城的道術也無法稍作抑制化解，否則以你師尊之能，又怎會放任不管直至今日？”

陵越低頭看着懷裏的百裏屠蘇，雙目中滿是痛苦和不甘之色：“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師弟被煞氣控制，失去理智化為狂魔嗎？”

涵素真人嘆了口氣：“為今之計，也只有讓他暫居天墉城，以天庸清氣鎮壓他體內煞氣。待得你師尊出關自後，我和他以及幾個長老再詳細商議，看看能否找出抑制緩解煞氣之法。”

陵越也知涵素真人所說的是目下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當即抱着百裏屠蘇翻身跪倒在地：“弟子代屠蘇師弟謝過掌門恩德。”

一不留神拖戲了，老板只好在下一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