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沈蘭芝沒有直接回答姜永绮，而是問姜永绮：“永绮要不要猜猜原因？”

“莫非母親是想讓陳姨娘趁機犯錯，更好的打壓陳姨娘？”姜永绮想道。

沈蘭芝：“……李嬷嬷覺得呢？”

李嬷嬷垂眸，“後廚管事是前院管家的兄弟，換個身份低點的新管事，根本掌管不了後廚。”

對于後廚管事這個肥差，李嬷嬷自然也為女兒心動過，不過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因為前後廚管事背後站着前院管家，更甚至是将軍大人，就算夫人真讓她女兒接手，她女兒也擺平不了後廚。

“嬷嬷的意思是前後廚管事可能會在暗中使壞？真是給他的狗膽！”姜永绮明白過來，不敢置信道。

“永绮，咱們把人家手裏的肥差拿走，遭人家記恨是正常的，總不可能你損害了他人的利益他人還會感激和對你忠心，就像李嬷嬷說的，後廚這差事除非我能讓李嬷嬷上，要不然絕不可能輕易收服後廚，不過我們不妨從圈中跳出來思考，後宅還有誰是前後廚管事得罪不起的。”沈蘭芝對姜永绮循循善誘道。

“姨娘們應該都可以吧。”姜永绮道。

“不錯，按理來說後宅的姨娘們都可以，只是今天陳姨娘碰巧，讓她接手後廚，可以更好師出有名。”

“我明白了，母親您是用陳姨娘的身份把前後廚管事壓下去，可就算這樣，陳姨娘會感激您，和對您忠心嗎？”姜永绮皺眉道。

沈蘭芝意味深長道：“當然會，因為我身份比她更大，從她手裏奪.權比從前後廚管事手裏奪.權容易的多，只要陳姨娘以後想一直幹下去，她就必須對我、及我們恭敬。”

“夫人高明。”李嬷嬷奉承道，她就說她家小姐怎麽可能會讓到嘴的肉飛走呢。

“以後女兒一定跟母親好好學。”姜永绮解了心裏疑惑，看着沈蘭芝崇拜道。

“既如此，你今後跟我一塊看賬本。”沈蘭芝道。

“夫人，這就讓小姐看賬本，會不會太早了？”李嬷嬷有些驚訝。

一般來說，大家閨秀都是過了十歲才開始這個步驟，等在家裏學個一兩年，就能訂婚嫁人。

而姜永绮現在才七歲，絕對算得上早。

“有些事她必須得跟着了解，就像她對其他人的态度，一直目下無塵怎麽能行。”沈蘭芝道。

原主是把女兒往不食煙火的路上培養，因為她把自己女兒的未來定很高。

現在沈蘭芝之所以讓姜永绮接觸更多，是因為她對姜永绮期望更高。

另一邊，陳姨娘也開始和女兒姜語如盤後廚的賬目，看到後廚賬本密密麻麻，賬目一點也不清晰了然，姜語如直眼睛眩暈。

陳姨娘注意道：“是不是覺得看賬本很難？還好娘有這方面的經驗，要不然只怕賬本怎麽看都不知道。”

“不過夫人把賬本交給我，那絕對找對人了，我從懂事起就會扒拉算盤珠子，算數能力絕對是将軍府後宅頭一份！”

陳姨娘極為自信，因為她娘家是皇商，從小受娘家環境影響，在算數這方面，就是将軍夫人她也不服。

“娘，我覺得這種賬本看着眼暈，我們可以把賬面精簡一下。”姜語如道。

“怎麽精簡？”陳姨娘疑惑。

姜語如拿筆在空白新賬本上畫出一個清單表格，這樣一來，無論是采買還是支出，甚至東西明細，也全都一目了然。

陳姨娘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她娘家是皇商，她比其他人更快意識到這種記賬方式的巨大價值。

“我的兒啊，娘先前只以為你才華橫溢，沒想到我兒在算數一道上也極為精通，這可真是……”陳姨娘激動不已，卻沒辦法完全表達出來。

“我這算數天賦絕對遺傳娘。”姜語如笑着說道。

“什麽傳？”陳姨娘雖然不太懂遺傳，但大致意思懂了。

她終于明白自己激動什麽，“我兒說的沒錯，你這算數天賦是我傳給你的，畢竟你爹可不會打盤算珠子，他家祖上也沒數代皇商。”

陳姨娘越說越有底氣，至于姜語如拿出來的表格，全都被她歸為自己女兒聰慧。

“娘，這個辦法很不錯，到時候我們可以讓夫人和外公家也都用這種記賬方式。”

姜語如知道沈蘭芝不便拿出這些東西，不是還有她嘛。

“嗯，到時候我找機會告訴你外家，至于夫人，實在太便宜她了。”對于新的記賬方式送給沈蘭芝用，陳姨娘心裏既不甘又驕傲，不過卻沒反對的想法，只是嘴上抱怨幾句。

“這樣一來咱們對賬的速度就快多了……”工作量減少，活計變得輕快，陳姨娘很高興。

不過記着記着，慢慢的她再笑不出來。

因為新的記賬方式把前後廚管事極力隐藏的秘密全都暴.露出來，府中每月采買錢和後廚每個月申請金額對不上，消耗明顯小于支出，可賬面卻顯示正常。

那問題來了，多出來的錢去了哪？

陳姨娘咬牙，臉色乍青乍白，她猛地拍賬本豁然起身，“我就知道夫人不可能安好心，後廚賬面明顯有問題，我要麽把這事鬧大跟前後廚管事對上，要麽自掏腰包把賬面平了，算計，這通通都是夫人的算計，不管我選哪個，她都不虧！”

“娘，您先冷靜，等咱們把賬本都弄完了再生氣不遲。”姜語如勸道，她知道沈蘭芝絕對不是這個打算，不過具體如何，還得她們拿着賬本過去一趟才知道。

“行，我倒要看看她沈蘭芝到時候會怎麽做。”陳姨娘把怒火壓下去，繼續記賬。

等到後廚賬面全都整理完畢，陳姨娘和姜語如帶着後廚新賬本和老賬本去主院找沈蘭芝。

她們到的時候姜永绮也在，“陳姨娘和五妹妹怎麽來了？”

“回二小姐，後廚賬面整理好了，妾過來給夫人禀報。”陳姨娘笑着道，哪怕一肚子火，面上卻一點沒表現出來。

“好快！”姜永绮下意識睜大眼睛，看着陳姨娘很是震驚。

她現在也開始看賬本，實不相瞞，看一會兒就感覺頭暈眼花。

而她那還只是府中近一個月的賬本，可是後廚賬本卻以年計。

就是因為體會過，姜永绮才被陳姨娘的理賬速度震驚。

“沒想到陳姨娘還有如此本事。”姜永绮看着陳姨娘真心實意道，她沒察覺到自己心态比以前有所改變，因為從前她絕不可能說這話。

就算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她也不會大方表現出來和表現欽佩。

“哪裏哪裏，這都多虧夫人給妾機會。”陳姨娘不禁身心舒暢，有生之年，她居然聽到嬌蠻任性的姜永绮給她說軟話，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好了，嬷嬷先帶二小姐和五小姐出去，我和陳妹妹說會兒話。”沈蘭芝道。

姜永绮和姜語如兩個跟着李嬷嬷離開，等她們走後，陳姨娘心又沉下去，她把兩份後廚賬本交給沈蘭芝，“夫人，這賬本……”

“這種記賬方式可真不錯，可是陳妹妹你從娘家帶來的？”沈蘭芝把兩份賬本翻開後道。

“……是，這種記賬方式是我從娘家學到的。”陳姨娘低頭道，來之前她們母女已經說好，就說記賬方式來自娘家，要不然一個幾歲的閨閣少女如此聰慧，怕遭外人嫉恨。

陳姨娘心裏明白這樣對女兒處境更好，可是當真說出口，卻止不住為女兒感到酸澀。

“這種辦法不錯，以後我也想這樣記賬。”沈蘭芝笑道。

陳姨娘小聲，“夫人，您看賬本最底下。”

記賬表格底部是采買錢總和，沈蘭芝垂眸看去。

沒一會兒，陳姨娘帶着賬本出來，姜語如趕緊迎上去，姜永绮也進屋去找沈蘭芝。

姜語如沉下心，直到回去，才問道：“娘，夫人怎麽說？”

“夫人說，讓我再把賬本抄錄一份給她送過去，不要聲張，然後就沒了。”

“她看到賬本內容，既沒變臉色，也沒敲打我補上這個虧空，語如你說，夫人這是什麽意思？”陳姨娘疑惑道。

實在是沈蘭芝的反應出乎預料。

“夫人看到賬本沒有變臉，說明事很有可能在夫人意料之中，既然夫人讓我們別聲張，那我們就別聲張，要不然前後廚管事還不知道要怎麽出招呢。”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了，娘，賬面的事處理完，咱們開始熟悉後廚吧。”姜語如道。

賬面弄好不過開胃小菜，真正主菜是她們今後如何顧好後宅各處飲食。

想到什麽，姜語如垂眸，睫羽輕盈如蝶一般。

與此同時，後廚衆人也在緊張，并暗自嘀咕，“從今往後，咱們是聽劉管事的話，還是聽陳姨娘的話？”

“廢話，當然是陳姨娘。”

“陳姨娘又沒管過廚房，也沒有劉管事的威信，為什麽要聽陳姨娘的？”有人不解。

“因為陳姨娘身份比劉管事高，劉管事說到底跟咱們一樣都是奴才，可是陳姨娘不一樣，那可是将軍大人的枕邊人，到時候咱們要是做錯事，人家枕頭風一吹，咱們肯定被趕出府去。”

“也是，這樣我們就心裏有數了。”後廚有人慶幸道。

有人把這些看在眼裏，趕緊去給前後廚管事劉健通風報信。

劉健得知後氣的不行，“我該怎麽辦？有陳姨娘，只怕後廚那些人再也不會聽我的。”

本來要是換成別人，他還能想想辦法，可誰能想到将軍夫人居然會把後廚差事交給陳姨娘。

就像那些人說的，他只是一個下人，比不得陳姨娘半個主子，那些陰招他敢使嗎。

“管事，劉管家有請。”

劉健眼睛一亮，“對，我可以找我哥想辦法，就算不能再回後廚，府邸也有其他肥差。”

這也是其他人為什麽依舊稱呼劉健為管事，因為劉健身後有靠山，就算劉健不能再掌管內宅後廚，普通下人們也得罪不起。

“哥！”劉健興沖沖的去找劉安。

劉安正在看賬本，聞言擡眸，“夫人那之後有沒有見過你，跟你說什麽？”

“夫人，沒有啊。”劉健愣道。

想到什麽，他眼睛發亮，“難道夫人是想賣哥你一個面子，讓我再回後廚？”

劉安快被氣笑了，“你還死心不改，看看這是什麽！”

說着他把手中的賬本扔給劉健，劉健翻開一看，直雙.腿發軟，冷汗直冒。

因為上面賬目他再熟悉不過，加上新式記賬方式，賬面一目了然，把他貪墨的後廚錢財，大都算出來。

“哥，難道夫人是想清算我？哥，你可一定要救救弟弟啊！”劉健滿心驚恐道，“撲通”就給親哥跪下。

劉安閉上眼睛，“夫人要是想追究你反倒好了，反正那筆錢我又不是拿不出來，問題是夫人讓人把賬本送過來，什麽都沒說。”

這才是最棘手的，劉安不怕沈蘭芝把事情鬧大，因為他同樣不好惹，并且因為身份，他比夫人沈蘭芝更得将軍信任。

可是現在沈蘭芝什麽都不說，反而把他難住。

“哥，這不是好事嗎？說不定夫人是想賣你一個面子，這樣一來，那些錢我也不用吐出去了。”劉健眼睛一亮道，沈蘭芝願意息事寧人，得利者莫過于他。

“最好如此，我就怕那位夫人會借此把柄，讓我以後付出更多。”劉安有些擔憂。

“哥，您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劉健不以為然道。

劉安對弟弟腦子已經不抱希望，“既然夫人給我這個面子，那我也要給夫人面子，後宅後廚那些跟着你一塊貪墨的人，你把他們名單交給夫人。”

如此也算禮尚往來。

“可是這樣一來，我名聲就沒了。”劉健有些不願意，要知道能跟他一塊貪錢，關系絕對不錯，他要是出賣他們，以後還怎麽混？

“你不想舍他們，就得舍自己。”劉安語氣平淡道。

劉健心頭一凜，“哥你放心，我這就寫名單。”

一改剛才的抵觸。

很快那份名單就到沈蘭芝手中，沈蘭芝把那份名單交給姜語如。

姜語如把名單記下來，随後開始和陳姨娘整頓後宅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