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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兩人攜手走到集市上。

此時正值午飯時間，集市上僅有寥寥幾個小攤，也大多沒什麽顧客。百裏屠蘇無意識地掃了一眼，卻見第一家小攤上擺滿了各種各樣栩栩如生的小泥人。模樣倒和當初風晴雪在安陸送給自己的那個小泥人有幾分相似，不由放緩了腳步低頭仔細看起來。

攤主是個有着兩條漆黑長辮子的年輕姑娘，一見到兩人走過來，便熱情地向百裏屠蘇身邊的風晴雪打招呼：“晴雪妹妹，怎麽好多天沒見你逛集市了？”

“靜虹姐姐，”風晴雪道：“我前陣子沒在幽都，今天剛剛從人界回來。”

靜虹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百裏屠蘇幾眼，然後對着風晴雪笑得一臉暧昧，拖長了聲音道：“哦~~~這位小哥是晴雪妹妹從人界帶回來的？長得好俊啊，晴雪妹妹真是好福氣。”

風晴雪聞言俏臉立刻一陣緋紅，連忙搖頭道：“靜虹姐姐你誤會了，我和蘇蘇不是……”

靜虹一看風晴雪羞澀扭捏的表情，心裏便猜到了七八分她的心思，當即對百裏屠蘇道：“這位小哥，買個泥人送給晴雪妹妹吧。我們幽都的風俗，送泥人可是有特殊寓意的哦。”

百裏屠蘇立刻想起風晴雪曾在安陸送過自己的那個泥人，不由問道：“此舉何意？”

靜虹道：“聽說人界沒這個風俗，但在我們這兒，男孩子要是親手捏一個或者買一個泥人送給女孩子，就是向她求親的意思，反過來也是可以的。”

“靜虹姐姐！”風晴雪沒想到她這般嘴快，當下俏臉越發通紅，轉向百裏屠蘇道：“安陸我送你的那個泥人……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的……”

靜虹不由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已經送過了呀，那你還……”

風晴雪被她看得又羞又窘，當下放開百裏屠蘇朝着前方跑了過去。

“小哥還愣着幹什麽？”靜虹對着百裏屠蘇道：“還不快去追啊。晴雪妹妹可是個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負人家。”

百裏屠蘇見她誤會，卻也不好辯解，站在原地認真思忖了片刻，覺得有必要向風晴雪解釋清楚，遂快步追了上去。

這幾日來，閑暇之時，他也曾認真考慮過和風晴雪之間的關系，以及兩個人的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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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烏蒙靈谷那夜，風晴雪隐晦地向他表明心跡後，百裏屠蘇便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們兩個應該會走在一起。

這不僅因為風晴雪是第一個主動接近他、關心他，讓他感覺到溫暖的異性，更多的，是因為男性的責任感。

雖然他涉世未深，但也多少通曉些世俗禮教，知道一個男子若是看到了女孩子的身體，無論原因為何，都要為她負責，否則那個女子便會名節受損。

倘若風晴雪對他無意倒也罷了，既然風晴雪對他也有好感，那麽，他就不應該拒絕她。

正因為抱着這種想法，烏蒙靈谷的那個晚上，百裏屠蘇才接受了風晴雪的感情。

然而，他本來以為已經水到渠成、塵埃落定的事情，卻在他身陷青玉壇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經歷過青玉壇那些事後，百裏屠蘇再見到風晴雪時，心底便不自覺地産生出一種自卑感來。他開始覺得，這樣的自己，配不上那個純淨而美好的女孩子。

更何況，自己注定會在數年內被煞氣吞噬，化為行屍走肉。

這樣一個連将來都沒有的人，又何苦去拖累其他人？

也許沒有了自己，晴雪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甚至，比和自己在一起更加幸福。

有了這些想法後，百裏屠蘇便有意不動聲色地疏遠風晴雪。

然而，那個純真善良，又如水一般溫潤柔和的女子，卻讓他不知該如何拒絕。

然，已經決定了的事，百裏屠蘇絕不會更改。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将來獨自一人前往歸墟，在無邊的黑暗中渡過殘生，那麽，他就不該繼續給晴雪希望，這樣對她反而更殘忍。

下定決心之後，百裏屠蘇加緊腳步，走到了風晴雪身邊。

此時風晴雪已經停了下來，站在幽都部落的邊緣，前方腳下是無底的黑暗，頭頂的天際，那條由人魂組成的忘川在深藍色的天幕中緩緩流動着，遠遠望去皎潔瑩潤，猶如人界的明月一般美好。

“蘇蘇，”風晴雪緊張地搓着衣角，低下頭不敢看百裏屠蘇，羞怯地道：“那個小泥人……你別在意……”

“嗯。”百裏屠蘇艱難地開口：“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風晴雪：“！”

她本來以為，也期待着百裏屠蘇主動向自己表明心跡，進而進一步确定兩人的關系，卻做夢都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不解風情地吐出這麽一句噎死人的話來。此刻，她終于多少有些明白方蘭生的感受了。

受到打擊的風晴雪慢慢地擡起頭，一雙明眸中明顯流露出失落之色。然而，她卻只以為百裏屠蘇是單純地沒有理解自己的暗示，或者是在害羞，當下大着膽子拉住他的手，鼓起勇氣向他袒露心跡：“蘇蘇，雖然……我對你……但是在安陸的時候，我覺得……我們是不會在一起的……”

百裏屠蘇仍舊沉默，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能在不傷害晴雪的情況下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主動遠離自己。

風晴雪擡起頭，一雙美目坦誠地看着百裏屠蘇，繼續道：“因為，從小我就想着，長大了要去娲皇神殿做靈女。像你今天看到的那些靈女，侍奉女娲娘娘。而她們是不可以離開娲皇神殿的，必須千百年心無旁骛地待在那裏……娘娘會賜予她們比其他人長久許多的壽命……”

“那樣……也不錯。”百裏屠蘇刻意避開她的目光，讓自己的語氣如往常一般冷淡：“能為自己的信仰而活，應該……是件幸福的事吧。”

可憐的少女再一次被百裏屠蘇不按牌理出牌的話給驚到，然而，她既然已經厚着臉皮說了這麽多，無論如何也不願半途而廢，當下咬咬牙，不死心地繼續道：“我一直覺得……自己終究要走上和別人不同的路，當朋友親人漸漸老去離世、化作塵土的時候，或許我還活着……每當想到這些，心裏還是會忍不住難過……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留了下來……”

看着少女眼中的失落和決然，百裏屠蘇有片刻的動搖，然而，很快他就讓自己狠下心來，低下頭去不再看風晴雪的目光，以免自己的決心被動搖：“我……不知道晴雪竟有這般志向……烏蒙靈谷之事，是我唐突了……你……你就當它沒發生過吧……”

“可是，”風晴雪好像沒聽到他在說什麽，忽然開口截住他的話頭，自顧自接了下去：“我現在不想再去作靈女了。我想陪着蘇蘇……那天，烏蒙靈谷的話，我都是認真的……”

“不用了，晴雪。”百裏屠蘇道：“我可能時日無多，你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想……拖累你……将來的路，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走完……”說完，他不再去看風晴雪的反應，輕而堅決地将自己的手從風晴雪一雙柔荑中抽了出來，轉身朝着來路行去。

風晴雪：“……”

眼看着黑衣少年轉身漸行漸遠，就那樣頭也不回地走出自己的生命，風晴雪心中泛起一陣悲傷，不由眼眶一熱，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和百裏屠蘇之間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但是，她卻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百裏屠蘇之間，已經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兩個時辰後。

娲皇神殿東南方向，一個閃着白光的傳送法陣憑空出現，神聖耀眼的光芒直照亮了方圓十幾裏的範圍。

衆人一見之下，立刻俱知這就是女娲大神為他們開啓前往魂之彼岸入口的法陣，遂立刻趕至法陣處彙合。

心細如發的紅玉見風晴雪眼眶微紅，好像剛剛哭過，不由關切地問道：“晴雪妹妹怎麽好像剛哭過的樣子？不會是和百裏公子拌嘴了吧？”

“沒有啊，”風晴雪強笑了一下，努力想着借口：“我只是、只是觸景生情，想起我失散多年的大哥了……”

紅玉何等精明，看她表情便知她沒說實話，定然是剛剛與百裏屠蘇起了什麽争執。

不過既然兩人都不願說，她也只好裝作不知情，讓這兩人自行解決問題。畢竟小兩口拌嘴的事，外人能不參與，還是不參與的好。

一念至此，紅玉便不再過問，轉而指着前方的傳送法陣道：“想來這便是女娲娘娘所言進入魂之彼岸的通途，事不宜遲，我們這便進入法陣吧。”

百裏屠蘇點點頭，當先跨入法陣內。

紅玉、方蘭生、襄鈴也依次入陣。

向來喜歡緊緊跟着百裏屠蘇的風晴雪，這次竟然破天荒地最後一個走進法陣，刻意和百裏屠蘇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抱歉啊天氣娘，我不是故意要炮灰你的，實在是為了劇情需要啊，誰讓本文是篇BL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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