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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看着沈蘭芝抱着自己的女兒，阮姨娘心揪起來，心裏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是錯。

她不怕被沈蘭芝針對，卻無法看着女兒受委屈。

感受到阮姨娘心裏的緊張，沈蘭芝放開姜盈月，讓姜盈月回到自己母親身邊。

等沈蘭芝再看向阮姨娘，語氣不複對姜盈月的溫和，“不知阮姨娘想幫我哪方面？”

“妾自然全憑夫人吩咐。”阮姨娘朝沈蘭芝微微躬身，不經意間把女兒遮掩到身後。

“既然阮姨娘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就勞煩阮姨娘查一下府中下人們的貪墨情況，要是他們數量過多，府中可能需要從外面買新人。”沈蘭芝也不跟阮姨娘客氣。

經歷過廚房一事，那些貪污的人已經打發幹淨，新來的心有畏懼，膽子還沒變得和“前輩”一樣大。

不過也就僅限廚房，後宅并不止後廚一處肥差，之前沈蘭芝就想整頓後宅，只是沒合适的機會發作。

正好阮姨娘這不直接撞了上來。

聽完自己負責的內容，阮姨娘眼眸微睜，眸中楚楚可憐的情緒當即被沖散不少。

她知道沈蘭芝不會喜歡自己，卻沒想到沈蘭芝一上來就讓她去做這麽得罪人的活計。

将軍府的下人們豈是好清查的，他們的力量聯合起來，絕對夠阮姨娘吃一壺。

“阮姨娘要是做不到，可以直接說明，我絕不會為難你，如何，不知阮姨娘的意思是？”沈蘭芝饒有興味的看着阮姨娘道。

奇異的，阮姨娘覺得自己居然沒在沈蘭芝身上察覺到多大惡意。

就像她把這份差事交給她，沒多大壞心似的。

可是怎麽可能，阮姨娘心裏笑自己的糊塗。

“妾願意，還請夫人給妾這個機會。”阮姨娘垂眸表态，從沈蘭芝手中接下這個任務。

之後兩人沒再多寒暄，阮姨娘就起身告辭，帶着女兒姜盈月離開。

臨走前姜盈月回頭看向沈蘭芝，“母親，我和七妹妹等着您的衣服。”

沈蘭芝瞬間笑了，臉上表情柔和的不可思議，“盈月先回去等着，等針線房做好後就給你們送去。”

說着沈蘭芝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心領神會，心裏不由一嘆。

等阮姨娘帶着姜盈月徹底離開，李嬷嬷看着沈蘭芝依舊沒有收回的視線，眉頭微皺，“小姐，您開始親近府中其他的小姐了。”

姜惠嫣和姜語如也就算了，她們到底和姜永绮關系不錯。

可是姜盈月，基本和姜永绮沒多少感情。

之前沈蘭芝對姜惠嫣和姜語如還能說句“愛屋及烏”，姜盈月可是阮姨娘的女兒。

就算将軍已經不再是男人，阮姨娘依舊算沈蘭芝的半個敵人。

這種關系下，沈蘭芝居然對對方的女兒和顏悅色，正常嗎？

“嬷嬷不覺得女兒們很可愛嗎？以前我心裏對她們有成見，自然不覺得她們好，可是現在，我越看越覺得那些丫頭可人。”沈蘭芝笑着道。

李嬷嬷驚訝、不解，心裏別提多疑惑，她家小姐對将軍沒有感情後，變化未免也太大了，居然連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有了疼愛之心。

“可是小姐，你要是疼愛她們，二小姐得到的東西就少了啊。”李嬷嬷不得不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沈蘭芝面色不由轉冷，“嬷嬷說的不錯，在現有的後宅規則下，她們長大以後會成為競争對手。”

“小姐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放任自己的心軟？”李嬷嬷不明白。

“因為嬷嬷，我想成為規則的制定者，而不是服從者。”沈蘭芝抿唇。

李嬷嬷卻覺得石破天驚，簡直比發現沈蘭芝對庶女們好時更加震驚。

沈蘭芝看庶女們順眼，好歹還有對姜辰威死心做打底，可是現在，沈蘭芝直接點破後宅争鬥本質。

李嬷嬷嘴裏有些幹巴，“小姐，您現在就是規則的制定者啊。”

沈蘭芝可是将軍夫人，在這座府邸的地位僅次于姜辰威。

“規則制定者是分大小的，我現在無疑是小規則的制定者，說句難聽的，我的權柄只能在這座後宅行使，可是姜辰威呢，他手中的權柄可以讓他參與朝政，并左右一國的命運。”沈蘭芝眼眸微眯。

“跟姜辰威對比起來，嬷嬷還覺得我權利大嗎？”

“可是……小姐您是女子，本就不應出後宅啊。”李嬷嬷看着不甘心的沈蘭芝愣道。

她無法體會沈蘭芝內心的不甘，卻又因為對沈蘭芝的感情為猶如困獸之鬥的沈蘭芝感到傷心。

“小姐，您是不是遺憾自己不是男兒身？”李嬷嬷感覺自己有些明白了。

沈蘭芝不是在跟姜辰威比，而是在以女人的身份和身為男人的姜辰威比。

“遺憾？不，我才不遺憾呢。”沈蘭芝嗤笑。

“那您怎麽想跟男人比？”李嬷嬷納悶。

“因為錯的不是我生而為女，而是當今世道。”

“嬷嬷，你說要是身為嫡女的永绮也能得到将軍府一半的家産，我還會汲汲營營的算計其他庶女的三瓜倆棗嗎？”說着沈蘭芝眼眶微紅。

李嬷嬷心裏也酸澀起來，她是知道自家小姐在閨閣時是多目下無塵的，誰能想到成婚以後，她家小姐越來越小家子氣，再不複閨閣時的高傲。

“小姐，這都是命啊，不說二小姐只是女兒家，就是二小姐是公子，按照規矩，家産也不可能和大公子一人一半。”李嬷嬷只能勸沈蘭芝想開些。

她知道沈蘭芝是想對兒女一視同仁，可問題是先不說姜永绮身上的先天劣勢，就算同為嫡子，沈蘭芝的第二個兒子也不可能和親哥平分。

律法明文規定：無論家財多少，嫡長子最少占六成，這是為了主枝繁茂，其餘四成，則是嫡子們和庶子們一起分。

讓人可笑的是，将軍府那麽多女兒的嫁妝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庶子能得到的份額，哥哥和妹妹之間差距如此之大，難怪沈蘭芝這個當母親的心裏失衡，原著中無所不用其極。

“嬷嬷，我不想認命，我想給她們更好的未來，而不是像我們大部分女子，只被困在這個後宅。”沈蘭芝看向李嬷嬷的眼睛道。

李嬷嬷從沈蘭芝那雙眼眸中看到了堅定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她身體登時一軟，雙手捂住嘴，“小姐，這條路簡直比您對将軍暗中下手還要可怕啊。”

本來李嬷嬷心裏最怕的就是沈蘭芝的所作所為暴.露，可是現在跟沈蘭芝的目标一比，姜辰威都不夠看。

姜辰威再怎麽着，也只是一個人，可是一旦沈蘭芝下定決心，那面對的将會是成千上萬，甚至數十萬的敵對男人。

“嬷嬷別擔心，我又不傻，怎麽可能單槍匹馬的蠻幹，在沒能力時，自然會好好蟄伏，我之所以告訴您這些，是讓您心裏有個底，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沈蘭芝安撫李嬷嬷道。

身為她的親信，李嬷嬷不能被蒙在鼓裏，盡管這可能對她的世界觀造成很大沖擊。

“小姐您說要老身做什麽吧。”李嬷嬷咬牙道，決定跟沈蘭芝一條道走到黑。

其實她并不能理解沈蘭芝說的更好未來是什麽，可是李嬷嬷知道她已經回不去，而且她也不想回頭。

因為沈蘭芝占據她的大半人生，已經成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沈蘭芝擁有李嬷嬷親生女兒曾芹都沒有的濃烈情感。

“我們的當前目标，就是把将軍府的後宅變成我們的地盤。”沈蘭芝道。

“這就是小姐您讓阮姨娘去清查那些下人的原因？我先前還以為您是想讓阮姨娘知難而退。”李嬷嬷感到羞愧道。

“嬷嬷太小看阮姨娘了，要不要看看阮姨娘的手段。”沈蘭芝賣關子道。

“阮姨娘真有那麽大本事嗎？”李嬷嬷疑惑，在這之前，身份使然，她很少把将軍府後宅的姨娘們放在眼裏過。

尤其是阮姨娘，一貫柔弱無辜的表情，很容易讓人從心底感到輕視。

卻不知，柔可克剛——沒見姜辰威這個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将軍，都沒逃過阮姨娘的繞指柔。

很快，阮姨娘着手清查後宅的下人，出乎預料，身旁負責給阮姨娘幫忙的人是管家劉安。

劉安是誰？前院的大管家，将軍姜辰威的心腹。

如果說阮姨娘一個人，心裏有鬼的下人們肯定會對阮姨娘恨之入骨，可是現在阮姨娘身邊多了劉安，那處境将完全不一樣。

因為劉安代表的是姜辰威的态度，整個将軍府沒人敢得罪。

阮姨娘是姜辰威的枕邊人，按理來說應該比身為管家的劉安分量更重才對。

可事實并不是這樣，因為姜辰威有很多個姨娘，阮姨娘的得寵程度并沒有冠絕後院，可是劉安不一樣，姜辰威明面上的心腹比後宅姨娘的數量還少。

總的來說，劉安分量比阮姨娘重，這樣一來，就算府中下人們不滿，也不敢狗急跳牆和反抗。

更別說要是被查出來，就意味着他們已經人贓俱獲，跪地求饒還來不及。

“求求管家和姨娘饒了小的這次吧，小的今後再也不敢了。”

劉安“……放肆，我身為下人，稱呼怎能排在主子前面。”

事實是一回事，被人當衆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姨娘勿怪。”劉安呵斥完說錯話的下人，趕緊跟阮姨娘道歉。

“劉管家不必如此，你是将軍的左膀右臂，對方的話也不算錯。”阮姨娘柔聲笑道，神色變都沒變，一點沒被垂死掙紮的下人們挑釁到。

可劉安心裏卻開心不起來，他不知道這位阮姨娘怎麽說動的将軍，愣是把他派了過來。

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阮姨娘的性格，以前劉安對阮姨娘只有柔弱和以色侍人的印象，可是親自和阮姨娘接觸過後，才發現對方綿裏藏針，一點也不單純。

他們将軍知道對方的真面目嗎？幾天時間下來，阮姨娘沒事，他反倒惹了一身腥。

現在劉安只想快點做完這些事，畢竟這事他可得不到什麽好處，“阮姨娘，此事涉及的人數太多，是否需要請示将軍和夫人？”

“将軍那邊我自會去說，夫人說過此事我可以全權負責，不會過問。”阮姨娘道。

劉安心道“好家夥”，将軍夫人把自己撇的太幹淨了。

不出意外，阮姨娘落下罵名是應該的，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好像頂在了阮姨娘的前面。

而這些他本可以不承受。

“劉管家，既然罪證确鑿，他們就交給你處理了，實不相瞞，夫人還讓我挑些新人進府，我就先不奉陪了。”阮姨娘跟劉安道。

饒是劉安也被阮姨娘用完就扔的态度震驚，合着惡人他做了，好處卻一點不讓他沾。

不光是好處，還有後宅新仆們的掌控權。

一旦後宅大換血，那今後他們再想得到後宅消息，只怕沒那麽容易。

劉安反應過來，“阮姨娘留步，将軍吩咐我要協助阮姨娘，還望阮姨娘別讓下仆為難。”

“那好吧，既然管家想幫忙，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阮姨娘笑道。

劉安心裏微松，正要跟上阮姨娘，這時突然有人道：“哥……”

“劉健，你怎麽會在這？”劉安看着對方皺眉道。

就這一會兒功.夫，阮姨娘已經走遠，劉安眉頭緊皺的能夾蒼蠅。

“哥，幫幫他們，他們手中有我的把柄。”劉健低聲哀求劉安道。

劉安看着他面色逐漸平靜，“誰帶你進後宅的？”

他剛想繼續跟着阮姨娘，他這個弟弟就冒出來，這事真的是巧合嗎？

“哥你別管我什麽門路，你就再幫幫弟弟吧，要不然他們真到絕路，一定會供出我。”劉健面色發白道，不敢想象把柄暴.露，自己會迎來的命運。

劉安是他親哥，将軍可不是他親哥。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弟弟的份上……”劉安閉上眼睛，最後還是選擇沒有跟随阮姨娘，而是先去給弟弟劉健收拾爛攤子。

而一會功.夫，足夠阮姨娘和沈蘭芝敲定後宅未來的仆人類型。

“阮姨娘不僅人聰明，事情辦的也漂亮。”沈蘭芝誇阮姨娘道。

“不敢當，只要夫人滿意就好。”阮姨娘謙虛道。

有礙名聲的事沈蘭芝這個将軍夫人不會做，可是選仆人這事，沈蘭芝肯定會牢牢把控，要不然她豈不是白讓阮姨娘折騰。

“去，把姨娘和小姐們請來，這次需要問她們的意見。”沈蘭芝道。

她不打算按照後宅原先的規矩來，而是按照自己心儀的方式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