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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或許是夏竹答應得太過爽快, 許默送完她獨自開車回去的路上思考良久,最終給她留了兩天時間,讓她再考慮考慮。
夏竹對他的出爾反爾異常無語, 在微信框裏連連吐槽他三條。
「你是不是有病???」
「煩死人!」
「愛結不結, 不結算了。」
罵完舒坦不少, 至少胸口堵了許久的那口氣順了。
丢下手機, 夏竹回卧室換上速幹衣褲、徒步鞋, 準備出門。
早上臨時跟小姨約了京郊徒步,她得去出去轉轉, 換個心情。
再出來,手機裏躺了兩條算不上求和的短信。
「我是認真想結,但是怕你日後後悔。」
「你做事太莽撞,容易吃虧。」
好端端一樁婚事,被他硬生生說成了生意,沒有半點情意在裏頭, 夏竹一時間不知道該怒笑還是該打人。
夏竹看完短信,狠狠吸了口氣, 咒罵了句傻子沒再管。
先晾着吧, 等她心情好了再說。
孟慷培最近在籌備畫展, 本來忙得抽不開身, 結果聽說她倆要去郊外徒步,也擠出時間跟她們一塊去,為此還特意去了趟超市買了不少零食、水果, 以及一些常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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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孟慷培開車, 夏竹跟小姨坐後排嗑瓜子、吃零食, 以及讨論最近的八卦。
丁舒桐雖然是個長輩,卻沒有一點長輩架子, 反而跟夏竹鬧成一團。
“聽說你前幾天在後海附近的酒吧出了點小狀況,是你那小竹馬替你解決的?”
說這話時,丁舒桐臉上露出遲疑,似在揣測這件事的真實度。
按理說,這件事不可能傳到她耳朵裏,巧的是她那天送老太太去醫院複查,結果中途碰到周肆,對方侃大山途中說漏嘴給透露了消息。
也沒說兩句,丁舒桐卻順藤摸瓜查到不少。
丁舒桐後來找警察廳的熟人問了當晚的情況才知道到底怎麽個流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跟夏竹一同前往的女明星至今還在醫院修養,得虧她這傻侄女運氣好,否則躺病床的恐怕要多一個人。
要真這樣,姐夫知曉了真相恐怕也不得安寧,手裏的案子也進行不下去。
這兩兄弟倒是挺有意思,一個是扶不起來的爛人,一個卻是社會佼佼者,走到哪兒都能收獲一地好名聲,論一句“年輕有為”一點也不為過,可是越這樣對比鮮明,後者的處境越艱難。
據她所知,許代山可不是什麽善茬,尤其是被人騎着腦袋拉屎後,還能笑着說原諒的行徑,他可做不出來。
許默這一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就算他有金剛護體,也難敵小人衆多。
想到許家如今“蒸蒸日上”的局面,丁舒桐突然握緊夏竹的手,頭一次用長輩的口吻,對她提出反對意見:“以後離許家倆兄弟遠點,你一個小姑娘玩不過他們。”
丁舒桐一視同仁,将兩人都納入了危險名單,不願意夏竹沾染半分。
夏竹本來想借着今日徒步偷偷問小姨能不能嫁許默,如今聽她的口吻,也算明白,小姨這次不會跟她站一頭。
丁舒桐難得口吻嚴厲地警告她,夏竹不好當着面兒違背她的意願,只能笑着打哈哈,說她跟許林向來不和,至于許默,最近也沒怎麽聯系。
說到後半句,夏竹莫名心虛,畢竟她昨天才跟許默暗度陳倉,跑了潭柘寺不說,還跟他去北京飯店逛了一圈。
最離譜的是,許默還跟她求婚了。
話是這麽講,可一想到丁舒桐都不同意這門婚事兒,夏崇惟就更不可能答應了。夏竹莫名心慌,不知道這個決定做得對不對。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認定的東西、認定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
除非她心死撞南牆,心甘情願放棄。
有句歌詞怎麽唱來着——
「模糊地迷戀你一場,就當風雨下潮漲」
—
許默有一句話說得好,她做事确實比較魯莽,沒有計劃,也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如果知道是來房山這邊的聖蓮山徒步,夏竹覺得她還是應該避點嫌,畢竟昨兒才去了佛教聖地潭柘寺許了願,今天就跑到道教的地盤,多少有點不厚道。
這話自然是不能跟丁舒桐明說的,免得她多想,所以夏竹暗自發誓,待會進了道觀一定保持尊重,但是不求什麽。
萬一佛祖知道,跟她生氣算什麽事兒。
車子開到聖蓮山景區停車場,夏竹跟着姨父小姨下車開始徒步。
據說聖蓮山上有一座老子雕塑像,上刻道德經,總高57米。
夏竹站在山腳往山頂看,山勢陡峭、古樹參天、幽靜深邃,是個修行的好地方。
今日的目的就是徒步,所以三人都沒買往返觀光車,而是靠着雙腿往上走。
将自己置身于大自然,配上景區本身具有的幽靜,聞着新鮮空氣,夏竹好受不少。
身體累到極致,腦子自然也不管用了。
路過超勝庵,丁舒桐說這裏的簽格外靈,問夏竹要不要抽一簽?
也許是鬼迷心竅,也許是走投無路,夏竹違背了意願,進去抽了一根。
拿去大師解簽,她手氣很好,說是上上簽,今日所想皆如願。
夏竹眼底藏不住的歡喜,覺得沒白來一趟,以至于今早積累的那點氣早散了。
反正都被命運架到這個位置,這個婚就憑她心意結了吧。
—
回到市區已經晚上七八點,夏竹爬了一天累得暈頭轉向,上了車就靠在丁舒桐的腿上睡覺。
丁舒桐像母親一樣溫柔地拍打她的肩頭低聲哄她。
半夢半醒間,夏竹隐約聽見小姨在跟姨父讨論什麽,只是那會困意席卷,壓根兒沒來得及集中注意力傾聽。
只模糊聽到小姨嘆了口氣,感慨一句:“怪只怪他倆緣分沒到。”
小姨父溫和地笑笑,反而看得比小姨明朗:“含章那孩子聰明,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肯定能處理好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小姨反駁:“他是聰明,可他在家裏是個什麽境遇?到底是寄人籬下,有時候言不由衷。”
“我打電話給警察局的熟人問那天酒吧的事兒,聽說那小子交代了讓許林在裏頭多待段日子,教人吃點苦頭。這要是許代山知道,能讓他好過?”
“許林他媽就是個潑婦、神經病,家裏又有點底子,要是真發起瘋來,恐怕連湯圓兒都遭連累。”
夏竹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只是失去理智前,她想的是跟許默有什麽關系?
一覺睡醒,屋內漆黑一片,她習慣性地翻身打開床頭燈才發現在小姨家。
身上換了套她常穿的睡衣,估計是小姨換的。
手機擱在床頭櫃,夏竹坐起身瞥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晚上十點。
通訊錄裏多了幾個未接來電,夏竹點開一看,全是許默打來的。
他一個常年把手機當成擺設的人,倒是稀奇。
夏竹揉了把頭發,掙紮片刻,回撥回去。
電話鈴聲響了三聲不到便被對方接通,那頭背景嘈雜,裹挾着呼嘯而過的鳴笛聲、人聲,像是身處鬧市。
夏竹喉嚨幹,掀開被子起床準備去冰箱裏拿礦泉水,電話裏的人讓她成功止住步伐:“我在定慧寺這邊的公寓,你在哪兒?”
夏竹腳步一頓,面上多了分意外:“你怎麽——”
沒等夏竹說完,許默搶先一步說出意圖:“我有話跟你說。”
夏竹赤腳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樓下的風景。
夜晚的北京依舊燈火璀璨,底下車流不息,不遠處的寫字樓裏依舊有人嘔心瀝血、加班加點工作。
這就是北京,一座令人又愛又恨的城市。
挂斷電話,夏竹從衣櫃裏翻出自己的衣服換上,偷偷開出一條門縫想要不動聲色地溜出房門。
客廳漆黑寂靜,看不出有人走動的痕跡,夏竹松了口氣,免去找借口的環節,小聲阖上門,蹑手蹑腳路過客廳往門口走。
她不敢明目張膽開燈,只能靠着手機的微弱光線,弓着腰翻出床頭櫃裏的徒步鞋換上。
鞋剛換好,還沒來得及将拖鞋放回原處,一道手電筒突然打在夏竹身上。
夏竹吓一跳,猛地站起身看向發光處,見是幾天沒碰面的老太太,夏竹急忙豎手指放在嘴唇中間阻止老太太的盤問。
“姥姥,我出去見個人,待會兒直接回公寓,明兒小姨醒來,麻煩您幫我個忙啦。”
“下次過來給你帶稻香村~”
老太太血壓高,小姨平時不讓吃甜的,可老太太最好那一口糕點,私下老是纏着夏竹偷偷買,如今正好拿捏了她。
見孫女要走,老太太裝沒看見,轉頭紮進了洗手間。
夏竹不禁比了個大拇指,小聲誇贊:“不愧是當過诰命夫人的,這氣派真厲害啊。”
成功出逃萬柳書院,夏竹在小區門口打了倆出租車,報上定慧寺附近公寓的地址,降下車窗,吹着風,忍不住為今晚的舉動複盤。
許默大晚上找她幹嘛?
一想到許默的腦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夏竹立馬不去深究了,免得浪費腦力。
路上許默發過兩條消息,無非是問她到哪兒了,要不要他親自去接。
夏竹拒絕他的好意,關了手機,心情頗好地欣賞起北京的夜景。
二十來分鐘的路程竟然暢通無阻,沒有一點塞車的跡象,夏竹把這些全部歸功于下午求的那只簽。
原來上上簽的運氣這般好,難怪信徒不遠千裏去拜一些神佛,只為求一點心理慰藉。
抵達小區門口,夏竹左右沒瞧見許默,給他打了通電話。
他早有預謀,知道她會找他,早在小區附近的小吃街等她。
挂斷電話,夏竹按照許默的提示一路往東走,走到一家火鍋店門口停下。
火鍋店開在二樓,夏竹跟着樓梯一路往上走,轉了個彎正對火鍋店門口,她掀開門簾走進去,裏頭坐了不少客人。
左右環視一圈,一眼就瞥見了靠窗而坐的許默。
今天難得沒穿正裝,灰白polo衫配條淺色休閑褲,整個人年輕不少。
他點了一大桌菜卻沒動筷,鍋底滾熱紅湯噼裏啪啦煮着,他拿着手機在回消息,與這樣的環境截然不搭。
怎麽約這兒了?
夏竹雖然納悶,可味蕾被火鍋勾起,也不顧不上太多,幾步走到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自顧自地撈起筷子放了半碟羊肉卷、牛肉片。
聽到動靜,許默擱下手機,擡眸望向突然出現的夏竹。
見她素面朝天,頭發用一根皮筋紮着,随意卻不淩亂,她皮膚本來就很白,在白熾燈下更是白得透亮。
許默視線落在她挽起衣服的手臂,右手戴了塊腕表,如果他沒記錯,這塊表是他倆鬧崩那年,周肆托人從國外給她運回來的。
算是她的生辰禮,那年他也送了塊表,只是從沒見她戴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扔進了垃圾桶。
牛肉片燙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夏竹夾起一片裹上芝麻醬塞進嘴裏,燙得她舌頭打結,只能囫囵問:“大晚上叫我出來幹嘛?”
許默看她吃得起勁兒,說等火鍋吃完了再提。
夏竹瞥了眼桌面,少說也點了塊二十樣,光他倆的胃口可吃不了這麽多。
說是吃火鍋,可許默吃不了辣,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倒是夏竹慢慢悠悠吃了快兩小時,中途還找服務員要了兩瓶北冰洋,汽水鑽進喉嚨,沒多久就填滿了肚子,舌尖被氣泡刺激,夏竹沒出息地打了個嗝。
許默默不作聲看了眼夏竹,見她抽了張紙巾揩鼻涕,起身去前臺結賬。
等他結完賬,夏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走出火鍋店,夏竹肚子脹得厲害,提出散散步消消食。
許默一向好脾氣,今日更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陪着她走了小半個小時才說出他今晚的意圖:“關于結婚的事兒——”
夏竹條件反射地阻止他往下說:“你想反悔?”
許默頓了下,迎着夏竹審視的目光,搖頭否認:“我是想說,如果你确定了,我們找個日子去把證兒領了。”
夏竹挑挑眉,公然挑釁:“挑什麽日子,就明天呗。”
“你敢不敢?”
許默不吃這一套,卻被夏竹的爽快驚擾,他定定看了幾眼人,神情複雜問:“你認真的?”
夏竹好笑,反問他:“不然我跟你開玩笑?”
“你要願意就明天領證,要不願意咱倆還是別再來往。”
“你也知道,我這人最煩猶豫不決的人。”
話音剛落,許默溫和的嗓音便響在耳畔:“行,就明天。”
這下輪到夏竹驚愕,她抿着嘴唇,一時間不太相信許默會同意。
許默倒是一派淡然,甚至跟她承諾:“你要不放心,咱倆可以簽個婚前協議。不過我向你保證,婚後我肯定以你為重,堅定捍衛婚姻法的規定。”
“不會讓你失望的。”
夏竹沉默許久,唇裏吐出一句:“我只有一個要求。”
許默看着她,好脾氣地說:“你講。”
夏竹撇嘴:“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咱倆結婚了。”
許默看了她許久才點頭。
那是北京的夏天,熱氣滾滾,卻又充滿生機,也是他倆關系緩和,有新的轉機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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