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二結局

第二結局

就在黑龍落在殿中的同時，一聲清亮的鷹唳響起，卻是被百裏屠蘇派在殿外守候的阿翔終于察覺到宮殿內的危機，亦低鳴着沖了進來。

“啾啾！”看到宮殿內燃燒着熊熊大火，仿佛随時都會坍塌，阿翔焦急地叫了兩聲，落在百裏屠蘇身前。

“吾友，你終于召喚吾了。”悭臾低下頭，凝視着重傷的百裏屠蘇，忽然似有感應，轉頭朝着歐陽少恭的方向看過去，一雙金色眼瞳中露出震驚之色：“那是……”

“歐陽少恭，亦是真正的太子長琴……”百裏屠蘇道。

“怎會如此？”悭臾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歐陽少恭，內心的疑惑已達頂點。

“此事說來話長。”百裏屠蘇道：“此處即将坍塌，你可否先帶我們離開？”

悭臾點點頭，忽然擡起前爪遙指不遠處奄奄一息的歐陽少恭，只見一道白光自巨大的龍爪上發出，注入歐陽少恭體內。

然後，便見歐陽少恭腹部仍在不住溢血的傷口奇跡般止血結痂。白光并未停止，仍舊源源不斷地注入歐陽少恭體內，直到那昏迷之人臉色比先前好看了許多，然後緩緩睜開了雙目。

歐陽少恭：“！”

悭臾對他微微點頭：“吾友，未料今日竟能尋得你另一半魂魄，吾此生終可無憾了。”

說完，擡起前爪以一股柔和靈力輕輕托起重傷的歐陽少恭，将他放置于自己的龍背上。

歐陽少恭震驚地看着身下的黑龍，難以置信道：“悭臾……真的是你……”

悭臾點點頭，繼而将靈力注入百裏屠蘇體內助他壓下傷勢，然後将他托起，亦置于自己背上。

“還有晴雪，阿翔……”百裏屠蘇焦急道。

悭臾擡起前爪輕揮，一道白光閃過，繼而風晴雪、阿翔、尹千觞以及巽芳均消失不見。

百裏屠蘇驚道：“這……”

“不必憂心，吾已将他們送回蓬萊幻境入口。”悭臾沉聲道：“吾友，當日乘奔禦風之諾言，終可在吾死前實現，吾心懷大慰。”

說完巨大的龍尾一擺，離開蓬萊宮殿飛入雲霄。

蓬萊幻境入口處。

紅玉、方蘭生、尹千觞、風晴雪等人一起擡頭看向蓬萊宮殿的方向，卻見巨大的黑龍自天際飛過，依稀可見龍背之上靜坐着一黑一黃兩個熟悉的身影。

“啾啾！”阿翔叫了兩聲，拍打着翅膀奮力朝着黑龍消失的方向追去。

悭臾背上。

百裏屠蘇別扭地轉過頭去，不去看身側刻意和自己坐得極近的杏衣青年。

悭臾察覺到身上兩人的情況，便疾飛邊問道：“吾友，數月不見，汝何至弄到這般自相殘殺的局面？”

百裏屠蘇聞言低下頭去，只覺此事千頭萬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歐陽少恭卻輕描淡寫一語帶過：“不過是我一時糊塗做了些錯事，惹得屠蘇惱恨于我。今後不會了。”

“百裏屠蘇，你身上封印可是已然解開？”悭臾問道，卻是用肯定的語氣。

他能感覺到百裏屠蘇體內煞氣再無拘束，魂魄亦随時有離體消散之危。

“正是。”歐陽少恭代百裏屠蘇回答悭臾，然後問道：“悭臾，未知你可有固魂之法，能助屠蘇逃過散魂之劫？”

百裏屠蘇聞言，頓時用不認識般的眼光看向歐陽少恭，心中疑惑怎麽短短幾個時辰，身邊這人竟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居然好心幫自己詢問固魂之法。

然而神龍悭臾的回答，卻令兩人同時心中一沉：“吾并不知世間可否有固魂之法。”

“然，吾可帶汝前往赤水之東，尋吾舊住赤水女子獻。”悭臾續道：“其乃上古神祇，靈力比之伏羲女娲亦不遑多讓，興許她可想到能助汝二人固魂之法。”

歐陽少恭聞言點頭贊同，他昔日仍是太子長琴時曾與這位神祇有過數面之緣，知其擁有通天徹地之法力，倘若天地間除卻伏羲女娲之外還有別的神祇能救屠蘇，那必定就是她了。

赤水之東。

赤水女神神殿外。

巨大的黑龍發出一聲蒼涼渾厚的龍嘯。

本在沉睡的赤水女子獻感應到昔日坐騎的呼喚，即刻轉醒，緩步走出神殿外看着面前的黑龍。

“悭臾，何事喚吾？”

悭臾讓開身體，露出身後的百裏屠蘇和歐陽少恭兩人。

“太子……長琴？”赤水女子獻微微皺眉：“為何這兩人各得他一半魂魄？”

關于太子長琴其人，她只知其觸犯天條被貶下凡，之後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天命如此，造化弄人。”歐陽少恭答道：“獲罪于天，無所禘也。太子長琴會落得這般下場，何足為奇？”

赤水女子獻深有所感地點點頭，問悭臾道：“汝可是想求我為他固魂？”

悭臾立刻兩只龍爪彎曲跪下道：“太子長琴乃吾昔日摯友，亦是因吾才觸犯天條，落得魂魄分離。還請主人施以援手。”

“此事何須求吾？”赤水女子獻道：“固魂之法不難，只需取出其中一人魂魄，與另一人魂魄合二為一。待三魂七魄融合之後，自然再無散魂之憂。”

悭臾和歐陽少恭立刻一起看向百裏屠蘇。

片刻後，悭臾道：“小子，你可願與他合體，自此做一個魂魄完整之人？”

百裏屠蘇聞言垂下眸子，片刻擡頭看着眼前浮在空中的神祇道：“既是他的魂魄，自可交還于他。若是歐陽少恭答應以後不再随意害人，我便将魂魄予他。”

歐陽少恭聞言目光驟然一亮：“屠蘇，此言可當真？”

百裏屠蘇點點頭。

恨一個人實在太費心力，蓬萊之戰後，他已是身心俱疲，再也不願繼續仇恨任何人了。

自己既然注定解封三日後會散魂，倒不如将魂魄還他，也算替上天還太子長琴一個公道。

歐陽少恭看着他那堅定的眼神，只覺心中歡喜難言，轉身對赤水女子獻道：“屠蘇雖願将魂魄予我，我卻不願接受。”他擡起頭，仿佛沒有看到百裏屠蘇和悭臾驚愕的眼神，一字字道：“我只想請女神助他固魂，令他免于兩日後散魂之禍。”

“吾友，你可想明白了？”悭臾語氣焦急：“你的魂魄之力将盡，這一世過後，你将再無力渡魂，唯有化作荒魂一途。”

歐陽少恭徐徐點頭，目光亦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明亮：“自是想得清楚明白。既是無力渡魂，這一世後，便陪屠蘇一并化作荒魂便是。”——我只求這一世，能和他相伴相依。

方才重傷将死之時，他與百裏屠蘇目光對視，忽然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原來，一直以來他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并不是百裏屠蘇體內太子長琴的另一半魂魄，而是那個黑衣少年本身。

只有百裏屠蘇陪在他身邊時，他才會覺得心中平靜喜樂，覺得這個人世間充滿生機。

倘若今生能與他一同攜手度過，魂魄相依，便是百年之後化作荒魂，又有何懼？！

百裏屠蘇聞言心頭震驚，他所知的歐陽少恭為人陰險狡詐城府極深，為了取回自己體內的一半魂魄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如今自己已然應允，為何他的态度卻有了如此大的轉變？

赤水女子獻用了然的目光看着歐陽少恭，道：“吾昔年四處游歷時，曾與東海海底偶得一顆寶珠，有定魂之力，可助他一世魂魄不散。太子長琴，你二人若願共居一處，待汝等百年之後，三魂七魄溶為一體，便可投胎轉世，免去化為荒魂之虞。”

百裏屠蘇搖搖頭：“我不……”

歐陽少恭當機立斷，藏在大袖中的手悄悄捏出法訣，使出一個封印法術剝奪了他說話的能力，然後搶先道：“如此甚好。有勞女神費心了。”

赤水女子獻乃上古神祇，自然明察秋毫，歐陽少恭這等小伎倆如何瞞得過她的法眼。

然而一則自己所提議的乃是唯一良策，二則，她看出百裏屠蘇和歐陽少恭之間雖有矛盾，但內心實則對他頗有好感，因此她便故作不知，點頭道：“既如此，吾便将定魂珠贈汝，再施法将汝送入榣山。那裏靈力充沛，于固魂亦大有裨益。”

說完，便有一顆七彩明珠自她身上飛出，徐徐飛到百裏屠蘇身前，然後融入他體內。

百裏屠蘇立時感覺一股強大困意襲來，很快便閉上雙目朝後倒去，歐陽少恭立刻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扶住攬入懷中抱緊。

赤水女子獻低頭用悲憫的目光看着自己這位昔日天庭同僚，然後伸手在歐陽少恭腳下結出一個法力傳送陣來，正欲催動靈力，忽聽歐陽少恭道：“女神請稍等，在下最後還有一事相求。還請女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并幫我達成。”

赤水女子獻聽他講完要求，思慮片刻，終是點頭應允，然後施法将他和百裏屠蘇送入祖州深處，那原為神龍悭臾所建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