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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鄉裏辦喜事整個村的每家都要出人幫忙, 蘇小春和李秋萍一家關系好，早早就熱情的要幫忙了。

李秋萍架不住蘇小春的熱情，給她分了個端菜的活。

今年是災年, 秋糧還沒下來, 酒席普普通通。但李秋萍和她男人疼女兒，還是給各桌準備了一份紅燒肉，肉不多，一桌也就一小碗。

即便是這樣，酒席也足夠讓大家夥期待了。

蘇小春忙得不行，一會跑廚房看看, 一會又幫着拿碗，再過會去新娘房裏瞧瞧。

盧珠珠見她忙前忙後的, 怕她累了, 招呼她過來坐。

“小春你來休息會吧！”

蘇小春捏着袖子，“我不累, 珠珠你喝水不？”

盧珠珠不敢喝水, 她畫了點妝，還塗了口紅，喝水會把口紅給弄掉的。

不過她不好意思跟蘇小春講原因。

“我不渴的。”

等蘇小春出去了, 房間裏幾個跟盧珠珠玩得好的朋友問盧珠珠。

“剛剛那個是你鄰居？不說是傻子嗎？”

馬豔麗是大橋生産隊的, 以前來找盧珠珠的時候見過蘇小春, 那會她可沒這麽活潑。就傻呆呆坐門口，也不跟人講話。

“她以前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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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珠珠雖然和蘇小春是鄰居，但她年紀大些，又在學校念書, 和蘇小春接觸不多。也就是經常聽村裏長輩們說蘇小春傻之類的。

但這幾個月接觸下來，不管她是不是救了自己弟弟, 盧珠珠一點也沒覺得蘇小春傻，不僅不傻，還聰明機靈得很呢。

所以現在也為蘇小春說兩句話。

“小春她之前幾個月救了好幾個孩子，現在是村衛生員了，能給人看病治病呢。”

站窗口的李小霞喲了一聲，“那還挺厲害的，我看她長得也很好看呢，有沒有找對象啊？我弟弟可以介紹給她。”

李小霞早注意到了蘇小春，開始是注意她身上的衣服，一件嫩綠色長袖花邊領襯衫搭了條黑色收小腿的褲子，因為天氣涼了點，套了件黑色雞心領無袖毛線小衫，把花邊領露出來。洋氣得嘞，完全就不像村裏人。

後來再注意到她長相，頭發烏黑濃密，紮成兩根麻花辮，用紅頭繩綁着。一雙眼睛又黑又亮，跟熟透了的紫葡萄一樣。鼻梁小巧挺翹，嘴巴紅潤精致，皮膚也白裏透紅。

要不說是盧珠珠鄰居，她還以為是盧家的城裏親戚呢！

再聽她還是村衛生員，李小霞馬上想到自己弟弟，要能讨個這樣的媳婦，他們整個家都有面子得很。

盧珠珠哪猜不到李小霞的心思，抿唇一下。

“她有對象呢，等秋收過了就要辦喜事，你別想了。”

李小霞一聽就喪氣了，“得，我們姐弟倆，我嫁不出去我弟也娶不到媳婦。”

這話一出來整個屋裏的女孩們都樂呵，馬豔麗打趣李小霞。

“你要那麽想嫁人，我勉強把劉鐵牛介紹給你。”

“滾蛋。”

李小霞朝馬豔麗那隔空踢一腳，氣呼呼的轉頭看向窗外，結果這麽一看，眼睛比燈都亮。

“哇，那是誰？你們村啥時候有這麽好看的男人了？”

雖然穿一身普通莊稼漢穿的黑粗布衣服，但這一身黑粗布穿他身上勻稱得很，幹淨又利落。

頭發剃得很短，整張俊朗的臉夾在一群長得各有特色的臉中，顯得格外出衆。

李小霞人都看呆了，又高又帥，雖然表情非常冷淡，但他長這樣，再冷淡也沒關系啊。

“是不是你對象的戰友啊？快快快，給我介紹下。”

她低頭趕緊整理自己的衣服，又懊惱的咬咬唇，今天她穿的藍色，這顏色太不襯皮膚了，肯定把她顯得又黑又黃。

大家被她這架勢整得好奇，全擠到窗戶去看。

“哇，是長得好。”

“就是感覺脾氣不好，哎呀，長這麽好脾氣不好也沒關系了。”

盧珠珠也在好奇呢，沒聽姜大莊說有隊友來啊？

等她過去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都沒機會哈，這是我鄰居小春的對象。”

盧小霞吃驚，“她對象也是當兵的？”

“什麽當兵的？不是。”盧珠珠擺手，又擡擡眸子，若有所思的問，“他像當兵的？”

“像啊，當兵的氣質就不一樣，站那跟松似的，筆直筆直。”

馬豔麗也點點頭，“對啊，我看他站那就跟別人不一樣，真不是當兵的？”

盧珠珠沒說話，只擰着眉對比姜大莊和趙翎，好像他們身上的氣質确實有點像。

不等她細思，外面有人高喊。

“新郎倌來咯。”

屋裏的女孩們頓時鬧成一團。

“快點快點，把門堵上。”

“窗也關了，不留一條縫哈。”

“門後面站幾個人，千萬不要輕易開門。”

……

趙翎找到在廚房乖乖等着的小春，見她眼巴巴瞅着鍋裏的五花肉，有些無奈。

按理說，他們家現在夥食挺好的，頓頓也有肉，為啥這姑娘還是饞肉呢？

不過趙翎不覺得小春這樣不好，只認為自己做得還不夠，趕明兒多弄肉給小春吃，她自然就不饞別人家的肉了。

“小春，新郎倌來了，你不去看熱鬧？”

他來到小春身邊，跟她說這事，知道小春肯定喜歡看熱鬧。

蘇小春确實喜歡熱鬧啊，但新郎倌來，菜也得端上桌。她要把這件事辦好呢，怎麽能因為想去看新郎倌就跑了。

猶猶豫豫的小表情落在趙翎眼底，他眸中劃過笑意，把人往外推了推。

“去吧，我來上菜。”

蘇小春馬上樂颠颠跑出去，“富貴你先幫我上幾桌，我馬上就回來。”

她跑過去那房門剛被撞開，外頭不少人擠着看熱鬧，好不容易擠進去了，新娘盧珠珠已經被抱了出來。

他們這習俗就是不走回頭路，新娘抱出來後就得走。

于是蘇小春就看到李秋萍抹着眼淚在後面追，大毛嚎啕大哭，盧珠珠也眼眶通紅。

不僅她們哭，盧珠珠那些舅媽姑媽都哭着。蘇小春被她們哭得腦袋疼，跐溜又鑽回去，還是去端菜吧。

趙翎這菜都沒開始端，蘇小春已經焉頭耷腦的回來了。

“人太多，擠不進去？”

蘇小春搖頭，悶悶的表情，“不是，他們哭得我腦袋疼。”

在廚房也能聽到外面的哭聲，剛廚房炒菜的嬸子也說了是他們這的傳統，還有幾個人去抹了一手鍋底灰，要擦李秋萍他們臉上的。

按理說其他人都高興，蘇小春應該也高興的，不該是這種表情。

聰明如趙翎，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盧珠珠出嫁有爸媽哭，可小春父母都走了，她雖然不說，看到這種情景難免會想到自己父母吧！

蘇小春也确實是因為這個，別人都說她傻，可她爸媽從來不覺得她傻。以前蘇小春不懂爸媽為她做的，現在她懂了。

可她變得聰明了，爸媽卻永遠也回不來。

盧珠珠出嫁有爸媽為她哭，那她出嫁呢？

哦，等富貴走了，她就不用出嫁了。

難過了兩秒鐘的蘇小春很快滿血複活，她琢磨着不嫁人也挺好的，她就做村衛生員，天天給人治病。

趙翎正在想怎麽安慰小春，措辭還沒想好呢，人已經樂滋滋的搶過他手裏的托盤。

“富貴你找個位置坐着，我去端菜了。”

目送着蘇小春風風火火把菜端出去，趙翎無奈搖頭。

有個心情轉變特別快的對象，其實也挺好的。

幫忙幹活的好處是能分到一碗紅燒肉，是李秋萍悄悄給她的，別人都沒有哩。

心情又變得特別好的蘇小春端着碗回去，富貴正在院子打拳。

雖然看不懂是什麽，蘇小春覺得富貴打拳可太好看了。

看那一拳一腳的，拳拳生風，腿腿生威，帥死個人啦！

從蘇小春站門口看趙翎就知道了，但他打拳很認真，思緒偏了會馬上回神。

一套拳打完要半個小時，等他收了勁，邊上就傳來熱烈的掌聲。

蘇小春摟着小梅，使勁給他鼓掌。

“好厲害，富貴你太棒啦。”

趙翎随意擦着身上的汗，被她誇得還未平複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小春會給人治病也很厲害。”

蘇小春把小梅脖子摟緊，“可是我們最近沒病人诶。”

生産隊的人都知道他們沒藥，都不來找他們治病了。不過他們最近也開始制藥了，就是需要一點點時間。

關于村衛生所的狀況趙翎也挺清楚的，沒藥确實怪不了他們，更何況他們也開始積極自救了。

“剛開始都是艱難的，但村衛生所已經建起來了，不管情況怎麽樣，慢慢做起來。時間長了，大家也會對你們越來越信任。”

蘇小春捏捏拳頭，笑得小白牙呲着，搞怪又可愛。

“我也這麽想，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呢。”

趙翎眼神越發柔軟，他微微颔首，想告訴她無論怎麽樣，他都會陪着的時候，院門被人啪啪敲響。

“蘇醫生，請問蘇醫生在嗎？我家孩子肚子疼幾天了。”

蘇小春放下小梅跑出去，門口站着個衣衫褴褛的女人，她懷裏的孩子正抱肚子啼哭。

女人看見蘇小春，眼中含着淚。

“蘇醫生，你幫我瞧瞧，瞧瞧孩子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