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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地獄犬已經膨脹到五層樓那麽高，背部生出一層尖銳的突刺，就像盔甲一樣，堅不可摧，體型重達上百噸，每走一步，腳下的水泥地面都在開裂，形成一個巨大的塌陷。

它的毛發赤紅，眼睛也是通紅，一張開嘴，就露出四排尖牙，裏面一層，外面一層，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牙，一口就能咬斷半邊廠房。

地獄犬已經不再咀嚼，直接将房子吞進肚子裏，迸濺出來的碎石在牙齒兩邊嘩啦啦落下，砸在地上也是一個小坑。

即使是地獄犬吃剩下的殘渣，對于人類而言也是從天而降的巨石。

戰二正在和地獄犬戰鬥。

人類的體型在高大的地獄犬面前渺小地如同一只螞蟻，但是戰二沒有辦法後退。

就像他出發之前說的那樣，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人類。

戰二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準備和決心。

他伸出手指，護住臉，冒着飛濺的巨石往前沖，嘴裏不停念叨着什麽，彈射過來的石頭在靠近他手指的瞬間消失不見，戰二一個翻身終于沖刺來到地獄犬腳邊，雙手按地，一個大坑出現在面前。

但是這攻擊對于地獄犬來說，還是不值一提，畢竟它的目的不是攻擊人類，只是不斷進食而已。

至于傷人？

那不過是進食路上不小心吃進肚子裏的東西而已。

地獄犬直接越過了大坑，轉頭朝着居民區走去，它聞到了食物的味道，更多的建築，更多的樹木，更多的能量。

“怪物！只要有我在，你別想前進半步。”戰二抱着地獄犬的腳趾，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拽。但是地獄犬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固執地朝着更多食物的方向走過去。

戰二被甩上天。

飛翔的那一刻，他感覺身形輕盈，脫離重力的自由，短短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的畫面，最後只變成一句話。

——原來，我還是這麽菜雞。地獄犬什麽的，果然不是我能應付的。

戰二沒死，他被接住了。

隊長禦劍而來，銀色的長劍閃耀着潔白的月光，照亮他輪廓分明的臉，就像從天而降的劍仙。

帥氣比劍光還要逼人三分，是無法忽視的明亮。

五十多歲的老頭頭發花白，擅長摸魚，裝病，上班打瞌睡，下班探店。

但在十年前，他也是總部有名的異能者。

隊長白發飄飄，身形扳正，他一手托住戰二，神情嚴肅，“你還好吧。”

“還，還好。”戰二愣住了。

兩人落在坑坑窪窪的地面。

隊長擡起頭看着地獄犬又高了一截的個頭，撲面而來如海水般洶湧的深淵氣息，完全不是他們兩人能抵抗的。

總部的情報居然蒙對了一次，可惜，人手完全不夠，就他們這兩人還不夠給地獄犬塞牙縫。

禹城要完蛋了。

等到總部反應過來，派人來阻止，地獄犬只怕會成長到全世界的靈力者聯手也無法抵抗的龐大地步。

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

隊長心裏迅速做出判斷，一臉嚴肅看向戰二，“你先離開，這裏交給我負責。”

“可是……”戰二不願意離開。

隊長雙手張開，上百把小劍從他背後升起。

——萬劍齊發

隊長年輕時的必殺技，可形成劍陣，将人困在其中無差別攻擊。

可惜，這對于地獄犬來說，毫無用處，上百把小劍乒乒乓乓砸在地獄犬生出的突刺盔甲上，就像是石頭落在不鏽鋼盆上，聲音是好聽的，效果是沒有的。

果然如此。

隊長神情嚴肅，收回劍陣，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無論多堅固的怪物，身體內部都是柔軟的，他只能以身飼怪物，主動跳入地獄犬肚子中，就算不能殺死怪物，也能拖住它進食的速度，撐到總部派人過來。

短短幾秒間，隊長內心已經做出決斷。

可惜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看見，一個人，額，一塊床單？出現在地獄犬面前。

*

今夏找不到遮臉的東西，她只能順勢取了一塊白床單披在身上。

發狂狀态的地獄犬是認不出人的，它的理智處于被壓制狀态，行動全靠本能支配，因此看見今夏披着白床鋪在眼前飄，地獄犬張嘴就是一口。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下一秒，地獄犬被整個踢飛，在空中旋轉三圈後，今夏單手拎住地獄犬脖子上生出來的骨刺，消失在原地。

事情發展得太快，以至于隊長的劍陣都沒有來得及收起。

他站在原地和戰二面面相觑。

“剛剛發生了什麽？”

“我看見一張床單踢飛了地獄犬。”

“床單裏面好像是個人？”

“不是人吧？哪有人這麽厲害？”

“那有這麽厲害的床單嗎？”

兩個人陷入沉默中。

戰二打開随身攜帶的《深淵物種手冊》，但是從頭翻到尾依舊沒有找到一個對應的怪物，能夠一腳踢飛地獄犬的怪物絕對不會寂寂無名，但是怪物志中卻沒有記載。

“走吧，收拾殘局。”隊長見多識廣，率先反應過來，“深淵絕非我們想象中那麽簡單，之前逃出來的怪物不過是縫隙中露出的小怪而已，可惜總有人以為這就是深淵的全部實力，抱着這樣的心态一定會吃虧的。”

“那地獄犬？”

“先把現場照片上報給總部，不過他們多半不會相信，S級怪物會出現在現實中，更不會相信還有東西能一腳将地獄犬踢飛。”隊長四處看看，發現監控全部碎裂，路燈也搖搖欲墜，廠房則是一片廢墟。

隐約能看出戰鬥的痕跡，但不多。

畢竟，戰鬥根本沒有開始，就已經莫名其妙終止。

*

今夏站在河邊雙手抖動。

抖一下，地獄犬吐出來一堆建築殘渣。

再抖一下，掉出來一個綠頭發紋身少年，還活着，但是處于昏迷狀态。

随着抖動，地獄犬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只剩下小小一團，一只手就能拖住，像個飄逸的小毛球。

地獄犬緩緩睜開眼。

随着理智恢複，它毛發的顏色也從赤紅變成白色。

“主，主人！”地獄犬看見今夏的一瞬間就開心地跳起來，湊在今夏的臉旁邊不停貼貼，“喜歡！貼貼！開心！”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今夏其實是有些驚訝的，深淵縫隙對于靈力限制很高，只有弱小的種群才能穿過縫隙，像地獄犬這種生物根本無法突破結界。

S級，已經超過了現階段人類社會的承受能力。

“不，不知道。”地獄犬懵懵的，“我好想你，但是哪裏都找不到你，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感應到了你的氣息，就順着縫隙擠出來了。”

聽上去情況不太妙，什麽樣巨大的縫隙能夠讓地獄犬擠出來。

“還有哦~”地獄犬偷偷湊到今夏旁邊，一臉小孩背後告狀希望得到誇獎的嘚瑟小表情，“你離開了十年，其他怪物瘋了一樣在找你。現在，主人是深淵追殺榜上排名第一的人哦~懸賞金額高達1000000000！但是我沒有參與，我一直相信你會回來接我的，因為主人說過，我永遠是你最愛的小狗。”

今夏：？！

差點忘了，深淵和人類世界時間流速不同，對于她而言不過是一年的退休時間，對于深淵怪物來說，則是十年漫長的尋找。

今夏回憶了一下自己有哪些契約物，嘶，不太妙，雖然其中不乏有像地獄犬這種笨笨的小狗，但是也有好些大佬，是自己應付不來的，當初能契約成功，全靠一點運氣和魅力。

而現在，将他們丢在深淵十年後，自己還能不能應付黑化值點滿的怪物，還難說。

“可是，他們應該沒法離開深淵吧。”畢竟越是強大的生物，身上背負的限制就會越強。

“是這樣的沒錯，但現在的深淵封印在削弱，已經可以自由進出，只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地獄犬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委屈巴巴看向今夏，“主人，為了找你，我的爪爪上面都沒有毛了。”

不值一提的代價。

今夏确定，深淵怪物已經進入人類世界。

真是個不太妙的消息。

“那為什麽別的怪物沒有找過來？”

“因為我把他們都騙了呀！”地獄犬驕傲昂起頭，“只有我能聞到你在那裏，所以我騙他們去了反方向，然後跑來見你了。”

因為不是主人的第一個契約物，所以地獄犬傷心了很長時間，但現在自己是第一個找到主人的。一想到能夠和主人獨處，地獄犬身上的毛開心地炸成一朵蒲公英。

躺在地上昏迷的不良少年動彈了一下。

算他們幸運，被今夏及時抖了出來，沒被地獄犬吸收掉。不過身上的傷害可以躲開，精神上的創傷則是難以避免。

今夏抱着地獄犬離開河邊，這附近有不少散步的人，應該很快有人會發現這些少年，至于要如何解釋他們從廢棄工廠達到河邊，則是輿情監測部門的事情。

回到廢棄工廠時，丁铛和副隊長已經完成了群衆轉移。因為地獄犬消失，所以只需要轉移最近的一個小區就行，等到彌留下來的深淵氣息清除，這些居民才能重新回來居住。

“好累！”丁铛擦了一把汗水，轉頭看着今夏懷中抱着的小狗，“好可愛！這是你剛才去救助的嗎？”

“是的，我在草叢裏發現它，當時一直有石頭砸下來，所以我将它抱了回來。”

“可憐的小狗。”丁铛傷感地搖搖頭，又湊過來和今夏八卦，“我剛剛偷偷去看了現場，隊長居然會禦劍飛行！！我以為他只會開着老爺車四處晃。副隊長也很有組織力，有條不紊指揮大家撤離，新來的那個大少爺好像也有異能，天哪！我本來以為大家都在摸魚，結果好像只有我最菜雞。”

因為是走後門進來，這半年裏也沒有遇見什麽需要戰鬥的情況，所以丁铛一直以為大家都在躺平摸魚，結果忽然發覺，別人都已經跑了很遠，只剩自己還在原地，她拉着今夏的手尋求安慰，“還好有你陪我。”

剛剛一腳踹飛地獄犬拯救了禹城的今夏，“沒事的，躺平也很好啦！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