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裴卓裴遠立在門外,先是聽見那屋裏響起一陣桌椅倒塌的悶響,緊接着便見那相互纏鬥的二人退到了屋外。
蕭崇敘一直沒有拔劍,幾乎都是在躲避小九的攻勢。
兩人這麽一路從屋裏打到屋外,打到了大庭廣衆之下,瞧着打鬥激烈,但是這麽久過去,二人身上都愣是沒見一點血。
這叫裴卓裴遠他們看着都不由有幾分緊張地攥緊了缰繩。
要知道以蕭崇敘的身手,按照往常,幾瞬殺一人都嫌耽擱了時間,如今能遇見和他纏鬥這麽久不落下風的,只怕是崇王下山來遇到的第一人。
就在這麽想着的同時,在這昏暗天色與細雨交織的黑夜裏,那蕭崇敘一路往後退,待離得近了,才勉強看出來,蕭崇敘下手多有保留,他那對手卻好似并不領情,皆是往他脖心口等薄弱的地方強攻,招招都像是沖着要他命來的一樣。
這群護衛原本跟着就要出手,卻聽蕭崇敘沉聲喝令:“都不許動!”
眼看二人之間氛圍古怪,裴卓也終于看清楚了小九那張臉,那不就是前段時日深夜造訪崇王府自稱崇王舊友的人嗎。
而就在蕭崇敘出聲分神的這一瞬,小九手裏的短匕終于劃過蕭崇敘的手臂,刮開了一道小口,一縷鮮血從中飄揚而出。
原本膠着的打鬥出現了裂痕,小九盯着眼前飄過的血珠也不免愣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在蕭崇敘清醒的有所防備的時候傷到他。
蕭崇敘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徹底凝至冰點,那烏黑眼眸望向小九,徹底斂去了最後一點溫度一樣。
下一刻,時雪劍出鞘,一陣金石激鳴之聲響起,小九手中短匕被打落,強勁的內力和劍氣将他震出幾米開外,撞到了院裏的一棵樹上。
這一下讓他渾身似要散架,沒等他眼前那一片黑霧散開,緩過神來,便聽見一聲聲刀劍出鞘的聲響。
刑部的人馬湧入這臨淵營的後院。
“罪人小九,謀害我朝朝廷命官,手段殘忍,濫殺無辜,罪無可恕!”是那策馬前來的任延亭字句清晰地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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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延亭帶來的人已經一左一右将刀架上了小九的肩頭,小九只要微微妄動,那脖頸就要被劃出血來。
院子裏驟然陷入一片靜默,裴卓裴遠面面相觑一瞬後,轉念想到這只怕是蕭宸景怕他這胞弟下不去手,又派了任延亭尾随前來。
“來人!還不速速把這罪人拿下!”
說是要拿小九,滿院的人卻都在緊張地觀察着蕭崇敘的神情,一副崇王殿下若有異動,便要都跪地相勸的架勢。
好在直到最後,身形狼狽的小九被任延亭帶來的人收押到囚車裏,蕭崇敘都站在那裏,單手持劍,久久未動。
這叫任延亭也不由松了一口氣,面對蕭崇敘行禮道:“萬幸殿下搜尋到無骨刃,此事殿下有功,小臣自會禀明陛下,今日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任延亭搬出來蕭宸景施壓,面上卻還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他回京太晚,對這位崇王的脾性知之甚少,真以為蕭崇敘會被兄長的威嚴所迫,只有跟随他已久的裴卓裴遠兄弟心裏清楚,崇王此時默不作聲,看也不看那罪人一眼,分明是在怄氣。
若那已經安安穩穩躺在囚車裏的小九這時候真的出聲求一句,這任延亭能不能把無骨刃帶走還真是兩說。
三日後。
小九被關入地牢,這些時日裏他每日只得一頓飯,還是些爛菜剩飯,他這般将就着勉強度日,卻也琢磨出來任延亭目前已經回過味來,不會輕易傷了自己性命。
在這陰暗的地牢裏,小九躺在幹草堆上,腦海裏不斷擰緊的弦悄然一松,睡了這段時日裏還算安穩的覺。
這般一日一頓,過了快有七日。
才見任延亭一身錦衣華服,搖着扇子,姍姍來遲。
“小九,你在這裏看起來倒比在外頭還要悠閑自在了。”
“好說好說,任大人要是能叫着牢裏的飯食,菜葉上少些蟲,米飯上多兩滴油,只怕我這日子還要更美。”小九倚靠在地牢冰冷的牆面上,半阖的眼眸微微一掀,看到平日裏把飯碗都丢進他這牢房裏的小牢頭正殷勤非常地搬來一把椅子,伺候着任延亭落了座。
“國庫虧空,小九體諒吧。”任延亭故作愁容道。
小九這時候看他身上嶄新的官服,不由道:“任大人這是官複原職了?”
“托小九的福。”任延亭微一拱手:“本來沒那麽快的,可小九你把那刑部侍郎殺了,刑部現在缺人嘛。”
小九聞言接道:“托我的福?以任大人如此足智多謀,神機妙算之能,官複原職不過是遲早的事吧,此事不必多謝于我。”
小九接着語調一轉又是感嘆:“只是不知,此前說好我助太子絆倒離王,還許諾我諸多好處,還做不作數?”
看着小九不慌不忙的樣子,任延亭也不再遮掩,開口道:“自然作數,只是還有一事要請小九相幫。”
小九眼睛盯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也不再與他虛與委蛇:“什麽事?可不是我手裏的遺诏還有梁昱衍的蹤跡吧。”
梁孟惠那邊停滞不前不過是以為梁昱衍還身處京城,這個謊言一旦被戳破,只怕下一刻……
而梁昱衍消失的時間卡得這般精妙,能截胡帶走他的人不多,左右推算也不過幾人,如今剛一開口,小九便不遮不掩起來了。
到這個時候任延亭也不得不感嘆,這小九若是出身再好一些,運氣沒有那麽差,只怕在朝中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我說小九怎麽這麽氣定神閑地甘心受俘,原來是早就留有後手啊。”
小九微笑:“我這才剛動手,便将我下了大牢,這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把戲,嘗一回便可罷了,更何況還命崇王前來追捕于我,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叫小九實在傷心。”
“小九既然也沒有誠心合作何必再多言呢。”任延亭身負要事,如今已經在這裏停留多時了,于是也不再迂回婉轉:“梁昱衍到底身在何處,遺诏又被你藏在了哪裏?”
“我若是說了,任大人能保我或者出地牢嗎?”
任延亭聞言,面露遺憾,也心知肚明以小九的才智再扯些不誠心的謊話是糊弄不過去的,于是直白回道:“不能。”
他說完,又擡眸掃過牢房外挂着一滿面刑具的牆面,然後言道:“但是能保你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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